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初猛地回过神来, 后退两步,手中的风听剑化作光芒散去。
她抬手捂住胸口,只觉得那里有一股莫名的神力涌动, 仍旧是仿佛不受她控制一般。
看着面无表情走来的景珩,容初咬了咬唇,一句话不说地站在一侧。
地上躺着的司烨嘉还在痛嚎着求景珩主持公道。
景珩瞥了一眼站在一旁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容初, 又看了眼司烨嘉的伤势,对周围的小神仙冷声吩咐“赶紧带他去疗伤。”
冷冽的声音无起无伏, 让围在周围的神仙不敢有异议, 连忙散去。
只有司妙妗还敢上前, “帝君, 虽说破军星君是您的人,但我相信您一定会还我兄长一个公道。”
景珩神色并无变化, 只是微微颔首, 然后重新将目光落到容初身上,“你跟我过来。”说罢,转身离去。
容初站在原地握紧了袖下双拳,犹豫了片刻, 终于还是迈开了步子,只不过在跟上景珩的步子之前, 她先倒回去将落在地上已不成样子的小风听剑拾了起来。
看着手心中碎的七零八碎的小剑,容初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跟随景珩回了紫薇垣紫薇上宫, 一路上,二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直到进入紫薇上宫大殿,景珩才停下步子。
容初在他的身后站定,心中有些忐忑。
“是他先出言辱我, 甚至还弄坏了我的东西”犹豫了片刻,容初忍不住先开口,她将手心摊开,把手中破碎的袖珍风听剑摆在景珩的面前。
一双清亮的眼眸中隐隐藏着期待的光芒,她心底期盼,他看见这把他曾经送她的风听剑能够记起一些往事来。
然而景珩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容初手中的物什便重新将目光落在容初的脸上,开口声音淡漠“不管怎么说,是你伤了人,明日一早你随我去一趟蓬莱仙岛登门道歉。”
容初惊愕地睁大双眼,“你说什么让我去登门道歉”
对上景珩那毫无情感波动的银眸,容初只觉眼中涩意翻涌,“凭什么要我道歉是司烨嘉弄坏了我的心爱之物,我不杀了他已经是看在他父君蓬莱仙君的面子上了”
“容初”景珩眼中染上淡淡的怒意,冷冽的声音中暗含警告。
这是景珩回归天界后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声音与在人间时别无二致,可是那冰冷的腔调却让容初感到陌生,容初性子倔起来,眸中染上湿意,“今日倒是看清帝君了,原来帝君与那些不讲理的神仙无甚区别。”
景珩不是李景恒,她早该想明白的。
司命星君说,神仙历劫结束,凡间万事便再无关痛痒,留存记忆的神仙当如是,更何况他根本就忘记了她
或许她的小殿下,在他凡间身躯倒下的那一刻,就永永远远的离开了。
他只短暂地留在这世间二十几年
容初突然痛恨起自己来,她记起千面来时的话。
李景恒年纪轻轻英年早逝是因服用了过多的“仙丹”使得身体体弱多病。
他将她的气话当了真。
可是天上的神仙哪有他的万分之一的好
容初忽然觉得,她自诞生之日起,活了五千多年,好像只有李景恒一个人是真真切切的喜欢她。
在别人的眼里,她永远都是破军星君摇光的接任者,只有在他眼里,她是容初,只是容初。
眼泪失控地从眸中涌出,容初再也忍不住,失声啜泣起来。
景珩望着眼前的女孩一抽一抽的哭泣,蹙了蹙眉。
他的心中有一处,竟也莫名的难受。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勾陈帝君衡离赶到紫薇上宫大殿,见到这边的情况,连忙快步走上前,“这是怎的了”
景珩沉着脸色不语。
容初抬着袖子掩面啜泣。
二人都不应声,勾陈帝君无奈,只得先将景珩叫出门,“景珩,你来一下,我有事同你说。”
景珩抬眼看向勾陈帝君,顿了片刻,终于还是同勾陈帝君向外走去,临走前还不忘给容初留下一句“你就留在这里,何时想明白,何时再离开。”
容初狠狠地摸了一把眼泪,望着景珩离去的背影,愤愤扬声道“我现在就想得明白司烨嘉这王八蛋,我见一次打一次”
勾陈帝君眼尖地注意到身侧的景珩脚步一顿,暗叫不好,心中祈祷容初少说两句,对景珩安抚道“让她在这里冷静冷静,容初就这性子,钻进牛角尖里,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勾陈帝君与景珩离开后,偌大的大殿只剩容初一人。
容初泪眼婆娑地看着手心中的袖珍风听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甚至越想越难过。
厌恶地扯了扯身上的裙摆,容初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李景恒早就死了,或许如今她的这一番所作所为,在别人眼里不过是笑话。
一边想着,容初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拼凑起手中的碎片。
大殿之外,景珩与勾陈帝君一同立于玉树之下。
“景珩,你对容初会不会过于严苛了”远远看着大殿中蹲在地上的小小身影,勾陈帝君无奈道,“容初如今才五千岁,寻常的小仙还在玉卢仙宫修行,她却要担起守卫天界的重任;寻常的小仙修炼时磕了碰了都有亲人关心询问,而她在战场上身受重伤,却只能自己舔舐伤口。”
“我知你对部下向来要求严苛,可是容初她不一样,她是个女孩子”
