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观星辞和容笙都已走远, 向楠拨开身前的护卫,不顾众人的阻拦,挽起了跪在地上的容致远。
他当着众人的面, 凛然一拱手, 丝毫不顾及自己皇子的颜面,朗声喊了句“容将军”
容致远面容苍老,仍坚毅有余, 他不做声, 只是把手抽了出来。
向楠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 他默默靠近, 低声说了几句。
容致远神情一震, 颤抖着嘴唇, 重重地垂下了头。
“谢殿下。”
“容笙是个好孩子。”
“你有一个好儿子。”
向楠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便拂袖离去。
容致远低下头,神情有些恍惚, 殿下似乎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宿主, 你不怕观星辞去找容致远吗
不怕, 他一定会去。
那你还这么淡定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你就别担心了。
向楠在意识中揉了揉系统, 不出意外,被别扭地推开了手, 无奈地笑了笑。
“殿下,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沉默寡言的少年像一块磐石, 不出声时很容易被忽略,一旦出现在人的面前,就无法移开目光。
容笙这几天一直守在沈鸣玉的身边, 不是被沈鸣玉胁迫的,来自一种他自己也不懂的冲动。
他微敛目光,呼吸微窒,胸腔里的跳动声似乎被面前的人听到了。
“向苏县令辞行了吗”
“已经去过了,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向楠点点头,很满意这个便宜手下的办事速度,撑着桌子便打算起身出发。
沈鸣玉生得极好,微微笑着,便有万千颜色,纵是雪山冰池也如春风拂过,和煦融融。只是唇色浅淡,身形瘦削,琉璃似的,撑着桌子的手微微一抬,身形却是不稳,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情况紧急,容笙思考跟不上行动,手便已经揽上了对方的腰,待对方站稳以后,飞快地撤开手。
人也飞似得消失了,只留下一句话。
“殿下,马车在门口。”
向楠有些莫名其妙。
他怎么了最近感觉对我很热络呀,难不成被我的魅力所吸引,终于成为了我的一号迷弟
宿主,你怎么不说他看上你了呢
那怎么可能,谁说耽美文里全是gay,那也有直的啊,原剧情里可没他和原主的感情戏。
行吧行吧,指不定因祸得福。
墙角,少年的脸颊上绯红一片,耳根子都红了,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眼中颇有迷惑之色。
“容笙,走了。”
沈鸣玉掀开马车的幕布,冲他喊了一声,像一块石子投入了他原本平静的心湖中,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和波浪。
容笙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默默坐在马车外揽过驾车的活计。
车厢内。
观星辞用扇柄抵住了自己的下巴,颇有难色。
“殿下,没想到北荒实际上颇为安稳,莫非情报有错,可好生生让我们白跑一趟。”
“并未。”
食雪饮冰般清冽的声音,沈昀白睁开了眼,淡淡道,黑白分明的眸子却像把小钩子似的钩在向楠身上。
“确实,这不还发现了石油吗,为国为民都是大好事。”
向楠调节气氛。
沈昀白却依旧尖锐,“观大人素来与楼太傅交好,自然是唯楼太傅命是从,楼太傅一句话便愿意为他奔赴万里。”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真是有叛乱,难道要听之任之”
观星辞扇了扇扇子,用扇面抵住面部,露出一双没有笑意的眼睛。
向楠惊到下巴都要下来了,仙人之姿沈昀白,平时话都不肯多说几句,从来都是一番高傲姿态的沈昀白居然在和观星辞尖锐地吵架
“大家”
向楠正准备打哈哈糊弄过去,马车突然传来剧烈的晃动,桌子上的水果点心搅着杯盘,叮铃咣啷地倒在地上。
马发出长长的嘶鸣声,猛地停住。
眼看着脑袋即将撞到坚硬的车壁,向楠化作了鸵鸟,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胸膛不住地起伏着。
良久,预料中的疼痛感并未来到,反而额前一阵温润的触感,像是像是皮肉似的。
皮肉
向楠猛地回过神,睁开眼睛,一只纤细白净的手挡在他的额前,护住了他,因为剧烈撞击,眼看着一片红肿。
“殿下,没事吧”
确认了向楠无事,沈昀白自然地将手抽出,状似无意地将手放在了外侧,白嫩的皮肤上一片红,煞是吓人。
“圣子,你的手”
向楠从包里翻找出一瓶外敷药粉,急忙便要往人手上擦,却被一只温热的手包住。
“殿下,不用了,昀白很快自己就会好的。”
语调轻柔,还带着笑意。
“您还是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吧。”
说到外面,向楠抚上门,开了个小缝,血腥气顺着缝隙涌上鼻头,他颤抖着声调,发出的声比猫儿还小。
