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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时夭准备留下一缕气息以便探听消息, 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听到屋外似有人的气息靠近。

    来人修为应当不低,得亏她并未分神松懈才能第一时间察觉。

    时夭回首看了眼窗户, 现在出去固然来得及但她先藏匿气息说不定能直接听到有用消息, 俗话说富贵险中求。

    她藏进了屋内的实木柜子。

    门扉被推开,轻盈无声。

    来人的气息更是内敛近无, 行走间没有半点多余的脚步声,分明是离得近了, 时夭反而却不如先前那般能够捕捉到他的气息。

    想来是他方才气息乱了一瞬,才被她敏锐地发觉了。

    时夭没动用灵力视物,小心地变换了一下视线的角度,刚好看到顾袭清在圆桌边坐下。

    “”

    好一个冤家路窄。

    顾袭清坐下后便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视线落在白地青花的茶壶上, 瞧着像是在看纹路, 行止规矩,坐姿挺拔。

    过了一小会儿,时夭反应过来

    他该不会是在发呆吧

    说是发呆并不准确,顾袭清的眼神并未放空,琉璃似的眼珠子以极缓慢的速度转动着, 旁人看去只觉得他在沿着纹路细细观察,实则他是在想事情。

    他如今对人和物都比之从前的细致更甚,哪怕是想事情的时候,也有一部分的注意放在四周。

    足足半刻钟,顾袭清既没动,连表情也没变过。

    时夭等得都要不耐烦了,然而她这会儿顾袭清总有种古怪的感觉,觉得他不对劲, 可是看上去又分明没什么不同。

    终于。

    顾袭清动了一下,拿了样东西在掌中把玩,修长的手指映着颜色纯正通透的珊瑚,如坠烟霞。

    时夭起初只看到边缘,从质感猜出来是红珊瑚,等到角度再偏了点,她才看清这正是那枚红珊瑚镯子,当初薛白烨交给她而她没要。

    居然还在。

    时夭后背忽地有些发凉,仿佛置身于暗无天日的密林中,浑身上下都被某种阴森森的感觉包围了。

    只因她想起随着拒绝镯子说出去的那句话。

    顾袭清把这镯子随身带着,让她禁不住想起尘世中卧薪尝胆的故事,这就好像是他在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别忘了报仇。

    修士境界越往上,越要注重自身与天地的契合。换句话说,即是力求将自己化为天地自然。

    时夭一时不察,心思稍有动摇,气息便随之泄露了痕迹。

    只见前一秒还姿态悠闲地握着红珊瑚镯子的顾袭清眼神骤冷,身形一动,极胥剑凭空浮现,笔直迅疾地刺向柜子。

    时夭在气息暴露的瞬间就心知不妙,极胥剑撞过来,她趁势打破柜子灵活地要从窗户出去。顾袭清却也不是善茬,料定藏着的人肯定要从距离最近的窗户走,两步挪腾过来挡住了去路,赤手空拳地接了时夭的一脚,反手把人往后推。

    嘶

    感觉脚背都被他的气劲震麻了。

    时夭随手抓了根红缨投出去,有样学样地回敬。她没有特定要用的兵器,什么都杂七杂八地学了一点,关键时刻肯定还是得老本行,用化形幻术。

    顾袭清平地召水,水成龙卷型想要将她困住。

    时夭分身化形为六,六人同时出手。

    那巨大的水柱随之分成五道,被一劈两半后柔软地向下倒去。顾袭清迎上其中一人,两人同时使了瞬身术,顾袭清目标明确地要扼住她的要害,莹润如玉的指尖气劲锋利,隔着寸许距离便划破了时夭下颌边缘的肌肤,连同颊边飘扬的头发都被削断半截。

    时夭不遑多让,将顾袭清小臂划破一道,血痕立现。

    她无意间朝下扫了眼,还未落脚,心底悚然一惊这狗东西利用水流走向在布阵

    幸好当初她多看了些阵法方面的书籍,哪怕自己没这类天赋也防着未来顾袭清对付,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

    时夭分神的这当口,极胥剑飞回顾袭清的手中,交手中瞬息万变,剑尖已经到了她眼前。她信手一握,伴随她时间最久的竹节锏迅速出现,她堪堪反手来挡,握的姿势并不准确,竹节锏骤然被打落。

    她手背被剑气刮了一下,眼尖地瞄到顾袭清袖中一物正是那红珊瑚手镯。

    时夭甩开竹节锏,没打到顾袭清却是将手镯卷了出来,果不其然顾袭清阵势乱了,视线动作都跟着那珊瑚手镯跑,她朝着反方向扔了出去,趁势往后一仰从窗户翻走离开。

    屋内水柱汇聚一处,轻柔地将手镯接了起来,没磕碰到。

    这手镯借用了臂钏的样式,有三重回环,形似舒展柔软的海中珊瑚。顾袭清指腹摩挲,感觉到这手镯上多了两道划痕,正是那竹节锏留下的印记。

    化形之术,竹节锏

    那只九尾狐

    顾袭清目光阴沉地环视屋内,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阴翳渐深。

    时夭摸了摸下颌处的伤口,“啧”了一声“真是出师不利。”