“衡离,”景珩出声将勾陈帝君的话打断,“你如今将她教成这般娇蛮模样,反而回过头来说我严苛说实话,几万年,我从未见过有哪位神仙能哭成这般模样。”
勾陈帝君扶额,“她从前从不哭不闹,倒是景珩你一回来,她就”
“衡离你的意思是,她哭成这般模样是我的问题”景珩表情一改往日的冷凝,皱起眉来不满地看向勾陈帝君,“我分明一句重话也没有说。”
“你没说她为何会哭容初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性子我了解,她打小倔强好强,若非是你呵斥她,她怎会哭”见景珩这般态度,勾陈帝君有些不满。
景珩沉下脸色,“你何须强调她是你看着长大的就算再过五千年,她也是本君的人。”
“景珩你真是”勾陈帝君顿了顿,继续道,“万年如一日的,不可理喻。”
“彼此彼此。”
这边两位帝君逐渐从正常的谈话偏离了方向,后面赶来的慕巡站在一侧,犹豫着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出声。
终于等到二人停歇,慕巡才敢上去,“拜见北极帝君、勾陈帝君。”
景珩很快恢复生人勿进的神色,冷漠站在一侧,勾陈帝君则重新恢复往日和蔼俊朗的模样,温和出声,“慕巡,你怎来了”
看见慕巡,勾陈帝君隐隐担忧,毕竟慕巡与容初向来不对付,他担心慕巡这时候来是来再告容初一状的。
然而慕巡开口说出的话,却让他有几分惊讶。
“冒昧拜访紫薇上宫,其实我是来证明容初青白的。”
听到慕巡这话,景珩才将视线落到他身上,“六殿下这是何意”
“容初出手打伤司烨嘉是没错,可是在那之前,是司烨嘉先说了容初坏话。”慕巡愤恨道,“司烨嘉那家伙,总爱寻容初麻烦,他不仅嘲讽容初比不上前破军星君摇光,甚至还将容初珍视的宝物踩碎。”
慕巡一番话说得正义凛然,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嘲讽容初队伍里的领头一员。
景珩闻言,银色凤眸微眯,“比不上破军星君摇光”
“嗯帝君容初呢”慕巡小声试探询问。
景珩微凉的目光从慕巡身上扫过,让慕巡瞬间噤了声。
“既然没有别的事,你们就先回去吧。”景珩下逐客令,连勾陈帝君也算在内。
勾陈帝君颇为无奈,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带慕巡先行离开。
行至门口处时,慕巡不愿走,转头对勾陈帝君道“帝君,我还想在这等等容初。”
勾陈帝君唇角衔着一抹微笑,对上慕巡的双眼,好笑问道“本君记得,你们俩前几日还十分不对付,怎么你现在”
慕巡瞬间红了脸,慌忙躲避勾陈帝君探究的视线,“这,这是我跟容初的秘密,不能说”
勾陈帝君不再难为他,莞尔一笑,“既然是秘密,那本君也不好多问。容初估计一会儿会出来,你在这里等着吧,本君先离开了。”
慕巡点头,“恭送帝君。”
另一边,容初在地上蹲麻了,干脆盘腿坐了下。
手中的小风听剑已经拼凑的差不许多,正在她想着回去寻司命星君想办法修复之时,背后传来脚步声。
容初连忙从地上爬起,回身看向走来的人。
景珩仍旧是那一身素白仙袍,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在殿中夜明珠的光芒之下,面色却柔和了几分。
看到这章异常熟悉的脸,容初恍惚间又将他当做李景恒,可是很快她就回过神来。
这不是她的小殿下
这个北极帝君,身居高位,冷酷严肃,对她下手毫不留情,与李景恒根本就是两个人
她这样提醒着自己,站在原地等他接下来的训斥。
景珩来到容初的身前,对上她倔强泛红的双眼,便知她根本就没有认错的想法。目光下移,落在容初手中的物什上,景珩有些不解,不知道这个平平无奇的东西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容初注意到景珩落在自己手上的视线,想要将手收回,可是又怕弄坏好不容易拼凑好的剑,一时僵在原地。
二人相对许久,就在容初心中打鼓,不知眼前的人又要如何惩治自己时,却听他突然开了口。
“这就是你那被弄坏的宝贝”
容初警惕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下一秒,景珩抬手搭上容初的手心,在容初震惊的目光之下,他与她相交的手心处发出淡淡柔和的光芒。
手心上覆着的那只大手微微凉,容初一时僵在原地,抬头望向那张熟悉的面孔,心中某一处再次颤动。
不过片刻,那只手收回,在容初手心留下的,是完好如初的袖珍风听剑。
容初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他道“容初,莫管他人怎么看你,你是容初,只是容初。”
容初闻言一震,蓦地抬起头来对上那一双深邃银眸。
她从那双银眸之中,恍惚间又看见了那个柔声唤她“容初”的少年。
从紫薇上宫出去时,容初还有些恍惚。
她抬手轻抚上颈间悬挂的佩剑,心中隐隐浮出希望。
或许,李景恒他还在
或许他早晚会记起来。
思索的太入迷,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一直等在门外的慕巡。
作者有话要说 姐妹们,因为实习论文写书我实在不能兼顾,以后调整到每周一晚上九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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