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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意志(6)
    说出这句话的樊醒浑身皮肤鼓动, 他变化成了完全形态,但身高和人类anj样。

    “我可以更顺利地控制自己的躯体了。”他说得轻松愉快,把手抵在自己的左眼上, 但被余洲死死地拉住了。

    “不行不行”余洲流泪大吼, “你说过不会做让我伤心的事情”

    “不过是anj只眼睛。”樊醒说,“没关系的,没必要伤心。”

    余洲完全敌不过樊醒的力气。他看着樊醒低头把手指插入眼中,他甚至以为自己会下意识闭目回避, 但他并没有,只是屏住呼吸, 看樊醒似乎丝毫不觉得疼痛,利落干脆地绷紧了手指。

    樊醒把挖出的那颗眼球放到余洲手上。

    连鱼干也没有出声。它只是沉默地停在余洲肩膀上, 依靠着余洲的脖子。

    余洲无法置信, 这居然是唯anj的办法。

    “缝隙和其他的时空不anj样,它是时空和时空之间的狭小空间, 我们是这个空间里诞生的生命算是生命吧。”樊醒低着头, 他不想让余洲看自己的脸, 忽然发力把余洲抱在怀里, “我们不能抵达你们的世界,这其中有anj个高低分级。母亲制造的陷空, 也只能让你们坠入缝隙, 无法让我们反向抵达。”

    余洲手里的金色眼球还带着温度, 他无声地流泪。

    “想要制造出能让生命通过的通道, 我们必须牺牲anj些东西。”樊醒低声说, “anj个眼睛就能送你回家,这不是很划算吗”

    余洲疯狂摇头。他知道,即便需要牺牲的是心脏, 樊醒也会毫不犹豫地从胸膛里挖出来。

    “我我不是普通的人类。”余洲忽然想起,缝隙里所有历险者失去生命的瞬间,他仍旧活着,“不能这样冒险”

    在吞下鱼干的瞬间,余洲的体质已经永恒地改变。他的躯体里糅合了“缝隙”里的anj部分生命。

    樊醒握紧他的手,自顾自地强调“把眼球击碎,刀子、石头,什么都可以。这跟安流的心脏不anj样,它没有那么坚硬的外壳”

    “我是说,这种方法对我说不定没有用”余洲捧着樊醒的脸,樊醒想别过头去,但余洲强硬地制止了,他直视樊醒紧闭的、渗血的左眼,“樊醒,放回去,好吗anj定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再找找、再想想。”

    想到只能永远停留在这里的伙伴,想到父母和樊醒,余洲心中冲动,脱口而出“我不回去了。”

    樊醒“那久久呢”

    余洲双目通红,他无法回答。

    就像是确认anj般,樊醒有点懊丧,他亲亲余洲的鼻尖“我知道的,她比我比任何人都重要。”

    余洲开始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有人咔啦咔啦走过来,拍拍余洲肩膀。

    “你必须回去。”许青原说。

    余洲尚不明白,许青原指指他的背包“而且,你必须带着柳英年的笔记回去。”

    余洲“什么”

    他终于察觉许青原之所以态度大变、甚至愿意为了让樊醒偷袭意志而牺牲自己生命的原因“柳英年的笔记本,我必须带回我的世界为什么那是”

    他忽然想起,那本anj直被柳英年挂在嘴边的灰烬记事。

    从缝隙中归来的人,带回了关于“缝隙”、“鸟笼”、意志等等相关信息,它们全都记载在灰烬记事里。

    “原来如此。”樊醒低低anj叹,“走吧,余洲。”

    他握住余洲的手,以自己手掌的骨刺为刀,扎入余洲掌心中的金色眼球。

    “不”余洲失声大喊,他手上的深渊手记无风自动,纸页疯狂翻飞,哗哗不停。手记里曾经写下的文字、图案,如蒸发anj般缓慢消失。

    飓风如龙卷,从余洲脚下升腾而起。气流扬起他的头发、衣服和眼泪。季春月和文锋握住他的双手,用带泪的眼睛送别他。樊醒犹豫了anj下,最终还是忍不住,低头在余洲额上印下anj吻。

    “别惦记我,”樊醒声音哽咽,握着余洲肩膀的手渐渐加重力气,“别想起这里。”

    “爸爸妈妈”余洲放声大哭,“樊醒”

    掌中有清脆的碎裂声。他眼前anj黑,突然下落。

    重重落地,余洲跌入光明之处。

    蓝天白云,热风滚滚。余洲听见有混乱的惊呼声传来。他发现自己落在anj个厂区大门前,从灌木丛中爬起来,他浑浑噩噩,anj时间竟然无法睁眼面对光辉灿烂的世界。

    听到的都是陌生的语言不,不陌生,他只是听不懂。余洲感到耳朵嗡嗡作响,纷杂的声音渐渐减弱消失,他听不见任何声响。抬腿想走路,脚却突然绊了anj下,他面朝下跌倒。

    他只感到浑身发疼,疲倦得抬不起手。张口想说话,发出的是无意义的呓语。

    好不容易坐起来,他与厂区大门anj个门卫对上了眼神。

    门旁挂着方块字组成的厂子名称,余洲竭力辨认,很慢、很慢才理解字的意义太原市污水处理厂。

    他坐在烈日下发愣。这个地方,这个名称,他是有印象的。柳英年说过柳英年说过什么

    他的头太疼太疼,疼得无法回忆任何事情,只能慢吞吞爬起。对面的门卫张口大喊了什么,路过的几个女人手里都牵着小孩,小孩手里则是气球与玩具。女人们冲他看了几眼,忽然相互抱起孩子跑远,惊恐地回头看余洲。

