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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不要嫁给凌云
    沈映雪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定定地看着江寒枫,脑中有千言万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寒枫并非完全不会看人脸色,意识到花主的不悦,他心道花主虽然知道凌云离不开他,但是终究还是不舍得把孩子交给另一个男人。

    两个男人搞在一起是常有的事,但是寻常经验来说,他们只是玩闹,当不得真,最后还是要娶妻生子的。也不知道凌云做了什么,竟让花主这般反应。

    江寒枫抱着沈映雪向前走,荀炎在后面警戒跟随。

    “我可以证明自己的诚意。”江寒枫说,“我对凌云是认真的,倘若您肯答应,我愿终生不娶,只守候凌云一人。”

    沈映雪欲言又止“”你也是不婚主义吗就算不想结婚,也别拿我做幌子吧

    他还记得自己此时是花主,不是凌云,没法发出这么主观的质问。

    江寒枫说“您尽可以拿我当儿子,我愿替凌云给您养老送终。”

    沈映雪努力克制着自己,才没说出骂人的话。

    荀炎听不下去了“公子年轻得很,寿数无尽,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江寒枫虚心道“你说的是。”

    不管江寒枫说的话多么离谱,他依然是那副冷静自持的剑客模样。沈映雪窝在他怀里,似乎感觉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冷意,让他头脑清醒,身上的伤痛也减轻很多。

    一路颠簸,这边确实没什么追兵,沈映雪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江寒枫抱着沈映雪回到客栈,诸成玉吓了一跳,凑到跟前就闻到了血腥味,“这是怎么了爹爹呢”

    荀炎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

    他觉得不是沈映雪疯了,疯的人可能是他自己,不然从江寒枫到诸成玉,这一个个的,为什么都这么不正常

    诸成玉认沈映雪当爹的理由,荀炎至今没想明白。

    江寒枫道“花主没有受伤,许是旧伤复发,昏过去了。”

    花主在诸成玉心里一直是个很强大的人,强大就意味着没人能伤害他,这样的人身上的伤,一定不是小伤,背后隐藏的事情,也绝对不是平常的小事。

    诸成玉想到花主的腿,还有他不为人知的过去,顿时有一种天塌了的错觉。

    “怎么会这样”诸成玉伸手向前,摸到沈映雪的身体,接着被荀炎拉到一边。荀炎知道此时容不得诸成玉多愁善感。他没有解释,只对江寒枫说“客栈不是久留之地,我让人收拾东西,你带公子走。”

    江寒枫说“花主的身体恐怕不宜奔波,还是静养为好。”

    “那也不能留在这里。”

    江寒枫想了想“我知道一个地方,或许能掩人耳目,不如就去哪里,等花主休息好再离开。”

    沈映雪睡了很久,他好像做了一些梦,梦里有现代也有古代,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睡久了有点头疼,沈映雪睁开眼,揉了揉脑袋,闻到淡淡的香气。

    这种香气有些甜腻,混着脂粉的味道,很像簪花巷外面的气味,只是这里少了泥土和血液的腥气,而且那股脂粉味和香味都很浓郁,混在一起,让沈映雪有些喘不过气。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才头疼的。

    “公子,您醒了。”一个穿着浅蓝色衣裙的女人顶着马赛克凑了过来,她笑着说“您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总算是醒过来了,我这就去告诉您那几个朋友,他们呀,昨儿守了您一夜,早上才刚去睡下,还有一位公子出去煎药了,让我在这儿照看您。”

    “你是谁这是哪儿”沈映雪问。

    “我是玉珍,那位江寒枫江大侠,点了我专门来伺候您的。这里是京都的花楼,名为迎春楼。”

    沈映雪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花楼,可惜他眼里都是马赛克,什么都欣赏不了。沈映雪坐起身,玉珍在旁边扶了他一下。

    她其实有点害怕这个人的脸,但是又忍不住被那片红色吸引,不停地想去看。

    这个男人样貌英俊中透着诡谲,年纪似乎不太小,但是完全无损他的风姿,反而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如果可以的话,玉珍很想与他共度良宵。

    只可惜这人身体太虚弱了,也不知生了什么病,一睡就是这么久。他的朋友买药煎药这么熟练,显然照顾他的时日不短,竟是个药罐子。

    沈映雪道“去把香炉里的香熄了,打开窗子透透气。”

