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生命无价”褚萧建一怔, 接着他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似的，“这个世界上多的是人命如草芥, 姜翌的父母可以因为几块银子，就将他卖了。”

    “即便是修真界也是如此, 数不清的修士愿意为了一点点机缘, 将命填在传承与秘境之中，每一个人都坚信自己是天命之子, 但是到头来呢不过是拿自己的命博得一个几乎等于无的机会罢了，这个世界如此残酷, 每个人都能上天平，秤上一称, 看看命运给予你的售价几何，我是如此，你也一样，无人能够幸免。”褚萧建的眼前浮现出西南妖洲繁华表面之下的肮脏与混乱。

    西南妖洲在静虚界的十洲中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繁荣, 但与中洲不同, 那里的繁华出现在夜里，夜越深, 越是灯火通明, 兴奋欢腾，然而在虚浮的繁华背后，奴隶贩卖、殴打虐待、交易比比皆是

    褚萧建就在西南妖洲度过了童年，在生父冉贺亡故之后, 他就前往了魔域，魔域与西南妖洲的表面繁荣不同，那里到处都是一片混乱, 大大小小的战役几乎每时每刻都会发生。

    “更别说在魔域的战场上了，一个人的性命比烟花更易逝去，不留一丝痕迹。”褚萧建没有将眼神放在越清江与季禹行的身上，而是望向了远方，神色漠然而感慨。

    季禹行与越清江对视一眼，尽管两人并未言语，但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读懂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并非如此。”越清江知道褚萧建过去成长的经历决定了他对于世界的看法与认知，但这是具有局限性的，“生活于愿望之中而没有希望，是人生最大的悲衰。褚兄，该醒了，往事蒙蔽了你的双眼，将你束缚在牢笼之中。”

    季禹行接着道“无论是地位卑贱如蝼蚁之人，亦或是高高在上的仙尊，在生死面前都是平等的，生命本是无价，只是取决于你如何对待它。”

    褚萧建没有回答越清江与季禹行，他将望向远处的视线收了回来，自嘲地笑了笑道“或许吧。”

    欲望之神的领地，内城。

    姜翌的身上穿着裸露而单薄的殷红薄纱，半遮半掩之下，关键之处若隐若现，格外诱人，除此之外身上不再有任何其他用于遮羞的衣物。

    虽然他已经习惯如此，但是他对于这类衣物有着极其强烈的厌恶情绪。

    和所有人猜测相反，内城与淫乱的外城不同，内城的所有人无一例外都是欲望之神的奴隶，他们必须行使欲望之神的意愿。

    无论欲望之神是想要他们上演多人群运动。还是想要单独凌虐一个炉鼎，无人能违逆他的意愿。

    姜翌赤足走在街道之上，每一位住户都冷漠地将窗户紧紧关闭。

    即便不知何时，他们就可能被欲望之神召见，然后死在一场暴力的上，也没有人想要惹事，哪怕只多活一天，一分，一刻，一秒，都得咬牙熬下去，否则怎么对得起自己放弃尊严苟活在这里所付出的巨额代价。

    姜翌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一处破破烂烂的门扉前，他抬手有节奏地敲击出三长一短的节奏，连续三下，接着门从内开出了一条极小的缝。

    露出一只眼型很好看的丹凤眼来，里面的男人一脸惊恐地问道“你不是被欲望之神以情毒剥夺了心智，流放到外城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姜翌朝着周围左右张望了一番，街道上空无一人，他低声答道“自然是有贵人相助，你快先放我进去。”

    “我不放，万一你被欲望之神招安了，想把我们一网打尽怎么办”开门的男子声音听上去很年幼，带着不经世事的天真。

    姜翌“嗤”了一声，讽刺道“他们怎么会派你出来问话你的脑子难道和身体一样没长吗我若是被招安，就不是我一个人来了，你们这里哪还有存在的可能”

    “祁其，”房内传来空灵的男声，“让姜翌进来吧。”

    站在门后的祁其“哦”了一声，将房门打开，姜翌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祁其将脑袋探了出去，亲眼看见街边无人，才将房门彻底关上。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祁聿坐在破烂草屋里的太师椅上，手中摇着蒲扇，抬眼看了看姜翌道。

    处于内城之中的人都是欲望之神的似有藏品，各有各的美，姜翌干净清秀，祁其单纯可爱

    他们都很有特色，却并非独一无二，唯有祁聿，他美得男女莫辨，气质出尘得不似凡人，最重要的是他的修为已至合体期，是欲望之神的藏品中修为数一数二的存在。

    祁聿自入道时便被充作了供人修炼的炉鼎，他能够修至合体期，极为不易，炉鼎一般无法修炼，丹药能够达到的峰值便是金丹期。

    姜翌在祁聿身前的草垫上坐了下来，回到“确实如此，我的心愿已了。”

    祁聿的神情没有变化，还是如先前一样空灵无情。

    “代价。”

    “刺杀欲望之主。”

    “哈哈哈，”祁其爆笑出声道，“这是哪位活菩萨，竟然和我们的目的一样”

    姜翌回忆了一下褚萧建的自我介绍，答道“他说自己是千心鸟。”

    祁聿空寂的神仿佛瞬间回到了人间，他掐指算了算，肯定道“冉贺之子，冉贺已死。”

    “冉贺是谁”姜翌疑惑道。

    “故交。”祁聿的神情再次变得难以琢磨。

    作为祁聿的故交之子，褚萧建正在同越清江闲聊。

    “我生父冉贺当年与凤斐然等人并称九洲十杰，不过现如今九洲十杰死的死散的散，也没剩几个了，最最离奇的当属祁聿，他的出现和消失都像是一个谜。”褚萧建与越清江、季禹行边说边走到了内城城门前。

    越清江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没有魂魄，无法点燃寻灯，后来他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不可能，”季禹行笃定道，“静虚界之人死后魂魄都在亡魂界里，生者若无魂魄则躯体没几天就会死去，不存在无魂之人。”

    褚萧建感慨道“要不是传承记忆，我也不相信。”

    他转过头对越清江与季禹行道“你们听说过炉鼎吗”

    “听说过，邪修常用的提升修为的方法。”越清江对于炉鼎了解不多。

    季禹行显然懂的比越清江多的多，他道“不，很多正统的修士也会圈养炉鼎，炉鼎分为天生炉鼎，以及灌下药物后形成的后天炉鼎，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灵魂与会紧密结合，几乎不分彼此。”

    “没错，你知道为什么使用炉鼎修炼，进境飞快吗”褚萧建买了个关子给越清江。

    越清江的好奇心被褚萧建吊了起来，接道“你说。”

    “以身为炉，以欲为鼎，以魂为食，以人为物，此为炉鼎。”褚萧建的脸上出现了极端的厌恶，他解释道，“通俗来说，炉鼎的身体和魂魄之所以结合得如此紧密，是因为使用炉鼎之人汲取的，正是炉鼎魂魄，当魂魄在双修采补的过程中消耗殆尽，那么炉鼎就会魂飞魄散，只剩下一具身体。”

    “甚至有人会将炉鼎的身体用特制的方式保存如初，用于温存怀念或是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