    她脚步一顿,脑中越回忆方才的打斗越觉得不对,顾袭清那个角度应该可以打到她的胸口要害,为什么舍近求远往下颌打。

    而且这个角度就像是在划开什么一样

    时夭完全停下来,对着溪水看了看,猛然惊觉这动作有点类似于掀开易容,亦或是试探她这张脸是否真实。

    得亏她的幻化之术已经修炼到最顶层,不会露半点破绽。

    且不论这点,脸上的伤口最难隐藏,也最难以毁坏的法子去遮蔽,即便人跑了也能最快找到。

    这狗东西也太精了

    幻化之术既能千变万化,在她自身无法支撑之前,这点伤口还是能够抹去的。时夭换回妖王的样子,本打算回去捋清了顾袭清的思路,转个弯就看见拿着托盘往上去送东西的人。

    时夭果断混了进去。

    这一次就顺利多了,这群人是往议事厅去的,摆放完东西就走。

    议事厅的装潢布置明显更简约冷硬,时夭隐匿气息留下来旁听,没太分辨清楚说话的是谁,但大致内容都听清了

    “让那个来路不明的妖王来此,还不知道会引起多少麻烦事”

    “乾坤卷轴一有失,我们就转头和妖族合作,真是没半点气节”

    “现在还讲什么气节何况这又如何是失了气节大局为重,孰轻孰重诸位难道真的不明白”

    “正是。横竖妖王已经来了,不如先看看她是何想法再做决定不迟。”

    合着请她过来的是一拨人,给她安排住处的又是一拨人。

    两边争执不休,是结盟还是保持气节,正不知道拿妖王怎么办呢。

    不是什么超出意料的阴谋诡计就好。

    时夭回去路上在想,该怎么趁势敲笔好处。

    是人占上风还是魔占上分对妖族而言没什么区别,总归是他们互相之间斗得更狠,不如想办法给自己牟利。

    故事里仙门大会里出了什么好东西来着

    没记错的话,是有个能抵挡雷劫的护心镜,薛白烨得了,后来提到过一次。

    由于不是有关顾袭清的事,时夭记忆没那么深刻,好不容易找到点有趣的事,总算是让她多了点动力。

    次日。

    此次主办仙门大会之一的玄影真人给她送了张拜帖,请她去水榭一聚,共商大事。

    哪怕她住得这么近,也还是正正经经地发了拜帖,看来这些人昨日商量的结果是选择请她帮忙

    时夭迟了一刻钟才去。

    换衣服的时候本想换身鲜艳的红色,好显得气势足些,无端想起顾袭清的眼神,当即又换了身浅蓝色。

    嫩些,看上去比较好骗,说不定更好套话。

    水榭建在一片颇大的湖中,由曲折的矮桥连接,湖中满是荷花荷叶,偶尔跃出两尾锦鲤,打得花叶颤颤。

    四面廊柱以白玉雕刻,不设围墙遮蔽,仅以屏风稍挡风势,聊胜于无,更像是为了点缀这风景。

    时夭踏进水榭,一眼就看到坐在斜对侧的顾袭清,见他身旁坐着上善真人,不禁挑了挑眉

    才过多久,顾袭清竟能和上善真人平起平坐了,云外蓬莱的名头还真是好用。

    顾袭清亦在第一时间发觉她,视线从她下颌处轻忽掠过。

    玄影真人最先起身来迎她入座。

    时夭的位置不偏不倚在顾袭清的对面,她借着喝茶的功夫扫了一圈,嗯,没见到什么叛徒。

    上善真人不轻不重地开口,是对着顾袭清说的“听闻昨日你在房中遇到了歹人,可有什么线索”

    顾袭清波澜不惊地道“我与那人过了几招,未能擒住她,只在那人下颌处留了道伤口。”

    另一人插话道“能与顾道友打得不相上下,怕是这里没有几人。”

    有几人点头附和,视线隐晦地往时夭这方看来。

    时夭蹙了蹙眉,略显挑剔地开口道“从前听闻仙门大会藏匿魔修百余人,还以为诸位早该有些警惕,不想这次又放了歹人进来,莫非将我请来此处是同诸位一齐以身犯险的”

    桌上静默片刻。

    一人道“不知昨日妖王大人在何处”

    时夭轻讽道“合着是怀疑我我却也想问,这位顾道友有什么值得人去招惹,我素来挑剔得很,实在是不明白。”

    话音方落,顾袭清抬眸向她看来,目光平静幽暗,神情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