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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七十一
    因为中堂几个参加比武招亲的弟子都陆续退出,周椿只打算凑完这次比武招亲的热闹,给足司家面子后便回中堂处理事务了。

    她倒是没想到会在风端城内遇上丁清,若是遇见丁清,便代表周笙白也在城内。

    若周笙白就在城内,为何要用传信符与她联系

    如此一想,周椿难免回忆起几个月前在北堂沧海城内她与周笙白分开的画面。当时周笙白于众人面前展开双翼,仓皇撞开了窗棂逃出,周椿被留在原地一张脸惨白得仿佛鲜血流尽。

    那不是什么好回忆,所以她到现在也没有原谅上官家的欺骗。

    可能周笙白也不愿意回想起那样难看的分别,所以即便他人在风端城,有那么重要的事要说,却还是只派两片海棠叶来打发她。

    丁清到场,周椿给她点了最好的茶,上了最好的糕点。

    孔御见到那些糕点嘴馋着与周椿打了招呼,随后挑了一块丢进嘴里,转身便看见号称身体不适要退出比武招亲大赛的黎袁峰,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和同辈弟子们闲聊。

    黎袁峰看上去面色红润有光泽,半点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孔御嘿了一声,几步跑上前,用力给对方头上来了一掌,打得黎袁峰有些发懵。

    “小爷这是被你给诓了呀,你没病”孔御与黎袁峰玩儿得好,黎袁峰见打人的是他,于是也照着孔御的小腿踹了一下,踹得孔御倒吸一口凉气。

    两人还算无间,可黎袁峰还是没将他退出的真正原因说出,只道“那日我见到谢家公子把你们北堂那个第一剑都给打趴下了,怎还敢继续比试下一轮趁早退出,省的丢脸。”

    这句话也是事实,孔御也就信了。

    他往黎袁峰身边一坐,嘿地一声道“不过这比武招亲怕是也要匆匆结束了。”

    “怎么说”黎袁峰问。

    孔御道“方才你们没瞧见吗西堂的边境骑兵入城了,手中执着一个琉璃瓶,带着重大消息前来,想必司堂主也没心思继续着手大办自家女儿的婚事了。”

    “我是瞧见了西堂边境骑兵入城,可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些内路消息的”黎袁峰就不知道琉璃瓶这么一说。

    孔御伸手摸了摸鼻子,毫无心理负担地出卖了自家恩师。

    他师父是北堂的宣符长老,孔御自幼哪门捉鬼之术都学不通,可他又是北堂堂主的嫡子,总得学点儿拿得出手的本事,北堂的五位长老也只有宣符长老人好,不嫌弃他愚笨实则也是被北堂堂主强硬塞入当弟子的。

    北堂的宣符长老虽然学的是中堂画符之术,可实际上他却是西堂的人,且是以前西堂丁家的舅哥,辈分还不低,如今的司家族老里也有女主人出自他家那一脉。

    听孔御说,他师父对设阵不甚了解,在很久以前还在西堂时便拜了西堂的宣符长老为师,学了些本事后周游五堂,在中堂过了几年,画符之术青出于蓝后便遇上了北堂的执剑少女。

    他为奔赴爱情,远离西堂,就这么在北堂定居,后来那执剑少女成了孔御的师娘。

    提起他师娘,孔御就怕,他师娘是北堂执剑长老的亲妹,母老虎一只,吓人的很。

    黎袁峰听他东拉西扯一堆,总算明白了“所以你师父有些血亲还在西堂的族老里担任要职,你才知道西堂边境骑兵来风端城的原因咯。”

    孔御点头“嗯”

    其实他是偷听到的。

    孔御的师父对司家很看不上,故而过去在西堂的亲戚偶尔也会替他传话,将司家发生的事告诉他,其中自然包括当年司家是如何逼走丁家遗留在外的两个孩子这件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丁清本没打算在周椿这里喝茶吃糕点的,周笙白还在半条街之外等着呢,趁着现下天没黑,他们可以赶到下一个城镇,避开司家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于是她放下了押宝的字票,简单给周椿说了两句后,抬步刚要离开,听到孔御和黎袁峰那边的对话,脚步生生地停下了。

    孔御说,他师父曾是西堂的人,且是丁家的舅哥,辈分不低。

    孔御的师父虽白胡子白发,可瞧着硬朗,约莫六十出头,按照他这个年纪往上推算,不难算出他与谁是亲戚关系。

    丁清那个不靠谱的爹一生只爱她娘一个,且她娘不过是西堂小城中的女人,上头几个兄长干得都是种田杀猪的行当,甚至再后来丁清的外祖母重病在卧时,丢下了几两银子从此杳无音讯。

    孔御的师父,自然不会是那几个种田杀猪的人。

    其实不难猜的他许是丁清的舅爷爷。

    丁毅书的妻子,应是孔御师父的姐姐。

    那边孔御继续道“西堂边境骑兵前来,是因为在西堂边境处原先有一座冰山的,已经存在几百年了,可就在前几日,那座冰山莫名化了。”

    “冰山融化”黎袁峰简直不敢相信“虽说如今天气转暖,却也不是能融化冰川的热度,更何况几百年的冰山,说化就化了”

    “神奇吧我也觉得古怪。”孔御见不远处丁清正愣愣地朝他这边看来,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干咳一声道“这可都是机密消息,我不能乱说的。”

