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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社死
    殷洵这几日忙着和朝中各方势力打交道, 高阳王再三声明,自己有非常重要的事务要禀报给大都督,才被放了进去。

    高阳王走到殷洵书房门口时, 正好看见有个相貌秀美俊朗的年轻男子站在大都督书房门口,似乎想进去,又不敢进。他看了一眼,没多在意,让人通传一声后, 进了书房。

    在书房门口犹豫不决的,正是孙修广。他在外边, 听说自家主子派人去给白府二小姐送礼, 有点疑心是不是不太对。他刚打算将这个传言汇报给主子,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

    “你在这儿做什么”

    一见褚岳山,孙修广顿时眼睛一亮。这位可是跟着主子在洛京待了这么久的, 肯定了解主子在白府时的情况。他赶紧把自己的怀疑告知对方。没想到一听他的猜测, 褚岳山却了然道“没问题的。你不知道主子在白府时,受了那个毒妇多少磋磨。整个白家, 只有二姑娘对主子最好。主子这是感谢二姑娘呢。”

    当真没问题那为什么主子昨天还特意让他围“高阳王”救“白”但见褚岳山信誓旦旦,孙修广也没再多想, 绝了将流言汇报给主子的念头。

    书房里, 正在阅一份邸报的殷洵起身,“参见高阳王殿下。”

    高阳王急忙往旁边一避, 连声让殷洵快起来。跟殷洵寒暄了两句后, 高阳王终于进入正题, “大都督,本王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告。”

    “本王那日在午门外见到大都督时, 便认出了大都督的身份。大都督昔日曾在京城化名徐幕。还请大都督见谅。”

    殷洵早就做好了会被人认出来的准备。他先前在京城虽然低调,但那回白府寿宴,却来了不少人。如今没被人认出来,不过是那日参加白府寿宴的官员,品阶都不高,近日尚未资格与他见面罢了。

    殷洵笑笑,“殿下今日来,便是为了说这事吗”

    高阳王咽了口唾沫,从袖中取出书信递给殷洵,“本王来,是为了将此物交给大都督。”高阳王原以为殷洵看到这封信后,定会怒不可遏,然而实际上,他拿着信细细浏览,脸上却仍是一片深沉,看不出什么心思。

    “都督大人。”高阳王忍耐不住,“您显然没料到白繁露是这样一人吧”

    殷洵将信放在一旁,抬眸看向高阳王,“确实。”

    听到殷洵的回答,高阳王瞬间松了口气。他同仇敌忾,狠狠说道“本王娶了白繁露之后,才发现此人阴险恶毒,却在外装作一副清白无辜的模样欺骗世人她”

    殷洵骨节轻轻敲了敲桌面,第三次询问高阳王,“殿下今日来,是为了将此事告知在下吗”

    高阳王回过神来,舔了舔嘴唇,摇头,声音激动,“本王来,是欲与大都督联手,一同教训白繁露,给她点颜色瞧瞧”

    殷洵来了点兴趣,“殿下准备怎么做”

    “只要我将这封信上的内容公布出去,所有人就会知晓白繁露实际上是个阴险毒辣,想要毒害亲夫之人到时候,她自然就会身败名裂”高阳王语气激动,连脖子都兴奋得通红。

    然而在他最兴奋的时候,却见殷洵缓缓摇头,道了声不可。

    不可高阳王惊诧不已,赶紧转动脑筋。忽然,他眼睛一亮,“有了我们可以把白繁露引到酒楼中,在她的饭菜中下,接着,我再让人与她苟合。同时,我们可以将其他人引到酒楼中,在他们苟合之时,闯进去,撞破她的丑事。让她在所有人面前丢尽脸面”高阳王越想越兴奋,这样一来,他还能让所有人都觉得是白繁露与他人有染,他才将白繁露休妻

    高阳王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抬头看向殷洵,果然看到大都督唇角也微微泛起一丝笑意。

    “确实是个好主意。”

    “好那我马上去准备”

    殷洵点点头,“那到时,我会在殿下准备好的时间,派人将公子小姐引到酒楼包间外。”

    高阳王畅想着白繁露受到教训时,花容失色的脸庞,兴奋地像是醉酒一般,急匆匆告辞回去。走出临时大都督府的大门,他才忽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他明明是来找大都督帮忙对付白繁露的,怎么又变成了他来。算了,反正都一样,而且大都督也打算出力帮忙了。

