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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六十
    城主府前的闹剧很快就在鄞都城内散开,事情结束了,丁清对这地方、这里的人,再起不了半分波澜。

    她顺着记忆走过一条条街道,去到了显少有人经过的野庙后方停尸的地方,找回了自己的身体。

    一点儿没坏,答应周笙白的她做到了。

    赤金足环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丁清整理好衣服后堪称愉悦地跳出了野庙,直往早间和周笙白分别的小林子方向过去。

    到了地方,丁清内外找了两圈,没见到周笙白。她又在林子外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等着,直到将要日落西山了也不见周笙白的踪影,丁清有些慌了。

    该不会是她报仇耗时太久,周笙白先走了吧

    丁清啧了声,真不该为了看赵长宇的糗样耽误时间的

    正如此想着,忽而一只蝴蝶飞跃了她的肩头。

    丁清侧脸去看,是一只粉翼指尖大的蝴蝶,见那粉蝶温温柔柔地落上了她的掌心,烟雾腾飞,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字迹。

    鄞都城南门,石碑旁马车。

    粉蝶化成了一朵半开的桃花,这么冷的天,也不知周笙白是从哪儿摘下的。

    丁清手握桃花,心中满是窃喜,老大不是丢下她先走了,是去买马车了

    沿着小林往鄞都城南门走并不多远,丁清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过去的。

    南门前的确有一块石碑,碑旁停着一辆马车,丁清朝马车过去时,出入城门的人因过于惊讶没控制音量,交谈声清晰地传入她的耳里。

    “听说了吗咱们城主的身体里原来住着一个恶鬼,还好被周堂主与司少堂主给收服了。”

    “据说孔家的公子也在场,死了不少人,我表叔家的亲戚也重伤了。”

    “那还得了”

    城主府与鄞都城的南门相隔甚远,上午发生的事,经过几个时辰终于还是传到了此处。恐怕要不了多久,孔御也会将消息带回沧海成的孔家,说给北堂堂主听。

    来北堂前,丁清有过犹豫,她对赵煊有恨。

    恨她哪怕死了也要护着的人,最终却死在了赵煊的手里。

    当时丁清知道周椿是要去给孔老爷子贺寿的,她也知道赵煊身为鄞都城的城主,断然不会缺席,所以她担心自己在沧海成遇上对方,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杀了他。

    一个鬼,去杀一个人,还是北堂赫赫有名的人物,她必然会给中堂、给周笙白带来不小的麻烦。

    事实变化如此之快,她还是为丁澈报仇了,只是死的是赵长宇,杀他的是周椿,有万千百姓作证。

    丁清将自己摘了干净。

    就在那些人闲聊之际,远远有一道声音传来,高喊道“哎呀哎呀城主于府内悬梁自缢啦”

    丁清小跑的步伐略顿,站直了身体朝那跑来的妇人看去一眼。

    “真的真的,是真的,就是才发生的事儿赵府的下人已在门前换上白灯笼,挂丧了”

    鹿眼轻轻一眨,视线落入了城内空荡荡的街道,因早间城主府前捉鬼一事,闹得人心惶惶,街道上的行人也变少了。

    在这特殊时期,鄞都城内关于城主府的消息,风吹草动都能迅速传开。

    丁清听到赵煊死了,一时有些恍惚。

    她忽而想起见赵煊最后一眼时,那人趴在地上的样子,华贵的衣袍蹭满了灰,枯叶扫在他的身边,有些可怜,也有些可恨。

    石碑旁的马车车帘被人从里掀开,桃花眼落在了目光直勾勾朝城门内看去的少女身上,周笙白不悦地喊了声“清清。”

    “哎”丁清应声,收回眼神,笑盈盈地朝对方跑去。

    “你在看谁”周笙白问。

    等丁清跑到他跟前了,他又伸手捏着她的脸道“只能看我。”

    丁清于马车下昂头对上周笙白的视线,鹿眼弯弯,她将手心里攥着保存完好的桃花收入怀中,道“我在看你啊。”

    一旁等候的车夫见二人旁若无人地,侧过脸干咳一声。丁清心情不错,还对车夫道了句“车夫大哥莫贪春暖,等会儿驾车可别吹冻了。”

    结果她被周笙白提着领子入了马车内。

    入了马车,丁清抬手闻了闻掌心的桃花香,望向周笙白的双眼明亮动人。

    就在方才那一刻,她才断定自己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赵煊的生死了。

    丁清以为赵煊会在鄞都城百姓的唾骂中坎坎坷坷地度过一生,忽闻人死,她神情有些恍惚,却一点也不觉得惋惜。

    或许是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在心底认定这个人是个死人了,故而一直被她抓在手里的花,花瓣都没折出一道痕。

    这个人死了,丁清甚至不屑握拳。

    掌心的桃花香味很淡,丁清的大脑不受控地想,周笙白给周椿传信时,用的是一片蒲草叶,给她传信,却是用半开的粉嫩的花。

    她是真的对周笙白动心了,他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着她的心绪,忍不住胡思乱想。见到他就高兴、想笑,现下心还砰砰乱跳着。

    马车行驶,越过石碑。

    从南门沿着主路一直行走,便可到北堂边境,经过无量深林,回到中堂境内。

    城门前几人还在谈城主之死,周笙白掀开车窗帘朝渐行渐远的鄞都城瞥去一眼,眼神淡然,像是漠视一切。

    一个时辰前的城主府内。

    赵煊坐在轮椅上看向悄无声息进入书房的男人,对方陌生,高大,相貌不凡,他将带来的物件放在桌案上。

    男人说“送你一样东西。”

