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窗明几净,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来来往往间能看见工作的医护人员。
一位护士拦住了席寒的去路,用英语快速地开口“先生请问您找谁”这里隐私措施做得足够好, 从大门进来经过层层关卡, 想要去病房还得经过病人的同意。
席寒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人几秒钟, 他身材修长面上没什么表情, 一双眸子沉沉扫来时带着几分寒冽, 衣摆因为行走微微翻飞,脚上皮鞋擦地锃亮, 带着一双黑色的皮质手套。
这副纯色系冷酷得彷如王牌特工的打扮, 再带双墨镜仿佛下一瞬就能从衣服内侧掏出一把枪来对准面前的人。
护士心中微跳,已经踌躇着要不要叫保安的时候,就见眼前的摘了一双手套,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接着就是语调微凉的中文“江瑜,我在楼下。”
大约半分钟后,护士胸前的传呼机响了, 说让她面前的男人上去。
护士忙让开了一条路。
外面飘着雪,刚过去圣诞没多久,病房里还有一棵高大的圣诞树, 红帽子的圣诞老人玩偶被挂在树上,上面还点缀着各种亮色的礼物盒。
门被一下子推开, 江瑜寻声望向门口,来人面容清绝, 脸上无悲无喜,就是眉宇间隐隐约约可见一个滚字。
半夜把人从被窝里叫起来,又忙了近两周的时间, 所以这个样子也算是理解。
他抬手将升起来的床桌降下去,靠在靠枕上仿若没有见他不愉的面色,只含笑道“谢谢你来看我。”
席寒闭了闭眼,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
江瑜窗边放了一束鲜花,花瓣之上还有几滴晶莹的露水,桌上黄木茶席上摆着一套茶具,上面种类一应俱全。
再看看病床上的人,面色温润的像是一块玉,穿着白色的居家服,满身闲散安然,彷如古画里走出来的人。
席寒隐约觉得他这个状态有些熟悉,想了想才发现这就是他不上班的样子。
他身子缓缓地向后靠去,双手交叉看着床上的人,眸子有些深邃“那个项目结束了,就是江氏的。”
江瑜起身走下来,泡上了一杯茶,他一面洗着茶具一面温声道“我就知道你可以。”
席寒不吃他这一套,抬了抬眼皮“你什么时候出院”
今年过年早,二月上旬就是春节,算算日子也只剩不到一个月了。
江瑜将袖子往上挽了挽“等我伤好了就出去。”他扫了一眼病历,白纸上 打印出来的字清晰可见“我这个伤要好好休养,伤口好之前不能坐飞机。”
潜在意思要休息且不能劳累。
江瑜这几年春节的时候一直是在江家老宅,今年也会如此,所以说他出院的时候会在腊月二十左右。
席寒半响没有说话。
风水轮流转,现在才明白了当初自己走后留下的是什么摊子,两个人的工作一时间堆积在一个人身上,忙得分身乏术。
江瑜将泡好的茶水推过去,青釉色茶具里盛着七分满的茶水,香气袭来沁人心脾。
江瑜说“来,品品茶消消火。”
他看着对面的人,叹了一口气道“在这里你要小心。”国外的治安不好,特别是在这个持枪合法的国度,危险系数明显加倍。
席寒微微一顿,他没有特别惊讶,只敛眸道“知道是谁做的吗”
江瑜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唇边笑容多了几分嘲讽,他向右臂看去,胳膊肘上处缠着绷带,动作拉扯之间隐隐作痛,仿佛有数千枚钢针直直刺入,那里半个月前被取出了一颗子弹,他收回目光只平静道“说是涉及精神问题,找了一个肤色深的安到头上了。”
哪有那么巧的事,刚上车就受到了袭击,警察来得也算快,把人逮捕之后尿液检查里面有毒品,说是神智不清之下的极端行为。
“我摁住消息没让报道出来,外面只说是遇到意外了。”
江瑜从不是什么善茬,这回压住消息没吭声只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以后等到时机成熟了一点一点的把旧账翻出来,现在姑且是放长线钓大鱼。
席寒知道他心里所想的,他俩其实挺默契的,彼此间一句话就大约能猜到对方的心思。
他抬手端起茶具抿了一口茶水,放下时细微无声“老爷子知道这事吗”
江瑜说“知道,我说了我没事,让他安心。”
江家老爷子年轻时亦是腥风血雨里闯出来的,没多少害怕,只是嘱咐让好好养伤,又安慰说让稳住心性,江瑜也一一应下。
席寒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这样看来,江瑜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再出来了,他的任务量直线增长着。
面前的人眉骨凌厉,垂眸抿唇的时候便更显得不近人情,一股拒人千里的气势,身上有浓重的界限感,似是冬日檐下积雪,看得出来是不太高兴,还有一种抗拒的意思。
江瑜看了好笑,便说道“如今年薪也不错,不如再工作几年。”
席寒的年薪大概是一百到一百五十万美金,再入董事会之前,这份薪酬已经算是江氏顶尖的一批了,他要是再工作几年,履历更加漂亮些入董事会便轻而易举。
