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没有其他人, 祝星辞靠在陆深的身上,像以前一样,依偎在陆深的怀里, 小时候祝星辞就是个粘人精, 陆深走哪儿, 他跟到哪儿, 模仿着陆深的一举一动,但现在的祝星辞体型比小时候大多, 他不再是三头身的小豆丁, 而陆深也不再是那个冷漠的少年。
陆深揉了揉靠在自己肩上的少年, 宽大的手掌触及柔软松软的黑发,察觉到祝星辞的意志略微消沉,宛如华丽大提琴的低沉嗓音, 像轻缓流动的水慢慢淌过祝星辞的心头,说道“怎么了还在在意福伯说的话”
“没有。”祝星辞口是心非地说道,脸颊枕在陆深胸膛处的衬衫, 紧贴顺滑的布料, 感受那一点点渗入肌肤的体温。
他在意的仅有陆深的态度, 其他人的冷漠或是排斥, 他向来都不会放在心里,其实也没什么,他早已习惯了, 他又不是人民币, 不可能人人都喜欢。
福伯对他的态度虽然淡漠, 但该服侍方方面面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差错,陆家换过几次厨娘,祝星辞对某些食物过敏, 稍微疏忽就能让他致命。
福伯每次都会将祝星辞过敏的食物一一列出,吩咐厨娘特别注意,而他小时候又是个馋嘴猫,有几次误食过敏食物,陆深不在家,都是福伯对他进行紧急救护。
福伯恪守规矩,对自己对他人都有苛刻的要求,陆深是那样被他带大的,有一点错误都会被严厉指出。陆深在外人看来,学业优异,出生豪门,工作能力优秀,是个近乎完美的陆家继承人,这有一半的功劳是出自于福伯。
而小时候,福伯对祝星辞来说,就是一位异常严厉却慈爱的爷爷,但随着年岁渐长,还有陆深提议要把陆氏集团的一部分股份划分到他的名下,那是陆深最叛逆的一次,真的想把陆氏集团的下任接班人让祝星辞来当,陆氏旁支坚决反对,福伯对他的态度也渐渐发生了转变。
“陆深,你会联姻吗”祝星辞想让时间就此定格,他的手搭在陆深的肩上,抬眸直视陆深深邃眼眸,像是在确定着不可名状的东西。
“你希望我联姻吗”陆深将这个问题抛回给了祝星辞,声线很轻。
祝星辞伸手摸了摸陆深的脸颊,滑至陆深的下巴,心里像残余在炉子里的灰烬,灰蒙蒙的,轻飘飘的,还残余着燃烧过后的余温。
忽然,凑近的,在陆深的嘴角边落下一吻。
陆深没有任何推拒的举动,也不主动去接纳这一吻,沉默地接纳,他对祝星辞向来克制且严厉,但很放纵祝星辞偶尔有些逾越的行为。
“我希望你能幸福。”祝星辞笨拙地亲吻陆深的脸颊,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是真心实意的,“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
上辈子,另一个平行世界的陆深没有结婚,他的人生似乎仅有事业和祝星辞,和父母的关系浅薄,也无意愿延续自己的下一代,想将祝星辞培养成下一代接班人。
祝星辞回想了一下,他缺失了一些记忆,他开车分心出车祸,在医院躺了几个月后,醒来回到陆宅,看到的仅有陆深的黑白照片,一张遗照。
那段时间,他颓废了好久,陆爷爷年事已高,将陆氏集团交由他来打理,头发花白的福伯教导他如何成为一位优秀的接班人。
一次偶然机会,他绑定了小冰系统,才得知陆深的离去根本就是什么意外,陆深为了给他续命,分出了自己一半的寿命。
所以,在系统问他要不要穿到另一个世界去执行任务,以此来换陆深复活,哪怕会抹去他存在过的所有痕迹和关于他的记忆,祝星辞义不容辞地答应了。
他以为很轻易就完成任务,可是,他的心太软了,不够纯粹的狠心,他对顾行舟越来越难以下手,但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需要找个人来替代和承受那些空缺的受虐值。
