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珩侧过身去,堪堪躲开容初掷来的枕头。
再回头时,却见容初已经红了双眼。
她身着单薄素白色中衣站在榻下,抬手指向这边,开口声音满是委屈,“二王子,你分明知道奴婢是国师大人的人,你却,你却还趁人之危”
景珩闻言,脸色微沉。
掀开被子,缓步下床,景珩将面前的女子逼得退无可退,开口声音微凉,“容初,他赤渊与你有半分关系他要的人是摇光,你是容初”
容初被景珩逼到角落,男人靠的太近,她不得已抬手抵住他的胸膛,听着他的话,却只觉得莫名其妙。
虽说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叫做容初,可赤渊向来唤她摇光。
“这是什么要紧事吗赤渊大人他想让我做摇光,那我便是摇光。”
摇光与容初,不过皆是她的称谓罢了,为什么姬珩会这么说。
容初觉得无所谓,可眼前的男人却红了眼。
“容初,你清醒一点这里是往生灯幻境,你所看到的,皆是幻象。”
“往生灯会渐渐吞噬你的记忆,这一切不过是赤渊为了借你的躯壳复活摇光罢了”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男人的话让她异常烦躁,容初忍不住挣扎起来,“你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对我与赤渊大人指手画脚。”
看着眼前的人这般排斥,景珩默了默,伸手缓缓摘下了面上的面具。
“容初”他微微叹息,银色的凤眸对上容初泛红的双眼,堆满失意,“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自诞生之日起便是神格,执掌天地经纬,节制鬼神雷霆。
天地混沌至开明,几十万年里,能叫他这般无力的,唯有眼前之人。
他做人间不得宠的小皇子时,她是他的求不得,她说她只喜欢天上清冷神尊。
待他重回天界时,却又不记得这一切。
容初怔愣地看着眼前摘下面具的男人。
男人眉目如画,倾世惊华,额间一朵既像莲花又如火焰一般的花钿熟悉异常。
他微凉的手轻轻拭去她颊上不知何时落下的一滴眼泪,熟悉又陌生的记忆在脑海中乱窜。
“小殿下,你乃紫微星帝王命格,此生注定不凡。我就是守护你的仙女,你想要啥,抢来便是。”
“若非司命星君请求,我亦不会下凡来助你,你若是心存感激,就去司命星君的神祠给他多上几炷香。”
“她不是摇光,也不会是摇光”
混乱的记忆在她脑海中互相碰撞,头痛欲裂,让她喘不过气来。
容初几乎站立不住,就在将将跌倒时,落入一个满是淡淡莲香的胸膛。
剩下的便只剩眼前的黑暗,没了旁的意识。
景珩护住跌落怀中之人,刚要将容初带回床榻,房门便被人自外大力推开。
上好的梨花木门与墙壁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景珩抬眸望去,便对上赤渊蕴着冷意的赤眸中。
有下人怯怯从赤渊身后露头,瞥见景珩未带面具,瑟瑟地避开视线,为难道“国师大人硬闯二王子府,奴没拦住国师大人,罪该万死。”
景珩将容初护在怀中,未作言语,只是稍微扬了扬头,下人便懂了他的意思,默不作声地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本君倒是不曾想,那个曾经统御千万天兵,执掌众星的天界不败战神竟也这般痴情。
一个小小星君,也能叫北极帝君不顾损耗万年修为,只身进入往生灯护她周全。”
房中只剩二人,赤渊也不再掩饰,一双红瞳妖冶尽显,目光落到容初颈上挂着的玉佩上,他冷笑开口“往生灯中还能以修为塑怀灵护身,也只有北极帝君能做到了。”
听着赤渊的嘲讽,景珩神色未变,只是幽幽开口“论痴情,三界何人比得上赤渊魔君。妻儿已逝五千余年,还心心念念挂念。”
景珩说话的声音并无起伏,可是却让赤渊变了脸色。
方才还冷笑着的赤渊,在听完景珩的话时眸中已染上红焰,眸中汹涌皆是恨意。
“若非你们天界无道,摇光怎会诛仙台自缢”
说着,他将眸光投向景珩怀中的容初,好似透过那张与摇光有三分相似的面容,忆起当年巧笑倩兮的人。
