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江潮不在, 顾九枝放下书,又去翻自己的大行李箱。
行李箱里,顾九枝的私人物品被挤压得只剩可怜的一点位置, 其他地方都放满了牛奶,不止是行李箱,其实顾九枝的背包里, 也是同样的景象。
她带了这些牛奶来, 原都是给江潮喝的,但现在, 她送不出手。
这些也都是顾家的钱买的,她不知道江潮还愿不愿意接受,多半是不愿的吧
唉,要是她能有自己的工作就好了, 自己赚钱, 自己把江潮的还上, 而不是这样,花着顾家的钱, 却说着弥补的话。
万分卑劣。
顾九枝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想要长大。
她其实连十六岁生日都还没过,但这一年里, 她经历了太多,心态已与同龄人很是不同,已经沧桑起来。
正自发愁,江潮忽然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顾九枝蹲在那里把自己当蘑菇种, 不知道在鼓捣什么,江潮再仔细一看,脸色顿时古怪起来。
她看到好多的牛奶。
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都是顾九枝惯常往她课桌里塞的那种,这会儿满满当当地塞满了顾九枝的行李箱,难怪江潮总觉得顾九枝那个行李箱有点沉,顾九枝一个双s级aha提着都费力,她之前觉得是因为顾九枝提着走了太久的原因,现在看来,也是因为这箱子确实沉。
一听到江潮的动静,顾九枝就把行李箱合上了,但虽然她动作已经很快了,江潮却好像还是看到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牛奶”
“既然都拿过来了,为什么不拿出来”
“我不知道你现在还愿不愿意吃家里的东西。”
顾九枝红着脸,犹豫了很久,又把行李箱打开,拿出一盒牛奶,睁着一双小鹿眸,期期艾艾地看着她“你还喝吗”
意料之中的,江潮没接。
顾九枝便默默地抱着那盒牛奶,蹲在那里看着行李箱发呆,模样有些颓靡,斯文秀气的眉眼中,隐约带点沉郁。
江潮在心中叹口气。
这么多牛奶,顾九枝背了一路的,而且是这样的大雪天,又是这样的深山,难为她一路带过来了。
顾九枝提到钱,显然是有把江潮的话放心上的,可顾九枝自己没想过,其实不止是钱的分量在里面了。
江潮看着她,轻哼一声“拿来。”
这一声犹如天籁,顾九枝眼前一亮,马上把牛奶给她,江潮掂了掂,正要拆开,顾九枝想起些什么,去拿了个碗过来“挺冰的我先热热。”
她的学习能力很强,先前江潮有把鸡汤放火塘旁热过,就直接隔着一个碗热的,效果也挺好。顾九枝这会儿便有样学样,把牛奶热好,才给了江潮,又露出江潮熟悉的期待表情“喝吧,现在不冰了。”
江潮接过去,咕噜咕噜一口喝掉,她喝奶总是很急,吃什么都很急,顾九枝怕她胃出毛病,以前跟她说过很多遍,也没见她改,现在又看到了,顾九枝嘴唇张开,却是犹豫了一下,没说什么。
好像也没有立场去说什么。
江潮喝完牛奶,舀了热水出来洗碗,见顾九枝在一旁看着,就指指洗手间“热水器还能用,你先去洗澡,洗完就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
她三句话不离让顾九枝回去的事情,看起来是半点不愿顾九枝在她家多呆的,顾九枝的神情又落寞下去,听她的话拿了衣服去洗澡,洗完后,江潮把她领到一个小而整洁的房间“你今晚就睡这里吧。”
“这是你的房间吧那你呢”顾九枝心细,很容易就看出来,这大概是江潮的房间,因为房里堆着的都是江潮的东西,常用的。
“我睡旁边的房间。”
江潮说的也就是江潮奶奶的房间,很久没用了,顾九枝今天来了,家里多个人要住,江潮才收拾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江潮勤快,回来时就已经把家整理过一遍了,也就是再铺个床的事情。