“小辞,快快长大吧。”陆深的拇指摩挲着祝星辞的脸颊,但流连在祝星辞脸上的目光,像是藏着什么秘密。
“陆深,如果我闯了祸,做错一些事,你能原谅我吗”祝星辞像个即将要犯错的小孩,在寻找包庇。
陆深眼眸暗了下来,低沉的嗓音响起,却透露了他隐藏很深很深的心底暗影,说道“那就要看是什么事了。”
声调像是裹着灰雾的烟火,他对祝星辞的独占欲还有掌控欲,犹如大坝的一角崩出了两块砖,即将倾泻而出。
他宽大的手掌捏住了祝星辞后颈的软肉,手指拢入柔软的黑发,但并没有很用力。
“只要我在你身边,你犯下任何错事我都都会一一替你摆平。”
陆深叹息一声,极为快速地收敛那一丝本就不该出现的异样情绪,像是在劝诫祝星辞,也像是在警告自己,说道“快快长大吧,不要让我等太久。”
在他的贪婪达到不可控制之前,快快长大,飞出陆家这牢笼。
陆深拿出从抽屉拿出一份股权转让书,摊到祝星辞面前,说道“签字。”
“8”祝星辞看到上面的转让股份份额,脸上露出了讶异的神情。
“嗯,这是你该得的,今年你也满18岁了。”陆深将手中的修长黑漆金边钢笔递给祝星辞,当年,祝星辞的父亲将留下来的产业全权交由陆崖来打理,经过十几年,祝家产业早已与陆氏集团合并在一起,不可分割。
虽然,当初祝家产业和陆氏集团比起来,不过是陆氏集团价值的九牛一毛,但经过陆深这些年的运营,也有千万资产。
祝星辞想也不想,直接拒接了,这可是陆氏集团的8股份,要知道陆氏集团大部分的股权还掌握在陆爷爷手里,陆崖这些年退居第二把手,将自己的部分股份转让给陆深,陆深持有的也不过是35,还有少些股份分配在其他股东手里。
祝星辞手臂搂住陆深的颈脖,脸颊贴着脸颊,不知为何,轻笑了几声,这大概是被偏爱的愉悦吧。
可裹着蜜糖的溺爱会裹住人的双眼,看不到底下潜藏的危险。
“我对经商一点兴趣都没有。”祝星辞赖在陆深的怀里,他的眉眼焕发浓烈的艳丽,极具攻击性的少年美感,像是插在别人心头上的靡丽红蔷薇,不禁美,还带有伤人的尖刺。
祝星辞不知道的是他眼底的信任,亮起的光,会引诱黑暗中的野兽伺机占有,说道“陆爹,会帮我搞定一切。”
“你等着要看我在舞台发光发热。”祝星辞的眼神无比炽热,嘴角微微扬起,挂起一丝骄傲和自信。
陆深的手搭在椅子把手上,手指轻轻敲动,他并不喜欢祝星辞去闯荡娱乐圈,他能想到自己的珍宝会被千万双眼睛贪婪注视的场景。
那种自己的珍宝被他人觊觎的感触,直面而来,令他的内心有些烦躁。他一方面希望祝星辞快快长大,拥有自己的翅膀,但无法避免的,他心底仍然会渴望祝星辞在外面受伤,羽翼折断,这样,祝星辞才会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但,这一切的想法和贪念都太罪孽深重。
人和野兽的区别,在于人有自控力和理性思考,而野兽仅会盲从他们的本能和欲望驱动。
“那你仅能靠你自己去闯了。”陆深的目光似乎在无言地诉说什么,曲起手指划过祝星辞的细腻脸颊说道。
隔天早上,陆深处理好一切事务,就着手安排人来调理祝星辞的身体,安排营养师给祝星辞制定食谱,喊来家庭医生给祝星辞打营养针。
祝星辞看到晚餐端上来的中式炖盅,心里就大感不妙,捏着鼻子问陆深,说道“不会是天麻炖猪脑吧”
福伯掀开炖盅的瓷盖,天麻药材的那股浓郁异味,瞬间充斥了大厅的每个角落,说道“少爷特意吩咐厨娘给你顿的,你不要浪费少爷的好意。”
知道祝星辞极度排斥吃脑花和药膳,福伯舀起清亮的汤水,搁到小小的瓷碗中,放到祝星辞的面前。
祝星辞一脸菜色,看起来没有休息好,回来之后,陆深就严格控制他的作息时间,怕他熬夜玩手机,就没收了他的手机,早上的时候才还给他,但祝星辞还是睡不着,数羊一小时,越数越精神。
后来,在心里臭骂一顿宋野、许淮衍,念着顾行舟的名字才浑浑噩噩地入睡。