“如今,本君不过想让摇光重新回到本君身边罢了。”说罢,他再次抬头,对上景珩视线,“容初是三界中唯一能启用玄冥破军戟之人,六相与摇光皆相配,她,也是重塑摇光生魂最好的躯壳。”
“诛仙之阵散七魂,摇光五千年前便已魂飞魄散,魔君何必执着于此”对上赤渊的朱瞳,景珩神色并无退意。
听到景珩的话,赤渊却仿佛是听了什么笑话,“若真如帝君所言,帝君何须费劲进入这往生灯中阻止往生灯神器,开启便不可逆,帝君掌往生灯万年,该最是了解。”
“也别白白浪费了时间,不如早些脱身回九重天去,琼霄仙子还等着帝君成亲呢。”
赤渊说完,不再与景珩对峙,缓步上前来,想要接过景珩怀中的容初。
只是刚走到景珩面前一步之遥,却停住了身形。
只见冰冷锋利的剑刃已抵在他的颈间,只要他再上前一步,景珩手中不知何时化出的纯虞剑便能刺穿他的喉咙。
赤渊勾起嘴角,抬头好笑地看着景珩略显苍白的脸。
虽被神剑抵在喉间,可他却没有半分慌色,“能在往生灯环境中召出纯虞剑的,怕三界之中除了北极帝君再无旁人了。”
赤渊懒懒散散说道,下一秒钟他却猛地上前一步。
纯虞剑剑刃寒光乍现,刺破了赤渊的脖颈,鲜血从伤口中汩汩流出。
就在同一刻,昏迷中的容初猛地挣扎起来。
她猛地大口呼吸着,好似溺水的人,仿佛经受着莫大的痛苦。
察觉到容初的异样,景珩眸中掠过一丝惊慌,手中的长剑顷刻间化为虚影。
他尝试将容初唤醒,可容初却仍旧陷在梦魇之中。
“本君说过,往生灯一旦开启,便不可逆。”赤渊将目光投在容初面上,低笑。
容初再睁眼时,已经不在二王子府中了。
周遭朴素雅静的装饰让她有些怔愣。
这里不是二王子府,却也不是国师府,究竟是什么地方
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寒风卷着雪花冲进房内,容初闻声望去,只见赤渊一身墨袍进门。
莫名的,悬着的心瞬间放了下,却又莫名失意。
“感觉怎么样,身子好些了吗”赤渊端来一碗热粥,将碗放到一旁桌上,扶着容初坐了起身。
“没什么大碍了。”容初轻声回道。
赤渊将热粥端到容初面前,舀了一勺,轻吹了吹,送到容初面前,“你昏睡的时间有些久,只能先喝些粥。你尝尝,我亲自熬的。”
容初心中划过一丝暖意,点了点头,刚要张嘴,目光却触及了赤渊颈上的血痕。
“这怎么受伤了”心中一痛,她轻轻抬手抚上伤口。
伤口已经结痂,可是那伤痕却不像是寻常利器所伤。
看出容初的担忧,赤渊眼中只剩满满的暖意,他抬手握住容初的双手,大掌将纤细的小手握在手心,“无碍了,先前去二王子府中接你时,与二王子起了冲突。”
“是二王子所伤”听赤渊这样说,容初声音不自觉地一扬。
脑海中浮现出在二王子时的情形,容初咬了咬唇。
这个姬珩,行径实在有些奇怪。
若非那日坠湖他将她救下,他们不会有任何交集,可是不知为何,每一次与他相见,都叫她那般不自在。
而且这人说的话实在古怪,他说的话她半分都听不明白,可是看他那神色,仿佛他们已经认识许久一般。
看出容初的失神,赤渊抬手抚上容初的额头。
“二王子此人不善,以后莫要与他亲近。”
容初点点头,忽然又记起什么,忙问“这里是何处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赤渊抿唇一笑,道“你在王城中过得这般不自在,汐月多番设计害你,二王子觊觎你,我实在放不下心。索性想着,既然你不喜王城,倒不如搬出来住。”
“此处是王城郊外的小村,外面的村民比王城中的王公贵族要和善好相处许多。”
容初闻言一愣,“可是你日日要上朝”
“这没有什么,为了我的摇光,值得。”
听赤渊这样说,容初眼中泛酸,心中不是滋味。
接过赤渊手中的碗勺,吃完粥后,却见屋中已没了他的身影。
容初唤了两声,赤渊在院中应了一声才推门进入。
“你是在忙吗”看着进门的赤渊,容初小心问道。
“没有,只是为你准备了件礼物。”
赤渊这样说着,面上带着笑意。
容初还有些不解,只见他从身后取出一套衣裙来。
那是大红色的嫁衣,衣上绣着两只栩栩如生的金凤凰。
容初定在了原地。
“国师大人这是何意”许久之后,她才从那大红色衣裙上别开视线,将目光落在赤渊的脸上。
“摇光,我们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