    “好。”玉珍依言照做,开窗之后,外面的风吹进来,沈映雪觉得好了一些。

    诸成玉敲敲门,从外面进来,侧着耳朵倾听“爹爹醒了吗”

    他是故意这么喊的。

    他没来过花楼,但也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花主虽然双腿残废,但也是个正常的男人,难保不会喜欢上哪个姑娘。就算花主不会救风尘,给姑娘赎身,娶回去做他姨娘,诸成玉还是不喜欢别人碰他的父亲。

    一个年纪大一些的男人,和一个带着儿子的男人对女人的吸引力,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诸成玉想让那个女人离他爹爹远一点,如果爹爹醒了,也该提醒他,儿子还在这里,不是寻欢作乐的时候。

    “刚醒,诸成玉,过来。”沈映雪对玉珍说,“你下去吧。”

    玉珍笑着离开房间,给他们关上了门。

    纸片人化的二次元美少年来到床边,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又要哭,灰蓝色的瞳孔像是浸在了水里,十分漂亮。

    “这是怎么了”沈映雪说,“其他人呢”

    “晶儿姐姐还在和外面那些人纠缠,江寒枫也去帮忙了。猫大人正在熬药,荀炎大人守了您一整夜,刚去睡下,现在换我来看着您。”诸成玉道,“荀炎大人说,这里虽在京城,但是那些江湖人不敢乱来,应该也想不到,咱们会来这个地方。您旧伤复发,先在此处休养,身体恢复之后再回江南。”

    沈映雪想起来昏迷之前江寒枫说的话,有点担心他认出自己的伤和凌云是一样的。

    “我伤的如何江寒枫可有说过什么”

    诸成玉眨眨眼睛,吧嗒吧嗒地掉泪,“爹爹您什么时候受的伤,为什么会这么严重我我昨日听到您被江寒枫抱回来,都要吓坏了”

    “好了,也没有多严重,我都习惯了。”沈映雪拍拍他的头。

    和诸成玉相比,他好像真的没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除了刚知道活不久的时候震惊了一下,其他时间都是得过且过。主要是急也没办法,只能按部就班地走。

    沈映雪觉得自己心态挺好的,从来不焦虑,“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还活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找到办法,若是当真没有办法,哭得再伤心也是没用的,倒不如珍惜当下。”

    诸成玉想想还是觉得很难过,扑在沈映雪怀里哭,“我没有您那么大的魄力,我就是心疼您,我也想高高兴兴的,不惹您难过,可是好难受,我克制不住”

    沈映雪抱着白发小天使,真觉得自己是个合格的爹。

    诸成玉哭了一会儿,情绪发泄完,不好意思地从沈映雪怀里出来,他眼睛看不到,也不知道在别人眼中自己是什么样子,匆匆擦了两把眼泪,觉得差不多把丢脸的模样掩盖好,低着头,“爹爹饿不饿,我去准备饭菜。”

    沈映雪看他鼻子和眼眶都红红的,知道他心里不好意思了,“去吧,小心些,别伤着自己。”

    诸成玉匆忙往门口跑,出门的时候还绊了一跤,似乎是摔在地上了。沈映雪从没见过他这么莽撞的时候,想过去看看,又记起人设,朝着那边问了一句“诸成玉没事吧”

    诸成玉带着委屈的鼻音“我没事,爹爹不要担心。”

    兰锦端着药过来,腾出一只手扶了他一把,把诸成玉从地上拽起来。

    他本来看诸成玉很不顺眼,现在看着诸成玉没在沈映雪跟前卖惨,独自在这边狼狈,对他的感官好了不少,“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绊了一下。”诸成玉说,“多谢猫大人。”

    兰锦拿着他的手,放到栏杆上,“慢些走,稳重点。”

    诸成玉受宠若惊“是。”

    兰锦“主人已经醒了吧我进去了。”

    兰锦一进门,就看到沈映雪脸上带着那个妖冶的易容,坐在床边,神态纯良,两条腿踢着脚踏,似乎是腿上闲的难受。

    “主人。”猫猫头勾起嘴巴冲他微笑。

    众做周知,猫脸上肌肉很少,是不会有人类的表情的。兰锦此刻的神情就好像被上去的,配上那张猫脸,有一种淡淡的不屑和嘲讽。

    沈映雪知道兰锦没那个意思,全都是马赛克的锅。他朝着兰锦走过去,两只手掐住他的腮,扯得猫猫头露出细细的小虎牙才松开手,“你再笑一个,让我看看。”

