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126、三合一
    等朝臣们反应过来永和帝说了什么, 想要追问太子妃人选的具体细节时,才发现上首只剩下空荡荡的皇位。

    不仅永和帝不见踪影,肃王和云阳伯、尚书令等人也早就悄无声息的离开。

    朝臣们不由捶胸顿足。

    他们错过了最后一个提前知道太子妃人选的机会。

    宋佩瑜看到永和帝悄悄对肃王打手势, 示意肃王随他一起走,立刻拽着重奕退出大殿。

    他们特意没与永和帝、肃王走相同的侧门。

    出了大殿后, 就立刻回东宫。

    直到踏入东宫大门, 宋佩瑜才彻底放心。

    朝臣们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敢追到东宫来问重奕, 太子妃的人选。

    重奕垂目望着身侧的宋佩瑜。

    从一品少师的朝服底色已经与他的太子朝服, 底色无限接近, 两人的袖叠在一起,几乎不分彼此。

    顺着袖口往上看,绣纹却截然不同。

    重奕仿佛不经意的朝着宋佩瑜靠近半步,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 袖子上不同的绣纹也贴在一起,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宋佩瑜没注意到重奕的小动作。

    他还在想刚才在朝堂上, 永和帝说初一宣旨的事。

    过去很长的时间里, 宋佩瑜一直觉得, 他能和重奕两厢厮守,不与娶妻生子妥协, 就是很好的结果。

    甚至在这次返回咸阳的路途中,收到永和帝提及正在给重奕准备聘礼的信时,宋佩瑜都没想过,永和帝会下旨赐婚。

    宋佩瑜以为,他与重奕能有双方家人都参与其中,认真又简洁的婚礼。

    然后在大部分人的心照不宣之下肆无忌惮,就是这段感情在这个时代最好的结局。

    自从收到永和帝在朝堂上当众表示重奕成家才是当务之急的消息后, 宋佩瑜始终都有不真实的感觉。

    以至于宋佩瑜无论在做什么,都会不知不觉的走神到这件事上,然后顺着咸阳传到手中的消息,联想出无数种可能。

    明明有些分支,光是开头就让宋佩瑜觉得离谱,他却仍旧津津有味的想下去,情绪也会因此而被牵动。

    好在踏入幽州范围内,就暂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他及时做出决策。

    宋佩瑜干脆将胡思乱想的无数分支,都改头换面,写成了话本子。

    翻看写完的话本子时,看着上面或是伤感,或是惆怅的文字,宋佩瑜差点笑到打鸣,边锤床,边将通红的脸往重奕怀里埋。

    原来人沉入感性后,智真的会离家出走。

    还挺有意思。

    宋佩瑜将这些黑历史都带了回来,特意吩咐金宝和银宝仔细存放。

    等他以后心情不好了,就拿出来看看。

    或者过个十年八载,再与重奕翻看这些话本子。

    那时再告诉重奕,他当初写下这些话本子时的心情。

    重奕的反应一定会很有趣。

    想了会永和帝在朝堂上说的话,宋佩瑜忽然文思如泉涌,满脑子都是写话本子的灵感,想立刻找个书房奋笔疾书。

    距离初一还有五天,宋佩瑜觉得,也许真正看到圣旨后,他忽然患得患失的情绪,才能彻底缓解。

    “别怕”

    走神的宋佩瑜听见耳边的声音才回过神,下意识的道,“我不怕。”

    重奕望着宋佩瑜亮得仿佛光源的双眼,深深为其中的流光溢彩沉醉。

    他能感觉得到宋佩瑜没说谎,那些情绪过于复杂,他只能分辨出与他胸腔中一模一样的激动和期待。

    两人四目相接,眼中的情绪逐渐靠拢,连带着彼此的呼吸都变得清晰起来。

    宋佩瑜垂下眼睑,伸手搂向重奕的腰。

    “太子殿下”

