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史郎配好一支注射剂后又从夹层里拿出另外盒黑红色的小号注射器,两个注射器的针头都还套着保护套。
他抬眼看伏黑惠,道“先注射这支紫黑色的,如果打完之后发现没有效果,再给他注射血清。如果两支都打完了还是没效果,就用这个喷雾。”
“隐形耳机也带上,随时联系。”
愈史郎把注射剂,还有小瓶的紫藤花喷雾都交给伏黑惠。这三样东西都被装在简单易取的牛皮袋子里,伏黑惠接过,转身掀起黄色警戒线,进入被紫色喷雾包裹的区域。
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紫藤花香气,已经浓郁到几乎要让人窒息的地步。伏黑惠进入这片区域后便召唤出了玉犬,一黑一白两只式神轻盈的穿行在废墟之间,厚重的肉垫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声音。
玉犬记得村田咒力的残秽,要寻找村田本来应该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但是进入这里之后,玉犬却并没有捕捉到任何一点属于村田的咒力残余。
伏黑跨过面前横倒的石柱,上面原本应该贴着宣传语之类的东西,但是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焦黑色。越靠近中心,紫藤花的气味就越淡,地上可以看见的废墟都裹上一层大火灼烧后的焦黑色。
被扑倒也是在瞬息间发生的事情。至少被压到地面上之前伏黑都没能意识到有人在靠近等有感觉的时候,就已经被压在余温滚烫的地面了。
后脑勺因为一瞬间的撞击而生痛,伏黑睁大了眼,正好和扑倒自己的人面对面。
如果对方现在的状态还可以被称之为人的话。
玉犬蠢蠢欲动的想要扑上来,建立的爪子和牙齿都散发出危险的讯号。伏黑阻止了玉犬的动作,抬眼和压在自己身上的少年对视。
是村田。
除了村田之外,这片地方大概率也不会跳出第二个活人。
他黑色的头发被汗水和深紫色的血迹打湿,黏在苍白的脸颊上,手掌按着伏黑的肩膀。
一滴汗水从他消瘦的下巴处往下落,滴在伏黑的脸颊上。伏黑肩膀上感觉到了痛,似乎是村田尖锐的指甲扎进了他的肌肉里。
周围霎时变得安静,除去玉犬们蠢蠢欲动磨着爪牙的声音外,就是村田明显不正常的急促呼吸声。村田曾经和伏黑惠说过,他家道场的流派很注重呼吸的方法伏黑惠第一次听见村田这样毫无章法的呼吸,似乎以前接吻的时候也没有听过。
曾经会和他接吻的柔软嘴唇现在长出了獠牙。村田慢慢弯腰,两人距离拉近,他赤红色的,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眸里倒映出伏黑惠的脸。
村田没有攻击,沉默而长久的盯着伏黑惠。但他的眼神并不无害,那种冷漠的眼神,好像在打量面前的猎物应该从哪里下嘴更好。
就在村田迟疑的时候,伏黑惠手摸到了自己腰间挂着的牛皮袋。他的手指灵活的摸到那管深紫色注射剂,用指尖顶开了上面的保护套。
变故就在一瞬间,伏黑惠推着村田的肩膀将他反压在身下,被村田脊背压住的烧焦的残留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音。鬼惯性的要使用左手,却在抬腕的一瞬间被玉犬死死压住。
他皱眉挣扎,仰着脖颈时,苍白的一截颈子上露出苍翠色的蜻蜓印记。黑色的汗湿的头发黏在脸颊和脖颈上,少年张嘴时露出狰狞的獠牙。
伏黑惠面不改色扼住恋人脖颈他大拇指停留在那只苍翠欲滴的蜻蜓上面,片刻后,往右移动,按住鼓鼓起伏的大动脉。
鲜血在里面涌动,村田苍白的皮肤和他手指的颜色形成了落差。
紧接着针头扎进去,暗紫色的液体注入。村田脖颈上顿时蔓延开极度醒目的深紫色,好似一连串紫藤花的花串,从他脖颈上一路往下开,越过锁骨,一直蔓延到衬衫以下的位置。
赤红色的瞳孔骤然扩张了许多,村田挣扎的动作顿住。他维持着一开始挣扎的姿势,整个人忽然颤抖了一下,随即腰软下去,躺在地上开始大口的喘息。
一管注射剂打完,伏黑惠迅速的抽出针头将其插回牛皮口袋里。
被玉犬爪子按住的手蜷缩起来,每一根手指都好像在发抖。
生理性的眼泪从村田眼睛里面涌出来,他的瞳孔在刚才一瞬间的收缩后,又缓慢恢复成平时狭长的模样。
伏黑惠还扼着村田的脖颈,但他脸上并没有杀气,甚至显露出一种要哭似的难过来。他低低的,语气平静又好像绝望一般“理奈”
赤红色的眼瞳慢半拍的眨了下,村田被玉犬按住的,蜷缩的手掌,慢慢舒展开。
“惠,你哭了吗”
他以为自己语气轻松的开口之后,伏黑惠脸上那种压抑的郁死神情会立刻收起来,这样才符合村田印象里一贯擅长隐藏情绪的伏黑惠。
结果
突然被抱住了。
脑袋被迫压在了伏黑惠的脖颈处,村田懵了一下。刚才还压着他手腕的玉犬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回去了伏黑惠的影子里,伏黑惠抱得很紧,紧得村田有种自己要被伏黑惠勒死的感觉。
后脑勺也被伏黑惠的手掌压住了,村田不由得感到些许心慌他甚至连脖颈上注射剂的余痛都忽略了,手足无措的抬起手臂。原本村田想回抱一下伏黑惠的,等他手掌碰到伏黑颤抖的肩胛骨时,村田更慌了。
糟糕,这个是不是把人吓过头了
村田结巴道“那、那个对不起我知道错了那个额其实”