    兰锦心下凝重。

    主人的疯病,似乎又严重了。他之前明明恢复的很好,果然是在玉鼎山庄时受到了刺激,才会变成这样的。

    诸成玉向来稳重,他的武功不低,平常行动如常人一般,刚才却慌张地摔了一跤,难道是主人对他发疯,把人给吓着了

    兰锦勉强笑笑,态度愈发恭谨,只字不提他的疯病,“主人,喝药吧。”

    沈映雪接过药碗,几口喝了个干净。

    兰锦说“刚才诸成玉怎么了好像急着离开,是您跟他说了什么吗”

    “我饿了,他去拿吃的,没说什么啊。”沈映雪说,“我现在头疼得很,肚子和手腕也疼,全身都在隐隐作痛。你有没有止痛的药”

    沈映雪的内力还在,但是丹田破碎,经脉也受到了损伤,没法像以前一样控制身体中的这股气劲。从前浑厚的功力,在他身体受损之后成了催命符,常常闹得沈映雪不得安稳。

    兰锦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他不敢说出来。

    此时主人的状态明显不对劲,与魔教、教主、武功还有令牌有关的,最好一个都不要提,免得刺激到他。

    “这药里就有止痛的草药。您若是实在受不了,我给您灸一下穴位,也能舒服些。“

    沈映雪没在诸成玉那里办卡,先在猫猫头这边办卡了。

    可惜猫猫头的手,是人类的手,不是梅花小爪爪,不然被他踩奶应该也挺舒服的。

    就在沈映雪昏昏欲睡的时候,江寒枫和韩敬引着那群正道的人往相反的方向跑。

    来追他们的一小部分是门派里不起眼的弟子,武功低微,轻功倒是还不错。江寒枫与韩敬知道他们无辜,没下杀手,只管兜圈子。

    就是顾莲生和庭轩,实在让人心烦。

    庭轩知道沈映雪被人带走了,但是他不清楚沈映雪去了哪里,一心想找他。后来他遇到了顾莲生,两个人曾经在魔教相处的不错,又做了相同的事情,即便见面尴尬,也没打起来。

    顾莲生告诉庭轩,荀炎带着沈映雪离开,不知去了何处,庭轩就像以前一样,四处游荡,寻找沈映雪的踪迹。

    荀炎是个很会躲的人,之前他们躲了很久,如果不是沈映雪的身体太差,需要吃药调理,荀炎未必会频繁出现在镇上,被庭轩和其他人发觉。

    如今荀炎自然不敢再犯这个错误,躲得更加深,也是正常的。

    庭轩和顾莲生一样,找不到沈映雪,替他做点事情也可以。

    江寒枫出现的时候,激发了两个人的怒火。一想到沈映雪神志不清时,与这个禽兽不如的人共处,他们心里就很难受。当他们看到江寒枫似乎早已对沈映雪无意,转而凑在了花主跟前,心里就更难受了。

    背叛是他们的禁忌,背叛沈映雪更是无法容忍。

    庭轩武功没那么高,全靠韩敬和江寒枫放水,才能跟上他们的节奏。他红着眼睛,愤怒地看着江寒枫“教主在哪里”

    “沈映雪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玉鼎山庄的那个人并非是沈映雪。”江寒枫冷淡道。

    “你当我是傻子”庭轩的匕首坏了,他只能赤手空拳与江寒枫相斗,幸好顾莲生的武功不错,分担了大部分压力。

    顾莲生看着韩敬和江寒枫身上相似的衣服,更觉得生气了。

    如果不是江寒枫,沈映雪肯定不会畏惧他,也不会那么快离开八方宗。他和沈映雪的姻缘,也会有一个好结果。

    这一切都被江寒枫破坏了

    顾莲生以前觉得江寒枫是个清高孤绝的正人君子,现在只觉得他是个好色的禽兽。

    他出手动作越来越快,几乎无视了旁边的韩敬,只照着江寒枫打。

    江寒枫有些生气“若不是你们背叛了沈映雪,沈映雪怎么会死三年过去,借着一些捕风捉影的流言,欺骗自己沈映雪未死,又有什么意义”