早上又被敲门叫醒,可以睡回笼觉,但陆深必须要他吃早餐,祝星辞简单洗漱,头发乱翘,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而坐在他面前的陆深则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有种精英范儿,福伯的目光对祝星辞愈发地不满。
“福伯,你去吃早餐,这里让小李来就好。”陆深瞧出了祝星辞的不自在,将福伯打发下去。
看到福伯走之后,祝星辞立马耍起赖来,笑嘻嘻地捧着小瓷碗说道“能不能不喝啊”
“不能。”陆深拿刀切割煎蛋,动作优雅且慢条斯理,果断地拒绝。
对祝星辞健康的事宜,他从来不会由着祝星辞,他盯着祝星辞喝完一小碗,看了一下时间就要赶回公司,开个早会。
“祝少爷”小李忽然看到祝星辞哇的一声将一口清汤吐到地板上,惊慌失措,以为祝星辞哪里不舒服,正要喊人。
“别喊。”祝星辞拿起纸巾擦了擦嘴,那口汤他根本就没有咽下去。
见老李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祝星慈脸色不太好地说道“还愣着干嘛端杯清茶,给我漱口。”
漱完口,咽下半杯清茶,祝星辞总算缓过劲来,刚才那股古怪的天麻为都快要把他的胃给翻出来了。
挑挑拣拣吃完自己喜欢吃的几个糕点,祝星辞就吩咐小李将他推上三楼,轮椅缓缓地碾过地板,在这偌大的场景显得有几分冷清。
他的脚踝的伤势好了不少,但比起杵着拐杖,还是坐轮椅比较舒缓些。
下午两点半的时候,小李敲响了祝星辞的房门,说道“祝少爷,一位叫许淮衍的先生来拜访你。”
“我知道了。”过了一会,房门的打开,祝星辞推着轮椅出来,往日祝星辞都是穿着五分短裤和短衫,今日难得竟然换上了休闲的浅棕色长裤,还有长袖衬衫。
坐电梯落到客厅,祝星辞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华丽欧式沙发上的许淮衍,福伯在一旁招待,他认得许淮衍是泰安集团的二少爷,但得知他是来找祝星辞的,他感到有些意外。
“福伯,你下去吧。这里我来就行,他是我朋友。”祝星辞嘴角挂着恰当的笑意,对上许淮衍那肆无忌惮的视线,大大方方的迎上目光。
客厅没了旁人,祝星辞就开始上下打量了一番许淮衍,休闲却不失礼仪的打扮,鞋头澄亮,头发也是精心梳理过,黑色衬衫,金边漆亮的袖子扣子,袖子挽到手臂,略显几分随意。
看起来彬彬有礼,极具欺骗性外表,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
祝星辞抬手示意他走过来,等许淮衍一靠近来,他的手就猛地扯住了黑色衣领,逼迫许淮衍不得不微微弯腰。
祝星辞在他的颈侧轻轻嗅了一口,他闻到了淡淡的广藿香还有一丝琥珀的甜味,身上的气味的确是换了,但是并没有按照他上回说的去替换,这微微引起祝星辞的不满,但起码不是他反感的气味。
毕竟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是肌肤相亲的,要是身上的气味惹人讨厌,那就太扫兴了。
“品位还不错。”祝星辞松开许淮衍的衣领,手轻轻的抚平上面的皱褶,这种姿势带有掌控欲和领导欲,像是在宣告谁才是领导这一场游戏的主权。
许淮衍勾起唇角微笑,似乎早已在不动声色之中,暗暗地将祝星辞的心思猜透了,暗涌着狐狸般的狡诈,说道“喜欢吗我特意为你挑的。”
许淮衍这语气宛如将自己的当做是礼物,很期待祝星辞的拆开。
“别浪费时间。”祝星辞坐回轮椅,后背靠着轮椅椅背,冰冷地对视上许淮衍的狭长的狐狸眼,那里面满满地都是贪念和灼热。
“遵命,我的少爷。”许淮衍轻笑一声,故作奉承尊敬地在祝星辞的手背落下一吻,宛如守礼的执事。
