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如鸣在严肃地思考一个问题。
昨天晚上睡前,他最后听到的那句歌词,纪知淮到底是唱出来的还是念出来的他是不是在告白
廖如鸣有点在意这个,然而那个时候他已经昏昏欲睡了,完全没有仔细去分辨其中的情绪。他凭借自己的记忆找到了那首歌,其中的确有“我也爱你”这句话。
所以廖如鸣又觉得,或许只是一个巧合吧。
纪知淮这种人,怎么可能有这样浪漫的心思呢
他与纪知淮认识三年,从未从这个寡言冷漠的男人身上,察觉出可能存在的浪漫。他甚至觉得,纪知淮是一个挺沉闷、挺呆板的人。
纪知淮完全没有那种对恋人耍一些浪漫的小心思的念头。
廖如鸣不禁摇了摇头。
他们正在吃早饭。这一顿算是节目组免费的,但是接下来的两顿就得他们自己想办法了。
早饭喝粥,是几位嘉宾自己做的。廖如鸣负责淘米和煮粥,这个他还是会做的。至于其他的小菜,就是其他的嘉宾负责的。
在厨艺上,纪知淮比他稍微好一些,毕竟纪知淮年纪还小的时候,他是自己养活自己的。他熟练地炒了两个菜。
廖如鸣瞥了一眼,发现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表情不禁微妙地变化了一下。
随后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去研究他的那锅粥了。
在场的六名嘉宾,都是彼此认识的,远大经纪里的老熟人了。所以这个节目里的氛围也不错。廖如鸣的心情挺好,与其他嘉宾,以及节目组说说笑笑。
纪知淮看着他,神态也逐渐柔软下来。尽管仍旧沉默寡言,但谁都能看出来,他比昨天抵达的时候开心得多。
直到
廖如鸣得知他们的房间里都装了摄像头。
“什么”廖如鸣表情瞬间崩裂,“我怎么不知道”
“晚饭后装的。”一位嘉宾说,“你是不是去散步了”
廖如鸣“”他又看向纪知淮,“你怎么没告诉我”
纪知淮沉默了片刻,然后只能诚实地说“我忘记了。”
廖如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纪知淮是真的忘了。节目组确实是来装摄像头了,他也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后来廖如鸣一直不回来,他担心廖如鸣,纠结了许久决定出门去找他。
然后,他的脑子里就只剩下廖如鸣的存在了
纪知淮知道廖如鸣很生气,只能低声说“抱歉。我下次不会再忘记了。”
廖如鸣深吸一口气。
他想,所以昨天纪知淮唱歌哄他睡觉的事情,马上就要被全网观众知道了
不要说什么这段不播他就不信节目组不播
廖如鸣一下子唉声叹气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又眉开眼笑。
一名嘉宾奇怪地看他“你在想什么”
廖如鸣得意地说“歌神唱歌帮我入睡诶”
“所以纪哥哄你睡觉了”
几名嘉宾几乎一瞬间用一种奇奇怪怪的目光,打量着这两个大男人。
廖如鸣“”
他一瞬间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然后他立马板起脸,说“我什么都没有说,你们听错了。”
嘉宾们看看纪知淮,又看看廖如鸣,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纷纷嘻嘻哈哈。
不远处,摄像组给导演比了个ok,示意自己已经把这段拍下来了。
事实证明,毫无面对镜头经验的廖如鸣,很快就把自己卖了个精光。
廖如鸣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很快就忘了卧室里有摄像头的事情或者说自欺欺人地遗忘了这件事情。
白天,他们要准备中午和晚上的伙食。食材得依靠自己开动脑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要么去野地里找一些,要么去村庄里找人讨一些,要么是去远一点的镇上买一点。
但是节目组只给了他们一百块钱。
六名嘉宾商量了一下,最后让廖如鸣和纪知淮去镇上买东西。他们骑着节目组友情的摩托车,发动机轰鸣,很快就出发了。
廖如鸣觉得有点尴尬。
纪知淮负责开摩托车,廖如鸣坐在后面。山路颠簸,摩托车的速度也不慢,所以廖如鸣只能环住纪知淮的腰肢。
然后他就摸到了纪知淮的腹肌。
真糟糕。
廖如鸣不是没见过纪知淮的腹肌。别说他了,全网都见过。作为艺人,纪知淮上过不少时尚杂志的封面,其中有一些就要求纪知淮露出腹肌。
但是看见,和摸到,是不一样的。
廖如鸣如同触电一般,赶紧把手收回来。最后他只能将手虚虚地握在纪知淮的腰侧。但是他又觉得,这个姿势实在是太奇怪了
小处男小处男你这个没救的小处男廖如鸣在心中拼命骂着自己。
然后他看见纪知淮的耳朵红了。
你耳朵红什么红啊你红什么红
廖如鸣无言以对,一路沉默。
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是不应该来这个节目的。他其实已经有意与纪知淮保持距离了,他确实已经放弃了主线任务。但是
事情的发展似乎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顺利。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这个综艺的拍摄,那就拍完再说吧。
廖如鸣不自觉叹气。