    “映雪活的好好的,他不可能就这么死了”顾莲生道。

    江寒枫很冷,眉宇间都是锋利“我说过了,在玉鼎山庄的那个人是凌云,他是花主的儿子,不是沈映雪。”

    花主不想暴露他和凌云的身份,江寒枫是知道的。但是就在不久前,诸成玉已经当着伏晟的面讲出来了,伏晟是个贩卖情报的,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江湖,江寒枫也就没了继续隐瞒的理由,倒不如让顾莲生和庭轩死心。

    “你说什么”顾莲生收手,看着江寒枫冷笑“凌云怎么会是花主的儿子”

    他和荀炎一起将沈映雪救走,带回八方宗住了一段时间,早就从荀炎口中弄清楚,凌云这个名字应该就是沈映雪的假身份。

    如今江寒枫却说,凌云是花主的儿子,那岂不是说,沈映雪是花主之子

    江寒枫道“确实如此。”

    顾莲生冷笑着看他“照你这么说,凌云是被花主保护起来了”

    江寒枫“不错。”

    顾莲生很快想明白,江寒枫是真的把沈映雪当成了凌云。沈映雪疯的那般厉害,只有荀炎一个人照顾他,想来是顾不过来的。也不知荀炎此时是否还活着,沈映雪又是因为怎样的机缘巧合,被花主当成了儿子。

    顾莲生道“花主此刻在何处凌云又在哪里我要见他”

    “你可以自己去找,我是不会说的。”江寒枫说。

    顾莲生很担心沈映雪,如果花主知道他不是凌云,说不定就会认出来,他并非自己的亲子。沈映雪又是那样,大概也不会被认出是魔教之主。

    魔教之主的名声,看似是他的催命符,但是背后蕴含了复杂的利益牵扯,有时候也是一个护身符。如果花主只看出来沈映雪不是凌云,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很有可能会直接杀了他。

    顾莲生实在担心沈映雪出意外,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弄清楚他的下落。

    韩敬想了想,他作为花主的“义女”,不应该对现在这种情况无动于衷,冷声道“你认识我兄长”

    说完韩敬有一点心虚。

    “凌云”就是花主,就是他的义父,为什么又成了他的哥哥这个辈分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义父在想什么,竟然认另一个身份做儿子。

    顾莲生看向那个白衣貌美的少女“你是谁”

    “花主也是我的父亲,你口中的凌云就是我的兄长,并非什么沈映雪。”韩敬说。

    他替沈映雪吸引注意力的时候,确实和八方宗有过往来。但是盟友是会变的,他的立场始终在沈映雪那边。

    沈映雪要隐瞒从前的身份,他就帮着隐瞒,哪怕是顾莲生,也没有资格知道真相。

    顾莲生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他刚才信誓旦旦地说凌云就是沈映雪,如今想明白了,就不能继续说了,甚至还要帮助沈映雪隐瞒身份,防止他被花主身边的人看出不对。

    庭轩却没有想清楚,他道“你真的是花主的女儿凌云真的是你的哥哥你被江寒枫给骗了,沈映雪假扮凌云,定然是江寒枫的主意,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沈映雪假扮凌云时才不会让人起疑心”

    江寒枫“凌云就是凌云,是他假扮的沈映雪,并非沈映雪假扮的他。”

    韩敬听着他们说话,脑子都被绕晕了。

    真相是沈映雪被玉鼎山庄抓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弄出了凌云这个身份,误导正道他并非沈映雪。

    江寒枫认识花主之后,不知道从哪里得出的结论,觉得花主派了儿子凌云去假扮沈映雪,被抓到了玉鼎山庄,如今又回到了簪花巷。

    庭轩话里的意思却是,江寒枫早就知道花主的存在,而且知道有凌云这么一个人,可能看出沈映雪和凌云有相似之处,故意让沈映雪假扮成凌云,误导花主以为沈映雪就是凌云,认他做了儿子。

    为什么会这么乱

    他现在究竟该怎么办

    韩敬看了眼他二师兄。

    二师兄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别人说的话都是清风,吹过去就完事了,不能动摇他的认知。

