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景赶回警局的时候, 听到法医办公室里传出拍打机器的声音,没过多久,陆砚就拿着报告走了出来。
“你来得正好, 我刚想送上楼。”陆砚说着, 将报告递给靠着墙边的于景, “是死后切割, 也刚死不久。不过有一点和潘东的案子不同,这次皮肤边沿的改刀少了, 凶手有明显进步。”
“这方面进步干嘛”于景暗骂了一声,指着报告上写的检疫戳问道,“这是什么”
检疫戳不是猪送进屠宰场的时候做可食用证明的吗怎么会出现在姜勇的皮肤上。
陆砚示意于景再看下一份检验报告, “我刚才重新检查了潘东的尸体和凶手寄来的拼图,尸体上没有任何标记, 但被切成拼图形状的皮肤上却有,所以我让鉴定科帮忙检验, 发现都是可食用色素。”
两块拼图上的色素并不多,只是边缘的一个小点, 在检查第一块“拼图”的时候,他以为这个小点是死者的痣。
所以在看到第二块“拼图”的同样位置也有一颗痣, 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现在怎么办”陆砚看向于景,等待他的下一步指令。
于景心有疑惑,微微一歪头,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陆砚开始听他安排了,仔细一回想,不知道是因为哪件事,他觉得有陆砚在, 他能无后顾之忧。
陆砚微微往后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怎么了”
“没事。”于景回过神,拿起对讲机往楼上走,边走边说道,“重案组所有警员注意,现在联系分局巡警和现在还在值班的交警沿路查看,网侦负责查监控,必须在天亮之前找到姜勇。”
他大步上楼后,已经收到消息的警员已经在忙碌。
楼下其他队伍的警察听到风声,也发来询问,是否需要他们协助。
于景看着墙上挂着的江龙市地图思考,李沛突然出现在他身边。
“大晚上的睡不着,听说你这儿有活儿干,怎么说,分点给兄弟,打发打发时间”李沛说着,手肘轻撞了一下旁边的于景。
于景转头看向他,李队哪儿是睡不着,眼睛这么肿,显然是刚刚睡醒的样子。他知道,李队是怕他抹不开面子,故意给他台阶下。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有事儿我肯定找你。”于景指着江龙市地图说道,“江心分局的黄队已经在找了,江北、荷源刚刚发来消息,他们也准备出发。现在就剩市区内,你北边,我南边。天亮之前,不管找没找到,给我消息。”
“好小子,你在这儿等着我呢”李沛说罢,笑了一声,利索地转身走出二组办公室,对楼下的警员招了招手,迅速出发。
于景点了几个人头,也跟着离开警局。
看着骤然安静的办公室,江渡深吸一口气,看向旁边的网侦警员,互相肯定地点了点头,投身于工作中。
他查过姜勇的行踪,这个人早上还完完整整地离开了医院,只是医院附近的道路复杂,光靠监控很难查出来。
黑夜来临,整座城市本应被昏暗笼罩,但街灯如星河误坠人间,照亮晚归人的路,告诉夜行者,不必恐慌。
深夜的道路空无一人,稍微有些响声就足够引起街坊的注意。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闯进寂静的夜晚,临街的居民躲在窗边偷看,只见有一队人在巷子里分散,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但这些人低声商讨,又好似不愿惊醒梦中的人,见没有结果后迅速离开,将夜色归还。
于景站在大路上,双手叉着腰,从深夜跑到快要天亮,还是没有头绪。
他看了一眼弟兄们,从后备箱拿出矿泉水递给他们,“就剩几条路了,实在找不到,只能等其他人的消息了。”
杜峥仰头喝水,一灌就是半瓶,终于缓了过来,“找不到人,我们不甘心继续找吧”
干他们这行,日夜不分都成了习惯。不过想到市民们每晚都能好好睡觉,再苦再累也值了
“好”警员一鼓作气,继续分散开寻找。
只要案子没结束,他就会一直查下去。于景喝了几口水,丢进了后备箱里,拿上手电筒往小巷里走进。
昏暗的小巷很是潮湿,旧民房只顾着室内排水,天台和屋檐管道都是外排的,全部引到巷子里,从阴沟流到窨井盖排水口,所以巷子里潮湿,周围墙壁长满了青苔,如触手一般侵略青白的墙面,一点点瓦解坚固的防线。
在房子没倒下之前,鲜有人注意侵蚀的可怕。
于景伴着有节奏的水滴声缓步前进,胶制的鞋底踩在滑腻的地上,发出黏连的细声,掺和着老鼠窸窸窣窣的叫唤,逐步向深处靠近。
这个地方安静到,似乎连他的呼吸声也是噪音。