到了镇上,纪知淮发现廖如鸣的情绪不高,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多时候他都不明白廖如鸣究竟在想一些什么。
他看了一眼跟在他们身后的摄像组,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廖如鸣“你觉得不舒服吗”
“没有。”廖如鸣揉了揉头发,懒洋洋地说,“我只是觉得”
“什么”
廖如鸣突然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摄像组,对摄像师说“这一段不准拍。”
摄像师反而作势靠近他们。
廖如鸣又严厉地说了一句“私人话题,不让拍。”
摄像师犹豫了一下,就比了个手势,暂时退开了一段距离。
然后廖如鸣对纪知淮说“我们明明已经分手了,其实距离不应该这么亲密,对吧”
纪知淮怔了一下,然后下意识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是他又停住了。
在这一瞬间,他居然被廖如鸣说服了。他已经意识到,确实、确实是这样无论如何,无论他给廖如鸣送衣服也好,为他唱歌也好,那都是去挽回廖如鸣的举动。
那都不是都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是“挽回”,而非“平常”。
昨日之事不可追。
纪知淮怔怔地看着廖如鸣,感到自己的胸口有一个巨大的空洞,而那个空洞还在慢慢地扩大。
廖如鸣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现在我们是合作关系,那就好好把这次的综艺拍完,怎么样”他又说,“然后,我们一别两宽。”
纪知淮望着他。
他想,可是从来从来都是你在说。你在下决定。你在通知我。
而我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力。
昨天,当纪知淮发现廖如鸣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以为廖如鸣回心转意了。过去的一个礼拜纪知淮无数次犹豫是否要去联络廖如鸣,但是他找不到理由。
然后他以为廖如鸣自己后悔了,所以才出现在这里。廖如鸣肯定是知道他的行程的,这个综艺本来就是廖如鸣还在的时候给他安排的。
后来纪知淮听闻廖如鸣是为了填补突如其来的嘉宾空缺,才选择来到这里的时候,纪知淮也仍旧觉得,那还好、还好,起码这证明了廖如鸣还不是很抗拒他。
这起码证明了,当初在他的房子里,廖如鸣说的话就只是放放狠话,吓吓他而已。
他可以被吓、可以被惩罚、可以被廖如鸣短暂地抛下怎么样都可以,他只是希望廖如鸣不要永远抛下他。
随后,廖如鸣的种种表现,还有他真的听着他的歌入睡的时候,纪知淮的心中升起了巨大的欢喜。他想,他只是吓吓他,没有真的要离开他。
他的心高高提起,期待着、忐忑着,犹豫着应该怎样开口让廖如鸣回来。
所以现在,重重地坠下。
一瞬间纪知淮的心灵被一种巨大的恍惚袭击了。直到廖如鸣把摄像师叫回来,纪知淮还没回过神。
“怎么了”廖如鸣奇怪地问。
你问我而你问我纪知淮看着他,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你抛下了我,你放弃了我,你离开了我而你问我
怎么了
纪知淮痛苦地想,你凭什么
另外一种感觉逐渐升腾起来。或许那可以称为怨恨,但是绝大多数并不是冲着廖如鸣去的。那来自于纪知淮的过去。
不为人知的过去。
最后,纪知淮面无表情地、痛苦地闭了闭眼睛,然后他说“我只是想说,我可以邀请你来观看我的演唱会吗”
廖如鸣诧异地看着他。
随后他爽快地答应了“可以啊。我很期待。”
他没说谎,因为他的确很期待。如果抛开他与纪知淮这些恩恩怨怨,那其实廖如鸣也单纯是纪知淮的歌迷。他非常喜爱纪知淮的歌,总是单曲循环听很久很久。
“好,那我回头把门票拿给你。我专门为你挑选了座位。”纪知淮平静地说着,“我专门为你挑选了座位。”
他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与此同时,廖如鸣听出他的声音中似乎有一种异样的沙哑。他对他的声音很熟悉,纪知淮的声音也很有特色,本身就带着一点沙哑的特质。
所以,廖如鸣不知道这是因为纪知淮的情绪波动,还是因为纪知淮不适应这边的环境。
他无法从纪知淮的面孔上看出任何端倪。
最后,他只能说“好啊。”
随后,他们继续这一次的行程,并且成功在午饭前带回了需要的原材料。
吃过午饭,下午他们将了解一下这个村子的各种风土人情,再多拍摄一点素材。明天的过程可能是一样的,同样是为了积累素材。
廖如鸣对这个环节其实挺期待的,他喜欢了解这种新鲜的东西,所以一直神采奕奕地走在最前面。
而纪知淮看着他,无可救药地对自己说,即便他知道廖如鸣即将离开他,他也还是会因为现在这样的廖如鸣而感到心动。
无可救药
他一直注视着他,总是关注着他的动向。
在走过一条略微有些高度的田间小路的时候,廖如鸣专注着听着村里人的讲解,没注意脚下的情况,脚一崴,惊慌失措地往旁边倒下去。
而无可救药的纪知淮,在这一刻冲过去当了他的垫背,而自己反而半个身体都浸入了脏污的泥水之中,还被水中的某样尖锐物品划伤了背部。
纪知淮痛苦而甜蜜地品味着廖如鸣那一刻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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