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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替
    “这是怎么回事我干嘛了”

    因为小室内的奇怪变化, 屠苏苏再次迷茫的问出了声。

    是因为这上头的牌子么

    屠苏苏和千帆依旧在小室内十分认真地琢磨这看起来古怪的阴阳牌。

    “或者我们先不要多想,直接把它拿出去给谢伯父”

    “多想什么”

    屠苏苏愣了愣,她僵着身子问千帆是你在说话

    不是。

    “怎么是你这么个小家伙”

    细听, 那声音十分浑厚, 无法判断出究竟是那个方向冒出来的,屠苏苏十分警惕的抱着阴阳牌环顾四周,然而周围只有散布碎星的如墨夜色, 并未见人。

    “吓着了”

    那声音似乎带了笑意,是那种听着就会让人很想放下戒备的安慰语气。

    不过屠苏苏还是没做声。

    “看来是真的吓着了,或许你更习惯看见一个实体”

    那声音如是说着, 突然从虚空中凝出一道金光, 隐约是个人的形状,只是虚影模糊,还在因为莫须有的风轻轻颤动。

    屠苏苏

    这哪里是实体了

    “虽然你可能还有些怕我,但你若是不赶紧重置阴阳牌, 只怕外面就要大变天了。”

    外头

    这下屠苏苏倒是反应飞快, 立刻道“外头会怎么样”

    对方说话也不说清楚,总含含糊糊带着些打趣的意思。

    “自然是这阵法之源会倒转过来,让我瞧瞧”那神秘的影子说话的同时,抬手挥出一道光幕,屠苏苏紧盯着他生怕他是要动武, 不过好在他似乎只是想展示什么东西, 随着光幕一亮, 屠苏苏竟然直接看见了主玉塔外头的情形。

    主玉塔之上出现黑色的裂变缝隙,那缝隙里嵌着的正是这小室内四壁的墨色。而玉塔之下,纷立着好几队人,只高台圣坛正中站着一身华服的崔夫人, 还有另一个十分眼熟的身影,是坐着轮椅,在崔夫人身旁的小谢。

    她还看见哥哥了,哥哥也在台上。

    屠苏苏下意识有些心慌,那阵法之源倒过来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瞧着有些吓人的样子

    “那要怎么恢复正常我再把它转回来可以吗还是放回原处”屠苏苏紧张地连声询问,倒不是说她完全信任了眼前之人,而是自打她进入这主玉塔之后,几乎就只有被动听从的余地。

    “这我可不能说。”那道影子大幅度颤了颤,听声音有些像是在大笑。

    让屠苏苏十分恼火。

    明明外头看起来都十万火急了,对方居然还不紧不慢地打趣她。

    你不要生气,先仔细观察一下四周。千帆安抚她片刻,逼得屠苏苏有几分茫然地转向四周,如果这是个考验智力的问题,她可实在心慌。

    毕竟她是公认的读不好书。

    “哦你脑袋里好像还有个小家伙”

    屠苏苏

    她还没回答,便觉得脑中撕裂一般地痛了痛,千帆也没有声音了。

    千帆千帆

    “小家伙,这道题只能一个人答哦。”

    屠苏苏急的快掉眼泪了。

    然而那道影子还在说话“原来你身上只有半阙千帆,那我兄弟的羽令呢当年的祖训难道不是应该带着千帆羽令一起进来才对么”

    虽然他这样问,屠苏苏却没心思答,她只看得见那光幕里,外头的天色逐渐昏沉,仿佛白日直接进入夜晚。

    而塔下的众人都仰着脸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宗主夫人说了什么,他们才回过头来重现望向圣坛。

    圣坛正中有一个奇怪阵法的模样,如今似乎正在做前头的祭神仪式,不知是拿来干嘛的。

    “他们想剥离羽令”影子在一旁有些奇怪道“这女人也是挺傻的,当务之急是赶快离开这个山头,她竟然还想在这杀人”

    等等,杀人

    “你什么意思”屠苏苏猛地抬头看向对方。

    金色影子依旧十分有闲情逸致地慢条斯理反问“你问哪句”

    而后不等屠苏苏说话,他又自问自答道“这前一句呢,是说因为你倒转阵法之源,往昔是这主玉塔的护山大阵保护山上众人的法力本源,倒转过来,自然就是变成吸收,他们如果不快点跑的话,或许都会被吸成干尸哦。至于后一句,这一看便是剥离阵,可羽令与千帆不同,羽令无智,附着于人,一旦剥除,宿主也会跟着死亡,这不是杀人是什么”