到时候再收购一些股份,未来算是能左右江氏的人了。
席寒腿交叠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懒洋洋“我如今过得很好。”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愉悦地敲击着“我一月三万,还能余下一万多。”
“我爱人一直怕我不够花,说了让我不用剩余,不够只要说一声就可以了。”
他仿若不经意地露出衬衫上的袖扣,莹莹的一抹绿,云淡风轻地说“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没经历过什么都不用干就可以有钱花的日子。”
自他们工作之后虽然薪酬不低,但一直是忙碌的,逢年过节一起小聚,喝酒的祝词都是期待新的一年平平安安不要猝死,像那种什么都不干就被人养着的事情起码江瑜真没经历过。
江瑜
他别过头去,换了一个话题。
“总之你小心一些。”
虽然短时间之内不会再动手了,但多一份心眼总没坏处。
席寒散漫地点了点头。
话说到这,该说的都已经讲完了,席寒还有些事情,他也离开了。
病房之中再次剩下了江瑜一个人。
他垂眸点了点桌子“晏大公子,您还不出来吗”
病房侧面的门被推开,一人五官精致气势阴沉,眉目间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戾气,不是晏沉还是谁
晏沉勾了勾唇角一声“我还不至于做出偷听这种举动。”
他视线扫过江瑜的面容,一双多情桃花眼不笑也是三分笑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谦谦君子的好模样。
晏沉唇角唇角笑容似讥似讽“京都说江家江瑜最有古君子之风,是诸位小姐的最佳丈夫人选。”
他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开口“那些人是瞎了眼了,我看你在江家这一辈里最是野心勃勃。”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之人,圆滑得厉害,用一张温润的皮囊伪装自己。
江瑜也不反驳,算是默认了他说的话“你要是在我这个位置也会如此。”他是江氏的继承人,很多事情自然会斟酌周旋。
晏沉扬唇,蓦地轻笑出声“我不是你,哪怕在你这个位置上也不会如此。”像是一块被磨平棱角的玉石,供人朝拜。
他原本就是艳丽的面容,这样笑时更是妍丽逼人,肆意而又张扬,晃得人移不开眼。
看着他的笑,江瑜心中像是被猫挠了一把。他轻轻捻了捻指间,眸色滑过一抹深沉,快得谁也来不及捕捉,继而温声开口“这次赌局如何算”
他们赌江氏能不能拿到这次招标,结果虽然拿到了项目,但不是江瑜亲自拿的。
“平局。”
江瑜问道“还继续吗”
“当然。”他看江瑜那张脸可是看得心痒痒的,这种念头促使他一定要把对方弄到手玩玩,不然总是不痛快。
江瑜视线不着痕迹地滑过身边人,目光在他过分漂亮的面容上流连一瞬,含笑开口“那这次可就由我来定题目了。”
安城年味越来越浓了。
腊月二十七这日,公司打扫卫生之后正式休假,每个人除了一张购物卡之外还有糖果和坚果,在茶水间摆放的整整齐齐,每人一份。
殷言声是最后一个走的,他锁好门后离开,写字楼底下只有春节期间值班的人,下一次这块区域热闹起来就是年后的初七了。
从车库里取了车去疗养院,然后把姥姥接出来一块过年,这两年一直是这样,隆重佳节之日都是一起过的。
殷姥姥穿得厚,先是由殷言声带着一起在超市买了不少东西,老人有时候爱热闹,殷言声牵着她的手买了两大袋东西。
到家后取了一双棉拖鞋让换上,殷姥姥看着房内,灰色的窗帘上有一层纱,木质地板上连个头发丝都没有,沙发也是平整洁净的,整个屋子漂亮却是空旷,没有多少人气。
她坐了一会,殷言声打开电视让她先看着,自己去把蔬菜放到冰箱里,又端来水果放到姥姥面前“姥姥,您先看看电视,我收拾好了就过来。”
殷姥姥说“没事,你忙去吧。”
过了一会殷言声过来。
中央台播放的是戏剧,各种声音堆砌在一起格外热闹,他剥了一个蜜桔给老人递过去“姥姥,吃点水果。”
这水果也算软和,老人也能咬得动。
殷姥姥伸手接过,蜜桔没有一点酸味,在嘴里甜滋滋的,她让外孙也吃,她扫了一圈有些犹豫地开口“你那个男的呢”
她坐了一会了也没见那人出来。
殷言声往自己嘴里送了一瓣,咬破上面白色的筋膜,果汁一下子爆裂在口腔中“他工作忙,可能今年不回来了。”
自从那天晚上席寒走后就没回来过,每次他们通话的时候他能听出对方声音中的疲惫,人在国外春节不一定能休息。
就算有假期也只是一两天,路途遥远来回奔波的,席娇娇坐飞机又头疼,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让他多休息会。
殷言声想着,没什么表情的又吃了一瓣橘子。
他眉头微微皱着,还蜜桔呢,这个橘子一点都不甜。
作者有话要说 问诸位是如何谈恋爱的
席寒爱人足够纯,我去勾引他。
江瑜爱人不纯,我们相互勾引。
江天,封一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