    书房里,高阳王一走,殷洵便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他又看了眼那封信,随后敲了敲桌子,唤出暗卫,淡声道

    “方才高阳王说的,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暗卫回想起高阳王方才说的,心中着实有些无语。

    “去把这件事通知给白繁露。”

    自从白繁露被休回家,而白雨霏收到大都督的礼物后,整个白家对这两人的待遇完全掉了个儿。白雨霏如今成了白家的重中之重。

    幸好谢氏自己手上有钱,白繁露的生活水平才没下降。但她被白裕禁了足。正好这段时间也没她的任务,白繁露便呆在家里休个假,整天在家画画。

    为了不崩人设,她每次都是一个人呆在书房里,把碧梧、银杏全都支出去。画完之后,也要小心翼翼把画藏好。

    白繁露正在画一幅山水,窗外突然翻了个人进来把白繁露狠狠吓了一跳。

    眼看白繁露就要喊人,来人急忙道“白姑娘别喊别喊是我,孙修广”

    白繁露定睛一眼,果然是孙修广。然而她脸上仍然警惕十足。

    孙修广一眼看到白繁露书桌上的画,赞叹道“白姑娘这画,似乎比以往那些又进步了许多”他试图通过聊画,让白繁露情绪能够稍微放松一些。

    没想到,他说完之后,白繁露脸上竟然越发警惕了,甚至一把拉起宣纸,将那幅画藏了起来。

    孙修广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白姑娘,我真没恶意。本来想约您见面,实在是传不进口信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白繁露恍然,自从之前那件事后,她娘大概已经将这个人彻底拉入黑名单了。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我是来给姑娘通风报信的。我新相好是高阳王奶娘的姐姐的女儿。我偶然间探听到高阳王要设计陷害姑娘,赶紧来告诉姑娘。”孙修广说着,将高阳王的计谋完完整整告诉白繁露。

    白繁露眉心不由微蹙,再次看向孙修广时,她态度已经稍微缓和了一些。“我知道了,多谢孙公子。孙公子请回吧。”

    “等等白姑娘,我是来帮你的”他可是特意从主子那儿抢了这桩差事,肯定要办得漂漂亮亮孙修广急忙说“白姑娘,高阳王既然对您怀恨在心,如果这次不成,想必下次还会再想办法设计姑娘。我们不如这次,将计就计,抓他个人赃并获,当众揭穿他的阴谋”就像上次对付溧阳长公主一样。

    宿主,你要不别管这些,干脆中计,说不定能将原主人设崩塌,被打脸的剧情往前推一大截。

    系统果然是没有心的。白繁露根本没搭理系统这种做派已经完全超过她的底线了,她才不会为了一个剧情任务,做到这种地步。但她其实也不太相信这个孙修广。

    “孙公子是在帮高阳王做事吧”什么奶娘姐姐什么,这种理由太荒谬了。

    孙修广不好意思一笑,“还是没瞒过白姑娘。上次得罪了溧阳长公主,为防公主报复,我只好早早投到高阳王门下。其实,高阳王这次是让我到时候把那些公子小姐引到包间里。”

    白繁露摇摇头,“我不相信高阳王会这么对我。”不等孙修广着急,她便接着说道“但是我还是想请孙公子帮个忙。请提早一些把人引过来。”

    孙修广仍旧有点急,但见白繁露态度坚定,也不好再说。他暗暗盘算着,得让人去把高阳王的药换了,到时候再多安排几个人在附近,不论如何都不能让白姑娘出事。

    送走孙修广,系统忍不住开口,宿主,你想做什么

    她想她想既戳穿高阳王,又能让人觉得她惨,推动她的任务。

    第二天,白繁露就收到了高阳王派人送来的见面邀请。

    “姑娘,这要不就不去了。”碧梧低声劝道。

    早就打定主意的白繁露果断拒绝了碧梧的建议,带着人出了门。白裕虽然禁了她的足,但谢氏早就想让她出门散散心。

    高阳王早早就已经等在了太平酒楼临街的包间里。从二楼窗户看到白繁露在门口下了马车,他瞬间觉得兴奋起来。

    “快快快,你们都去隔壁等着”他赶紧将叫过来的侍卫们全都赶到隔壁包间去,“待会儿,等我出来过来喊你们,你们再进来。”

    房间里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一桌菜,高阳王挨个撒了点无色的药粉,然后将剩下的所有药统统倒进酒壶里,用力摇晃了两下。