推着祝星辞走向停车场,走到那一辆风骚的暗紫近乎黑色的跑车,没有让祝星辞的脚着地,直接将他横抱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许淮衍贴心地给祝星辞绑好安全带,扯过安全带的时候,手背不轻不重地隔着衣服划过祝星辞的胸膛。
许淮衍问道“要去哪里”
祝星辞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侧过头看着许淮衍,不满地说道“不是一开始就说好了吗”
许淮衍单手松了松黑衬衫领口,另一只手打着方向盘,浅笑说道“我怕你后悔,真的要那样做吗”
“你怕了吗”祝星辞挑了挑眉说道,眼神似乎在质疑许淮衍的胆量。
“没有,只是想你反悔还来得及。”许淮衍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祝星辞靡丽侧脸,眉眼浓烈,但眼神还藏着一丝天真稚气,稍微被污染过的眼眸。
“去公寓还是别墅”许淮衍缓缓地行驶在大道,陆家的院子景色在车窗两侧不断地后移,前方的铁制大门缓缓的打开。
“地点你定,随你。”祝星辞似乎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回答的语气有几分漫不经心,丝毫不自知,越是这份态度就越撩的某人的渴望。
咖啡厅。
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到高档咖啡厅里面,再热烈的阳光进到这游荡着优雅小提琴音乐的咖啡厅中都会沉静不少,仿佛会沾染上几分冰冷。
阳光洒落在两位先生身上,一位穿着裁剪合体的西装,举手投足之间有着从容不迫的气场,就算服务生看不懂陆深手上戴着的腕表,价格是多少,也能感受到,只要是穿戴在这位男士身上就会有种不可言喻的昂贵感。
而另一位先生,应该称呼他为少年还差不多,穿着干净清爽的白衬衫,坐姿挺直,透出来的气质格外沉静,恍若冰山神邸,外貌极其优异,他不说话坐在那里,就吸引了落地窗外的路过的少女频频侧目。
“陆先生,你找我是有什么事”顾行舟的嘴唇微微泛白,脸色沉着,丝毫看不出他此时身上还带着伤。
如果他没有和祝星辞搅合在一起,陆深还是很欣赏这个少年的,孤儿院出身却自强不息,成绩优异,身上有股韧劲,遇到高位者依旧不卑不亢,而且陆深回想了一下牛大壮将来龙去脉讲诉的内容,顾行舟是为了治疗曾帮助过他的孤儿院前院长,才委身待在祝星辞身边。
陆深没有直接开门见山,反而说道“不用紧张。”
“听说你想报考财经大学,那你将来有没有兴趣来陆氏集团工作,我考虑要你从秘书长助理做起。”陆深的声音低沉且悦耳如同音色华丽的大提琴,与咖啡厅的小提琴背景音乐相辅相承。
秘书长助理并不是打杂,当摆设的花瓶,而是接触各个部门,同时跟进各项项目进度,很能锻炼人,同时也是提升职位最快的方式。从基层锻炼,也许别人要花费五六年的时间,才能升到部门经理,而当秘书能跟深入和快速地接触到行业内幕,如果能力出众,花费三四年的时间能直接调到某部门当总监。
顾行舟没有说话,抬眸直视上陆深的眼睛,声音有点涩然。问道“祝星辞,他还好吗”
陆深的手指轻轻地敲在咖啡桌上,这是他不悦的征兆,半响,缓声说道“我知道他对你做过的事情。”
“他年纪轻,一时贪恋新鲜,好奇,我对他向你做过的事情表示道歉。”陆深掏出一张信用卡,搁到咖啡桌上,两指推移到顾行舟面前说道。
“这是你入职办理的信用卡,里面存了一笔钱,密码是你身份证的后六位数字。”陆深双手合拢交错搁在腿上,眼眸沉静,要是对这场交易的胜券掌握在手,补充说道“我对方老先生的病情感到很抱歉,已经聘请国外的高级医师来为他定制治疗方案,如果你答应对小辞的事情既往不咎,方老先生的治疗费用,我可以给予你无偿的帮助。”
