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 看起来是真的有很重大的发现。
虞知非常有远见地去拖了个凳子坐旁边，然后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结果林修谨第一句就把他吓到了。
他想，幸亏是坐在凳子上。
林修谨在这方面确实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他总是能直击问题的关键之处。
他说，他发现了虞知体内病毒和普通丧尸病毒的不同, 怀疑虞知体内的病毒是高一等级的再次进化体。
虞知都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发现。
除此之外, 林修谨还有几个重大发现。
比如，他发现了丧尸末世后的能量来源。
丧尸这东西本来就很不科学，毕竟根据能量守恒定理，能量是不会凭空产生的。
人类可以活动，那是因为人类通过进食补充消耗的能量，可是丧尸就算长时间不进食，甚至变异后一次都不进食，也依旧可以活动, 甚至生长、二次进化。
这太不科学了。
末世初期的时候，研究员们还很天真地想过, 直接饿死丧尸。
毕竟世界上丧尸的数量已经超过人类了, 也就是说, 就算所有的人类都被捕食, 那也不够所有丧尸吃饱一顿。
这种情况下, 最好的办法是躲避。
末世初期人类是很消极的，最开始的方案就是躲起来。
躲起来, 等着丧尸失去食物后失去行动能力就安全了。
自然界中的尸体一个多月就可以腐烂到只剩骨头，只要人类能躲一个月，那就胜利了。
那时候，虽然知道丧尸这东西很不科学，但大家还是相信科学的。
永动机一样的丧尸只会在小说里出现, 现实里怎么会有呢
但是事与愿违，不用等一个月，人们很快就发现丧尸不仅没有腐烂的迹象，而且行动完全没有变化。
他们进不进食似乎没什么影响。
这事困扰大家很久了，只是末世之后科研水平追不上末世前。
最开始的几个月，人类一直在解决基础的生存问题，甚至都没时间夺回科研所，所以研究也基本停滞。
现在，这个巨大的秘密居然被解开了。
虞知其实是知道真相的，但他以为还得过段时间人们才会发现，所以得知林修谨研究出了结果，他脸上的震惊完全是真实的。
“你怎么发现的”他问。
林修谨有些兴奋道“本来也没想过能成，只是阴差阳错，触及了关键的线索。”
“不仅丧尸活动是因为这，连异能者特殊的异能来源也是这个。”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发现你体内的病毒结构和普通病毒不太一样，我原本是在潜心研究这个。”
“除了你，我还在小白兔狸藻携带的病毒里发现了类似结构，之前发现的那种海洋藻类携带的病毒里也有类似结构。”
“这种结构很奇怪，从来没在病毒里发现过它，因为它的出现，i病毒单体的重量体积都有别于普通病毒。这也是它不通过空气传播的原因。”
“它太重了，飘不起来。”
“我感觉病毒最关键的结构就在于此，所以仔细对比各种病毒，最后有了惊人的发现。”
似乎是感叹命运的捉弄人，他笑得有些讽刺“当时我们实验室已经连轴转了三十几个小时，虽然助手会轮班休息，但是这种高强度的工作还是会让人精神疲惫。”
“本来，所有到我手里的病毒样本都会先处理好，我拿到手的应该是纯病毒，不能掺杂其他杂质。”
“但是，因为一个助手的疏忽，有一份小白兔狸藻的病毒样本不太纯，里面还掺杂了一些植物细胞。”
突破点就在这里。
林修谨惊奇地发现，病毒里多出的、那个特别的结构，居然有一点点像叶绿体。
病毒里有叶绿体，这太离谱了。
而且它也不是很像叶绿体，毕竟如果它是，早就该有人发现了。
“最开始我也觉得是我太疲倦了，所以大脑运转不太正常，可是我潜意识就不愿意放过这一个疑点。”
“反正也没有别的方向可以探寻，我干脆就盯着它，经过多方面的测试和对比，我发现，它真的是类叶绿体。”
“它是变异的、进化过的叶绿体，它的结构已经和叶绿体不一样了，但它有极其相似的功能。”
“它是一个能量转换器，它将光能转化为化学能，并且它的转化效率极高，是正常叶绿体的几十上百倍。”
“不，不对”林修谨摇摇头说，“即使它的存在很特别，和你比起来也不算什么。”