    一听到外边的声音,他赶紧主动起身,拉开包间门。

    门外站着的女子,一身淡青色衣裙,显得她越发清瘦,也越发如西子一般病弱娇美。站在她身边的店小二,满眼怜惜,声音都不由放轻了一些。然而高阳王看了,却恨得牙痒痒。

    高阳王拿出以往对待白繁露的态度,柔声深情道“露儿,你快进来。”他说着,关着门,引着白繁露在桌子前坐下。

    清癯瘦削的女子看了眼对方,看似冷漠,却透着一丝哀伤,声音中更是有几分难以克制的怨气,“高阳王早已经休了我,如今约我相见,又是为了什么”

    白繁露流露出的情绪与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真实,高阳王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冤枉白繁露了。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如果没有这般出神入化的演技,她先前怎么能骗倒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中同样带上了满满的哀愁,“露儿,先前是我不好,但是我是有苦衷的。我知道我欠你一个解释,今天便是特地来向你解释赔罪的。”

    “其实,我休你,并非出自我的本意。你可知如今京城里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那位殷大都督是谁”不等白繁露回答,他便主动接下去说道“就是你的前夫徐幕他得不到你,便怀恨在心,一入京城,便派人来警告我,若是还敢霸着你,便要我人头落地”

    高阳王又怒又怕,又满是无奈,“露儿我舍不得你啊若是只死我一个也就罢了,但是他竟然丧心病狂到若是我不肯放手,他便连你也杀”

    “露儿”高阳王一把拉起白繁露的手,“是我无能,只能休了你。”

    “那徐幕竟然如此可恶”白繁露面上义愤填膺,心里一句都没信他。男主可是早就对她没有感情了,如今正看上白雨霏呢,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唉,不说了。”高阳王起身,拿着酒壶给白繁露倒了杯酒,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露儿,这杯酒,我敬你。就当是先前的赔罪。”高阳王说完,一饮而尽。

    白繁露却端着酒,迟迟未喝。高阳王见状,痛彻心扉,“露儿,你连一杯酒都不肯和我喝了吗”

    “怎么会。”白繁露连忙摇头,以袖遮面,饮下这杯酒。

    注意到白繁露放下的酒杯是空的,高阳王差点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成了成了不枉他特地派人去找了把双层酒壶。

    “来,我再给添上。”高阳王热情不已。

    白繁露连连摆手,高阳王见状,也作罢。反正这药药性极烈,就算只喝一杯,也足够烈女变成。

    白繁露直勾勾地凝视着高阳王,“殿下,你真的是因为徐幕才休我的吗”

    “当然”

    白繁露脸上却显露微微痛苦,她颤抖着声音,“那殿下先前为何冷落于我”

    屋内聊得兴起,酒楼二楼,装成翩翩公子的孙修广正微笑着带着诗社的一群公子小姐朝这边走来,“在下订的正是国色天香牡丹间,临街,风景好。”

    包间内,听到白繁露这样问,高阳王神情一僵,心中怒火涌起,底下那道已经愈合的伤口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已经完成今天的任务,他懒得再和白繁露虚以委蛇,冷哼一声,“为何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我该知道什么”

    “还装”高阳王面色狰狞,将手上的酒壶往地上狠狠一摔,“难道不是你将我不能人道的消息传出去的吗”

    “什么怎么可能是我我没有做过这种事”白繁露起初不敢置信,随后反应过来,震惊地抬手捂嘴,“这么说,殿下您当真不能人道”

    高阳王面色难看至极,他猛地起身,又突然回头怒视白繁露,“事到如今,你竟然还要装”

    “不是的”白繁露连忙拉住高阳王的手,不停摇头,“殿下,真的不是我说的。我是真心爱慕殿下,就算殿下不能人道,我也不会介意。殿下,如果我真的知道,我只会帮你一起瞒着”

    高阳王回头,牢牢盯着白繁露的眼睛,却没有从中看到半分做戏的痕迹,他心中渐渐有些不肯定,眉心隆起几道褶皱,“你当真没有做当真不知道”

    白繁露连忙开口,“殿下,我是真的不知情。我绝不会为了这样的事离开殿下。殿下,只要你撕了休书,我立马和您回府”

    白繁露最后这句话,彻底打消了高阳王的疑心。他神色复杂地凝视着白繁露,缓缓摇头。

    “来不及了。”

    “殿下”