    屠苏苏一时吓得不轻,她也顾不上仔细思考,立刻就想照着方才的想法把那两块牌子拨回原位,只有结束了这里的事情,她才能出去阻止这个什么诡异阵法,阻止小谢入阵。

    “等等,你现在再往回拨,只会加速这个过程,阵法之源的逆转在完成之前本身是不可逆的,除非进行正确的重置。”

    “那那要怎么重置”屠苏苏这下是真的急哭了,她慌得不行,如今没有任何人指导她,就连千帆都被噤声。只能求助地抬头看向那道金影。

    可惜对方依然是那句话“这道题,你得自己想,这就是阴阳宗百年来的劫数,我在此处守候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

    又不能往回拨什么是重置屠苏苏脑子里全是一团浆糊,她怕得厉害,双腿发软,看着光幕里无知无觉的众人更是心神俱裂

    难道,难道她之前在幻境里经历的,都会变成现实吗

    她没有办法救他们,不管是在幻境里头,还是在外面。

    谢琦就在高台的侧面,虽然天空中发生了异变,但崔夫人坚称那是即将进行的回归祭典得到上天的感应,恰是顺应时势,又将众人的目光引回了圣坛。

    是不是顺应时势谢琦不知道,他只知道今天就是他结束这一切的日子。

    那剥离阵法还在准备前期的祭神仪式,昨晚崔夫人依旧十分不放心地温和劝慰他不要害怕,只不过是在阵法里随意走一遭,一点感觉都不会有的。

    当然一点感觉都不会有,因为羽令一离体,他也就没命了。

    死掉的人,怎么会有感觉

    他冷眼瞧着那阵法外的光华一圈圈更盛,却突然又感受到了与前夜相似的痛楚。

    心脏上的小钩子再次被拉扯,谢琦轻轻皱眉,为了不在崔夫人面前露出任何古怪,只是平淡地缓慢抚摸心口,顺下一口气。

    怎么回事为何今日又来了

    而且这居然不似昨夜的抽痛,变得更为清晰具体,也更加绵长。

    是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谢琦闭上眼睛慢慢呼吸,放松绷紧的神经,他又想到苏不惑就站在身后不远处或许他可以趁着现在问问

    就在他还在犹豫的时候,耳边居然传来的抽泣的哭声。

    谢琦猛地睁开眼睛四处看。

    为何他会听到她的哭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来,可是她明明不在他身边。

    “怎么了”

    居然是苏不惑跨前几步,走上来问他。

    “屠苏苏在哪”事到如今,他也顾不上去想现在是什么场面了,只低声质问苏不惑。

    然而更令他心头一坠的是,苏不惑听了他的问题却是面色一僵,没有马上回答。

    “她没有回去探亲对不对,她到哪去了”谢琦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多么压抑,他整个人都绷紧了,就等着苏不惑的答案。

    “在塔里。”

    谢琦十足惊讶地看向苏不惑,又听对方补充道“她去取阴阳牌,只是不知她和这天上的异变有没有关系。”

    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调了,主玉塔是什么地方,何其凶险,他们怎么敢让她进去

    但现在他不想和苏不惑深究这件事了,他低下头闭上眼睛。

    如果他能听见屠苏苏的哭声,如果她此刻真的在哭,那他或许也能让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无论如何,他不想听见她哭泣。

    屠苏苏试着将阴阳牌摆回原位,又试着把它倒置过来,然而光幕中的景象竟是一点好转都没有。

    就连金色的影子都不说话了,他似乎有些沉默,半晌才道“难道百年之后,我宗都是你这样脑瓜不太聪明的小家伙么”

    虽然他语气里戏谑的成分居多,但身处如今情形下的屠苏苏已经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的眼泪不要钱地往外流,然而越是流,她越是生气自己的没用。

    “你也别哭的这么厉害,”金色影子说话的语气一直很平和“这是阴阳宗开山立派至今,必有的一劫,宗门兴衰是天命,能否向死而生是机缘,你不会解或许只是时也命也,勿须自责。”

    然而他这么一说,屠苏苏就更绝望了。

    金影口中的天命是他为神格参透的境界,屠苏苏怎么会懂她只知道马上就要因为自己答不出这道题而害死所有人了,她又是心慌又是难受,再怎么仔细观察手中的金属球体都没有任何发现。

