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01
伦纳德花了一天时间去巡视正在建的驿站, 坐着马车返回小荆棘堡，连夜赶路。
他从马车的窗户上往外看，大片的黑暗分割着城市和荒野。
“这平和的一切即将消失啊, 奉先。”伦纳德感慨道。
“要下雨了，领主大人。”吕布说。
魏忠贤说“果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伦纳德笑了“你还挺浪漫的, 奉先。”
吕布“厄我指的不是那个局势如同暴风雨啥的, 是真的要下雨了, 你们看天空。”
伦纳德和魏忠贤同时尬了一下, 伦纳德说“哦, 咳, 吩咐手下扎帐篷避雨吧。”
“嗯。”吕布说。
士兵们飞快支起了一个个帐篷。
伦纳德刚进入帐篷, 外面真的开始下雨了。
雨像是灰色的银针一样从天空密密麻麻地砸落，因为没有一丝风，所以雨丝就直挺挺地落了下来, 在地面上激起一连串的涟漪。这些涟漪非常规整，从小到大, 扩散成一个完美的圈，就好像经过精心测算似的，没有一丝误差。
这样的景色让人看了后感觉非常神奇，如梦似幻。
伦纳德坐在帐篷前, 吕布去其他帐篷那里巡视了，魏忠贤站在伦纳德身后。
这个时候应当聊天，这种氛围不聊天有些浪费。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伦纳德开口说道“这是用来形容大明的。”
魏忠贤点头，“嗯, 我大明虽不及大唐强大, 但也是同样有骨气的。”
伦纳德是挺喜欢大明的, 那当真是一个很有骨气的时代。
大明王朝的北边有多方威胁，那时山海关外被中原人视为蛮夷之地，而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永乐帝迁都北平，亲自守着国门，将敌人拒之门外。
在此后，有邵武皇帝被俘虏后绝食自杀，有隆武皇帝战死沙场，最后崇祯皇帝即使被兵临城下也没有逃亡，在煤山自行了断。
当真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大明虽然出过不少奇葩皇帝，但从未签订过任何一个不平等条约，没有割过地，也没有和过亲。这是除却比较短的秦朝以外，历代朝代中唯一一个朝代。所以后世很多人把大明成为最有骨气的朝代。
接着魏忠贤又给伦纳德说了不少大明时期的事情，伦纳德一开始听着激动，但随着夜深，他开始犯困了。
魏忠贤便服侍伦纳德睡下。
等吕布巡查完回来时，守在门口的魏忠贤赶紧示意他小点声。
吕布忍不住探头，看到伦纳德已经睡去了。
吕布便放下心来，“完吾，来我帐中议事吧。”
现在吕布手底下有两千多名士兵了，再加上一些青壮，数量已经颇为可观了，可以弄点大型战术了。
他知道魏忠贤会练兵，所以就叫他一起来了。
魏忠贤听着吕布这招呼，不由地心中一动。
在这里，手底下的人叫他学士，同僚一般都亲切地叫他的字，而领主大人同样也叫他字。这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尊重，他并没有从那些人眼中看到任何轻视。
他的字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叫过了。
过去，那些文臣武将，即使跪倒在他脚底下，抬起头的时候，仍然不能掩饰眸中对他这个太监的一抹轻视。
所以他心底里有着暴怒，忿怒，他要让那些人眼中都是恐惧，让恐惧挤走所有情感。
而现在不同了。
魏忠贤点头“好，正好也要商讨一下驿站驻守的事情。”
02
日轮城的卢卡斯伯爵派来了使者，邀请伦纳德去日轮城赴宴。
这个宴会看起来并不友好的样子，所以伦纳德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召集了手下，和他们说了这个事情。