    “你刚才喝的酒里被我下了春、药。你现在应该已经有感觉了。隔壁是我安排的侍卫们,待会儿他们就进来。再过一会儿,就会有人撞破你的场景。很快,所有人就会知道,我休你,不是什么因为你抓住了我不能人道的把柄,而是因为你生性,被我抓住。”高阳王没想到白繁露竟然这么爱自己,然而他已经将白繁露意图谋杀殷洵的事告诉了殷洵,哪怕他现在收手,大都督将来也不会放过她。

    “白繁露,既然爱我,那就最后用你自己再成全我一次吧。”高阳王说完,用力挣脱白繁露的手,朝门口走去。他要去隔壁喊人了。

    白繁露之事,很快就会取代原来的流言。过段时间,他就再纳几个女人,到时候,有关他不能人道的谣言一下子就会被证明是假的马上洛京中就不会再有人议论他被人阉了他将重新成为被人仰慕的高贵亲王

    “哈哈哈”

    高阳王心中畅快不已,大笑着拉开包间门。

    门外,一大群勋爵子弟、官家小姐正满脸复杂地看着他。

    从满面春风,大笑不止到笑容消失,高阳王只用了一瞬。

    他猛地回头,却见白繁露神色如常从凳子上站起来,不见半点面红耳赤。

    “你没中药”

    白繁露仿佛犯了错,小心翼翼,“殿下,我不能喝酒。方才我怕你不开心,假装喝完,实际上”她摊开手里的帕子,一团湿漉。

    她重新握紧帕子,抬眸望着高阳王,泪盈于睫,悲痛欲绝得仿佛天塌下来,“殿下,您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是真心爱慕殿下啊你怎么能因为不能人道,就故意设计我,想通过害我丢脸来逆转谣言呢”

    白繁露痛归痛,口齿依旧清晰,声音格外洪亮。

    “闭嘴闭嘴你立马闭嘴”高阳王气得冲过去,就想捂住她的嘴。还没碰到白繁露,她就痛不欲生叫起来,一边叫一边抱着头躲,像是吓破了胆子。

    “啊殿下别打我我再也不说殿下不能人道了别打我”

    站在门口的公子小姐们实在看不下去了,有人冲进来,合力拉开高阳王,还有些小姐们连忙去安慰白繁露。

    “没事了,没事了。”她们怎么都没想到,以往高高在上的白繁露,竟然会爱上这么卑劣的男人,对方还不能人道她们同情白繁露之余,又不由生出几分自得。她们虽然没白繁露这么有才名,有美貌,但是她们将来的夫婿肯定比高阳王好。

    白繁露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不止她和高阳王两个人。原先的惊慌失措瞬间从脸上消失,她立马放下手,一把挥开其他人安抚的手,重新恢复往日的高高在上与清冷。然而周围人早已看出,那不过是她强撑出来的伪装,神色中满是怜悯。

    接收到那些怜悯的眼神,白繁露抿了抿唇,低着头快步朝外跑去。

    系统,怎么样。够惨吗大家同情吗任务条动了吗

    动了。爱上渣男,反被渣男抛弃利用,够惨了。任务条一下子往前推了百分之三。

    白繁露喜极而泣,不容易啊不容易啊她挣点任务进度可真是太难了高阳王果然是个好助攻接下来她还要再找机会,在大众眼中巩固她错爱渣男,甚至对渣男痴心不改的形象趁着这个办法有效,多刷一点任务进度

    有几名闺秀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此刻,正好看到素来清冷高傲的白繁露双眼含泪,泪光闪闪,内心不由低叹一声,小心翼翼地为她让出一条路,心中同情不已。

    唉,白繁露真是太可怜了。

    一见白繁露走了,高阳王也狠狠地甩开身边几名男子的手,大步朝外走去。

    路过呆愣愣站在门口的孙修广时,高阳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已经认出,这张脸就是他曾在大都督府见到那张脸。这回算他载了

    高阳王怒气冲冲冲出包间,却没有回府,而是又往楼上大步走去。先前说好,大都督也会在酒楼里等情况。

    上了三楼,高阳王一把推开守在楼梯口的护卫,满脸阴沉,满是怒气朝大都督所在的包间大步走去。面对包间门口侍卫的阻拦,高阳王丝毫不像先前那样恭恭敬敬,反而粗暴不已硬要闯进去。

    得罪大都督又怎么样不过一死眼下的情况,他活着还不如死了

    “让他进来。”

