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半, 酒店房间。
今天是“三清园”分社正式挂牌的日子,一大清早开始,楚杭就跟着戏班一通忙, 挂牌仪式结束后, 又是一整天的演出, 此时忙碌结束, 整个人已经累到双腿麻木。
泡过一个热水澡, 身上的疲乏感消退一些, 楚杭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 头发都来不及吹,将自己往大床中央一摔, 而后抓起旁边的电话,打了一通视频邀请出去。
这段时间太忙, 算起来,他和陆越岩已经小一个星期没联系了。
视频很快接通,陆越岩的脸出现在屏幕时那一刹那, 楚杭眼尾不自觉地弯了起来“还没睡啊”
陆越岩穿着纯棉家居服,靠在床头, 眼神带着温柔地笑意“就猜到你今天会打视频过来, 特意等你呢。”
“哇哦”楚杭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 “不愧是陆师傅, 能掐会算, 这么厉害的。”
陆越岩笑笑, 问“分社第一天挂牌,现场怎么样”
“出乎意料的圆满。”提起这个楚杭笑容明盛,“今天一共唱了三场,场场爆满, 大家都太捧场了。”
陆越岩问“累坏了吧”
“没有。”楚杭摇摇头,却有些伤感地说,“累一点没什么,毕竟戏班越来越好,再累大家也觉得值得,只不过,这次师姐不能和我们一起回去了。”
“怎么”
楚杭举着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仰面躺平,怅然道“这次分社挂牌,师姐是新班子的掌事人,所以要带队留在这边,不和我们一起走了。”
陆越岩了然了,微微挑眉,安慰道“别难过,这是好事啊”
“是好事。”楚杭长长地叹了口气,捏捏自己的眉心,失笑道,“是我小孩子脾气了。”
“什么时候回来。”陆越岩问。
“一周之后的飞机。”提到归程,楚杭重新打起精神,“分社开张,整个班子连唱七天,然后就回家了”
回家。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陆越岩有一瞬间的恍惚,而后眼中重新绽开笑痕“好,到时候航班号发给我,我去接你。”
“不用。”楚杭笑着说,“当天应该唱完晚场才登机,落地又要半夜了,我和师哥一起回去就行,你别特意跑一趟了,嗯在家等我吧,好不好”
陆越岩眸光轻晃,隔几秒,轻声答应“好,我在家等你。”
“对了”楚杭猛地想起什么,声调扬高,眼中的笑意却更盛,“你你是不是要过生日了”
陆越岩愣了愣,意外地问“你居然知道我生日”
“上次去爷爷家,无意间听他念叨了一句。”楚杭笑笑说,“算一算的话,等我回去也就差不多了,到时候给你过生日啊”
陆越岩嘴角无意识地弯起来“那要送什么生日礼物”
“嗯”楚杭想了想,坦言道,“还没想好,不过,你可以点菜。”
“哦”陆越岩若有所思,半晌,轻笑道,“好,我记着了,到时候不许赖账的啊。”
楚杭“”
突然又不秒的预感。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到最后陆越岩看屏幕里的楚杭已经昏昏欲睡,才轻声哄他挂了视频。
视频挂断,房间中一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好半晌,陆越岩才深深舒了口气,转向一旁的林恒,淡声道“刚才说到哪里,继续。”
林特助看着一身居家服,云淡风轻地靠着床头和他谈工作的老板,只觉得这个世界已经颠覆的完全震碎了他的三观。
所以陆总这是算准了那位小先生今晚一定会打电话或者视频过来,才不嫌麻烦不怕折腾地从公司将所有工作文件搬运到这里,就为了一通十几分钟的视频
林恒暗自叫绝。
陆越岩离开陆氏已久,重回之后,面对的又是一个满目疮痍外强中干的烂摊子,因此这段时间几乎是昼夜不分地在做善后处理工作,凌晨三点,他签完最后一份文件,交给林恒,揉了揉闷痛的眉心,沉声说“今天就到这,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林恒收拾好文件材料,看了一眼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的陆越岩,犹豫片刻,还是轻声问“陆总,楚先生那边,需要我提前”
“不用。”陆越岩依旧闭着眼,口吻淡淡,“等他回来,我自己解释。”
但是这几天,起码要先让他安心登台。
林恒说好,不消片刻,转身离开。
窗外天光欲亮不亮,五月份的凌晨时分,依旧寒意袭人。
陆越岩慢慢滑进被子中,倦意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良久,就在要睡着之际,似乎是喃喃自语了一句。
“这要怎么说估计会生气的吧”
然而,三天后的凌晨,楚杭的航班比原计划提前四天,稳稳降落在停机坪上。
算起来,这次前前后后离开了将近小一个月,终于回归,楚杭竟然生出了一丝近乡情怯的恍惚来。
大概是,思念过了界。
取了行李,随行的戏班演员各自搭车回家了,杨继和叶天从机场停车场取了车过来,招呼站在航站楼出口的楚杭“上车。”
楚杭手里扶着行李箱,想了想,问“师哥,你们是直接回家,还是先去一趟茶楼”
杨继回答说“先去趟茶楼,把戏箱行头放下,再回家。”
楚杭笑道“那我不和你们一起走了,我直接打车回家。”
“哟,小师弟归心似箭啊”叶天玩笑一句,“也不知道这么着急,是赶着去见谁,是吧,哥”
“嗯嗯”杨继忍着笑,“反正不是咱俩,这师哥再好,也比上情哥哥不是”
“走不走啊你们”楚杭失笑道,“再晚点就赶不上二路汽车了。”