顾行舟沉默了许久,他才抬起手收下那张信用卡,但他拒绝了陆深让他到陆氏集团工作的邀约。
陆深解决完这件事后,就快速离开了,而顾行舟坐在那里许久许久,他跟前的热咖啡都凉透了。
服务生见他呆坐了许久,也不动咖啡一口,宛如希腊雕像一样,走去关心问道“先生,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换一杯”
服务生以为是咖啡不合这位少年的口味,那位离开的、穿西装的先生给了不少小费,咖啡厅经理毕恭毕敬地送走他,而且吩咐免那桌所有费用。
服务生动手要去帮顾心舟换咖啡,可一不心中对上那双眼眸,手抖了一下,差点将手中的咖啡洒了一地。
无比冰冷刺骨的,恍若要将人拖入深不可见底的黑潭,让她置若严冬,给以一种毛骨悚然,异常可怕的感觉。
像是蛰伏的猛兽即将要苏醒,将要掀开腥风血雨。
顾行舟拿起那张信用卡离开了,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也没有人知道他即将要做什么。
高档公寓。
这里的保密极其好,登门拜访都要登记,唯一能上楼的是通过确认指纹进入电梯,也有艺人住在这栋楼。
祝星辞戴着帽子和墨镜,一副生怕别人将他认出的模样,保安见他脚踝还受伤,就算无法看到祝星辞的全貌,从他的身姿还有墨镜下的小半张脸,也能看出眼前的少年漂亮得不像话。
保安以为他是哪个流量艺人,许淮衍在这栋楼购置了一处房产,他将祝星辞的指纹永久录入,还给了他一圈钥匙,就直接带着祝星辞上楼去。
房间布置的干净整洁,但窗帘紧闭,虽然在23层高楼,但为了隐秘性,还是拉上了窗帘,仅剩一条细缝任由阳光穿贯。
原本明亮的房间顿时就暗了下来,搁在远处的白色柜桌上点燃一点助兴的香薰蜡烛,幽幽的清香弥漫在整个房间,
铺有高级灰床被的松软床榻传来了衣服摩挲时发出的窸窣声响,许淮衍换了一身衣服,猛地拉开了帘布,打开窗户,清爽的风立即灌入室内。
阳光倾洒在坐在浅灰柔软矮椅上,少年捧着一份芒果冰沙在吃,精致的银制勺子碰到复古花纹的玻璃捧碗上,阳光稀淋淋地洒在他的侧脸,肤色白皙恍若百年古式建筑的漆黑檐角上的暖雪。
侧脸带着一点点的绒毛,黑色眼睫根根分明,微微垂下时,会在眼睑的下方落下浅浅剪影,抬起眼眸时,眼珠子在日光的侵染下恍若琥珀琉璃珠子。
许淮衍走过去,微微弯下腰,在祝星辞的脸颊侧方,落下一枚轻吻,笑道“你来我这,就是单单吃份冰沙”
祝星辞抬起脸,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恍若在日光下的白纸,光仿佛能穿透他,对视上许淮衍的视线,说道“我改变主意了。”
勺子舀起浇有芒果果汁的冰沙,祝星辞感受到冰凉的甜味在口中融化,慢慢变成一股清透的甜水,流进他的肠胃。
这才稍稍抵制住他的痛意,等那针刺的痛楚渐渐消退。
祝星辞继续说道“我需要你来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许淮衍很好奇,陆家的小少爷遇到的什么问题是陆家接班人陆深所不能解决的,按照陆深宠溺祝星辞的架势,应当帮祝星辞扫除一切障碍。
祝星辞没有说话,将早已准备好的纸张递给了许淮衍,他抬起眼眸看向许淮衍,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太阳,灿然的,清澈的,热烈的,有着惑人的光彩。
许淮衍将纸张摊开,看到里面的内容,忍不住挑了挑眉毛,问道“你要开公司”
祝星辞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说道“你帮我找这方面技术的人才,不要告诉别人。”
“陆深也不告诉吗”许淮衍有些疑惑,问道。
祝星辞目光闪烁,说道“包括陆深。”