    房间里传来低沉的男声,门口的侍卫收手放行,替高阳王推开门。

    三楼包间的格局与二楼略有不同。二楼是普通的酒楼,三楼更像雅致的书房。墙壁上挂着画,墙角立着书柜,靠窗摆着书桌,桌上甚至有棋有笔有纸。中央铺着清新雅致的草席,席上摆着几张矮几。身着玄色长袍的高大男人坐在正对门的矮几后边,此刻正低头阅着手中的文书。

    “殿下有何事”对着高阳王,殷洵依旧显出几分谦和尊敬。

    先前因为愤怒而引发的冲动,真正见到殷洵时,已经被压制得差不多了。高阳王深吸一口气,朝着殷洵道“你为什么要怎么做”

    问出这话时,高阳王在心里笑了下自己。理智回来后,他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殷洵是谁,是满是狼子野心,对他们大梁的皇位虎视眈眈的权臣。

    “因为”

    因为什么因为他太天真,竟然信了殷洵还是因为他是为了除掉大梁的亲王为将来夺取大梁皇位做准备高阳王心中浮现出众多理由,越想越觉得殷洵狡诈阴险无比他愤怒又警惕着殷洵的回答。

    殷洵屈指敲了敲桌面,回想起方才听到的,久违的系统声音,唇角不由往上一翘。他声音温柔而满是磁性,深情款款。

    “因为我爱她。”

    满脑子阴谋诡计,权谋斗争的高阳王

    他瞪大眼睛望着殷洵,很想骗自己是听错了,但殷洵脸上的表情,又证实了他没听错。

    “你”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她都想杀你了你竟然还爱她高阳王和溧阳长公主这对兄妹,在不同的时间面对同一个人,发出了相似的质问。

    堂堂大都督,权势滔天,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竟然对一个想要杀自己的女人这么爱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高阳王心酸不已大梁落在这种人手上,真是迟早要完

    送走高阳王,孙修广前来向殷洵禀报方才的具体情况。

    他说着自己按照白繁露的要求,提前带人到包间门口,正好听到高阳王自爆自己的阴谋,自爆他如今已经不能再人道。

    殷洵等了一会儿,不见孙修广继续往下说,他抬头朝孙修广看了眼,“然后呢”

    “然后”孙修广咽了口唾沫,欲哭无泪。然后他要怎么说,说您一向爱慕的白家姑娘,当着所有人的面,向高阳王表白真心,还因为被高阳王伤透了心,所以哭着跑走了

    早知道白姑娘会对高阳王爱得如此深沉,他就不接这活了

    眼看自家主子敲了敲桌案,似是有些不耐,孙修广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拼了

    “白姑娘之前一直被高阳王迷惑,在听到高阳王那些狼心狗肺、自私无情的话后,白姑娘大失所望,当众指责高阳王。高阳王狗急跳墙,竟然对白姑娘动手白姑娘彻底失望离开”孙修广慷慨陈词,将方才的情境小小小小得修饰了一下,着重放在白姑娘对高阳王失望上。

    想起方才系统的话,殷洵深深看了眼孙修广。

    孙修广心里一抖,笑容满面,“主子您果然英明”他一脸敬佩,“经此一遭,白姑娘看清了高阳王的真面目。主子这时再多下些功夫,一定能彻底俘虏白姑娘的心。让她看清楚,主子您才是真正的良人”

    殷洵看了眼信誓旦旦的孙修广,心中哂笑,孙修广果然也被白繁露骗了。她不过是想让世人都觉得她眼瞎了,被辜负,太惨了而已。

    沉吟片刻,殷洵开口,“后天的宫宴,改一下,让朝中官员都带上女眷。”

    白繁露悄无声息回了白府,除了跟她一块儿出去的婢女和护卫,谁都不知道白繁露闹了场大风波。

    高阳王派人封口速度非常迅速,然而也只把这个消息捂住了大半天而已。第二天上午,连白与晴、白雨霏都知晓了高阳王休妻的真相。

    白与晴得知昨天发生在酒楼里的事,沉默了半晌,庆幸不已。还好还好,她当初谋划嫁给高阳王这事没成。不然今天被高阳王这个人渣设计谋害的就是她了

    当真是恶毒

    想到高阳王,白与晴就想到白繁露。她幽幽叹了一声,没想到白繁露竟然还是个痴情种。

    好在,白裕一直记挂着今日新帝登基一事,并未听到下人禀报昨日之事。新帝登基,白裕大概是最高兴的那一批人之一。新帝登基,朝廷就会恢复正常。新帝才七岁,生母又势弱,不过是小官之女。谁不知晓,新帝登基之后,真正的朝廷大权仍然掌握在大都督手中。而大都督前几日可是亲自派人送礼给他二女儿的