    为什么她进来之前没人告诉她还要考题目呢

    苏苏苏苏

    屠苏苏手上动作一顿,呼吸都轻了。

    小谢

    苏苏,你在哪可是在哭

    真的是小谢

    然而下一秒,屠苏苏立刻十分警惕地转头看向金影。

    “又来了一个小家伙”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对方的感知。

    哪怕屠苏苏还不明白为何小谢现在能同她说话,她只是下意识捂住脑袋,急中生智飞速道“你不要弄他,他身上有羽令,就是祖训里说的,我们俩应该一起进来的,但是他腿脚不便,所以做不到。”

    金影顿了顿,像是在思考她说的话。

    苏苏,还在吗

    小谢的声音难得听起来如此焦虑。

    如果说之前的屠苏苏因为完全像找不到方向的无头苍蝇,那在听见小谢的声音之后,她便很快唤回了自己的理智。只是仍压不住方才的急迫、紧张和绝望,情绪大起大落之下,此前流的眼泪还没有断干净。

    你不要哭,小谢听起来有些着急,但他还是尽力压制着,十分冷静道发生了什么你还好吗有生命危险吗别慌。

    他一叠声地劝慰她,屠苏苏就更想哭了。

    但她勉强压制住心情,把现在的情况尽量仔细告诉对方外面的那道裂缝是我弄出来的,这里有个奇怪的人说要重置阴阳牌,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弄,若是再弄不好,外面的人都得死,你们也得死,我不想你们死

    小谢似乎花了些时间反应,很快问阴阳牌是不是一个球体嵌了两张日月小牌

    屠苏苏一愣,猛地应是。

    对方的回答温和却也迅速你将那两个小牌对调一下位置,不是转内框,是把小牌摘下来,交换镶嵌的位置。

    怀着对小谢强烈的信任,屠苏苏十分有执行力地马上着手。

    只是在摘下小牌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难题,它嵌得极紧,不知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固住,屠苏苏气沉丹田,运足了十成功力,才将那小牌摘下来。

    金色影子被她的辩驳堵住嘴后就一直在思考,大概是在想她和小谢的对方到底是算遵守组训还是作弊。但屠苏苏只抓紧时间照着小谢的吩咐费力卸下两块小牌,又换了镶嵌的位置正在重新接上。

    “我觉得我觉得不太对,”金影缓缓道“哪怕他身上有羽令,但他没有经过前两层的考验,不能直接跃到第三层来和你一起作答,这不合理我得把他”

    然而他话只说了一半,就听“咔哒”一声响。

    屠苏苏已经完成了牌位的转化,顷刻之间,那球体脱离她的怀抱直升至小室中央上空,一开始似乎只是两只交换位置的小牌之间相互吸引,慢慢地,内框开始随着这牵引转动起来,而后是外框,最终,整个球体开始飞速运转。

    带来的改变也十分显著。

    整个小室内,随着球体转动,四周的墨色里重新出现金色流砂,而后便像旋涡一样涌流融汇,再次耀目起来。

    “逐出去。”

    金色影子的最后半句略显底气不足地说完了,与此同时,屠苏苏也解完了这道题。

    准确的说,是她和谢琦,一起解完了这道题。

    主玉塔上空的裂缝又重新逐渐缩小,与此同时,更让塔下众人惊异的是,整座主玉塔突然生出十分柔和的光芒来。

    这景象让在场上了年纪的人都觉得熟悉,只因在宗门全盛时期,主玉塔就是这样辉光熠熠。

    顺着这个异状,四方水溶镜中,原本光秃秃石塔也渐渐光亮起来,有玉色蔓延其上。

    “大阵恢复了”

    “这是难道真的起效了”

    “天佑我宗”

    “可夫人不是还没有进行仪式吗”

    “是啊,不是还在进行祭神”

    随着惊喜的呼声而来的,还有奇怪的质疑,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崔夫人主持的回归祭典根本就还没开始,可大阵已经开始复原了。

    从谢琦的角度,自然能瞧见崔夫人僵硬难看的微笑。

    方才他答过屠苏苏之后,他们的联系就被强行掐断,不过看如今这样子,她的问题应是已经解决。

    只是不知道她出来时还需不需要冒险。

    他正凝神想着,就听见崔夫人走到他身旁有些急促地唤了他一声“琦儿”。

    对方的面容依旧是温和柔美的,看着他的眼神也还是丝毫不露破绽的关怀。谢琦淡淡想,终于到了这一刻。

    “琦儿,时间快要来不及了,祭神仪式已经结束,咱们开始吧。”