“大家怎么看”伦纳德问道。
其实这个时候说句诸位爱卿怎么看比较应景。
和珅和吕布都认为不需要去，吕布是觉得没有必要，他喜欢直接来直接去，简单粗♂暴。和珅则是为伦纳德安全考虑。
公孙胜依旧在造玻璃，没有来参加讨论，不过他向来也不会发表什么意见。
卢瑟福学士则坦然说道“当然去呀。”
魏忠贤本来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觉得可以去，在听到卢瑟福学士的话后，他感觉不是孤木难支了，他说“卢瑟福学士，你也认为应该去吧。”
“是啊，为什么不去”卢瑟福学士问道，“他吃了我们这么多东西，我们也去吃他们东西嘛。”
“嗯。”魏忠贤心里在想卢瑟福学士的话在暗示着什么，然后他说，“日轮城的卢卡斯伯爵忌惮着领主大人，但是根据这里的习俗，他也不会采取这种阴险手段的，当然注意一些还是好的。”
卢瑟福学士楞了一下“啊忌惮领主大人”
魏忠贤也楞了一下“啊你不知道吗”
卢瑟福学士又楞了一下“啊为什么忌惮”
魏忠贤也跟着又楞了一下，木然道“因为领主大人收编了周围的村落，迟早要收编日轮城的。”
卢瑟福学士“啊我们要收编日轮城吗”
魏忠贤“”
他终究是错付了。
魏忠贤顿时感觉，他这不仅仅是孤木难支，是还有个拖后腿的队友抱着这棵孤木在摇晃啊
他此前一直在外面建驿站，所以对卢瑟福学士还不太清楚，只以为这些和和珅他们并列为学士，所以也是有才能的人，现在经此抽搐之事，他总算看明白了。
旁边的伦纳德本来在用心思考分析，听了他们的对话后顿时乐不可支，然后做了决定
“去，带上兵马一起去。”伦纳德说，“我倒要看看这个卢卡斯伯爵想和我说什么。”
一听带上自己去，吕布瞬间倒戈“好的，领主大人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这次换成和珅孤木难支了“领主大人”
“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但有奉先在，我注意一些，没问题的。”伦纳德说。
“好吧。”和珅说，“那就在外面吧，别进对方城堡。”
“嗯。”伦纳德说，采取了和珅的这个提议。
他给日轮城的使者回复了，说可以去参加宴会，但是不去日轮堡里面，要在日轮外面。
使者得到了回应，便快马加鞭离开了小荆棘堡，往日轮城赶去。
伦纳德在小荆棘堡的塔楼上看着使者远去的身影，他说道
“让我看看，能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吕布听到这话后立刻个脸来，差点又想跳反。
伦纳德看着吕布渴求战争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和珅和魏忠贤那边也笑了。
一时间屋里屋外满是快活的气息，非常轻松。
和一帮厉害的家伙在一起干大事，平时轻轻松松的相处，这种感觉真不错。
03
日轮堡的卢卡斯伯爵同意了伦纳德的要求，他在日轮城外搭建了场地，举行宴会来招待伦纳德了。
木头长桌摆放在缀满鲜花的帐篷里，周遭一切看不出是临时布置的，都非常华丽。
杂耍艺人在表演节目，他同时旋转着三把剑，吕布一直盯着那个艺人，生怕对方一把剑脱手而出射向伦纳德。不过吕布多虑了，那个杂耍艺人从头到尾都乖乖表演着节目。
长桌上摆满了各种食物。有浸泡在奶油里的熟水果，有塞满了各种果肉的大鸟，有在牛奶里泡着的牛肉饼，还有一些非常奇怪的肉，比如鳄鱼、骆驼，另外还有个让伦纳德惊恐不已的蜂蜜蝗虫。
而压轴的菜则是一只只带着毛的黑天鹅。
伦纳德挑着吃了一些，他吃得很少，很多菜看着就没胃口。
卢卡斯伯爵胃口很好，他大口大口的朵颐着，和伦纳德说着日轮城最近发生的各种趣事。