    那是一截不值钱的糙布,刚好够悬梁自缢的长度。

    “人不是你杀的,可你等同于凶手,你眼见她受尽折磨,眼见她弟弟惨死剑下,你用虚假获取了她的信任,却默许恶鬼以此伤她害她。”

    男人这般说,赵煊立刻知道他是为谁而来了。

    “我是迫不得已”赵煊咬白了下唇。

    “是迫不得已吗还是自私、是怯懦是你觉得她反正也不会再死一次,受如此对待,总会妥协甚至还劝她妥协。”来者嗤笑“恶鬼借你的手杀人,人就不算你杀的了活人杀人算不上恶鬼,难道不是恶人”

    字字诛心。

    “你自己来,还是我动手帮你”他问。

    这无疑是在问赵煊,是选择体面的死法,还是更加难堪的结局。

    周笙白放下车帘,嘴角扯出一抹嘲笑,那人最终还是要面子,只是不想难看的死去,而非真心忏悔。

    赵煊曾说他和丁清是一样的人,因为他被赵长宇控制,丁清被永夜之主控制,他们都身不由己。

    其实不是。

    赵煊顺从赵长宇,丁清从未认过命。

    小疯子疯归疯,可从未突破过底线,赵煊却不止一次,替赵长宇杀过人。

    他们完全不同。

    周笙白要他死,为丁清打抱不平只是一部分,更多的是他不想有人时时刻刻记挂着他的人。

    赵煊曾喜欢过丁清,他又不是什么好人,那么死,是周笙白能想到的最适合他的方式。

    马车驶入大道,已经彻底看不见鄞都城了。

    丁清瞧见裙摆不知何时蹭上了点儿灰,伸手掸了掸,恰好此时,一个雕花木盒被送到了她的眼前。

    她抬头,愣愣地看向周笙白。

    周笙白道“给你的,拿着啊。”

    丁清接过,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根黄玉簪,正是她先前在成衣店看上的那款银杏叶簪。

    送簪子的人眉心轻蹙,有些不悦地问“你不是喜欢”

    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惊喜的样子。

    丁清尴尬地笑了笑,其实她早忘了这根簪子了。

    她之前过惯了苦日子,对女子爱美这套并不怎么热衷,凡是穿戴在身上的,大红大紫,金银满身才能满足,那不过是穷酸人的臆想。

    丁清看向手里的黄玉簪,心里热得仿佛滚烫的沸水,对于发簪的喜爱,远没有送发簪的人这举动更令她高兴的了。

    于是她扬起了笑脸,连连点头“喜欢的”

    见她笑了,周笙白才扬起嘴角,拿出簪子道“过来,我给你戴上。”

    丁清凑过去,一双眼亮滢滢的,她背对着周笙白等对方给自己戴上簪子后,伸手摸了好几次,恨不得能掏出一面小镜看个够。

    “好不好看”丁清回眸问。

    怀中的小疯子侧脸过来时,线长的睫毛颤了颤,高鼻小巧,红唇诱人,周笙白捏着她的下巴凑过来,亲了一口啵响,道“好看。”

    顺势把人抱在怀里,不放走了。

    人是他的,谁也别想觊觎。

    上下其手,摸摸腰,捏捏肋侧胸边的软肉。

    丁清耳尖通红,也不知是被他摸的还是夸的,总之心里是高兴的。

    马车内过分安静,周笙白的鼻尖在丁清的脖子上蹭啊蹭,蹭了半天丁清才想起来道“老大,我今天在停尸处躺了半天,你还是别蹭我了,脏。”

    周笙白自然知晓她魂魄散出去后,身体藏在哪儿了,今日一整天,小疯子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丁清走时,她的身体周笙白给换了个干净的地方放着,还用软垫垫好了,她来之前,他又给挪回去了,所以他的小疯子干干净净。

    提起今日之事,丁清便将自己如何去找赵煊,如何设计逼迫赵煊身体里的恶鬼出来,又如何报仇,没有遗漏,一一说给周笙白听。

    她道“周堂主来的时间刚好那时城主府前的人也有许多,老天都在帮我。”

    周笙白只沉默地听着,偶尔双眼微眯,下巴不清不重地磕在丁清的肩膀上。

    其实周椿本没那么早到,是周笙白在她跟前提了城主府。

    城主府前原也没有那么多人,周笙白用一粒珍珠换了许多碎银子,一把撒在了城主府前,惹得许多人都来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捡钱。

    只不过这些没必要让丁清知道。

    她想报仇,自然是亲自动手才最为痛快。

    周笙白有的是让赵煊死的方式,可若他去解决,丁清日后或许还会后悔没往对方身上多补几刀。

    不至于放不下,可时不时拿出来咂摸咂摸,周笙白也不高兴。

    小疯子想做什么,他都愿意去帮她,满足她的成就感、快感,至于那些她坚守不去触碰的底线,他也可以帮她,悄无声息抹杀。

    “赵煊身体里的恶鬼,居然是他祖先姓赵的这一家真是够恶心的。”丁清啧了一声,还欲再说,结果周笙白打断了她的话“嗯,恶心。”

    他捏着丁清的下巴,又把人亲了一遍“所以清清不要提这么恶心的人了。”

    提的有些多了,他不想听。

    又亲了一口,舌尖扫了扫她的舌齿,桃花眼弯成了月牙道“说过那么恶心的人,我来给清清洗一洗。”

    轰地一下,丁清觉得自己被烧起来了。

    周笙白分明是笑着的,可看她的眼神仿佛能吃人。

    她老大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