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楠身体僵直, 这该怎么回答说记得,其实原主对沈昀白的记忆就相当模糊,几乎找不到这个人, 说不记得, 未免太伤他的心了。
思来索去,向楠决定采用最万能的一招,装傻。
少年歪头看过来, 像一株充满生机的翠柳, 琉璃般的猫眼里满是疑惑, 独独没有他希冀的神情。
白纱遮住了沈昀白眸子后的情绪, 他收回了手, 又恢复成了那副无悲无喜的神像模样。
“无事, 只是吾幼时有幸得见殿下一面,印象深刻,挂念至今。”
最后四字声音极小, 宛若是沈昀白在自言自语, 沈鸣玉这个身体耳聪目明, 年纪小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 一字不落地听了个一清二楚。
登时, 向楠浑身鸡皮疙瘩又起来了,大脑响起了严重的警报声。
这个发展不对, 他不会以为我是来找他再续前缘的吧。
不行要把这种感情的幼苗掐死在摇篮里
向楠故作无情地反驳了一句。
“彼时年幼, 过去之事如今都记不太清了。圣子也莫要太过执著于过去之事。”
沈昀白只是微微一笑, 圣洁而又慈悲。
“殿下说的对, ”他对向楠的极力否认完全不在乎,反而转身走进屋内,出来时手上抱着一件雪白的披风, 往沈鸣玉身上一裹,“叫我昀白即可。”
向楠抱住自己,突如其来的温暖让他熨帖地发出了喟叹。
沈昀白真是贴心小天使啊
二人静静地沉默了一会,沈昀白端坐时如一尊完美无缺的神像,任谁见到都忍不住顶礼膜拜。
门口再次传来训练有素的脚步声,来人去而复返,压抑着急促的呼吸声,一个抱拳,沉声道
“圣子大人,陛下让我们接您和小殿下过去。”
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禁卫军,来回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向楠在内心为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沈昀白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披上了厚实的披风,走到向楠身边,轻轻拉过了他的手腕。
向楠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颜色一模一样,款式一模一样。
这,这是囤了多少件同款呀
房间很温暖,向楠冻僵的身体早已恢复了温热,几名士兵站在门外,地上放着两把简易的木质椅子,上面搭着担架。
为首的低着头,指了指地上两个椅子。
“请圣子大人和小殿下委屈一下。”
向楠登时瞪大了双眼,这么高的塔,他们要抬着他俩下去
同为打工人,向楠心里生出了一丝丝对他们的同情心。
沈昀白面色如常,许是看到向楠半晌没有动作,轻轻地推了一下,刚好坐到了木椅上。
几个士兵训练有素,下楼极快,但抬得木椅却是稳稳当当,向楠不禁感慨,这都是被逼出来的啊。
百层高塔也就十几分钟的功夫,而祭神台的门口已经准备好了软轿,里面暖炉点心一应俱全,甚至空间大到可以下一盘棋。
巡逻有素的士兵比起宫人无疑是速度快得多,到了沈帝宫殿,向楠和沈昀白跟着宫人走了进去。
富丽堂皇的宫殿比他想象的大得多,只是一个外殿就走的他腿脚酸痛,金碧辉煌的风格就差把金子粘在墙上。
沈昀白数年没有离开祭神台,如今到了外面却也丝毫不好奇,淡漠的眼神真如仙人般出尘。
内殿。
沈帝端坐高位,座下金龙栩栩如生,因为离得远,所以看不真切他的样子,模糊的轮廓显现出君主的威严。
向楠想面对皇帝大约是要行礼的,但现代人的灵魂让他怎么想怎么对下跪这个概念十分排斥,犹豫间沈帝竟也没责怪他失礼。
“鸣玉,伤可好了”
高处传来沈帝的声音,威严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也是了,沈帝此时纵情声色已久,身子也被掏空地差不多,这也是楼笙南为什么有机会有名头造反,自己称帝了。
向楠神色一动,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应声。
“好全了。”
“所以,伤刚好就四处撒野”沈帝一改温润语调,语气上扬,颇有追责的势头,“竟还去叨扰了圣子,若不是今日正是圣子成年之际,朕定要好好教训你。”
最后几句倒不像是君王对臣子的示威,反倒像个父亲,透露着几分慈爱。
沈昀白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却没有人敢忽视他。
沈帝教训完了向楠,话锋一转,小心翼翼地问道“圣子,今日卦象如何”
“山河日月,小殿下会是沈国的未来。”
沈昀白长身玉立,神色清冷,认认真真地说话十分能唬住人。
向楠总感觉沈昀白是在瞎说,一块龟骨能看出啥,这年头神棍太好混了。