    让宋佩瑜和重奕无比熟悉的声音从他们身侧传来。

    宋佩瑜唰的睁开眼睛,原本打算搂住重奕腰的手,毫不犹豫的将重奕推开。

    “大哥”宋佩瑜忍着推开重奕后扑面而来的冷风,尽可能的让脸上的笑容充满喜悦。

    顺势退开的重奕,停在距离宋佩瑜三步外的位置,黑白分明的双眼定定的望向宋瑾瑜,“大哥”

    刚才还主动招呼太子殿下的宋瑾瑜,却对重奕视而不见,

    他眼含诧异的望着宋佩瑜,“你怎么在这我以为你已经出宫了。”

    什么患得患失、焦虑、激动、兴奋瞬间从宋佩瑜心底消失的干干净净。

    唯独剩下愧疚。

    昨日在松鹤堂用晚膳时,他答应宋老夫人、叶氏、柳夫人,今日大朝会后会早些回家,与她们说说去翼州后所见所闻的趣事。

    要不是大哥刚好出现,他差点将这件事忘了。

    满心愧疚的宋佩瑜再也没看重奕,立刻小跑到宋瑾瑜身边,脸上不知不觉的挂上讨好的笑意,“忽然想起有些事还没和殿下交代,才浪费了时间,我现在就回家。”

    宋瑾瑜眼中闪过满意,将手臂上搭着的斗篷展开,亲自给宋佩瑜披上再仔细系好扣子,细心的将靠近喉咙处的扣子空着,免得宋佩瑜喘不过气。

    见宋佩瑜低头去看斗篷边角的猫纹,宋瑾瑜解释道,“家里给你送东西的时候,与金宝打听的尺寸,每季剪裁新衣的时候,都要给你带上几件。”

    “那我明年就不用做新衣服了。”宋佩瑜笑嘻嘻的讨巧。

    不知何时走到宋佩瑜身侧,却始终都没得到宋瑾瑜和宋佩瑜目光的重奕忽然轻笑出声,“这可不行,明年的新衣服”

    宋瑾瑜仿佛才想起来重奕也在。

    他敷衍的扯了下嘴角,对着重奕点头,“家中老母正在等候,臣等先行告退。”

    说罢,不等重奕开口,宋瑾瑜就拉着宋佩瑜的手腕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宫门去。

    宋佩瑜随着手腕上的力道转身后,才惊觉他光顾着拍马屁,却不小心拍在了马腿上,重奕还不客气的在马鼻子处补了下。

    永和帝初一赐婚。

    以重奕的着急程度和永和帝对重奕的纵容,婚期肯定在明年,说不准就是上半年。

    作为新人,他怎么可能不做新衣服

    宋佩瑜趁着宋瑾瑜不注意,回过头狠狠的瞪了眼正准备跟过来的重奕。

    已经抬起腿的重奕默默将落脚的地点改为原地,目送披着青色披风的宋佩瑜与披着棕色披风的宋瑾瑜相携离开。

    原地静立许久后,重奕才转身往内宫去。

    他去尚宫局看看,宋佩瑜的新衣服,准备的怎么样了。

    宋佩瑜与宋瑾瑜出宫后,直奔宋府。

    期间宋佩瑜小心翼翼的觑着宋瑾瑜的神色,发现宋瑾瑜没因为重奕迁怒到他身上,才松了口气。

    回到宋府后,宋佩瑜去松鹤堂,宋瑾瑜还有最后几份文书要处,要先去书房。

    兄弟二人在门口处分开。

    稍晚些,不止将最后的文书都处完的宋瑾瑜赶来,宋氏大宅中其他人也纷纷赶来。

    宋老夫人鲜少能见到晚辈们如此整齐的聚在松鹤堂,大喜之下,精神都比往日好了不少。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吃了晚饭,才各自散去。

