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四, 魏烨麟先一步启程回南骞,正月十八,南骞使节团启程回南骞, 看似是过来交两国之好,可到底是为了什么, 彼此心中清明。
魏烨麟离开那日马车在永安城外慢悠悠的走了许久车队才消失不见, 车里的魏烨麟苦笑, 他们错过了最好的相遇时机。
送走了南骞使节团, 宫中又恢复了往日的景象,而在看不见的地方,也在悄然的发生一些变化。
刚出正月, 宫中的格局又发生了变化,冯慧重新掌权,德妃自请到泰和寺为启元祈福, 一同前往的还有七皇子陈玉瑞, 这一消息传出, 让众人不接, 更是让德妃的娘家坐立不安。
有些人总是用自己最肮脏的想法去揣测别人,这不, 德妃带着陈玉瑞前往泰和寺, 就成了旁人口中的被贬出宫,是德妃惹怒了启元帝连带着陈玉瑞也受了牵连, 可其中内里, 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正月十八那日启元帝翻了德妃的牌子,那日晚间启元帝咳了一整夜,德妃在跟前伺候了整晚,临近天明, 启元帝才渐渐不咳。
“怎么这般看着孤”
“多久了”
李初心里说不上是悲还是喜,更多的是淡漠,她曾经恨过面前这个男人,更恨自己当初的无力反抗,可能是时间磨灭了很多东西,也磨灭了她对他的恨,李初此时对启元帝更多的是亲情上的羁绊,再没有多余的情绪。
“去年年初就开始了。”
很奇怪,李初不争不抢偏偏在启元帝心底落下了一席之地,让启元帝会更关注她。
李初眼皮跳了两下,声音如常的问,“御医如何说”
“呵,时间不久了。”
李初想说你可要多撑些日子,可这话由她嘴里说出来又好像在盘算什么,动了动嘴到底是将话都咽了回去,也仅仅是在一瞬间,李初想通了一些事,难怪、难怪
伺候启元帝穿衣,二人在用早膳时李初将屋中的宫人都遣了出去,屋中只有二人,李初见他放下筷子,递过去热毛巾,待他擦好之后,起身,缓缓跪在了启元帝的面前。
“臣妾入宫多年,皇上待臣妾甚好,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紧着臣妾宫中,这些臣妾心里都记着,这些年都是臣妾没求过皇上何事,今日,臣妾有一事相求。”
启元帝心中清明,他知道李初要求他什么,也知道她要先一步做打算了,这话若是换了别的嫔妃同他说,启元帝肯定会发脾气,可换了德妃,叹了口气,他承认他也有劣根性,可能得不到的更好,没被征服的更让他上心,她将所有的心思摊开讲,反而让他高看了她一眼。
“你说。”
“臣妾恳请皇上让瑞儿前往泰和寺为皇上为启元祈福。”
屋中静谧,李初内心忐忑不已,她知道将来陈玉礼继位不会苛待他们母子,可她到底是动了小心思,不想让儿子卷入争储之中,只能提前做打算将儿子送出去。
启元帝倒是没想到她只求送陈玉瑞出去,却没有为自己做打算,他还以为她也会跟着走,李初不是不想跟着走,而是她知道自己走不了,自她入宫封妃那日起她这辈子就只能困在这座四方城里了。
许久,查韦博在外面唤了启元帝两遍,启元帝才开口。
“孤、准了,德妃和瑞王一同前往泰和寺为启元祈福,择吉日启程,归期不定。”
那一句归期不定,叫李初红了眼眶,叩首在地久久没有起身。
“谢皇上恩准。”
启元帝坐着轿撵回了御书房,莞尔一笑,春风如沐,和他寻常的形象大相径庭,心中可惜,遇到烦躁的事情时再没有个人能给他按头解躁了。
其实李初是后宫中最像也是最不像元文皇后的人,她那张脸是一点儿也没有像她的地方,可气质上却是同她最为相像的,想到元文皇后,启元帝眼底温柔的一塌糊涂,轻笑一声,他比她本就大了几岁,等日后见到她,她还是那个模样,而他已经老了太多。
回到御书房启元帝就拟了一道圣旨,二月初七,宜出行,祈福,李初和陈玉瑞就是在这日出发的,一切行囊从简,身边跟随的也都是陈玉瑞的贴身侍卫,李初也只带了陪嫁丫鬟和忠心耿耿的管事出宫。
陈玉瑞接到消息时一点儿惊讶都没有,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出发前的晚上去找陈玉卿喝茶。
“二月初七,我便随同母妃前往泰和寺为启元祈福,也不知要何时才能再见面了。”
陈玉卿撞了下他的茶杯,一口饮尽,有些愧疚的说,“抱歉。”
“嗳,五哥这说的什么话,我走是好事情,若是等到就来不及了,母后让我带句话,时间不多了,要早做打算。”
“替我跟兄长谢过德妃娘娘。”
陈玉卿起身向陈玉瑞行了个大礼,陈玉瑞侧身让了过去,陈玉卿没有用尊称足矣说明很多,不用讲,他都懂,就是因为太懂,才更难过。
临行那日,没有人去送他们的车队,德妃和陈玉瑞走的悄无声息,就好像他们未曾来过一样。
冯慧接到消息时皱眉,怎么都没想到启元帝会放李初走,而且还带着一个皇子走了,心中有所合计,可又找不到结症点在哪里,只有团迷雾遮住了她的双眼,让她看不清其中的原由。