卢卡斯伯爵痴迷炼金术，伦纳德对炼金术不以为然“我不相信这个。”
卢卡斯伯爵说“黄金是所有金属最完美的存在”
“为什么”伦纳德饶有兴趣地问。
“它无法被融化，它也不会生锈，它是永恒存在的，是完美的。”卢卡斯伯爵说。
哦。伦纳德明白过来了，这因为黄金是不活泼金属嘛，它也可以融化，不过熔点很高，这个时期技术达不到，所以就认为它是完美金属了。
接着卢卡斯伯爵说“而世界上一切事物都要发展成完美的事务，所以所有的金属都会发展成黄金，所以炼金术不是邪术，它是顺应天时的。”
伦纳德这才明白中世纪炼金术师的想法，原来他们是基于这个理论啊。
伦纳德问了一些感兴趣的问题，他们俩就这么闲聊着，暂时没有任何味。
按照爵位来说，伦纳德应该得在旁边服侍他，但是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不可能。
卢卡斯伯爵还在吃着，伦纳德却没有多少心思继续维持这虚伪的和平了，主要是这里的饭菜真的是太难吃了。
“炼金术的重点是改变物体的外在模样而不是改变本质”卢卡斯伯爵还在说着他的炼金术。
伦纳德则打断了他的话“卢卡斯伯爵，你考虑过我的提议了吗”
“提议”卢卡斯伯爵把嘴里的肉块咽下去，正好吟游诗人那边发出了一阵刺耳的乐器鸣叫，所以卢卡斯伯爵不知是因为那个皱起了眉还是因为伦纳德所说的话“您还什么都没有说咧，我尊敬的格林子爵。”
“提议有时候是不需要用嘴去说的。”伦纳德说。
外面是阳光，外面是优美的音乐，吟游诗人的金色的竖琴将阳光晕染开。
但帐篷里的气氛却完全改变了。
“那我们放着嘴干什么呢哈哈哈。”卢卡斯伯爵笑着说“格林子爵大人，有时候该说话还是得说的。”
“也许可以放着嘴一直狼吞虎咽这些烂透了的食物，就像你所做的这样。”伦纳德轻飘飘地说。
“啊，听起来，格林子爵对我很不满”卢卡斯伯爵问。
伦纳德凝视着他，没有说话。
卢卡斯伯爵又大笑了起来，他这次的笑声带着冷意，将周围的人都惊吓到了。
那边的吟游诗人和杂耍艺人也停下了动作，茫然地看向这边。
“因为我不知趣吗因为其他人都投奔你了，而我没有我居然敢违抗堂堂格林子爵的意志”卢卡斯伯爵大笑着说道“格林子爵，你太自大了，你以为你的把戏我看不穿吗现在你感觉愤怒吗”
“没有愤怒，我只愿意把愤怒和仇恨留给真正的恶人。”伦纳德淡淡地说。
周围很多人都悄悄地离这里远一些了，生怕受到牵连。
卢卡斯伯爵“真正的恶人，哼”
“还有，当我对你说某句话的时候，那不是提议，我不会提议的。”伦纳德继续说。
“那是什么”卢卡斯伯爵问。
伦纳德站了起来，炽热星火燃烧着他眸里的晦涩“不是提议，而是审判。”伦他说完后就转过身，“奉先，回去了。”
卢卡斯伯爵咬牙切齿看着伦纳德“你居然你居然”
伦纳德张开双臂，吕布将披风帮伦纳德系上。
伦纳德背对着卢卡斯伯爵说道“色厉内荏，无论你现在是故意演戏还是真的如此，这些对上我都是枉然。好好准备吧，别让我的奉先太失望。”
吕布转过头，冲着卢卡斯伯爵露出残暴狰狞的笑容。
然后他同伦纳德一并离开。
卢卡斯伯爵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最后转换为冰冷和静默。
他的确是在演戏，希望自己可以麻痹这个猩红领主，让他小看自己，然后在正面战场将对方击溃。
现在看起来失败了，对方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那就，正面战场看吧。
他可是伯爵，他不觉得自己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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