“容笙,发生什么事了”
少年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微微颤抖着又挺直了胸膛,他靠了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殿下,我们,我们遇到了山贼,您快在马车里躲好。”
“这辆马车防风固沙,四周都用坚实的木料堵死了,只要你们不出来,他们就不能拿你们怎么样。”
向楠敏锐地闻到了一股更浓的血腥味,来自少年身上,下意识问道“你受伤了”
“没有。”
几乎是秒回,如果不是少年往常沉稳的声线略带不稳,他绝不会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少年一身黑衣,脖颈绷直,向来绑的一丝不苟的头发被微微扯开,他表现得很镇定。
可向楠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啊,向楠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凑近容笙耳畔。
“你知道你撒谎的时候,耳垂会红吗”
容笙不知道自己的耳垂是否会红,但那人靠近时血气上涌,他的脸好热。
他知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殿下快躲好”
慌里慌张地把门往后堵,他横握长剑,往前一甩,锋利的剑身上,鲜血一滴滴地滑落,溅到地上开出了一朵朵红花。
“谁敢再上前一步”
他目光微沉,玉般的面上一抹红痕,徒增了一抹煞气。
马车四周已七横八落地躺了无数条尸体,仅剩的护卫以容笙为首,围着马车警惕着四周。
人高马大的山贼扛着把大刀,并排站开,从人数和气势上就占了绝对优势。
“啧,装模作样。”
“麻溜的把金银财宝留下,留你一条性命。”
独眼龙挥了挥手中的刀,好久没宰这么大一条鱼,这么多侍卫护着一个马车,这里面得是多贵重的宝物
他的眼里浮现一抹贪婪和狠戾。
“我不想多说,交出马车,或者死”
“这里面没有钱财宝物。”
少年乌发黑衣,像是修罗沐血,他拿剑的手腕没有半分颤抖。
“别骗人了,没个宝贝,你们这么多人守着”
“当我们眼瞎啊”
贼众哄笑起来,独眼龙瞅准机会,暗中做出手势,一群山贼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官兵,将马车包抄起来。
容笙本以为对方还在等待时机,没想到这般果决,他横着手上的剑去格挡对面砍过来的大刀。
纵使他的剑法够快,双拳难敌四腿。
他的动作变慢了,滞涩的横挡,一个措手不及,刀口划过手臂,血液涌了出来。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身体越来越冷,疼痛感是支撑着他最后的良药。
一阵晕眩过后,他咬破了舌尖,痛意让他爆发出惊人的实力。
迷迷糊糊间,只有一个念头,盘旋在心间。
殿下,还在身后。
他驻着剑站了起来,眼神漠然,浑身浴血,却散发着让人无法逼视的戾气。
“你”
这人竟是个傻的吗
这般全然不顾自己性命的打法
独眼龙思忖了片刻,调换了战术。
分散的贼寇全被集中了起来,招招狠厉,车轮战般誓要耗尽少年的所有精气。
独眼龙眯眯眼,纵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回他。
他这人,有个臭毛病。
就是见不得人好,旁人放在心尖尖上的东西,他偏要拿去毁了砸了。
旁人弃之弊履的玩意儿他又偏要给人送去,硬生生放人眼前膈应着。
眼见那固执少年身形不稳,已是穷途末路,他扯动了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来。
容笙眼中所见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嘴角的血迹湿湿干干,却是怎么也擦不干净了。
他用剑插在地上,贼寇跳起对着他的头颅砍去,他余光瞥到,却再也没有半分力气去阻挡。
轻轻闭上了双眼。
半晌却没有感受到痛意,他疑惑地抬头望去。
几个贼寇四仰八方地躺在地上,手中的砍刀被深深插在离他们命根微毫之间,胆子小的甚至直接
这是
“看来北荒流民叛乱是假,贼寇肆虐是真。”
与平时温润带笑的语气不同,此时碎玉般好听的声音却仿佛萃了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冒冰碴子。
沈鸣玉右手执剑,绝世的姿容此刻布满了寒霜,琉璃般的眸子此刻盛满了怒意,他耍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将剑刃对准独眼龙,薄唇微启
“缘何杀我仆从,欺我朋友”
独眼龙直愣愣地盯着,半晌傻笑,蹦出了几个字。
“美人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20 16:21:0520210709 18:5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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