“走了走了。”杨继升上半扇车窗,笑着踩下油门,“二路汽车还停靠在八楼呢,上山下海需要点时间,小师弟,到家发信息说一声啊”
一直等杨继的车驶出机场停车区,楚杭才拉着行李箱到出租车停靠点等车。
运气不错,他刚刚在站定片刻,一辆出租车便在眼前停下。
楚杭拉开后排车门,探头问了一句“师傅,能麻烦开下后备箱吗我有个行李箱要放。”
出租车司机带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可能是嗓子不太舒服,声音有些沙哑含糊“就放后排吧,停靠点不让停留太久。”
楚杭微微蹙眉,但后面已经有车再按喇叭了,于是也没有多说什么,拎着行李箱就上了车。
上车后,楚杭拿出手机给陆越岩发了一条信息大概四十分钟到家。
陆越岩回复得很快,只有几个标点符号,却足以表达此刻内心震惊
楚杭笑着打字提前回来了,给你个惊喜。
陆越岩去接你。
楚杭不用,已经坐上出租车了,在家等我吧。
陆越岩好。
楚杭嘴角幅度很轻地弯了弯,收了电话后,报出地址。
出租车司机“嗯”了一声。
随即,车子加速划破霓虹剪影,驶入无边夜色之中。
大概是太累了,之前在外地忙分社挂牌,心里的那根弦始终紧绷着,所以井不明显,如今万事落定,坐在行驶在回家途中的车里,多日来积攒的疲惫才如同反噬一般,排山倒海地淹没了楚杭。
楚杭头靠着车窗,窗外闪烁的城市灯影渐渐模糊不清,视线胶着,不久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楚杭只觉得车子一个急刹,他身体不受控地向驾驶室座椅撞了过去,额头碰到椅背,猛地一下就醒了过来。
楚杭揉着额头睁开眼睛,发现车子竟然停了下来,他警觉地扫视了一眼四周,发现出租车目前正处于郊区地段,周遭夜色四合,悄无人烟。
“师傅,怎么停车了”楚杭问。
“路边有人招手,可能遇上了点麻烦。”出租车司机没回头,嗓音低哑地回答了一句,“你坐着,我下车看看。”
楚杭还不及阻止,司机已经推门下车。
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且荒诞的预感在此时悄然滋生,楚杭下意识地从口袋将手机掏出来,指尖悬在紧急联系人那里,以防万一出现。
透过车窗,确实看见路边蹲着一个人,蜷缩着肚子,脊背弯曲,看上去姿态痛苦。
司机走到那人身边,拍了拍他肩膀,低声交谈两句,而后折回后排车门,敲了敲车窗。
楚杭降下一道缝隙,司机问“是附近的居民,就在旁边的电子厂上班,刚下大前夜,回家路上突然肚子疼你看,要不我载他一段儿他家就在前面,也不远,就是得看你同不同意。”
楚杭抬眼看过去,只见路边那人表情痛苦挣扎,鬓边成串滑下的冷汗在月光下格外明显。
只是顺路载一程,也不算什么大事,楚杭只犹豫了两秒,便点了点头“行,上来吧。”
“好嘞,谢了啊。”
司机冲楚杭点了个头,转身走到路边,慢慢将那人扶了起来。
车门一开,夜风先灌进来,楚杭往车座里边挪了挪,尽量让出多余的位置,等司机将人搀上车时,还伸手扶了一下。
刚上车的男人额头抵着车窗,口中呻吟呼着痛,楚杭不敢多耽误,对司机说“师傅,快点走吧。”
司机手动换挡,车子继续向前行驶。
车窗升上来,封闭的车厢中一时安静,反而衬得那人的痛呼声格外明显,过了片刻,楚杭实在忍不住,偏头问道“你没事吧要不先别回家,这么严重的话,还是直接去医院比较好。”
话音刚落,身边的人却突然像是触电一般,肩膀猛地一抖,电光火石间,楚杭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道寒光自眼前划过,随后,脖颈处便被抵上一柄冰凉彻骨的刀刃
“别动,手机交出来。”
楚杭的冷汗几乎是在顷刻间从身体冒出来的。
方才还疼得直不起腰的男人突然百病全消,露出了隐藏在黑夜之中的狰狞面目。
楚杭手中握着电话,尽量维持着冷静,但依旧忍不住牙冠轻颤“你什么人,图钱,还是”
“别废话”话未说完,手中的手机便被大力夺去,下一刻,身边持刀的男人将电话向前一抛被出租车司机稳稳接住。
楚杭“”
艹,一伙的
这就是赶上事了,只是不清楚对方是蓄意为之还是偶然作案,楚杭平复着内心源源不断上涌的恐惧,强迫自己忽视脖颈处的那把寒刃,稳定着声音,问“二位兄弟,要钱要命,给个准话。”
“嗤”一声轻笑从司机口中发出,他甚至回头看了一眼楚杭,嘲笑道,“没成想,倒是个胆子大的。”
楚杭眉心紧皱,心跳在瞬间飙升到一百八,然后就在此时,出租车司机忽然拨通了一个电话,等待两秒后,音色正常地汇报道“老板,人已经到手了,下一步您看怎么办”
这就是蓄谋已久的
更大的恐惧在瞬间袭来,渐次灭顶,楚杭狠狠闭了一下眼睛,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逃生急救的应对方法。
然而,人在这种情况下,能堪堪保持理智已经是万幸,此时他的脑海中根本是一片空白,之前在各种宣传手册或者电视节目中看过的应对措施,此时全部变成空谈。
“好,明白。”
不知手机那边的“老板”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对方交待了什么,楚杭只知道那个司机挂了电话后,回头给了旁边男人一个眼色,而随即,身边得到信号的男人手起刀落,一个手刀劈在楚杭后脑处
剧痛袭来,楚杭眼前一黑,霎时陷入无边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小杭你搞偷袭你个小辣鸡,是不是玩不起
陆总毫不知情,乖巧等老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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