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队的最后两场考试算是“大考”。
不同于之前的小测验,考完之后也没有讲评试卷这么一说。
楚燃一试二试都是满分过关,三试时在思路上磕绊了一下,不过好在最后还是卡着点儿转了回来。
试卷上的步骤虽然限于时间写的有些过于简略,字儿也飞的跟要上天似的,但答案确实是对的。
这要是在学校里,老师扣他几分也很正常。
所幸集训队的老师们判卷子不看这个。
楚燃因此得以涉险过关,继续维持着他和苏昼同学并列第一的优秀名次。
到这儿为止,除非他最后一场考试是梦游着交了张白卷上去,否则进入下一轮选拔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和他一样稳的,还有同寝室的宋成程和周晓光。
前者o第十一名,集训队的排名大致也在十名左右,后者o第四十六名,现在的集训队排名却也陡然升到了前十。
这在历届集训队里都是十分罕见的情况。
楚燃最开始还有些惊异于对方的进步速度
看对方现在的水平,o的那套卷子怎么也该答到110以上才对。
不过等他知道周晓光之前一直就没把精力完全投入到竞赛里,对自己的预期只是拿个自主招生的降线然后回去高考之后,楚燃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的天才说少也不算少,之所以能在教科书里留下姓名的始终凤毛麟角,无非是因为剩下的那些都“半途夭折”。
倒不是说他们死了,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最终没能向自己天分所在的领域发展。
再怎么天才,不学也是白搭。
更何况脑子这玩意儿和机器是一样的,要是总不用它,它自己也就锈死了。
跟其他更多人比,周晓光当然还是幸运的。
虽然起步晚了点儿,又正好赶上这一届学生的整体素质比前两届都高,排名前几的那几位水平更是神乎其神,秀得飞起。
但他毕竟没彻底被被耽误。
而且周晓光同学的心态实在是好的不能更好了。
他参加o的目标只是拿到降线,意外考进集训队,直接签了保送协议之后也没有什么更高的期望。
行动上好好学习积极努力,心态上却是无比咸鱼随波逐流。
其实楚燃觉得这样也不错,但在拿到最后一场考试的卷子时,他意识到自己还是有野心的。
一个小时前他想拿到集训队第一轮选拔的第一名。
现在,他想的是满分通关。
五分钟后,楚燃觉得自己应该换个想法。
集训队最后的这套卷子上也是三道题,平面几何,数论和组合一样一道,难度意外的平均极了
没有任何倾向,不管哪一道都难得让人抓狂。
楚燃下意识地想从自己最擅长的组合开头。
然后他很快意识到这道题目中存在着极大的计算量,非要把它放在最前面也不是不行,但在完成这个数量级的计算之后,他的大脑很可能会感到疲惫,而这就会影响到后面的两道题。
楚燃挣扎不到两秒,迅速换了阵地,在平面几何和数论里选择了后者。
他用一个半小时完成了数论,两个小时解开平面几何,回到最开始的那道组合题的时候,时间只剩下最后一个小时。
谁都知道越是这时候越不能慌,但心态这玩意儿有时候真的不容易控制。
楚燃明显感觉到心跳加速,他深吸口气,尽力稳住状态。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最后四十五分钟。
最后半小时。
最后十分钟。
他的思路已经无比清晰直指答案,只剩下繁琐而庞大的计算量隔在他和最终结果之间。
上百条算式,楚燃没出过一次错。
可惜最终还是没能来得及。
交卷的铃声响起的时候,楚燃几乎没能控制住让自己放下笔。
手里的签字笔在草纸上划出重重一道,末尾直接撕裂了纸面。
只要再给他三分钟
最多三分钟,他几乎已经猜到答案的数字了。
但他闭了闭眼,还是停笔,交卷。
在离开考场前的一瞬间,楚燃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先把猜到的结果写上去。
他用老师收卷的几分钟大致心算了一下,意料之中地发现那应该就是正确答案
虽然说是他猜到的,但算到最后,数字特征其实也已经开始显露了。
不过算了,真要怪也怪不到这儿。
但凡他前面再稳一些,平面几何做的再快那么一点儿,几分钟的功夫罢了,从哪里挤不出来