    谢琦点点头,任由对方推着他到了阵法一侧。

    而作为千帆羽令的新宿主,崔夫人站在另一侧。

    无需谢琦再有什么动作,成型的阵法自二人周身出现,圈圈莹蓝色的光芒升起,台下的嘈杂也渐渐远去,谢琦闭上了眼。

    不一会,那种轻微的脱离感便出现了,连带着一股浓重的酸楚,顺着他的唇角溢出乌血来。

    再忍一忍,他紧紧捏着轮椅把手,微微皱眉,感受一寸又一寸被撕裂的阵痛。

    只要这最后一步。

    只要这最后一步。

    “老爷,谢琦少爷他”

    “他有成算的。”谢空云在台下攥紧掌心,说这话不知是在劝慰钟叔,还是安慰自己。

    只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阵法对于谢琦几乎是极为霸道的蚕食,少年在蓝色炫光中面色雪白,冷汗涔涔,唇角溢出来来的乌血越流越多,而更加可怖的,是他周身旋起来的黑色光丝。

    那丝线像是一截一截从他身体里撕出来的,光是从分离的力道来看,就已经让人头皮发麻。

    随着阵法进展,那些黑色光丝慢慢在空中交缠成束,循着蓝光的牵引慢慢到达崔夫人的光圈中,身着华服的她在接触到黑色光丝的瞬间便扬起脖子颤了颤。

    一时间很难形容她的表情到底是痛苦还是兴奋。

    不过很快,她的表情就变成纯然的痛苦了。

    崔夫人在光圈中睁开眼睛,猛地盯向谢琦。

    谢琦同样在光圈中睁开了眼,这次他没再掩藏眸中的冷色。

    “哈哈哈哈哈哈哈”蓝色华服的崔夫人吐出血来,不能自制地跪倒在地,声音终于不复柔和,变得有些阴恻恻“好好得很”

    台下又是一片哗然。

    只不过这次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苏不惑已经率先上前挥手,升起来之前准备好的保护阵。

    崔家众人只来得及拥上前,却无法再多越过一步到达高台。

    水溶镜中的画面一转,变成了崔夫人的手信、账本,以及她的记录,她做过的桩桩件件,都详尽地展示在了上面。

    十七年前,将谢空明囚禁,一年后,伙同崔氏诬告苏氏,以至苏氏几近灭族,独掌阴阳宗后,凭崔氏独大改宗门为开阳宗,罔顾宗门凋敝之状,大肆开设学馆,抽尽谢空明的掌门人法力用以维系宗门运转

    “好算计啊谢琦你同我演戏的时候,一定恨死我了吧,明明恨我,还要假装出一副”崔夫人话说到一半,又是抑制不住地吐了口血出来。

    她直接向着一侧倒到地上,腰间的玉短笛滚落一旁,几乎是刚刚从那段系绳上崩裂的瞬间,空气中影影绰绰出现冰蓝色的透明裂纹,一道修长的身影慢慢显现。

    这次连保护阵外的谢空云也激动了起来“小弟”

    如今,就连宗门内的老师弟子也不能再为崔清若说什么了。

    因为台上,随着崔清若法源消失,短笛碎裂,芥子空间失效,曾经的阴阳宗掌门人谢空明时隔十七年,重新站在了阳光下,没有人再敢轻易质疑水溶镜上的东西是不是事实。

    “清若”

    谢空明现身的地方就在崔清若旁边,他一见口吐鲜血的崔清若倒在地上眉头紧皱,第一时间仍是蹲下身去将她揽入怀中。

    “清若”

    “我”崔清若一面说话,一面还在吐血“我没有做错。”

    她染了血的手紧紧攀着谢空明的白色衣袖,看起来太过用力地想要讲话,以至于吐血的态势更厉害了,“我没有做错”她重复着相同的话,仿佛入魔般双目赤红地望着谢空明。

    “空明本来就应该是我的东西当年若不是若不是我们三个,明明我才是最好的,只不过因为我我是女子,便让师父小瞧,最后的比试赢的明明是我是我”

    谢空明深深看着她,难以自制地眼眶泛红。

    他与崔清若青梅竹马,同样师从上一位掌门人,当年的事

    “小心”

    谢空明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腰腹一痛。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双更哟,记得往后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