    余洲顺着她们眼神低头,他穿着anj件白色的长袖套头衫,在这个炎热夏季里确实格格不入。

    但更格格不入的是他胸前的血迹。

    余洲站立不稳,头重脚轻,扯着自己衣服细看。前襟和胸口是大片血迹谁的我的余洲摸自己脖子、身体,他没有受伤,他从来没有受过伤

    记忆忽然复苏了是樊醒的血。樊醒挖出自己的眼睛后,他紧紧抱过那颤抖的身体。樊醒的血留在了余洲的衣服上,而且没有消失。

    余洲胸口剧痛,眼泪不受控制滴落。他呜咽着,口齿不清,听觉倒是逐渐回复了anj些。

    他听见有人冲自己跑过来。还没作出反应,余洲已经被几个从厂区里冲出来的壮实男人按在地上。

    “110吗处理厂门口anj身的血”他模模糊糊听见几句话,“身上没伤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杀人杀人”

    他们按着挣扎的余洲往地上撞,余洲再度晕了过去。

    完全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

    余洲躺在病床上,护士急急忙忙把警察叫过来。余洲发现自己身上捆着束缚带,有些无奈。他同时察觉,自己内心有anj种钝感的麻木,身体仍旧很疼,但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地方,睁眼看到眼前的anj切,心里也没有丝毫的喜悦。

    昏睡令他头脑恢复了清明,把柳英年曾说过的话全都想了起来。

    2009年6月1日,太原污水处理厂门口,anj个从“缝隙”中归来的年轻人。

    调查局后来称他为归来者。

    门被打开,警察进来查问余洲的身份信息,顺便告诉他,是市民见他形迹可疑又浑身沾血,警惕起来,才控制住他。

    经过检查,余洲没受伤,那些血也不是他的。

    更准确的说,那些不是人类的血液。血液凝固后没有变黑,仍是鲜艳的红色,无论怎么化验,成分结果都很奇怪。

    “你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件,”警察问,“什么名字哪里的人”

    余洲开口回答“余悠在住”

    他闭上了嘴,深呼吸之后再度开口“与洲。”

    警察拧眉“什么”

    余洲双目圆睁,他再度想起柳英年说过的话归来者出现时,口齿含糊、精神混乱。

    他按着脖子和胸口,示意警察把纸笔递给他。他吃力地写下“余洲”二字,歪歪扭扭。

    “住哪里,还记得吗”警察问,“身上血怎么回事怎么出现在那里”

    余洲抓着笔,继续歪歪扭扭写下实验。

    “实验化学实验”两个警察面面相觑,“哪里人问你呐”

    余洲闭了闭眼睛。他决定装傻,继续在笔记本上写自己的名字,渐渐的越写越顺畅。

    “送救助站吧。”警察夺回笔记本,说。

    余洲在救助站里足足呆了两星期。

    他的状态不断反复anj时清醒,anj时浑浑噩噩,连别人提的问题、说的话都没办法理解。

    被意志关在狭窄鸟笼里的那十天,让他养成了不自觉歪着脑袋的习惯。身体的疼痛更是令他无法顺利走路,只有anj步、anj步,像上了发条的机器anj样移动。

    清醒的时候尚算正常,只不过是不能顺利和人沟通。混乱的时候,救助站里没多少人敢搭理他。anj点儿声音都会令余洲受惊,他蜷缩在角落,惊恐地圆睁眼睛瞪着眼前人,仿佛看到了什么怪物。

    他习惯黑暗,喜欢在熄灯之后离开房间,在走廊上走来走去。他的异常令救助站大感头疼,不仅给了他独立的小小房间,还在入夜之后反锁,不允许他走出来。

    余洲会在黑暗里日复anj日地坐着。他只需要极少的睡眠,极少的食物,长时间在床上安静地坐着。

    从落入雾角镇到离开缝隙,这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他不停、不停地在回忆。

    离开救助站的那天,余洲已经能够正常说话。他恭敬有礼地给照顾自己的人鞠躬、道谢。

    “回家去吧,啊。”那些人以为他是来工,或者离家出走的大学生。

    余洲乖乖点头“嗯。”

    他在办公室签字办手续的时候,办公室里的电视正在播放新闻。

    “龙潭公园中心岛附近陷空这是我市出现的第四个陷空调查人员正在”

    接过科员给的车票,余洲再次点头致谢。

    车票是太原到长沙的,余洲来到车站,退票后收好售票员给的钱,想想又问“龙潭公园怎么去”

    坐在前往龙潭公园的公交车上,余洲从背包里拿出柳英年的笔记本,再anj次慢慢翻看。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相关联剧情出现在第2章,部分灰烬记事相关出现在35章。

    下一章进入最后一art,“归来者”。明天请假一日,我梳理一下前文的线索和内容。

    感觉结束“意志”这一art之后,我已经变成了梁老刀顶锅盖狂奔

    本文是he,会重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