    二师兄向来正直,他以为那个是真相,就一定会坚持到底。可是韩敬却很清楚,从头至尾都是谎言,这个谎言没被戳穿,全靠簪花巷的人配合他们的演出。

    如今该配合哪一个好

    顾莲生发现了韩敬的迷茫,他猜想这个女孩子大概和江寒枫从前的形象一样,是个一心习武,心无旁骛,对俗事并不了解的人。

    这种人大多天真好骗,虽然武力值很高,其实不足为惧。

    顾莲生柔声向韩敬询问“这位姑娘,你与凌云可是自幼相识”

    韩敬点了点头“不错。”

    他来到魔教的时候虽然已经十多岁了,勉强也能算小孩子,说是自幼相识没有什么不对。

    江寒枫和庭轩不再争执,他们看向韩敬,等待他的回答。

    顾莲生继续问“既然如此,你与凌云应该熟悉的很。如今的凌云,与之前的凌云,可有什么分别”

    韩敬说“没有区别。”

    “花主对凌云的态度,有没有转变过”

    花主是个心机很深的人,他发现了什么,可能不会说出口。如果从花主知道凌云就是沈映雪,故意将错就错,认下这个儿子也不是没可能的。

    韩敬摇头。

    江寒枫道“凌云他患有疯病,时常意识不清,花主将他保护起来,不常让他露面。沈映雪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不可能是凌云。外面关于沈映雪疯了的传闻,都是揽月楼的伏晟放出来的。”

    如果不是顾莲生认识荀炎,他简直要信了江寒枫的话。

    沈映雪确实疯了,可能恰巧他疯了,才会被当做凌云。

    顾莲生道“凌云是不是沈映雪,看一眼便清楚了。这位姑娘,我对凌云并无恶意,只是沈映雪是我的至交好友,他的下落对我尤为重要。我愿在天起誓,只见凌云一面,绝不做多余之事,你可否带我们去见凌云”

    “不行。”韩敬心里很累,“我只听令于父亲,做不了主。还打不打不打我回去了。”

    顾莲生听到他直白的话,心道这姑娘果真赤子之心说不定真的可以利用她,找到沈映雪。

    他颇有风度地让开路,看着韩敬离去,然后和庭轩一起围攻江寒枫。

    “禽兽”

    江寒枫被骂了很多次,就算他心思并不细腻,也感觉到了这两个人的态度不像是在面对友人。

    “你们两个都爱慕沈映雪。”江寒枫肯定道,他非常疑惑,“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背叛他”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受死吧”

    江寒枫从顾莲生和庭轩手上逃脱,在外面绕了一圈,确定无人之后,才回到花楼。

    他刚上楼,就听到了丝竹管弦的旖旎乐声,推开门之后,就看到花主躺榻上,枕着一个漂亮姑娘的腿,半眯着眼睛,似乎在欣赏乐曲。

    诸成玉、猫、荀炎都在。晶儿在花楼中不方便以女装示人,也换上了男装,看起来就是他在玉鼎山庄时风流公子的模样。

    但是江寒枫知道,她其实是个女孩子,就算外貌看起来再像男人,江寒枫也忍不住想,这其实是个女孩子,只是做了一些伪装,才是如今这副模样。

    花主懒懒地抬头,看他一眼“回来了,坐下来歇歇吧。”

    江寒枫颔首,坐在花主旁边,腰背直挺,宛如在清谈论道,而不是在风月场地胡混,与周围人都格格不入。哪怕韩敬这个女孩子,都比他适应这里。

    诸成玉拿起杯子,正要喝,花主看似在听曲儿,对周围的动静清楚地很,淡淡道“小孩子不要喝酒。”

    诸成玉震惊地睁大眼睛,“您怎么知道”

    明明他的动作很自然,那两只杯子挨得很近,诸成玉确定了它们的位置,又等了许久才动手的。

    花主说“我就是知道,想瞒过我,你还差得远。”