    宋佩瑜特意多等了一会,与大房的人共同返回住处。

    他刚才在席上听闻兄长们说,今年的祭祖在二十九举行,觉得十分奇怪。

    此时又想起来这件事,就顺嘴问了出来。

    叶氏握着帕子甩在宋佩瑜的肩膀上,“小没良心的,就知道戳你哥哥嫂子的伤心事。”

    宋瑾瑜摇了摇头,顺从着手臂上来自叶氏的力道,逐渐往远离宋佩瑜的方向走去。

    余下宋景明、宋景泽和他们的家眷都面色古怪,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死死的低着头。

    宋佩瑜满头雾水的看向身侧举着琉璃灯的金宝。

    金宝哪敢在这个时候多嘴,只能从荷包里掏出醒酒的药丸子递给宋佩瑜。

    宋佩瑜却在闻到油纸包里的味道后,嫌弃的皱起眉毛,转身就要远离金宝。

    宋景泽怕宋佩瑜摔了,连忙去扶住宋佩瑜的手臂,却被宋佩瑜反抓住手腕,问他为何今年是二十九祭祖。

    正当宋景泽不知所措的时候,宋景明已经搀住宋佩瑜的另外一侧手臂,咬牙切齿的低声道,“还不是想让祖宗们先过个好年。”

    另外也是特意将初一那天,为宋佩瑜空出来的意思。

    已经酒意上头的宋佩瑜却早就忘记自己问了什么,也完全不能解宋景明眼中的复杂。

    宋景明和宋景泽先将宋佩瑜送回天虎居。

    亲眼看着宋佩瑜被安顿好,他们才出门。

    前些年宋景泽成婚的时候,宋瑾瑜和叶氏另外找了个能直通府外的院子,将宋景泽迁出去。

    如今住的地方离宋瑾瑜和叶氏最远的人,反而是宋景泽。

    宋景明看着同样脸色通红,神志不像是很清醒的宋景泽,无奈的叹了口气,又任劳任怨的送宋景泽回住处。

    走在半路上,安静了半晌的宋景泽缓缓转过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宋景明的侧脸,“大哥,你为什么不高兴”

    宋景明没想到宋景泽会突然这么问,始终紧绷的嘴角终于有了些笑意,“我没不高兴。”

    宋景泽撇了撇嘴,从善如流的换了个问法,“那你对小叔发火做什么。”

    宋景明顿时哭笑不得,恨不得在脑门写个冤字。

    宋景泽也太高看他了,他哪敢对小叔发火

    宋景明伸手将宋景泽头上歪了的发簪扶正,“小傻子”

    “我才不傻”宋景泽不满的反驳,顺势抓住宋景明的衣袖,不依不饶的道,“那你说,你刚才为什么对小叔发火”

    宋景明这才弄明白,原来宋景泽说的发火,是刚才他去扶宋佩瑜时说还不是想让祖宗们先过个好年时的语气不好。

    他没好气的轻拍在宋景泽的脑门上,哼笑道,“你不必急着对我发脾气,等年后的时候,你看着小叔出门,千万别来找我哭鼻子。”