顾静颜听到德妃走的消息时微微愣了一会儿,德妃是后宫中难得对她有善意提醒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德妃并不像表面上那样与世无争,隐隐有帮衬着她
日子宛如手心中的清水,顺着指缝溜走却没留下一丝痕迹,时间飞快,一晃一年初夏又来临。
这日朝中休沐,陈玉礼带着顾静颜出去郊游,这些时日他都在忙渭西的事,忙魏烨麟留下的烂摊子,每日回去都很晚没有时间同顾静颜好好说上话,为弥补,这日特意带她出去玩儿。
永安城附近有一座仙女峰,山上有一处天然温泉,陈玉礼带着顾静颜坐马车到了山下,又换了马匹,讲顾静颜圈在怀中,驾着马先一步上了山。
顾静颜骑马从没这样快过,吓得她转过身躯双手紧紧的搂着陈玉礼的脖子,陈玉礼心情甚好,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亲愣了顾静颜,除了闺房之乐,她还没见过陈玉礼在外面这么“放肆”,心中羞涩,脸颊上也染上了两朵红云,耳朵犹如血滴般。
“孟浪”
“没人看见。”
顾静颜呼吸一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你,你不会是”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可陈玉礼完全没给她幻想的机会,贼兮兮的贴在她耳边冲着她的耳朵吹气。
“喧儿真聪明,马车太慢了,浪费时间。”
顾静颜身处一只小手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声音如蚊子,“流氓”,引的陈玉礼哈哈大笑。
这处温泉隐蔽,陈玉礼早就提前安排好了侍卫前来守着,就是怕有人突然闯入打扰了二人,马蹄声渐小,钻过羊肠小道,别有一番洞天。
“殿下,娘娘。”
陈玉礼抱着顾静颜飞下马,将马绳丢给了周远,许久不骑马,顾静颜这会儿下来觉得大腿里有些疼,小步小步被陈玉礼牵着往里走。
一处她认为很大很大的温泉池,中间还在汩汩的冒着泡泡。
“那处是”
“泉眼。”
顾静颜惊讶的微微张开嘴,她还从未见过温泉眼,“这处是怎么发现的”
陈玉礼没回答她,反问她,“喜欢吗”
“喜欢。”
陈玉礼拉着她坐在泉边光滑的石头上,抬起她的脚褪下了她的鞋子,吓的顾静颜赶忙收了脚。
“做什么”
“先感受下水的温度。”
“我自己来。”
陈玉礼余光看了眼周围的侍卫,众人宛如接到了指令般,纷纷向外围走去,将空间都留给了二人。
“衣物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换”
“等等一下吧,歇歇。”
陈玉礼轻笑,随机脱了鞋袜坐在她的身边,二人紧紧贴着,温泉池边,两人双脚隐在温泉池中,左右摇晃,若是让寻常人见了,只怕会以为是见到了下凡来的神仙。
顾静颜自猜到他的心思,心里就很纠结,既想享受这汤温泉,又不想“助纣歪风邪气”,磨蹭了半响,僵硬的找了该话题同陈玉礼闲聊。
“前几日沈家宴会上我看见沈家小姐了,她同庄王说了好一阵儿话,叫容华看见了,但是庄王好像没看见容华。”
陈玉礼皱眉,好不容易有时间同她相处,怎么又讲起了别人的事,不满的拉着她的小手在手中把玩儿。
“我瞧着,沈家小姐也不太像是个好相与的。”
“不管他们。”
“可”
“喧儿再提别人我就要生气了。”
陈玉礼低垂着脑袋,眼睛无神的盯着缥缈的一处地方,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委屈了
顾静颜一时有些震惊,怎么就委屈上了也顾不得别人了,连忙哄他。
“是我的错,我不该提别人,我错了,别生气好不好”
“嗯。”声音还有些低落,还是不满意。
“不提了不提了,我就是突然想起这个事儿,觉得有些奇怪才跟你提的,你不想听我就不讲了好不好”
陈玉礼喜欢听她温温软软哄他的声音,可也知道适可而止,太过了会适得其反,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随意的问了句,“哪里让喧儿觉得奇怪了”
“嗯,就是那日沈小姐身上的香味儿太过浓厚了些。”就好像是刻意的一样。
“不是没出什么乱子”
“没有。”
“锦之会处理好的,别管他们。”
“我知道,从现在开始我只看着你好不好”说完手指小心翼翼的去拽陈玉礼的袖口,“你别生气了。”
“那你哄哄我”
“如何哄”
顺着他的话一问,顾静颜心里咯噔一下,她好像掉进他挖好的坑里了。
果然,陈玉礼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羞的顾静颜只想一头扎进这池温泉中。
没过多久,树枝上的鸟儿扑扑翅膀飞走了,林间静谧,只有沉闷的水流声在空中飘荡。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说一句,宫里的女人真的没有一个是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