他的脚步落下,扎堆的老鼠一哄而散。于景微微蹙眉,狡猾的老鼠更愿意独占事物,能出现这么大批的老鼠,说明前方要么是垃圾桶,要么就有其他的食物来源。
他的手电筒向前照去,一步一步向前靠拢。
在深夜的薄雾中,于景看到了巷子的尽头,而尽头的“人”也正看向他。
它上神半裸着,似祈求一般跪在墙边,抬头看着来者。
但它的双眼早已没了神采,额头的血洞深邃如他的第三只眼,血液从额头流下,如两行血泪。它的四只手臂如同破碎的娃娃一般,被铁丝拼在了身上,看起来诡异非常。
于景驱散了剩下的几只还在啃食尸体的老鼠,拿出对讲机沉声说道“这里是于景,我找到姜勇了。”
还未等天大亮,大爷大妈就已经出门了,有积极晨练的,也有拿着爱心公交卡,和上班族一起挤车去大老远却便宜几毛钱的菜市场买菜的。
路过时,发现小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围了起来,警察里里外外围了三层,大爷大妈们顿时觉得晨练和买菜都没有吸引了,杵在巷子口看热闹。
陆砚毫不畏惧地蹲在尸体面前,近距离观察着它。它宛如一座艺术品,仅仅是看着,似乎就能感受到它的痛苦。
仔细听,他好像在求饶,在哀嚎,在痛哭,在悲鸣。
“死者颈部伤口很深,疑似切到大动脉。额头和肩颈部的伤口无生活痕迹,是死后发生。”陆砚仔细检查着它,目光定格在了其中其中两只手臂上。
“墙上是喷溅型血迹,高度符合姜勇颈部伤口高度,地面的血液有延伸和擦除,死者应该在死前挣扎了一下,但时间不长。这个地方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了。”林向黎看着墙面的血迹分析道,突然发现陆砚没有回应了,转头看去,问道,“陆哥,你咋了”
陆砚向林向黎招手,指着其中两只手臂。这两只手臂的皮肤都有缺失,陆砚拿出照片对比,大概能和他们收到的两张人皮对上,近一步结果需要回局里化验才能确定,但看到刀口的痕迹,陆砚心里差不多已经有了答案。
随即,两人同时看向了另外一只被拼接的手臂。
林向黎疑惑,“如果这只手臂是潘东在江心剧场丢失的,那么这只手又是谁的”
在晨曦下,这只未知手臂的指甲折射着光彩,红色的指甲油如血液妖娆。
于景不嫌脏地仔细搜查着现场,天没亮的时候,他没看清楚,现在有光了,他立即发现阴沟里好像有个东西。
他在墙边蹲下,撸起袖子往沟里够,虽然有些吃力,但还是顺利地把东西找了回来,“手机”
不过可惜,又是摔坏,又是进水的,现在是打不开了。
陆砚恰好走来,提醒“你手臂划伤了。”
于景这才察觉自己的手臂有点疼,随便甩了甩手,满不在乎地说道“多大点事儿。”
他将手机装进物证袋,转手递给方知书,随后对陆砚问道“这姜勇怎么回事”
不得不说,大晚上看到这幅鬼样子,就是他也被吓到了。
姜勇的额头被打了个大洞,又多了两条手臂,凶手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砚再看一眼姜勇,向于景提出一个问题“你听说过湿婆吗”
不懂就是不懂,于景很诚实地摇头,等着陆砚给他解释。
“在印度教中,湿婆派的信徒认为湿婆才是造物的最高神,它的性别不定,特征是上身裸露,三眼四臂。”陆砚看着姜勇缓声说道,凶手故意把他摆成这个形状就有他的用意,“而湿婆除了造物者外,还有另外的含义,它同时也是教徒认为的生殖之神与毁灭之神。”
但在凶手眼里,高高在上的造物者却跪在了地上,被饥饿的老鼠分食,他想暗指什么
陆砚的话语平静,却令于景后脊发凉。
“也就是说凶手很清楚姜勇参与了拐卖案和死婴贩卖案”于景仰头长叹,越发不解,凶手到底是什么人,能这么快掌握所有信息
林向黎抱着记录本走来,招呼着陆砚和于景跟他走。
他带着两人走到墙边,“你们看,这里好像有个东西挡着了,所以墙上有一块血迹空缺,满地的血也只有这里是干净的。”
他比划了一下长宽高,嘀咕“长方形的盒子”
“工具箱。”
陆砚和于景同时说出了答案,这一次,凶手做好了准备。
两人一齐看向跪在墙边的姜勇,凝望着它额头的血洞,犹如凝视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沛诶,你们办公室有粽子啊我拿走一个不过分吧
于景我建议你别。
李沛别这么小气嘛
于景从柜子里拿出一箩筐的粽子这些粽子,你随便挑,那个不行,是证物。
李沛啊
周晓阳刚才有人把人皮放在粽子里一块儿送来的,李队还想吃吗
李沛赶紧放下,随即看上了于景办公桌上放着的粽子你桌上的看起来更好吃。
于景这一筐还不够你吃吗我桌上的别动,这一筐你拿走,行了吧
李沛纳闷不就两个粽子吗奇奇怪怪的。
周晓阳看了一眼哦,那是陆法医包的,不过真挺好吃的
今日份的正文和小剧场来啦,感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