    “说说嘛孔公子,孔少爷”那厢几人正在起哄。

    丁清不自觉也朝孔御走近,她望向孔御有些发愣,顺着那几人道“说说吧,孔公子。”

    孔御等的就是这一句,他道“可是丁姑娘你想知道,我才说出来的。”

    他故意压低声音“冰山是一夕间融化的,化成了滚滚洪流,淹没了山下一整个镇子,镇子内的人一个也没活下来那地方好似正在办什么节日,水面上飘的全是鲜花儿,最多的就是一种白色的小花儿,洪水冲破镇门,就连那一片附近的城池也都遭殃了。”

    丁清闻言,身子不可控地震了震。

    一是听说了洪流淹没镇子,她当初也是在洪流淹没了燕城后逃亡的。

    二便是知道那镇子是仙水镇,前不久她才和周笙白一起去过,那是一个立于水上安逸平和的小镇,镇子里的花儿都是为了落花节。

    丁清还记得她离开镇子时,年纪不大的小二有些愁眉苦脸说,镇子里的老人道那花儿飘的方向不对,恐怕有些灾难。只是没想到灾难应验得这么快,冰川融化化成了洪水,淹没了整个小镇,一个活口也没留。

    冰山是雪姻造的,冰山的融化,是否也与雪姻有关呢

    孔御继续道“边境骑兵便是为此事而来,他们带的琉璃瓶里装着融化的冰水,一朵飘浮在水面上的玉生白花,和沉在水里的珍珠。”

    “冰山融化莫非是什么异兆”黎袁峰搓了搓手臂,谁也没听过一座山在一夕间融化的。

    “谁知道,边境那头有什么,谁也说不准。”孔御说完便耸肩“就是咱们北堂边境也无人敢往深了去。”

    黎袁峰自幼在中堂长大,没机会接触各堂的边境,又缠着孔御问了些别的。

    丁清听完这话便沉默下来了,见孔御和黎袁峰已经说上他话,便对周椿告辞,欲离开客栈。

    周椿见她要走,开口问她“丁姑娘,舅舅还好吗”

    丁清点头,有些出神道“老大挺好的。”

    “那就好,之前在沧海城是丁姑娘后来找到舅舅的吧”周椿问。

    丁清嗯了声,似是想到了什么,便对周椿多嘴一句“上官家的不是好人,周堂主少与他们来往吧,那日之后老大很痛苦,作为亲人,你不该由着他胡来,他没有病,他只是独特。”

    周椿一怔,紧接着她又听见丁清道“芸芸众生都是一个模子的,只有他不一样,这样独特的人,应该被珍惜才是,不应该让他变成芸芸众生。”

    她没有责备,可周椿就像是被人扇了一耳光般,整张脸都有些僵硬了。

    丁清走得很快,那边孔御和黎袁峰说完话想再看她一眼都没来得及,抬起头来,客栈里已经没有少女的影子了。

    周椿后知后觉地坐回椅子上,脑海中嗡声一片,皆是丁清说的话。

    周椿忽而明白过来为何舅舅会喜欢上丁清,因为她也独特,像她这样想法的人,也不会是她口中的芸芸众生之一。

    丁清出了客栈便一路朝周笙白的方向跑去。

    周笙白一眼就看见她了,小疯子没有前去找周椿时的雀跃,反而心事重重的样子,直到他跟前了也没有露出一次笑脸。

    周笙白的掌心落在了她的头顶,温声问“怎么了”

    丁清抿嘴,方才听说的话,她不知要不要告诉周笙白。

    她有些惋惜小镇的人遇上灾难,也惋惜那个只有一面之缘年纪轻轻心思单纯的店小二,她知道这一切是谁造成的,若不是雪姻融化了冰山,便是有比雪姻更厉害的人找上门了。

    丁清很难不想到那个人。

    她认识的人不多,能算得上厉害的屈指可数,即便丁清不愿意承认,也不愿去回想,可不得不说,永夜之主是极其神秘的存在,他的神秘,便源于他的厉害。

    丁清想,也许雪姻和周笙白也算得上朋友,这个世上能理解周笙白的人不多,世人好像都瞎了眼,看不见她老大的好,只有雪姻送过他珍珠。

    也许周笙白也在意着对方的安危。

    丁清终于还是开口“我在客栈听到了一些事,事关雪姻姑娘。”

    周笙白脸上的温柔有一瞬凛冽了些,随后那些寒意渐渐消融,他嗯了声。

    丁清继续道“冰山融化了,小白花被淹没了,仙水镇也没了,雪姻养了一屋子的珍珠全都落在了水里,被西堂的边境守卫带到风端城来。”

    丁清抓着他的袖子,昂起头认真地望向对方“老大,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周笙白没回答,等丁清又问了他一遍,他才说“我知道了。”

    不过片刻,他又问“你想去看看吗”

    丁清一时没明白过来,雪姻不是周笙白的好友吗与她并无感情的。

    周笙白说他知道了,便是他早就知道了,在那些边境骑兵从客栈前路过,身上带来的些微寒气与拜天冰山的气味相同时,他就大约猜到了。

    只是他没提,也没打算回去看看。

    若雪姻真出事了,无非就是个死,他去了也没用。若她没事,冰山就是她自己融化的,害了满镇的人,周笙白也不愿去见。

    不过周笙白更倾向于后者,因为他们的存在特殊,刀枪不入,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致命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