    江寒枫心道诸成玉眼睛看不到,大概不清楚其他人能否看见,从花主的位置可以清楚看到两个杯子里的区别。只是花主没说出口,应该是怕他因目盲而伤心。

    花主确实是个好父亲,虽然看起来严肃,还是有温情的一面。

    想到这里,江寒枫又记起了刚才顾莲生的那些话顾莲生的话只是猜测,不能证明什么,但是韩敬的话,却能让江寒枫知道很多东西。

    韩敬以沈映雪义子的身份闻名江湖,他们就真的把他当成了沈映雪的义子,但是究竟是不是,除了已经死去的魔教中人,没有人知道。

    这其实是韩敬的一面之词。

    刚才韩敬说,他和凌云从小一起长大,侧面说明,韩敬极有可能一直都是花主的人,和沈映雪没什么关系。他其实是花主的义女,凌云是花主的亲儿子。

    凌云去了玉鼎山庄,被韩敬保护,也说得过去。

    屋里有二十来个姑娘,除了吹拉弹唱的那几个之外,还有五个在前面翩然起舞,四个围着他们布菜倒酒。

    那个有幸坐在矮榻上,离花主最近的女孩子,倒了茶水给花主喝,花主并未动手,只等酒杯凑过来,便轻抿一口。

    江寒枫见到花主的第一天就知道,这个男人是很风流的,可能比之前男装示人的韩敬还要风流,否则也不会有“簪花巷”。

    可是簪花巷里的女人很少,花主也不常出门,江寒枫渐渐忘记了这个认知,如今亲眼见到,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竟有些心动,也想揽着花主让他躺在自己身上,喂他饮酒,与他低声交谈,听他浅笑如果眼前这人是凌云,那就更好了。

    江寒枫在心里唾弃自己,坐的更加笔直,他目不斜视,只盯着眼前的桌子,可是视线还是忍不住往花主身上飘。

    花主也留意到了,疑惑地看了他几眼,最后忍不住道“你看我做什么”

    韩敬竖起耳朵来,很担心江寒枫发现义父的不对劲。

    他一回来,就把外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义父了。义父沉默了很久,最后把这件事交给荀炎处理,荀炎也沉默了很久,最后不知道是个什么方法,糊里糊涂地就在这里喝酒了。

    江寒枫对别人的防备一无所知,听到花主的话,他神情肃然,“花主应该爱惜身体,喝多了茶,夜里会睡不着。”

    “无事。”沈映雪随意地摆摆手,就他这么虚的身体,根本不存在失眠,整天睡觉就跟昏迷差不多。

    沈映雪今天的马赛克好像比平日多了一点点,具体体现在他的记忆上。韩敬回来的时候,好像说了什么事儿,但是他听了后面的就忘记前面的,只能做甩手掌柜。

    现在也是,沈映雪知道有很多事情等着他解决,但是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来应该做什么。

    你这个马赛克到底是不是随机的啊沈映雪忍不住问系统,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完成任务的最大障碍岂不就是你

    系统说不全是随机的,是根据原主的情绪做出的马赛克。原主心情平静时的马赛克是随机产生的。你今天动了内力,还受到了刺激,应该缓一缓,否则身体承受不住。

    沈映雪哀叹我就知道,我是个废物。

    好虚,他真的好虚

    沈映雪调整了一下坐姿,半坐起身体,对旁边的马赛克说“我重不重不压着你了,你去旁边伺候吧。”

    那个女孩子柔柔一笑,起身来到江寒枫那边。

    沈映雪躺平,伸手支撑着脑袋,看着前方舞动的马赛克,又开始犯困,慢慢合上了眼睛。

    他们在花楼里呆了将近十天,这十天里沈映雪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马赛克。

    有的长得像按摩椅,有的长得像熊猫,有的像书本,有的像毛笔,沈映雪仿佛置身聊斋现场,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因为他的触觉也跟着改变,这些马赛克对他而言如有实物,按摩椅按摩起来是真的舒服,撸起熊猫来也很爽。

    沈映雪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神仙一样快乐的日子。

    就是每次他和那些东西在一起的时候,江寒枫和诸成玉总是会有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诸成玉的马赛克是二次元美少年,又是他的儿子,沈映雪大概明白他的复杂心情。

    可是那种视线放在江寒枫身上,就很说不过去了。

    更何况江寒枫的马赛克和荀炎一样,也是两千度近视的那种,沈映雪能透过这个马赛克感受到他的心情,可以见得江寒枫的视线有多么炽烈。

    沈映雪做完今天的按摩,对江寒枫说“你有事吗”

    江寒枫道“您最近似乎应该爱惜身体。”

    江寒枫住在另一间房,不清楚晚上的时候花主是不是也要女人来陪。

    依照花主的性子,是极有可能的。

    江寒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知道他心里的人是凌云,还是忍不住在意花主。他觉得顾莲生骂的没错,他确实是禽兽好在他的自制力仍在,依然可以像女婿那样,与花主相处,不会做出逾矩之行。