沈帝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当初鸣玉出生的卦象便是尊贵至极,他便将人当成珍宝般宠着,怕人受伤,舞刀弄枪的也从未让他接触,诗书鸣玉更是一窍不通,如今如何撑的起沈国的未来。
“鸣玉,你愿意吗”愿意走出舒适的摘星阁,走到外面腥风血雨的世界。
向楠自然是求之不得,连忙应承了下来。
“我愿意”
“臣觉得不可。”
一道声音自沈帝身边传来,因为离得远,而此人所站位置又颇为隐蔽,所以向楠一直没有发现。
他掀起帘子,走到了沈帝身旁,拱了拱手,紫色的衣袖翻飞。
“小殿下尚年幼,保不齐是一时兴起,况且小殿下如今应以学业为重。”
“楼爱卿,鸣玉平日对你最是依赖,你所言甚是。”
沈帝点了点头,似是在重新思索。
“不,我愿意走出摘星阁,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至于我的学业,尽可以找哥哥们和我比试。”
“我同意小殿下的说法。”
沈昀白蒙眼的白纱微垂,羽睫似小扇子般扫着。
“那就按鸣玉所说,你和你的两位哥哥各自比试文治武功,若能达成平手,朕就准你随意离开摘星阁。”
楼笙南衣袖下的手猛地握紧,他微微蹙眉,却也无法反驳沈帝的决定。
沈鸣玉当真与过去不同了,金丝雀长大了,竟也妄图走出笼子自己飞翔了。
他微微一笑,冲着沈帝拱手道
“那便让五殿下和小殿下比试武艺,二殿下和小殿下比试书画。”
沈帝扬眉,拍板同意了,说起武艺还是鸣风是几个孩子中最为出色的,鸣寒只是尚可,这样比试倒还算公平。
楼笙南垂眸,掩去了眼中的讽刺。
沈鸣风武艺虽强,却极其宠爱沈鸣玉,推荐沈鸣风无疑是给沈鸣玉搭桥造路,沈鸣雨书画更是一绝,沈帝不清楚,他可清楚得很。
沈鸣玉这只金丝雀想飞之前,还要想想自己有没有自己这个能力。
向楠倒是不知道楼笙南脑子里的弯弯绕绕,他摩拳擦掌,兴奋极了。
比试定在第二天,依旧是在内殿。
沈鸣寒换了一身劲装,抱臂站在向南面前,眸子里无波无澜。
只是在开始前,默默和向楠擦肩而过,留下了一句。
“攻击我的肚子。”
向楠瞪大眼睛看去,只看到对方冷酷的侧脸。
比试开始,沈鸣寒一点也没放水,攻势迅猛,向楠一时没能挨住,节节后退。
眼波流转间有异样的神色,眼睛抽了筋似的疯狂眨眼。
向楠想起了开始前的那句话“攻击他的肚子。”
莫非他是故意想办法放水
他凝聚心神,找回了打架的感觉,一连串的攻击就是不肯攻击对方的肚子。
他可不想胜之不武。
沈鸣寒无可奈何,却架不住手上的力道,最后猛地一击,被击打出了场外。
楼笙南蹙紧了眉头,这怎么可能呢沈鸣玉有这个能力打赢沈鸣寒
“陛下,快请御医来为五殿下看看吧,比试事小,殿下的身体事大。”
沈鸣寒捂着手臂,脸上有薄汗,神情淡定自若,似乎早就预料到了。
御医把完脉后,从医药箱里翻翻找找,为沈鸣寒上好药后,恭敬地对着沈帝说道
“五殿下身子无碍,都是皮肉伤,不过腹部似乎遭到了重击,需要好好将养。”
腹部这不就是沈鸣寒让他攻击的地方吗
向楠心念一动,就想明白了对方的心思,这位五哥虽不似大哥那么弟控,却也是个宠爱弟弟的,所以偷偷打伤自己,又嘱咐他攻击他的肚子,就是为了伪装被他打倒的样子。
虽然他不用这种办法也能赢过对方,却也有一丝丝感动。
这什么神仙兄弟情,沈鸣玉太不珍惜了,偏偏爱上渣男
武试已过,到了文试。
二哥沈鸣雨人如其名,温温柔柔温润如玉,一袭青衣宛若江南的一道烟雨,眉眼间很是让人舒服。
他站在向楠面前,眉眼浅浅地拱手。
“鸣玉,承让了。”
这次的比试主题是双方随意题一副字。
向楠从小练字,虽说一手字不一定能胜过对方,但也确保可以打个平手。
沈鸣雨题字的姿势行云流水,所书之字秀气而不失大气。向楠则一手狂放的草书,如金戈铁马,有万钧之势,二者刚柔并济,令沈帝大呼精彩。
“鸣玉,你成功了,朕同意了。”
沈帝欣慰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鸣玉竟是如此深藏不露,或许圣子所言非虚。
“报北荒流民叛乱,请陛下早做裁断。”
武官急匆匆地跪在沈帝面前,面上一片焦急。
楼笙南面色阴沉,握紧了拳头,竟真的让沈鸣玉赢了。
他一掀衣摆,跪了下来。
“请陛下准臣前去,”楼笙南笔直着腰,一字一顿道,“这件事臣知晓,并非叛乱,只是饥荒,臣愿前往赈灾平乱。”
北荒这个关键词在向楠大脑触发了高级警戒装置,这间事不仅仅是流民叛乱,而是楼笙南将容家军偷梁换柱带回京师的手段。
如果让楼笙南去了,后果不堪设想,向楠心中已有决断,当即跪了下来。
“请允许我前往,圣子卦象或许指的就是这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03 21:16:3320210105 21:0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