    醉鬼宋景泽,所当然的没听懂宋景明话中的意味深长,抓着宋景明的袖子,念叨了一路。

    从刚开始抱怨宋景明对小叔发脾气。

    再到关心宋景明是不是有烦心事。

    最后信誓旦旦的告诉宋景明,让宋景明有什么烦心事就和他说,他替宋景明去对爹爹和小叔告状。

    宋景明只是伤感天虎居也许要在明年彻底空下来而已。

    如果宋佩瑜想要成婚的男子不是太子,而是能入住天虎居的人,他才不会因此气闷。

    整个宋氏,从上到下,哪个不是正在为这件事恼火

    也不是,他现在不就发现了个例外,小傻子宋景泽。

    想起被宋景泽先气后哄的过程,独自走在夜路上的宋景明仍旧哭笑不得。

    有那个小傻子打岔后,宋景明烦闷许久的心情确实通畅许多。

    他暗自决定,等圣旨正式宣读,就将宋景泽打包去宋瑾瑜的书房,平息宋瑾瑜的怒火。

    与此同时,宋瑾瑜正怒火中烧。

    他与叶氏回到大房后,想着宋佩瑜今后在家的时间越来越短,就心软的一塌糊涂。

    明知道宋景明和宋景泽会照顾好宋佩瑜,宋瑾瑜还是又从大房出来,去天虎居看宋佩瑜是否安好。

    走在路上,宋瑾瑜还嘲笑自己多事,还将宋佩瑜当成年幼时仿佛没法长大的病弱小猫。

    走到天虎居大门,遇到看见他后大惊失色,强装镇定的金宝,和难掩慌张的银宝。

    宋瑾瑜逐渐感觉到不对劲。

    “你都在这,房里是谁在守着”宋瑾瑜紧紧盯着金宝和银宝的神色变化,目光中的警惕越来越浓郁。

    就算宋佩瑜再不喜欢房内有人,醉酒的时候也不会要闹着独处。

    金宝和银宝顿了下,同时开口。

    “铜宝在守着”

    “主子饮了醒酒汤,已经清醒过来,吩咐我们去厨房找些吃食。”

    宋瑾瑜眯起眼睛,虽然这两个人的说法不太相同,却也算不上矛盾。

    他早就知道宋佩瑜在前几年的时候,添了两个从七八岁就带在身边的小厮,等着接金宝和银宝的班,被宋佩瑜取名为铜宝和铁宝。

    金宝和银宝本就心虚,发现与对方说的话不同后,心跳速度再次加快。

    而且宋瑾瑜听了他们话后,并没有马上表态,反而眯着眼睛望着他们,似乎怀疑之心越来越重。

    急于描补的金宝和银宝再次同时开口。

    “主子专门点了大房厨娘才做得地道的酸汤面,我们正要去大房,就遇到了您。”

    “家主放心,除了铜宝之外,铁宝和新柳也在。”

    宋瑾瑜嘴角的笑意彻底收敛,面无表情的绕过金宝和银宝,径直往宋佩瑜的住处去。

    期间宋瑾瑜还以目光巡视所经过的地方,似乎是想找个趁手的东西。

    可惜,什么都没找到。

    金宝和银宝见到宋瑾瑜走路都带风的气势,顿时感觉到了不好,连忙小跑跟在宋瑾瑜身后。

    既不敢越过宋瑾瑜,先回去给宋佩瑜报信。

    也轻易不敢开口,生怕多说多错。

    他们会出现在天虎居门口,根本就不是想去大房的厨房要什么酸汤面,是想提前关上大门。

    一行人转瞬间就从天虎居的大门处,走到宋佩瑜的院子。

    金宝狠狠咬牙,冒着被宋瑾瑜责罚的风险大喊,“家主来了”

    宋瑾瑜冷笑,却没有因此责怪金宝。

    走到门口后,听着里面明显不属于同一个人的声音,宋瑾瑜也只是抬手在门上拍了拍,并没有直接进去。

    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当着满院子的奴仆,他怎么也要给狸奴留些面子。

    过了好一会,紧闭的房门才打开条缝隙。

    穿着黑色拖地外袍的宋佩瑜从房门后露出半张脸,“大哥有事找我”

    正站在宋瑾瑜身后的金宝和银宝不忍心的闭上眼睛,转身打手势,示意院子里的人都去做事,不要围在这里。

    宋瑾瑜的目光从宋佩瑜身上划过,抬起的脚又落回原地,“他穿衣服了吗”

    宋佩瑜万万没想到,宋瑾瑜开口就是如此劲爆的话。

    他正在坦白从宽和死不认账之间犹豫,就听见宋瑾瑜的嗤笑。

    “别想了,衣服都穿错了。”