“闭嘴。”
“哦。”
村田委屈的把嘴闭上了,手臂还在半空中悬着,不敢抱也不敢放下去。
他身上衣服都是皱巴巴的,混杂了火烧火燎的味道,被按在伏黑惠干净清爽的怀抱里。不说话之后,药剂的后续作用慢慢返上来了绵密尖锐的痛,痛之后又慢慢变成麻木。
死死抱着怀里的人,直到感觉肩膀和胸口压上去的重量越来越沉,耳边传来村田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伏黑惠抿了抿唇,嘴巴里迟钝的尝到了血腥味。
他闭上眼,眼睫湿湿的贴着眼睑。恐惧这种情绪仿佛迟到的惯犯,姗姗来迟。
按在村田后脑勺的手掌往下滑,落到村田脖颈上,复又上抬,重复着安抚似的动作,伏黑惠喃喃低语“你没事你还活着”
“太好了。”
他以为自己又要被抛下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努力想要的东西永远留不住,稍微上心的事物总会很快死去。因为他是咒术师,他从一出生就被诅咒了,所以就算是什么也得不到的人生,好像也是正常的。
但村田不一样。
他好不容易相信了世界上确实有村田这样只为了爱自己而来的人。接到电话的时候脑子里都变得空白了,机械的按照电话联系到愈史郎他们,然后跟着产屋敷医院的直升机到京都
一路上都听见愈史郎在和助手讨论村田的事情。他浑浑噩噩的脑子里蓦然跳出一丝理智,刚刚离家出走的脑子又跟着村田的名字跑了回来。
“指数超过60就救不回来了。藤袭山那边刚通知过去”
“让他们做好比较坏的打算嗯是这样的肯定不能交给咒术界的人,他们在这方面就是睁眼瞎他没有直接联系我,估计是理智快要崩溃了,先上镇定剂试试不到最后一步,就不启用备用方案”
“如果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就按照你们鬼杀队曾经的办法来好了。”
什么叫做指数超过60就救不回来了什么是鬼杀队曾经的办法
理智崩溃镇定剂
每一个听不懂的词汇都让伏黑惠刚回笼的脑子越发难受,指甲不知道什么时候掐破了掌心也没有感觉到。
他恍然又回到了小时候。
母亲突然的就从记忆里消失了。
紧接着父亲也突然的从记忆里消失了。
他想留住的,试图去留住的,想要的好像都会适得其反,离他远去。
伏黑伏黑你在吗
耳机里传来愈史郎的声音,伏黑惠睁开眼时眸子里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把村田背起来,单手按了按险些掉出去的耳机“我在,没事,村田已经控制住了。”
那就好,先把人带出来吧。哦对了,你身上没有伤口吧要小心
后面的话伏黑惠全部听不见了,肩膀上猛然传来剧烈的痛意。他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侧目看见村田苍白的脸,同样苍白的唇隔着白色衬衫咬在伏黑惠肩膀上,深红色血迹在他肩膀上晕开,像一朵深红色的花。
刚才被扑倒的时候,村田指甲把他肩膀抓破了。
而现在,他背着村田,自己把伤口送到了恶鬼的嘴边。
镇定剂好像只是短暂唤醒了村田的神志,在凑近新鲜血肉时仍然是鬼的本能占了上风。
二次创作里提到吸血时似乎总是和吸血快感分不开。但那是吸血鬼鬼和吸血鬼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至少鬼吸血时被咬的人绝对不会有快感。
只有痛。
肉被咬开舔舐,鲜血滴滴答答的被高热柔软的舌头卷走吸吮。伏黑惠腿软了一瞬,被村田压到地上。
脖颈被按住了,肩膀上尖锐的痛逐渐有往其他地方蔓延的势头。
伏黑惠的喉结滑动,曲起胳膊按住村田的额头,开口时声音沙哑“理奈”
他声音略微发抖,伏黑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但他恐惧的绝不是村田本身。
或许是他不了解的,已知领域之外的那60。
现在超过了吗
村田没有回应他,舔吮时发出的咕啾声靠近耳廓,失血让伏黑惠的体温降低。他半阖着浓绿色的眼眸,手摸到最后一管黑红色注射剂。
伏黑惠记性很好,刚才给村田注射第一针的时候,他清楚记住了动脉的位置。他按在村田额头上的手往下滑,手指描过村田高挺的鼻梁骨,然后是随着吸吮动作而起伏的脸颊。
随着血液逐渐流失,心率越发加速。被咬开肩膀的伏黑惠却异常冷静,他手指刚碰到村田脖颈时能感觉到村田脖颈上的肌肉瞬间绷紧。
但只有一瞬间。他很快又被血肉的味道迷惑,肌肉缓慢放松下来,吞咽的时候脖颈侧的肌肉小幅度律动着,在伏黑惠的手指底下。
紧接着伏黑惠略有些冰冷的手指曲起,像是安抚,顺过村田的脖颈“阿理,饱了吗”
他的声音很冷静,好像被咬的人不是伏黑惠而是村田村田乱七八糟的脑子僵住,他暂时没什么清醒可言的赤红色眼瞳睁大,茫然到近乎懵懂。
他好像在思考什么,皱起眉,放弃了继续噬咬的动作。下一秒,在伏黑惠要将注射剂扎入村田脖颈侧的大动脉时。
村田忽然低头,用一种绝对不会出现在鬼与人之间的,完全可以用珍惜来形容的姿态,轻轻舔过伏黑惠肩膀上被咬开的伤口。
不带有任何食欲的意味,仿佛只是为了舒缓那对于人类来说过于痛苦的刺激。
伏黑惠拿着注射剂的手小幅度抖了一下,随即迅速扎入少年苍白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