他托许淮衍的找的人就是几年后,陆氏集团要招的高技术人才,研发一个开创新时代的项目,祝星辞回想起脑海的那条信息,将天才青年开发全息网游的鸿源系统开发到一半,在搭建系统最关键的时期,突然意外去世。
祝星辞眉头微微压低,他不记得那个人的名字,陡然起这条信息,看着窗外林立的钢铁丛林,忽然,抬眸对许淮衍展眉一笑,拉着他的手说道“我就拜托你这一件事。”
祝星辞难得对许淮衍的态度如此缓和,但毕竟是有求于人。
“祝少爷,有求于人,是要付出报酬的。”许淮衍的手情不自禁地揉了揉祝星辞的柔软头发,顺滑不错的触感,见到祝星辞那双乌澈眼眸,回过神时就不着痕迹地收回手。
“人海茫茫找人,可不轻松。”许淮衍说道,俯视地看着少年,更何况祝星辞给出来的信息太模糊了。
祝星辞微微皱眉,似乎在思索付出什么代价才好,一脸为难,忽然,他拉起许淮衍的手,轻轻地牵起,在那骨节分明的修长如玉石的无名指指节上落下一枚宛如清风里飘荡的羽毛般的的吻。
许淮衍的手指微微回勾一下,近乎条件反射的,因为从指节攀缠的痒意恍若一条无形的藤蔓,从指尖慢慢地顺着手臂缠绕上他的心头,束缚着他的心脏。
奇异的感觉在心底开始泛滥,许淮衍脸上依旧挂着一抹斯文笑意,但他的目光正悄无声息地不动声色地一点点,细细描绘少年稠丽靡艳的轮廓。
或许他自己也未曾察觉到,他现在的目光多么放肆和冒犯。
祝星辞抬眸对上许淮衍的目光,澄澈眼眸倒映着对方即将要溢散开来的贪婪,祝星辞恍若一无所察,说道“这算利息。”
许淮衍睐起狭长的狐狸眼,将手抽回去,说道“祝少爷,你这利息给的有点少。”
许淮衍忽然半蹲下来,以略低的姿势,抓起祝星辞的小腿搁到自己的膝盖上,手指轻轻挑开白色绑结,将缠绕在上面的白色纱布一层一层地松缓下来,检查了一番,说道“恢复的还挺不错。”
许淮衍熟练地拿起药剂喷雾,在他的脚踝处喷上一层药液,药雾一覆盖到伤处肌肤,就泛起冰凉冰凉的。
祝星辞条件反射地想要抽回右脚,却被许淮衍宽大手掌桎梏住小腿,听到对方说道“别乱动。”
祝星辞将碗里的芒果冰沙吃完,就搁到一旁的矮桌上,手肘抵在软椅的椅臂上,无聊地撑着脸,似乎像是一位精贵在受仆人服侍的王子。
许淮衍固定好白色纱布,微微低头在祝星辞光洁的小腿上落下一枚吻,说道“我的小男友吩咐的事,我当然会无条件执行。”
祝星辞嗤笑一声,暗自腹诽许淮衍不愧是狐狸,狐狸都没有他这般精明。
如果他应下这声,那就是承认了他是许淮衍的小男友,祝星辞说道“这一个月还没到呢”
“那祝少爷对我今天的表现还满意吗”许淮衍说道。
祝星辞微微勾起嘴角,手指微微挑起许淮衍的下巴,滑到他的喉结处说道“还不赖,不过 还有待提高。”
夏日炎热,蝉鸣燥耳。
一晃十几天过去,祝星辞脚踝处的伤势早已恢复,而且在陆深的强势介入之下,他这段时间早睡早起,早上六点必定起来去锻炼吃早餐,晚上10点则会被没收手机,早早入睡。
作息比国际定下的健康作息清单还要严格。
而且陆深还会压着他到健身室去锻炼,外加天天打营养针和灌各种高营养的炖品,将他当成猪来养,却又将他当成猎犬来锻炼。
这段时日,他胖了一圈,又瘦了一圈,体质和免疫力肉眼可见地加强了不少。
“牛牛,我回来了。”
陆深不再拘着他,祝星辞让司机开车将他送到郊外的小别墅,院子里的沙龙宝石蔷薇和摇曳如雪的白色满天星茂盛灿烂,看来牛大壮照料的很不错。
陆深在知道牛大壮瞒着他那么多事,原本想炒他鱿鱼,但在祝星辞再三恳求和保证绝对不和其他人乱来关系后,陆深才松口,其实牛大壮这个人人品挺不错,和祝星辞相处的来,与其说是雇佣关系,不如说是朋友。
“少爷,你回来了。”牛大壮从厨房出来,健壮如大山的体格,却穿着一件浅粉印有草莓图案的围裙,手搅着围裙下摆擦拭手背上的水渍,憨厚的脸上挂着淳朴的笑容。
牛大壮看到祝星辞托着行李箱连忙伸手牵过,距离到客厅大门还有一段距离。