就是被子有点薄了,以前家里倒是有两床厚被子,一床江潮的一床奶奶的,奶奶去世后她的衣服和被子也就烧掉了,家里就剩一张厚被子,本来也没什么影响,但顾九枝来了,就显得捉襟见肘。
江潮本来正生着顾九枝的气,也没打算给她好脸色,便把自己的被子搬去奶奶那里了,想着这人睡一晚薄被也冻不死,但那碗鸡肉和后来的那箱牛奶还是让江潮改了主意,于是她又趁顾九枝洗澡时,把被子调换了。
算了,顾九枝这么文弱的一个人,变成顶级aha了也还是那么怕冷,弱透了,江潮心想,还是不欺负她了。
嗯,只是不想欺负人罢了,并不是还在乎她。
睡觉了,顾九枝却迟迟没上床,江潮要走,她轻轻地喊住了江潮,江潮诧异地回头,见她磨磨唧唧地挪到自己跟前,还未说话,脸上先染上红霞。
“你要不要吸我一口”
江潮“”
顾九枝小声道“信息素,你还需要我的信息素吗”
江潮脸黑了“不要”
她斩钉截铁地说了句,但因顾九枝已经靠过来了,她还是闻到了那股清新甜美的橙花香气,她确实有些依恋顾九枝的信息素,这两天也时不时地想起来,如果说先前只是有个火星子压在心底,如今一嗅到这股熟悉的气味,就像是火星上浇了油,腾地起了火,她浑身一酥,差点真上去吸顾九枝一口,好在是忍住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呀
江潮咬牙,把顾九枝推开“你离我远点”
顾九枝也是踌躇了很久才主动“献身”的,她知道信息素依恋没这么容易缓解,江潮肯定是难受的,但江潮的表现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吸她的信息素比不吸她的信息素还令人难受。
顾九枝又低下了脑袋,很自觉往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离江潮远远地,嘴里说着“对不起”。
江潮看她一眼,眼神是锐利的,似乎在审视着什么,其实江潮有一瞬间是怀疑顾九枝想用信息素控制她的,但转念一想,江潮又觉得是自己怀疑得太过了。
顾九枝不是这么差劲的人。
是的,顾九枝不是这么差劲的人。
江潮关上灯,小房间里一下子暗得伸手不见五指,逼人的黑暗里,顾九枝听到江潮说“睡你的觉。”
而后是她离开的脚步声。
门也被江潮关上了,顾九枝叹息着仰躺到床上,觉得自己好像可能又搞砸了。她本该很困了,又累又困,但她又一直睡不着,心中不停想着江潮,还有就是太冷了。
这被子是填的棉絮,对睡惯了鹅绒被的顾九枝来说,它太重了,而且太冷,脚一伸进去就被被子带得凉透,顾九枝身上本来就没太多热气,完全没法把这样的被窝睡暖,后来她实在冷得受不了,爬起来把自己的羽绒服找来,盖在身上再盖被子,这样倒是好些了,可也好事挺难受的。
就这样痛苦折磨了一晚上,第二天顾九枝早早地就被江潮喊起来,没有别的废话,就是让她回市区去。
顾九枝好说歹说,至少让江潮把牛奶都收下了,牛奶盒子几乎堆满了房间的角落,这时江潮才发现,哪止行李箱呀,就连顾九枝的背包里都全塞的牛奶
真是名副其实的牛奶同学。
可江潮现在也不爱喊顾九枝“牛奶同学”了,所以虽然这个称呼在舌头上绕了一遍,江潮还是没说出口。
没有其他办法了,顾九枝一步三回头地挪出了老屋,结果一开门,就被外面的景象惊了下。
院子里刚铲过雪的,如今又是覆了厚厚一层了,入目皆是白色,就连远方的山陵,也都裹上白衣,显出一片整齐的素净,顶上的天空,也变得辽阔而高远。
显然,昨晚上又下了雪,而且是大暴雪,如今已是凌晨,却还有小雪不断落下。
顾九枝不在意这点小雪,她答应江潮要离开,便依言往外走去,只走了几步,脚就陷进雪里,积雪没过脚踝,快要淹没消退,她顿觉寸步难行,这时江潮也端着个漱口杯出来了,一看外面的景象,便是一皱眉。
“这个雪顾九枝,你等一下。”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回屋里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之后脸色就有些臭,把顾九枝喊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