    有这门姻亲在,他的仕途只会一帆风顺

    白裕喜气洋洋出门去参加新帝登基典礼,傍晚归来时,却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水。

    一回白府,他阴沉着脸让人去把白繁露叫到书房来。白裕身边侍从见状,急忙去向谢氏通风报信。

    白繁露早已对自己接下来的悲惨命运做好准备。果然,一踏进书房,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她飞来。

    落后一步赶到的谢氏,一见到这一幕,差点眼眶眦裂。幸好下一秒,她看到白繁露动作敏捷躲了过去。

    谢氏急忙上前,将白繁露拦在身后,冲着白裕怒声“你又想做什么”

    白裕站在书桌后边,一手撑着桌面,喘着粗气,眼睛愤怒到发红,“你怎么不问问你这个好女儿做了什么”

    不等谢氏开口,他怒瞪着谢氏,“你知道她昨日背着长辈偷偷出门做了什么事”他今天一碰见同僚,同僚看他的眼神尤为古怪,满是同情。有和他交好的同僚将昨日之事告知他,他简直丢尽了脸面

    若光是这事也就罢了。想到今日认出的那人,白裕脸上怒气更盛,“你知道前几日攻入洛京的殷大都督是谁吗”

    谢氏微微皱眉,不明白白裕为何提起这个。

    白裕冷笑了两声,“就是和这个孽障和离的徐幕”

    谢氏猛地瞪大眼睛,随后深吸两口气,朝白裕冷声道“那又如何”

    “如何”白裕声音猛地拔高,“她快要把我们全家人都害死了她为什么会被休就是因为人家高阳王也不想得罪大都督”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这个蠢货闺女绝对没本事抓到什么高阳王不能人道的把柄,原因只可能有一个

    他突然抬手指着白繁露,“她现在就是个祸端人人避之不及,不想沾上一星半点”

    高阳王只是因为娶了白繁露,怕殷洵报复,就急急忙忙休妻。而他这个孽障呢从殷大都督上门入赘以来,羞辱过他多少次殷大都督要是翻起旧账来,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她还有他们这些白家人

    “不行不能让这个孽障连累到我的乖孙子”白老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此刻神情冷漠。她抬起拐杖指着白繁露,冲着白裕大声喊道“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点想办法把这娘俩赶出去殷大都督要是计较起来,你想让我们一家给她俩陪葬吗”

    白裕暴怒的神情一滞,他看着白老夫人,又看了眼听到这话后,眼神微愣的谢氏,皱着眉朝白老夫人疲倦道“娘,这事我会处理的。你就先回去吧。”

    “不行”白老夫人态度格外坚决,“你别想让我的好孙儿给这两个女人拖累。”

    白裕迟疑着,“其实,可能也没到那个地步。”他揉揉眉心,“雨霏不是才收到殷大都督的礼物吗殷大都督显然很看重她,如果让她在殷大都督面前美言几句,说说情,想必也不会连累到我们。”

    书房里的这番动静,早已将其他人引来。白雨霏、孙姨娘三人都在。听到白裕的话,白雨霏低下头,咬了咬唇,轻声道“如果,如果他我愿意求他帮忙放过姐姐,放过白家。”

    白老夫人没搭理白雨霏,她一拐杖差点打到白裕身上,“你是混账了吗”“别说雨霏还没和殷大都督真的成,就算真成了,做什么要把这种人情用在这种事情上。你现在把这个女人还有她女儿赶走你赶不赶,你要是不赶,我现在就去你爹灵位前哭你这个不孝子”

    白老夫人说着,当场开始抹眼泪,边哭边喊,“裕儿他爹啊,我这些年过得”

    白裕最怕他娘说他不孝。一听到这话,当即大声道“行了我派人把她们母女俩送到庄子上去。”白老夫人的哭声立马又高了一些,白裕连忙改口,“我让人把她们送到寺庙里去,让她们剃度清修”