他见到祝星辞的脸上气色好了不少,但还是多问一句,说道“少爷,你脚踝的伤都好全了吧”
祝星辞微微抬起右脚,穿着黑色半长的袜子映衬小腿的肤色比开在院子你的白色满天星还要白,晃动几圈,示意牛大壮看他脚,这带着几分少年气。
牛大壮见状笑了起来,说道“那我可就放心了。”
步入客厅,里面的装饰布置一点也没变,细口花瓶里面依旧插着盛开的满天星干花,斜斜地竖立在角落,给墙面投落下一道浅浅影子。
不过才隔半个月,祝星辞回到这里却陡然生出恍若隔世的感觉,一切都没变,又似乎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了。
牛大壮见到祝星辞的眼睛在客厅扫视一圈,恍若在寻找谁的身影。
牛大壮开口,顿了一下,说道“少爷,顾同学他 他走了。”
“哦。”祝星辞漫不经心地应答,像是一点也不在意顾行舟离开,不曾把顾行舟放在心坎上。
牛大壮正要转身离开。回厨房继续忙活,又传来祝星辞的声音,问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在你回陆宅的两天后。”牛大壮说道。
“原本医生建议他留院观察两三天的,后来他偏要跟着我们回t市。”牛大壮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
“顾少爷回来的那一天,打了好多通电话给你。”牛大壮见到顾行舟握着手机在客厅待到晚上一点多,他见顾行舟脸色苍白,还劝他早点休息,说过几天少爷就回来了。
“后来顾少爷出去一趟之后,回来收拾东西,就是离开了。”牛大壮说道。
“他说要去哪里嘛”祝星辞说道,他记得顾景舟的出租房已经到期了,他已经成年,孤儿院又没有他的容身之所,身上又没有什么资金,能到哪里去。
“这个他没有说。”牛大壮曾经尝试过打电话联系过顾行舟,最后却发现对方是空号已注销。
牛大壮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他能看得出顾行舟是有那么一点点在意祝星辞的,或者是说对祝星辞动了心。
“哦,行吧,去忙吧。”祝星辞微微垂下眼眸,他一猜就能猜得出,顾行舟的离开应该有陆深插手的痕迹。
“少爷,你喜欢吃什么今晚我弄个大餐。”牛大壮这段时间厨艺又长进了不少。
“火锅吧。”祝星辞说道,其实两个人吃火锅有些清冷,三个人围在一起吃,热闹刚刚好。
“红汤底还是清汤打底”牛大壮问道。
“红汤吧。”祝星辞说道,他没什么胃口,清汤寡水的根本就吃不下,还是吃点辣的比较好,但他的肠胃又不允许吃不了太辣的东西,吃火锅的时候,顾行舟总会帮他捞起牛肉辣丸子,放到清水中刷一遍。
脑海里顾行舟的身影一晃而过,随即,祝星辞又晃晃脑袋将顾行舟的身影从脑海里驱赶出去。
人都走了,而且也决定了,不再继续去祸害他。
再继续回想就没有意思了。
祝星辞将行李箱搬上楼去,回到自己的卧房,将行李整理好,里面不但有陆深给他准备的昂贵营养品和补品,还有宋也偷偷塞给他的油炸零食。
宋野前几天来看他,原本是想带他去参加赛车的,但是直接被陆深一票否决。
准备下楼的时候,祝星辞路过了那一间客房,轻轻地推开房门,里面的物品很整洁,柜桌上还搁着一簇满天星干花。
打开衣柜一看,果然顾行舟连里面的衣服都没有带走,那都是祝星辞按照顾行舟的身材体型给他买的,还白浪费了。
祝星辞拿起两件衬衫拆下衣架,准备全部收拾去扔,但是嗅到衬衫上淡淡的薄荷味和青草味,混着干净的皂香,兀然,手又顿了下来。
躺在铺展整洁的床榻上,祝星辞将一件白衬衫盖到脸上,深深地嗅了一口,停顿许久,拿起手机点开某软件,搜索有类似香味的香水。
总该寻找个替代品,不然,他晚上难以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