    宋佩瑜下意识的低头,正好对上胸前金龙充满嘲笑的眼睛。

    宋佩瑜立刻放弃挣扎,彻底拉开房门请宋瑾瑜进来。

    宋瑾瑜在门口稍稍停顿了会,确定宋佩瑜的脸上,除了心虚和讨好,没有羞愤之类的情绪,也没闻到特殊的味道,他才抬脚进门。

    绕过屏风后,宋瑾瑜第一眼就看到只穿着寝袍站在床边的重奕。

    宋佩瑜疯狂给重奕使眼色,然后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似的,围着宋瑾瑜团团转。

    殊不知宋瑾瑜越是看他胸前的金龙,越是觉得头昏目眩,心情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坐下”宋瑾瑜指着距离他最近的位置。

    宋佩瑜立刻老老实实的坐了过去,乖巧的望着宋瑾瑜不说话。

    这种积极认错的态度,让宋瑾瑜连询问的话都不忍心说出口。

    在外面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他就算是长兄,也不能再将狸奴当成小孩子看。

    宋瑾瑜转头看向重奕,眼底对宋佩瑜才有的无奈纵容,立刻消失的干干净净,“殿下为何深夜出现在天虎居,臣怎么没听到门房的人前来通报”

    “也许是您刚好来天虎居,与门房的人走岔”宋佩瑜试图强行解释,对上宋瑾瑜似笑非笑的目光后,顿时认怂,老老实实的低下头。

    算了反正他大哥是君子,不会对重奕动手。

    “我来找狸奴说些事。”重奕看着宋佩瑜低眉顺眼坐在椅子上的乖巧模样,难得在说话前,先过了下脑子,试图能将话说的委婉些,“事急从权,才没经过大门。”

    宋瑾瑜却对重奕说的话,半个字都不相信。

    “什么事这么重要,能否让臣也知晓”宋瑾瑜打定主意,不肯轻易放过重奕。

    今日能翻他们宋氏的墙,来日会不会再去翻别人家的墙

    他非得让重奕长个记性不可。

    重奕犹豫了下,才不情不愿的应声,却转身去凌乱的床上翻找。

    宋瑾瑜撇开视线,好整以暇的等着看重奕怎么糊弄他。

    宋佩瑜的脸却越来越绿,生怕重奕实在找不到借口,会从他床上暗格中翻出个小册子,说是来找他说的事。

    他实在有些受不住等待的煎熬,总觉得床上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小册子被翻动的声音。

    听见门口有动静,宋佩瑜如临大赦,立刻去门口,将银宝泡好的茶接过来。

    宋瑾瑜拿起宋佩瑜双手奉上的茶,脸上又有了笑意,“你也喝。”

    宋佩瑜见到宋瑾瑜态度缓和,端起茶盘中另外的茶盏,喜滋滋的喝了一大口。

    重奕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不是让宋佩瑜担惊受怕的小册子,而是缎面已经明显发皱的圣旨,还是两份。

    他看了眼边大口喝茶,边对他疯狂使眼色的宋佩瑜,将其中一份圣旨提在与宋瑾瑜视线平齐的位置展开,解释道,“是父皇准备的赐婚圣旨,我想先拿来给狸奴看看。”

    坐在椅子上的宋瑾瑜和端着茶盏站在重奕身侧的宋佩瑜,听到重奕的话后,眼中都闪过意外。

    宋佩瑜脸上难掩动容,又夹杂着几不可见的急切,根本就没发现宋瑾瑜看向他的目光。

    宋瑾瑜将宋佩瑜的神色收入眼底,目光落在面前已经展开的圣旨上。

    “朕膺昊天之眷命。

    三色为矞,鸿禧云集。朕有佳儿,功略盖天地,义勇冠三军,乃天授社稷之子,今值壮年,功绩彪炳却未成家。宋氏佩瑜,智者存仁心,良计破寒光,乃名门宋氏之后,正适风华之年,闻其未及婚配。

    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

    钦此。”

    宋瑾瑜缓声念出圣旨上的内容,眼底深处的不快逐渐消散。

    抬头看见宋佩瑜脸上溢于言表的喜悦时,宋瑾瑜紧绷的嘴角也溢出笑意,连带着对重奕态度,都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冷,“另一份圣旨上是什么”

