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五正是收庄稼的时候, 峰脚庄经了一番大改革,也迎来了大丰收。
前些日顾静研派了小李子过去发放例银,张数还将他接手后庄子上的开销做了账本出来, 将明细一一列了出来,大到吃穿用度, 小到一针一线, 每一样都罗列在目, 账目虽碎却细致的让人心安。
“主子, 峰脚庄上的人往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小李子收好账本,将账本放回小木箱中,锁好箱子, 把钥匙呈在了桌子上。
“年底的时候再给峰脚庄上多一份赏钱,这些年倒是苦了他们。”
“能跟着主子,都是奴才们命好。”
顾静研靠在窗边的榻上打了个哈欠, 大病一场过后她的元气还没缓过来, 没一会儿就犯困。
“今晚的菜色多做些, 将晚餐都送到青华宫。”
晚上他们要在青华宫赏月。
“主子, ”没听到说话声,小李子斗胆抬起头, 见顾静研靠在榻上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主子”
见她一点儿动静没有,轻手轻脚的将小木箱抬了出去, 唤了秋灵过来。
“秋灵姑娘, 主子睡着了,您给个薄被给盖上些。”
秋灵点点头,“行,那有什么事儿等主子醒了再说, 这些日子辛苦了。”
小李子唤了个干粗活儿的宫人把箱子抱去库房,秋灵轻手轻脚的进去给顾静研盖了条薄被,又将桌上的钥匙收入顾静研的“小宝盒”中悄悄退了出去。
她这一觉,错过了午饭睡到了下午,在这段时间里,永安城内流言四起,每一个都无比离谱,每一个却又都有迹可循。
陈玉礼穿着便服同陈玉重坐在茶楼的雅座,身坐高楼眼望四方,道路两旁热热闹闹,颇有一副太平盛世的初样。
“也不知道这份太平能保持到什么时候。”
“渭西战事渐稳,这太平还能再看些时日。”
陈玉重喝了口茶,不满意的放下茶杯砸吧两下嘴,“也不知道老五怎么样了。”
陈玉礼眼底的担忧都藏在了眼底的深渊当中,周远从楼下上来,关门,向屋里的二人行礼。
“殿下,王爷。”
“怎么去了这么久”
周远表情凝重,愁绪涌上眉间,“市井流言说是冯家三小姐得了失心疯。”
二人对视一眼,“说下去。”
“有流言说冯家三小姐做了亏心事被吓成了失心疯,也有传言说是是冯大小姐下的手。”
冯觅穗失心疯这件事陈玉重不知道,猛然听到这样的传闻还不相信,“可笑至极众人皆知冯家大房二女感情甚好,冯觅露疯了才会”
陈玉重话说半截打住了声音,不可置信的问“不会是真的吧”
“去查,是从何时何人嘴里传出的消息。”
此事爆发的时机不在他的预料内,对他之后的计划有些影响,后面很多事情都需要进行调整。
“是。”
周远出了房间,陈宇重右手抬起微指着陈玉礼,被陈玉礼一扇子打歪了他的手指。
“怎么可能”
“万事皆有可能,高门内宅的和谐幸福都是给外人看的。”
“这事要是证实了,冯家女入东宫的打算算是彻底落空了。”
陈玉礼摇头,“没那么容易。”
只要冯觅露,冯府咬死不认,此事抓不到证据也就是传言,传言这个东西,对在意的人很重要,对不在意的人
冯府内部此时已经乱了。
冯觅露坐在自己的屋子中正在手抄佛经,似是要洗去自己身上沉重的罪孽,霜白步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关了门。
“小姐,门外有些不利于您的传言。”
“嗯说来听听。”冯觅露眼睛没抬,手中的笔继续写字。
“有流言说三小姐被您逼出了失心疯。”
冯觅露放下手中的毛笔,拿起刚刚写好的那页心经,冲带着墨香的纸轻轻吹了几口气,吹干了上面的墨汁。
“到底是冯家出来的孩子,懂得隐忍。”笑容满面的看向霜白,“我的好妹妹呀,再也不是当初满院子追着我跑的单纯小姑娘了。”
“小姐,”
“府内众人都说我冯觅露手段阴狠残害手足,可人阿,最蠢的就是自以为看到了真相。”
她不就是被她的好妹妹给骗的彻底。
冯觅露脸上勾起一抹嘲讽,冯家最聪明的人已经随父母之命嫁了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也许冯觅琴从未属意过皇家呢。
李以的院子里,冯和滦在屋里来来回回背着手已经走了十三圈,扭头没在李以脸上看到半点儿担忧,不满之情露于脸上。
“你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
李以继续手中的针线活儿,“意外什么小孩子都懂的道理,纸是包不住火的。”
冯和滦不管李以怎么想的,现如今他要做的就是保住冯觅露,毕竟冯觅穗已经得了失心疯。
“你也许久没有回李家探望岳丈大人了。”
李以猛的抬头看向冯和滦,眼底的愤怒不宣而出,“冯和滦,我看你才是得了失心疯”
这个时候让她回李家走动,为的不就是堵住外面那些嘴。
“你不会不知道流言蜚语堵不住吧嘴长在别人的脸上,我能一个一个去给他们缝上”