楚燃微微苦笑,颇为郁闷地叹了口气,倒也没太把这事儿往心里去。
回寝室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然后跟大家一起出去吃饭。
今天基本上就算是集训队的最后一天,这会儿刚考完试,又是中午,他们去跟各自的带队老师磨一磨,老师们也就好说话地放行了。
只是再三强调过下午五点半之前所有人都必须回来,六点整统一查人数。
这会儿大家肯定是嘻嘻哈哈,信誓旦旦地答应下来,但至于说到点儿能不能回得来
啧,楚燃估摸着他们最后查人数怎么也得等到点之后了。
虽然算下来他们从认识到现在也就才十多天,顶多有些人比如他和宋成程是在o的时候认识的,但该混熟的都已经混熟了。
他们这会儿是全员出动,中午一个留下吃食堂的都没有。
一百个人分成几拨,女生们去了稍远些的商业中心,男生们不挑吃的也不挑环境,就直奔对面的烧烤城。
想也知道,一群十七八岁的男生出去吃饭,旁边又没有班主任之类的成年人在场,酒是不可能不上桌的。
虽然不卖酒给未成年人是基操,但架不住他们这些人里有几个高三生日大的已经年满十八周岁,身份证往桌子上一拍,老板半推半就着也就从了。
规矩是规矩,做生意哪儿有不想赚钱的。
对这个场面,楚燃表示十分头疼。
别的都好说,就这一样
酒,他是真不想沾。
当然烟就更别说了。
其实非要喝吧,虽然没这爱好,但他也不是不能喝,只不过楚燃实在不想搁外头喝。
这玩意儿他又没提前试过,谁知道他现在酒量怎么样,回头万一顺嘴说点儿什么不该说的出来
咳咳咳,那画面太美,楚燃都不敢想。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在啤酒瓶子递到他面前的时候,楚燃就非常坚定地说自己酒精过敏。
这也是他常规操作了,反正只要是不想吃的,他就一定“刚刚好”对那东西过敏,总归大部分时候他遇到的都是正常人,也不会非得逼着他试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过敏。
不过不喝酒,就意味着不那么至少看起来不那么“合群”。
整桌二十多号人,人人面前都是青岛纯生的玻璃瓶子,就看见楚燃自己端着个陶瓷小茶杯跟人碰杯,他本来就是这里最小的,这会儿看上去就更“显嫩”。
宋成程转头看见他端着杯大麦茶和温姚碰了碰杯,画面已经挺搞笑的了,偏生楚燃的表情还无比正经,压低声音似乎是跟对方说了句什么,而温姚连连点头,面上竟然还是一副“受教了”的表情。
他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不是,我说你真不喝别的啊,要不给你来杯牛奶吧,小哈哈哈哈哈哈”
他那个“小”后头本来大概是想顺着来个“小朋友”之类的称呼的,不过视线和楚燃一对,到底也没敢那么放肆,直接用“哈哈哈哈”带了过去。
但这也已经很放肆了。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全桌都开始捶桌狂笑。
连他们寝室的小天使周晓光和向来稳重冷静的苏昼大佬也不例外。
在无比欢脱的气氛里,宋成程就奔着作死的那条路撒丫子一去不回,还举手招呼。
“您好,服务员麻烦这桌加一杯牛奶。”
好么,这一个个的都挺开心。
楚燃面无表情地扫视一圈,微微弯了弯嘴角,向宋成程露出死亡微笑。
“行啊,既然你点了,那你就自己在这儿喝干净,剩一口今天都别想走。”
他沉下脸的时候,身周气场还挺慑人的。
虽然小伙伴之间疯狂互损算是常态,但对这个年纪的男生来说,被嘲幼稚会瞬间爆炸也不奇怪。
尤其楚燃确实算是小的,没准儿就更忌讳这个呢。
宋成程心头一紧,拿不准他是不是真生气了,也觉得自己刚刚好像是有点儿过,赶忙收住笑,表情也有些忐忑了起来。
“那什么,我其实就随口开个玩笑,真没别的意思”
“来,我喝我喝,我今个儿不喝酒了,我就喝牛奶”
他像是下定了要去“慷慨就义”似的决心。
表情无比悲壮,一股子“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味道,竟然还真把服务员叫了过来,准备点杯牛奶给自己公开处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