    重奕将已经对宋瑾瑜展示过的圣旨交给宋佩瑜,在宋瑾瑜眼前展开另一份圣旨。

    “我想狸奴也许不喜欢太子妃的称呼,就求父皇拟了这份圣旨。”重奕解释道。

    不等宋瑾瑜开口,宋佩瑜就主动弯下腰去看圣旨上的内容。

    只一眼,宋佩瑜的视线就被圣旨上的两个字完全吸引。

    太君

    “我不要这个称呼”宋佩瑜立刻道。

    虽然早就确定,这个世界与他原本的世界不同,但宋佩瑜实在没办法不膈应。

    他和重奕的大喜事,委实没必要沾染这等晦气。

    还不如就叫太子妃,虽然别扭了些,却不是不能适应。

    进入天虎居后,哪怕再生气都没对宋佩瑜发过火的宋瑾瑜,沉声唤宋佩瑜的小名,不赞同的望向宋佩瑜。

    赐婚圣旨好看,是永和帝对宋氏,对宋佩瑜的看重。

    这份要求众臣以太君称呼宋佩瑜,而不是太子妃称呼宋佩瑜的圣旨,才是重奕的心意。

    宋佩瑜如此糟践重奕的心意,在宋瑾瑜看来,委实有些过分。

    重奕将手上的圣旨随手折叠放在桌子上,转头看向宋佩瑜,“那我们再想想,想好后让父皇重新拟旨。”

    正想再替宋佩瑜描补的宋瑾瑜,目光探究的看向重奕。

    发现重奕确实是想与宋佩瑜,重新想个让宋佩瑜喜欢的称呼,完全没因为宋佩瑜的任性生气。

    宋瑾瑜放下心的同时,再看重奕,忽然觉得重奕比之前顺眼了许多,也懒得再计较重奕好好的门不走,非要爬墙的事。

    经过被宋瑾瑜堵在房内的恐惧后,宋佩瑜就对重奕爬窗的行为产生严重的心阴影,态度坚决的禁止重奕爬窗。

    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宋瑾瑜大发慈悲的允许重奕留下一晚,并主动离开后,宋佩瑜让金宝和银宝当着重奕的面,连夜将所有窗户都钉死。

    至此,一直到除夕夜当天。

    宋佩瑜不是忙得脚不着地,就是被兄弟侄子们团团围住。

    他和重奕只再见面三次,每次都没超过半个时辰,且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根本就找不到独处的机会。

    宋佩瑜年后就要入主东宫之事,在家中不是秘密,起码宋佩瑜的兄长和嫂子们都心中有数。

    因此宋氏的这个除夕,过得格外隆重,却没人要求宋佩瑜守岁,反而刚过了戌时,就催促宋佩瑜快些回天虎居歇息。

    宋佩瑜面对众人明里暗里的打趣,难得在重奕之外的人面前升起羞涩,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回到住处,被钉死的窗户都没有损坏,床上却多了个紫檀木的盒子。

    宋佩瑜洗漱完,收拾妥当,只留下在外间守夜的铁宝,才在层层床幔中打开盒子,查看他的新年礼物。

    正轻手轻脚检查宋佩瑜明日穿戴的铁宝,警醒的抬起头,“主子”

    过了一小会,铁宝忍不住想要去掀床幔的时候,不久前传出惊呼声的床幔内,才响起宋佩瑜比平日里上扬许多的声音,“无事。”