    “孩儿他爹啊你走得早,我辛辛苦苦带大的孩子,现在不把老娘放在心上了我还是跟你一起走吧”白老夫人拐杖一扔,坐倒在地上,哭天抢地。

    谢氏看了眼白裕,果然从他眼中看出动摇。将近二十年过去,老太太撒泼的本事半点没弱,而白裕也一如即将承受不了老太太的撒泼。

    白繁露望着这一幕,眼中满是厌恶。她看了眼身侧的谢氏,脑中曾有过的想法越来越清晰。

    “父亲,别把我们送走我不想去庙里做尼姑”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的白繁露忽然间神情激动起来,脸上满是仓皇,“徐幕他肯定会报复我的。只有留在白家,我才有一条活路。”她说着,快步走到白雨霏面前,紧紧抓着白雨霏的手,好似癫狂一般,“妹妹妹妹妹妹你一定要帮帮我”

    你在做什么你在主动违反剧情

    白繁露没有搭理系统,她继续演着戏,冲到白老夫人面前,厉声道“祖母你不能让人把我赶走你们别想甩开我,我姓白就是白家的人”

    一听白繁露这话,白老夫人声音更响了,尖叫起来,“休妻一定要休妻她这么多年,从来都不孝顺我,还连个儿子都没给你生早就犯了七出里边的两条白裕,你听到没有”

    白裕看了眼白繁露,只觉得她就是来添乱的他尽力安抚白老夫人,然而他娘情绪反倒越发激动。

    “你今天不休,我就一头撞死在你爹墓碑上让他把我带走吧”

    白裕闭着眼睛,猛地大喊“好我休”

    白裕喊出这声后,书房里一下子寂静下来。他下意识去看谢氏,却只对上她冰冷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他又看了眼紧紧盯着他的老娘,走到桌前提笔写下休妻书。

    谢氏接过白裕递过来的休妻书,神情无悲无喜。只要将这份休妻书递交给官府,她和白裕十九年的夫妻关系便彻底断绝了。她拉着白繁露的手,不再多看白裕一眼,朝外走去。

    这妻一休,白老夫人也没那么绝了。今日天色已晚,她宽容大度地允许谢氏和白繁露再在府上留一晚,明日再走。

    白繁露今晚是和谢氏睡的,她靠在谢氏腿上,听着头顶传来谢氏温柔的声音,“等明早去官府递交文书后,娘就带你去金陵。你外祖家是金陵大户”

    白繁露听着谢氏的话,心里却早就打定了主意。她会送谢氏去金陵,但她自己是不会走的。而离开了她这个炮灰女儿,回到金陵老家,谢氏日子绝不会比原著中更惨。

    谁料第二日,不仅白繁露没走成,谢氏也没走成。

    第二天一清早,白府迎来了大都督派人的客人。

    大堂里,白裕正热情地招待大都督派来的人,“不知大人来访,所谓何事”

    孙修广放下茶盏,朝白裕拱了拱手,“在下是来通知白大人今日宫宴一事。宫宴在今日酉时,可以偕家眷前往。”

    家眷。白裕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孙修广轻咳了一声,注视着白裕的眼睛,暗示性得开口,“府上白姑娘和大都督颇有渊源。”曾经夫妻一场,这渊源能不深吗

    话不好说太透。孙修广重新啜了口茶水,朝白裕微笑道“白大人听明白在下的意思了吗”今日宫宴,一定要带上白繁露

    白裕连连点头,面上带笑,语气十分笃定,“明白了。明白了。大人放心,届时一定会让小女出席。”

    送走孙修广,白裕连忙转头朝侍从吩咐道“还不快去让二姑娘好好梳妆打扮一番晚上去皇宫参加宫宴”

    侍从一走,白裕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满脸喜气洋洋。大都督日理万机,百忙之中竟然还能惦记着让府上女眷去参加宫宴。这是多大的恩宠啊

    方才那位大人特意暗示和大都督有渊源,这不就是白雨霏吗大都督可是特意派人来给她送礼的

    不过白裕沉思了一下,他娘出身寒微,年轻时便不擅长和京城的贵妇人们打交道。如今要去参加宫宴,当然不可能让雨霏一个未嫁人的姑娘单独前往。那就只能让谢氏带去了。

    白裕将这事告知谢氏,谁料谢氏提出去可以,但必须把白繁露也带上。一听到白繁露这个名字,白裕情不自禁皱起眉头,脸上皆是厌恶之色。他现在已经发现,这个女儿就是丧门星祸害

    他本不愿让白繁露去,但谢氏坚持,也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