“你不做怎么知道没用。”
李以没回她,只被他阴森森的眼神吓住了,心底寒凉,犹如被毒蛇在身边爬过,缓了缓轻声道,“缓些时日我就去。”
冯和滦想吼她,可她的考虑又很正常,这个时候出去走动,无疑是在高而告之此事是真的,越想越生气,干脆出了房门,眼不见为净。
冯和滦出门后,李以也出了主屋到了冯觅穗的小屋,屋内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冯觅穗也被搭理的干净清爽,除了脑子还不好使,每天就只蹲在墙角嘴里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李以蹲下身,左手还没抚上冯觅穗的脑袋,就被冯觅穗一个痴瞪止住了动作。
“穗穗,我是母亲阿。”
冯觅穗歪着脑袋看了她一会儿,哼唧两声又低下头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李以听不懂的话,看着她这个样子,李以眼眶微红。
李以承认她更偏心冯觅穗,冯觅穗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冯觅露是在冯正阳身边长大的孩子,带没带过真的能看出感情的深浅,就好比她的偏心。
此时她已经忘记了昔日她享受的是冯觅露带给她的荣耀光环了。
冯和滦出了屋直奔冯觅露的院子,人走到院子外又止住了脚步,站在外面想了许久,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被出来的霜白看到了。
“老爷。”
冯觅露的院子已经很久没有别人过来了。
冯和滦神情自若的点点头,“嗯,露儿在院子里吗”
霜白有些替自家小姐委屈,现在看当初的宠爱讽刺的很。
“老爷是还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嗯,让露儿不必多想,为父改日再来看露儿。”
霜白站在原地目送冯和滦离去的背影心底有些拿不住主意要不要讲,谁想一回身儿,就看到冯觅露神色淡然的站在不远处。
“小姐,老爷说有要紧事要去办。”
“你去做事吧。”
说不寒心都是假的,不过她现如今这方境地也是她技不如人,只是有一点让她想不通,穗穗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长乐宫,奶嬷嬷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被喜儿拦在了门口。
“嬷嬷这么急做什么,冲撞了娘娘如何是好。”
奶嬷嬷皱着眉,附耳过去将外面的流言蜚语同喜儿讲了,喜儿思虑了一下,看向殿内的冯慧,冲奶嬷嬷轻轻摇头。
“娘娘怀上小皇子实属不易,怎么也要等到小皇子降生后再讲。”
奶嬷嬷想了想觉得也是,转身召了宫人在外院训话,只要冯家人不进宫,宫内无人到皇后娘娘面前乱讲话,此事就能多瞒一时。
殿内,冯慧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喜儿进来了。
“喜儿,外面发生什么了”
“吵着娘娘了,几个奴才做事粗心,被嬷嬷叫出去训诫了。”
许是怀孕了整个人柔和了不少,也许是想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积德,“下次做事仔细些就行。”
“娘娘放心,嬷嬷有分寸。”
见冯慧动了一下,喜儿上前扶着冯慧坐起来,在她身后垫了个软垫,“娘娘可是躺累了”
“总躺着这身体也乏的很,想出去走走了。”
喜儿心尖儿一跳,“娘娘,您身子重出了咱们长乐宫外面危险太多,您要多保重自己呀。”
冯慧心暖,喜儿跟着她许久,除了奶嬷嬷就是喜儿最担心她的身体,叫她凡事以自己为重,点点头叫喜儿倒了杯凉茶。
“乐央宫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没有。”
“她倒是聪明。”
冯慧不信有人会滴水不漏,会一点儿把柄都抓不到。
“皇上的赏赐到了”
“昨夜就到了,听说是库房连夜翻找出来送过去的。”
“什么意思呢。”
这声呢喃喜儿没听清,端着茶壶退了出去。
都说帝王心不易猜,冯慧同启元帝同床共枕多年,是一点儿也摸不透启元帝心里的想法。
当初她若不是那么急着下手,也不至于会被防备到如今。
申时,陈玉礼同陈玉重在茶楼分别,上了各自的马车奔向不同的方向,途经奇瑞斋马车停下,陈玉礼进入奇瑞斋没一会儿,奇瑞斋后门的普通马车驶离此地出了城。
将至酉时,陈玉礼从奇瑞斋出来,后面跟着店小二小心翼翼一盒接着一盒往车上装,掌柜的笑意盈盈的目送马车离去,那模样像是又赚了多少大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