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粟为啥要接近静凡大师
周窈秉着整个后宫都有鬼的原则, 开启长篇累牍的邪恶论。
周窈担心静凡大师,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罗里吧嗦像个老太婆“一定要远离后宫的男人们, 什么兄弟情深都是假的,都是为了和你套近乎抓到你的把柄。什么纯真无邪,可能都是人设。人设就是一种假象, 让你以为他是那样的人,事实可能恰恰相反。”
“贫僧定当注意。”天下起小雨, 静凡打伞送周窈出殿门,伞缘下压也遮不住笑意。
“小胳膊, 你一定要放激灵点。”周窈看大师八风不动百毒不侵,只能转头给小胳膊施压, “要是大师有个三长两短,唯你是问。”
小胳膊狂点头“奴才遵命。”
冬雨寒冷刺骨。
周窈缩缩肩,走几步就回头朝大师挥挥手“天冷,快进屋吧”
冰雨下, 大师颀长的身影渐远,消失在一片朦胧中, 周窈方不再回头。
重檐翘角上淅沥沥落雨,小胳膊搓搓手抬瞅几眼大师,心道不就一盏茶的距离,陛下怎么弄得跟进京赶考的书生似的。
“小胳膊,”静凡大师陡然发话,“夏宫君身边的宫人叫什么”
小胳膊一愣“好像是叫, 阿韶。”
“贫僧记得,前朝开始,宫人每个季度中旬均有三日休沐。”
这大师都知道小胳膊点点头“是, 陛下上位后也懒得更改。”
大师回身,朝小胳膊温温地笑“暗中调查阿韶,届时你我出一趟宫门。”
周窈回宫后,闷头批改奏折。
她批着批着,又想到天凉了,大师身体不好,又命小腿子去各坊领些汤婆子等暖冬物什。
不一会儿,小肚子报“陛下,夏宫君求见。”
周窈头也不抬“不见。”
开什么玩笑,她很忙的,没空和男人斡旋。
须臾,周窈批完四本奏折,小腿子自殿外一脸奇异得走进来“陛下,夏宫君打着伞在外头站着呢,脸都冻红了。”
这么有毅力
周窈依旧头也不抬“让他回去,他若不愿意,就随他站着。”
小腿子瘪瘪嘴“是。”
螭虎纹炉顶里圆润的静神香烧下三分之一,小肚子自外端进来一食盒“陛下,夏宫君说外头天冷,怕食盒里的粥凉了,特命小的先送进来。”
扫都没扫一眼食盒,周窈批奏折批得烦躁得头皮发麻,感觉就像在暑假最后一天疯狂赶作业时,老母亲老是来问这问那送吃的“你吃吧。”
小肚子嬉笑“是。”
窗外雨淅淅沥沥砸在云华宫的窗户上,啪嗒啪嗒直响。
天色渐阴,有冷风自细缝灌入云华宫,周窈狠狠打了个哆嗦。
她合上最后一本奏折,捏捏鼻梁。
小肚子传膳,和小腿子对视一眼。
小腿子默默上前“陛下,夏宫君还在外面等着。”
这么坚韧
这夏粟真是个牛人。
周窈放下手,盯着螭虎纹香炉,心里头小算盘打得啪嗒啪嗒响。
莫非,这个夏粟对原主是真情实意。
早前听小胳膊的意思,原主对夏粟不赖,甚至白般呵护,难不成,他俩还两情相悦
她毕竟算是鸠占鹊巢,若真如此,岂非棒打鸳鸯。
“让他进来。”
秉着“是骡子是马拿出来溜溜便知”的精神,周窈仰靠在凤椅上,手肘靠住扶手撑腮,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自门外滴滴答答走进来一个人。
早前听小腿子说,夏粟分明打着伞。如今一进门,鞋袜裤子全湿,连脸边的头发都湿成几条。
夏粟一进门,先是克制得抖和了一阵,朝周窈粲然一笑“臣郎参见陛下。”
此情此景,一下子让人心软下来,小腿子小肚子纷纷瘪着嘴,用十分同情的表情望着他。
周窈眉毛狠狠一抽殿外虽冷,不过就是毛毛细雨吧,风也不大,你是伞漏了吗
“夏宫君有何贵干”
夏粟勉力笑得灿烂,露出两颗虎牙来“陛下昨日方回宫,今日一早便上朝,折腾一二身体持不住,臣郎忧心,特来探望。”
“朕身体好得很,夏宫君无需挂念。”
一句话堵住夏粟,他搓搓手,把淅沥沥的头发别到耳后“陛下是烦臣郎了吗是因为臣郎今早去叨扰静凡大师了吗臣郎不是有意的。”
他扑通一声跪下来“静凡大师声名远播,臣郎只是想与大师学佛经,后宫兄弟们也是慕名而来,并无他意,若是被大师误会了,臣郎当即便去道歉。但陛下莫要误会臣郎,臣郎并不是陛下想的那样。”
说着说着,他委屈巴巴得垂头,像一只淋湿的小狗。
想学佛经是吧让你学。
“既然夏宫君如此有心,对佛经如此感兴趣,朕便替大师先帮夏宫君把基础打了。”她挥挥手,“小腿子,赏夏宫君法华经心经金刚经各一本,宫君今天回去各抄一百遍,后天交来。”
阿韶瞪大眼睛,接过小腿子送过来的三本经书。
夏粟挤出一个微笑“陛下大师向来仁慈”
“阿不,大师很严苛,你不抄,就悟不了,就没慧根。”她起身,拍拍裙角,“朕乏了,宫君请回吧。”
临上楼前,她还吩咐“宫君字写工整点,潦草的不算。”
她背着手,哼着小曲上楼。
夏粟方才暗搓搓把矛头转给大师,还以为她听不出来。