    铁宝听了这话,才放心下来,悄无声息的折回原位,继续检查宋佩瑜明日的穿戴。

    床帐内,宋佩瑜正卧倒在貂皮褥子上,眉眼弯弯的模样,与胸前捧着的羊脂玉大印上的小猫几乎没有区别。

    这是块极为难得的羊脂玉料子,被雕刻成与重奕的太子大印相同的大小。

    宋佩瑜手中的大印,连底部的刻纹都与红玉朱雀印上的刻纹一模一样,

    他觉得重奕雕刻羊脂玉大印底部的刻纹时,应该是特意模仿着红玉朱雀上的刻纹雕制,才会有能以假乱真的效果。

    这方羊脂玉大印上的小猫,除了正笑得眉眼弯弯的表情,其他地方几乎与红玉朱雀大印上的白玉小猫一模一样。

    羊脂玉小猫的两个前肢交叠处,正卧着只脑袋上顶着呆毛,抬头看着小猫的红色火鸟。

    宋佩瑜试探着伸手,在红色火鸟四周仔细摩挲,得益于在朱雀大印上积攒的经验,还真让宋佩瑜发现了奇特之处。

    他顺着火鸟的长腿和猫爪处轻轻掰了下。

    随着咔得轻响,火鸟与羊脂白猫分开,落在宋佩瑜的手心。

    宋佩瑜先仔细研究从羊脂白猫上拿下来的火鸟,果然发现与红玉朱雀相似的特征。

    这才心满意足的在羊脂白猫上寻找其他暗扣。

    果然在羊脂白猫的脖颈下和肚皮下,分别找到新的暗扣。

    明明红玉小朱雀的姿势始终没变,被安放在羊脂白猫身上不同的地方时,却呈现完全不同的效果。

    红玉小朱雀站在羊脂白猫交叠的前肢上,就像是正雄赳赳气昂昂的指点江山。

    换成在羊脂白猫的脖颈下,却像是被恶劣的白猫抓住,可怜兮兮的跌坐在那里,被白猫用脖子压住也敢怒不敢言。

    将红玉小朱雀放在羊脂白猫的肚皮下,再看这方羊脂白猫印就更有趣了。

    从左边看,像是红玉小朱雀主动躺在白猫的肚子底下,神色安逸,看上去颇为享受。

    从右边看,却是红玉小朱雀被白猫压在肚子底下,正徒劳挣扎,连头顶翘立的呆毛,都透着气愤。

    一大块白玉,加上一小块红玉,被重奕雕出了传世珍宝的水平。

    宋佩瑜沉迷于研究玉雕,直到床帐外的烛火彻底熄灭,再也没办法偷偷借到光亮,他才小心翼翼的将羊脂白猫印放回盒子里,摆放在枕头边。

    作为少数在除夕当天能睡着的人。

    虽然睡的时间不长,但醒来后,宋佩瑜却精神大好。

    换上叶氏专门让人给他准备的红裳,头上戴着金镶明珠冠,身上的配饰也都是怎么华贵怎么来,竟然将宋佩瑜身上的稳重都遮掩了起来。

    这身穿戴配着宋佩瑜眉目间的容光焕发,衬托出宋佩瑜身上从未展现过的意气。

    宋佩瑜去宋老夫人的松鹤堂请安时,让宋老夫人稀罕的不行,搂着宋佩瑜不放,连声叫人去给宋佩瑜拿红包。

    长辈赐,不可辞。

    宋佩瑜在蒲团上磕头,谢了宋老夫人的赏赐,正想再说些吉利话讨喜,就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

    “圣旨到了”

    宋佩瑜感受到宋老夫人握着他手臂的手,默默加了力道。

    自从在回咸阳的路上收到永和帝在朝堂上当众表示,重奕成家才是当务之急的消息后,所产生的不真实感,忽然彻底消散。

    他会在整个九州的见证下,与重奕风光大婚。

    宋佩瑜反手紧握住宋老夫人的手臂,搀着宋老夫人往前院去。

    前院除了宣旨太监,还有重奕。

    宋佩瑜与宋氏的人接连跪下,等待宣旨。

    重奕也悄无声息的跪在宋佩瑜身侧,紧紧握住宋佩瑜有些汗湿的手。

    赐婚圣旨的内容,与宋佩瑜已经知晓的内容一模一样。

    在他房中,猝不及防的听着宋瑾瑜低声念出来圣旨内容的感觉。却与此时,在宋宅的前院,香案齐全,家人都在身侧,听着宣旨太监高声念出圣旨的感觉,截然不同。

    “朕膺昊天之眷命。

    三色为矞,鸿禧云集。朕有佳儿,功略盖天地,义勇冠三军,乃天授社稷之子,今值壮年,功绩彪炳却未成家。宋氏佩瑜,智者存仁心,良计破寒光,乃名门宋氏之后,正适风华之年,闻其未及婚配。