他看着虞知，虽然瞳色是深褐色，但是虞知确定，他眼里已经在冒绿光了。
林修谨紧盯着虞知说“普通丧尸体内的病毒，那个能量转换器的效率是叶绿体的几十上百倍。”
“还记得丧尸身上那些分布均匀的小绿点吗就靠那面积不多的绿色部分，它转化的光能居然足够维持丧尸的行动，甚至还有剩余，能储存起来形成晶核。”
“同样是病毒，能量转化器也是有差别的，这两天我抽调了不少异能者，研究对比后发现，能量转化器大概有三种形态。”
“丧尸体内是一种形态，异能者体内是一种形态，而小白兔狸藻、海洋狸藻、和你你们体内的病毒又是另一种形态。”
“虽然个体之间有差异，不能一概而论，但普通丧尸体内的能量转化器和普通异能者效率差不多。”
“高级异能者和高级丧尸转化效率更高些，基本都在叶绿体的百倍以上，大部分藻类携带的病毒也是这水平。”
这就是为什么y市新区的植物能扩张得那么快。
因为它吸收的能量多，全力生长的话，生长速度肉眼可见。
“而你你是异类中的异类。”
林修谨说罢，眼神中有少见的迷茫，“虞知，你是我认识的那个虞知吗”
“你太特别了”他说。
“你体内的病毒，是更高级的进化体，虽然形态和藻类携带的病毒类似，但你的转化效率，是以千倍计算的。”
“你不可能这么平庸，你身上一点能量波动都没有。可这个转化效率，只要有光线照射在你身上，你就能积累起难以想象的能量。”
“你伪装起来了吗”林修谨问。
即使虞知一向很会控制表情，此时也有一瞬间的僵硬。
毕竟，林修谨直接击中了他的禁忌。
但是他笑了笑说“你他妈一副把我当敌人的样子干什么我比你还震惊好不好。”
他捞起袖子，给林修谨看他白得有些病态的皮肤，“你是不是忘了。我体内的病毒处被抑制的状态，它们不活跃啊。”
“我身上没有绿色斑点，早在我恢复人类意识后就没有了，即使它转化效率很高，但是它不干活我能怎么办。”
林修谨怀疑的目光有些闪烁。
实际上，他下了很大功夫才决定和虞知说这些。
这样裸的怀疑，很伤人的。
他不愿意伤害虞知，更不愿意误会虞知。
虞知看他有松动，乘胜追击道“你看过档案就知道，我最开始是发现了身上有斑点并且意识开始消散，才决定把自己关在实验室。”
“关住自己后，我想要用过破坏神经系统使身体也停止活动，但是后来我重新醒了过来，并发现自己有了抑制病毒的能力。”
“我无数次猜测过到底是为什么，但是因为情报不全一直没得到答案。”
“现在，你给了我启发。”
虞知缓缓说道，那表情仿佛在说真的一样。
他说“我总是在想，到底是什么特殊之处让我重新清醒，现在我知道了，我感染的病毒很特殊，所以我才特殊。”
“在我的猜测里，人类变成丧尸后失去理智并不是玄学原因，而是因为人类的脑部受到了破坏。”
“因为高热，因为死亡后身体的腐烂，人类最精密的大脑不能再正常运行。”
“你知道的，丧尸变异需要两到十三小时，这段时间病毒还没接管身体还不能为身体能量。”
“但人只要死亡，供血停止，细胞就已经开始消亡了。”
“从医学的角度上说，完全缺氧十一秒后神经细胞就不可逆转化，也就是说，构成我们记忆的、让我们思考的那些细胞，它们死了。”
“于是记忆和思考能力都不存在了。”
人失去了记忆，失去思考能力，可不就是变成行尸走肉了吗
这种情况下，身体只会遵从本能，也就是所谓的被病毒控制。
病毒这种结构简单的东西这么可能控制人呢，它只是给了身体最简单的指令，比如进食同类，比如填补自己缺少的东西。
虞知好像恍然大悟一般，满脸的感叹与庆幸，“我总算是知道了，我能保持思维能力，是因为我体内的病毒太特殊了。”
“它的转化能力太强，所以从进入我身体开始，就在疯狂地能量。”
“和所有丧尸一样，我也经历了脑死亡，很短暂的脑死亡。”
“可能是有十几二十秒，但是体内为数不多的病毒为我续上了能量。之前我向你口述过末世后我的遭遇，我身上浮现绿色斑点，我开始精神恍惚，我还说过我记忆缺失严重。”
“这些都对得上了”
“绿色斑点是因为病毒在工作；记忆缺失是因为有过短暂的脑死亡，负责记忆部分的脑细胞受了不可逆的损伤；而精神恍惚，是因为当时体内病毒太少，不能足够的能量让我照常活动，所以我被短暂地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