    沈映雪一听到他这句话,就会想起自己很虚。

    他表情冷了下来,脸上的大片红斑也似乎由炽热变得冰冷,“你不是很期待我死”

    还说什么等他死了,会好好照顾凌云。

    为什么会这样啊江寒枫之前都是骗他的他不是恐同直男吗怎么会真的想和凌云在一起

    沈映雪很不爽,好在如今的他已经有了簪花巷,不会像以前那么弱势。就算江寒枫对凌云是真心的,他也不害怕。

    江寒枫喜欢的是凌云,跟他花主有什么关系

    “我是真心敬重您,怎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江寒枫道,“您是凌云的父亲,我心慕凌云,对您也如同对待亲生父亲一般。先前是我失言,但我句句都是真心话。凌云他我会代他照顾您和成玉,为您养老送终。”

    诸成玉是个心思单纯的少年,又是眼盲的白子,一样需要人照顾。

    如果花主真的老了,这份责任他会承担起来。

    沈映雪“啧”了一声,“你只比我年轻十多岁。”

    他当初报出的年纪是四十岁,江寒枫都快三十了。

    江寒枫默然不语。

    沈映雪无奈地发现,自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说“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地差不多,最近几日就要收拾东西打道回府。你已经跟了我许久,剩下的时日不必再跟了,回你的玉鼎山庄去吧。”

    “我不回去。”江寒枫说,“我想同您一起回簪花巷,见一见凌云。”

    沈映雪问“为什么”

    江寒枫心道,是时候阐明心迹了。

    “您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虽言语上一直嫌弃我,却容忍了我的诸多无礼求情。当初让我留在簪花巷,恐怕也是看到了我对凌云的一片诚心。单凭我,恐怕还不足以让您做到这般,恐怕是凌云也对我念念不忘,您才与我亲近。”

    沈映雪“”

    又开始了,那种明明没有马赛克,但就是听不懂的话。

    “您可以考验我,我之前立下的誓言,如今不曾更改。请让我见凌云一面吧,我实在是心里惦念着他。”

    沈映雪没想到凌云才出场没几天,就有人这么喜欢他了。也没见那个身份有多大魅力啊果然花主的残疾,还有脸上的胎记阻拦了一部分爱意。

    “如果我说凌云死了呢”沈映雪冷声道。

    “怎么可能”江寒枫声音微微提高,“您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有迹可循,凌云活的好好的。”

    沈映雪让屋里人都出去,招招手,让江寒枫过来些,低声笑道“你可知我身上有什么病”

    “您确实沉疴在身,是外伤毁了筋脉,还有内伤有损肺腑。”

    “你错了。”沈映雪怀着报复的心情,给江寒枫安排好了他的爱情,“我身上的伤,并非是伤,也并非人为,而是一种病。你给凌云把过脉,应该知道,凌云也是相似的脉象。”

    江寒枫从来没听说过世上还有这样的病,但是他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

    花主低声道“凌云的病,比我还要严重,他如今不过二十几岁,脉象却与我相仿,我尚且有内力傍身,凌云却没有。他还是个疯子,发起疯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常常心绪激荡,吐血昏迷。”

    江寒枫想到与凌云相处时,确实是这样的。凌云疯疯癫癫,时好时坏,经常吐血,大部分时日都在发呆昏睡这样一想花主也确实如此。

    但花主清醒得很,他和凌云不一样。

    凌云行为无状,花主翩然有礼,冷静克制。

    花主的理智胜过这世间大部分人,他清醒的很,并非凌云那样的疯子。

    江寒枫从前也想过,花主和凌云有一些相似之处,但都因为凌云的疯病和花主的清醒推翻了他们是同一个人的结论。

    如今听到花主的解释才恍然大悟。

    难怪

    花主说“凌云这个孩子,就算现在不死,也没几年好活了。他未必比我活的更久,你若是认定他,一定要嫁给他,岂不是要早早地守寡”

    江寒枫“”

    花主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何必葬送自己的一生你与凌云无法诞下子嗣,你又是男人,哪怕忠贞不二,也无人给你立什么贞节牌坊。更何况,我还有晶儿和诸成玉,不会把簪花巷交给儿媳打理。你可要想好了,嫁给凌云,往后就要过无依无靠的日子了。”

    沈映雪感觉到了江寒枫的僵硬震惊,非常高兴。

    让你总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总算是报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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