    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

    钦此。”

    宋佩瑜在一片寂静中领旨谢恩,从满脸笑意的孟手中接过圣旨。

    “恭喜大人,老奴这里还有第二份圣旨,您看是现在宣读,还是等会再宣读”孟认真的征询宋佩瑜的意见。

    宋佩瑜知道,孟是在给他亲眼看赐婚圣旨的时间。

    他笑了笑,对孟道,“有劳”

    然后回到重奕身侧,再次跪下。

    第二份圣旨,是专门为宋佩瑜这个史上第一个男妃的称呼问题,做出规定。

    命朝臣、百姓以元君称呼宋佩瑜。

    若将来有亲王妃是男儿之身,就以良君称呼。

    圣旨以元君亦有辅佐太子,共朝政之责。结尾。

    元良本是对太子的称呼,寓意大善、至德之人。

    可惜这个称呼从出现到消失,只用了极短的时间。

    最近几百年,都是出现在各种古籍中,从未真正被用来称呼太子。

    如今拆分开,分别作为男儿身的太子妃和王妃的称呼,竟然意外的契合。

    可惜除了宋佩瑜和重奕,还有皇族与宋氏。

    其他人根本就无暇顾及元君的称呼是否好听这种芝麻大的小事。

    赵国朝臣们,大多从除夕熬到初一,出了宵禁后,就接连派人去宫门处蹲守。

    不知道有多少人,暗自祈祷自家能撞上这个大运,或者祈祷太子妃格外和善,不是出自强势世家,能容得下侧妃和妾室。

    听闻宣旨的队伍浩浩荡荡足有百人,已经进了宋府,太子亦在宣旨队伍中。的消息后,各府噼里啪啦的声音忽然多了起来,还挺能应和过年的气氛。

    恼怒失望后,朝臣们勉强安慰自己。

    太子妃出自宋氏也无妨,只要有了太子妃,就迟早会有太子侧妃、良娣

    进入东宫后,身份只是未来的一部分。

    归根结底还是要看谁能生下太子的长子,得到太子的喜欢。

    朝臣们打起精神,命府上的人再探再报。

    守在宋府外的人回府汇报最新消息后,怀揣着复杂的心思等待消息的朝臣们,险些将茶盏扣在头上。

    不是气到要将茶盏扣到汇报消息的人头上。

    而是差点失手,将茶盏扣在自己头上。

    没有宋氏女成为太子妃。

    却有宋佩瑜成为太子元君。

    永和帝还特许太子元君摄政

    朝臣们惊讶得连发火都顾不上,不约而同的走出门,抬起头。

    看今日的太阳是从何方升起。

    作者有话要说  汉李陵答苏武书“陵先将军功略盖天地,义勇冠三军。”

    谢谢“醇熟切片面包”的手榴弹

    谢谢“慕你思甜”、“棠棠棠予栎”、“西碳碳”、“大羊二猫”、“南风起”、“二五仔”、的地雷

    谢谢“迪”、“等你栖息的梧桐”、“云游四方海”、“48773671”、“荷衣”、“节节高”、“鬼鬼”、“青羽宣萱”、“棠棠棠予栎”、“林柍”、“楚楚”、“浮影”、“寒九9”、“阿绯”、“乔乔”、“金色的秋天”、“流离之人追逐幻影”、“芝士年糕”、“無無”、“凤眼小妖”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