周窈上了二楼,跑到窗户口,俯瞰夏粟和阿韶抱着三本经书回去,一头乌云。
她摸摸下巴,走到床边的长柜子前,打开,觑眼一个一个查看。
最容易拿到的位置,有一块刻有“夏粟”二字的玉牌,玉牌与其他的一般无二,只是边边角角更圆滑些,八个角没有切割的痕迹,反而圆润,与其他四四方方的牌子稍有不同。
可见这牌子经常被翻。
周窈又找到林裴文的,对比一二。
相比之下林裴文的牌子只有四角有磨蹭,字迹尚且清晰,而夏粟的牌子,连字迹都圆润些。
她坐到床边,仿佛能感受到原主时常坐在同一个地方,摩挲这块玉牌。
原主对静凡大师是色相的觊觎,对林裴文是配合,对夏粟才是真心疼爱。
周窈突然有一个疑惑林裴文和夏粟如此受宠,为何都无子嗣。
“小腿子,林佩文与夏粟都不曾有子”
小腿子命人刚把饭端上来,边给周窈架床上小桌边想“不曾。”
“连怀孕也不曾”
“不曾。”
本来还以为是两情相悦,没想到是单恋。
“太医院每日问诊情况均正常”
“正常,但”小腿子忽然想到什么,“夏宫君十分擅长药理,和林贵君又是八年的后宫老人,二人关系不错。故而林贵君的脉,时常都由夏宫君负责,夏宫君极少入太医院拿药,陛下曾赐夏宫君一整个药房。”
“一整个药房”
大手笔啊
原来夏宫君和林裴文关系还挺好的
八年
周窈举起夏粟的牌子,丢给小腿子“暗中派人调查夏宫君药房的出入名目,别被他发现了。”
小腿子疑惑点头。
翌日一早,于正殿举行殿试。
本次科举,由周窈在慈悲寺时钦点中立派官员担任考官,立求多方协助,几乎是动用了当时她在朝廷里能抠巴出来的为数不多的忠臣,力排众议选拔出一百号人。
大家头一回上殿,不敢直视殿上君主,只能闷头跪拜。
人群中,周窈一眼看到许琬琰,也不点破“赐座。”
众人大呼“谢陛下”,纷纷就坐。
宁大人与晏大人自两头走至正中。
宁大人高呼“听题。”
周窈清清嗓子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尔等生于国乱之时,臣不谏言,奸佞当头,昏君无道,江山百废待兴、内有外患。骤然有一日,皇帝幡然醒悟,三顾茅庐聘请怀才不遇的你当国师,要拯救这个处处糜烂的江山,你要从何做起”
发布完题目,丹墀下一片寂静。
周窈喝了口茶,补充道“请分别从政治、军事、经济、民生等各方面,从君王、臣子的角度,分别阐述你的观点。”
她白嫖一波策略,不过分吧。
发布毕,周窈起身离开,回到正殿后的偏殿中。
林相国正垂首顿足,恭敬等候。
“林爱卿怎的还未出发此去孝贤山脉路途遥远莫要耽搁。”
林相国转头望见一身玄衣的周窈,其风姿卓越,形容娇俏,双目波光粼粼,仿佛看到另一个人。
“臣此去孝贤山脉,来回少说一个月,怕朝中有变故,特来嘱咐陛下。”
周窈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
纵观三巨头,唯有林相国还算为国为民。她觉得周窈不得用,只能依着她,给她床给她男人,安抚她后从她身上揽权。
但拿走权利后,林相国并未胡作非为,而是兢兢业业,把分内事做得滴水不漏。
这几日,周窈一直在翻旧账,秦太保燕太傅每一条都足以杀头。
林相国却挑不出任何错处,甚至做了不少丰功伟业,也曾尝试过变革。
“林爱卿,朕正好有东西要给你。”周窈直接抢过话头,命小胳膊呈上一卷圣旨。
林相国狐疑地接过,展开,面上一惊“陛下,这是”
“此乃英雄令,不日朕将传檄天下,收纳四海英雄。相国带着这檄文,方便诏安孝贤寨,一路也好招募江湖才子。高手在民间,相国一路可要擦亮眼。”
“陛下”林相国感动得热泪盈眶。
周窈赶忙抬手“相国莫要急着激动,若诏不回孝贤寨,朕要拿你是问。”
“臣,定不负陛下重托”
“啊对了,”她拍拍林相国的肩,“走之前,把手头上的事儿交给后人吧。相国呕心沥血历经三朝,也该休息了。”
周窈顿了顿,在心里挣扎一番后,方道“林裴文罪不可赦,朕私下处置了,相国节哀。”
相国哪敢不节哀。
如今陛下今非昔比这是要收她的权了。
林相国走出正殿时,皇城的风呼啸而过,甩得她耳刮子疼。
她与周嘉,是生死之交。
她想起那段将近人亡政息、身死国灭的日子,二人戎马征程,问鼎天下,于云华宫内高谈阔论。
谁知,人说没就没了。
燕太傅的上位,也在两年之间。
风云变幻,朝堂更替,如今她也老病交侵。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朝天子一朝臣。
她回过头,脱下乌纱帽,朝满是新秀的正殿行了一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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