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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当然相信
    程燃着急忙慌地找到了老管家。

    他这是趁廖如鸣习惯性饭后消食散步的时候, 假装自己要去上厕所,所以偷偷跑了过来。

    他一脸严肃地叮嘱老管家“快收拾一下先生的房间拜托了全靠你了”

    “廖先生的房间”老管家明显地愣了一下,“您不是让我们不要”

    “哎呀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程燃赶忙打断他的话, “现在他要重新去睡了”

    然而这几天程燃可都是睡在那儿,并且还让家中的仆人不要去打扫这可就尴尬了。程燃不敢想象, 要是廖如鸣看到房间里他睡过之后, 那乱七八糟的样子

    那程燃真的在廖如鸣面前完全没有形象可言了。

    虽然本来也没有。

    他焦虑、严肃地叮嘱了老管家几句,让仆人们快点去打扫和整理, 然后就赶紧再回去找正在散步的廖如鸣。

    其实还有一些更加简单的办法, 比如说那个房间现在不好住人, 漏水、锁坏了,之类的话, 但是这肯定都是需要验证,甚至主动破坏那个房间的。

    而程燃才不舍得这么做。

    此外,他知道廖如鸣其实是有一点认床的。

    程燃一直都知道。

    在廖如鸣最开始成为程燃的私人执事的时候, 某一次程燃无意中听见,廖如鸣在问老管家要一些提神的饮料或者补品,因为他那段时间一直都没有睡好。

    为什么会没有睡好

    好奇的程燃在某次与廖如鸣聊天的时候, 询问了这件事情。

    而廖如鸣也随口告诉他,他不太习惯陌生的房间与陌生的床,他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这种陌生的环境。

    程燃从小到大, 除了12岁被绑架那一会儿, 其他时候都是睡在那个房间, 从来没有挪动过当然后来,他慢慢喜欢上廖如鸣之后,就开始蠢蠢欲动地想要睡到廖如鸣的房间里了。

    所以程燃对于廖如鸣的回答感到了一点新奇。

    他又问“那一个崭新但陌生的房间,和一个陈旧但熟悉的房间, 你会选哪一个呢”

    “当然是熟悉的房间。”廖如鸣笑着回答,“我是一个恋旧的人,我喜欢待在熟悉的环境里、喜欢熟悉的人与物。”

    是这样吗程燃多多少少有些茫然,但是他始终记着廖如鸣的这个习惯。

    不过,他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廖如鸣心中在想什么。

    廖如鸣恋旧吗

    第一宇宙的廖如鸣从不恋旧。他从来只是朝前走,从来不朝后看。在离开养育所之后,他已经去过很多的星球与城市。

    他去往一个新的地方的时候,甚至懒得带去之前一个城市使用的物品。他总是轻装上阵,去迎接一个崭新的、陌生的城市。

    但是在第二宇宙待得久了,廖如鸣就发生了一点点的改变。

    他仍旧不会留恋过去的日子。过去的两个世界,他已经走过了,那么他也不会想着再回到那些世界、再重新体验一遍那些世界的风貌。

    他只是怀念那个世界的人。他只是怀念他的阿淮与里里。

    所以在来到这个世界,在去到那个陌生的房间,廖如鸣才会失眠、才会睡不好,并非因为那个房间令他感到不安与抗拒,而是因为,在他的身边,并没有一个令他感到熟悉的人。

    但是这种理由,他不好在程燃的面前说出口,于是,他只好扯了个谎,说自己是个恋旧的人。

    这种举动,并没有使廖如鸣意识到,他们两个在现在这个世界里的相处模式,的确倒了个个儿。

    现在,是廖如鸣在隐瞒程燃,是廖如鸣在保持缄默与深沉,是程燃无法明白廖如鸣的心中正想些什么。

    无论如何,被当初廖如鸣的说法糊弄过去的程燃,完全没有让廖如鸣睡到其他房间的打算。他只是暗中嘱咐管家提前去打扫与整理,然后自己打算拖延廖如鸣一会儿。

    程燃也不禁暗自懊恼与羞耻自己的行为。

    尽管他也不知道,廖如鸣其实完全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

    瞧瞧纪知淮和傅平里都干了些什么程燃在廖如鸣离开之后做的事情,难道还不是清楚明了吗

    他找到廖如鸣的时候,廖如鸣正站在走廊的某扇窗户前,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喷泉与花园。

    他注意到程燃回来了,就转身,问“上完厕所了没吃坏东西”

    “没有没有。”程燃非常心虚地回答。

    他自己不知道他的表情已经完美地展示出来,他其实是去干坏事了,而上厕所完全就是借口而已。

    廖如鸣也没有拆穿他,只是笑着说“好吧。那我们回去吧,我有点累了,打算早点休息。”

    这可让程燃急了。

    就这么点的时间,管家和仆人们显然是来不及收拾的。

    但是他又想不到如何阻止廖如鸣,一时间心急如焚。

    而廖如鸣说“对了你的易感期也快到了,这段时间最好修身养性、心平气和一点,也早点休息吧。”

    程燃应了一声。

    然后他灵机一动,对廖如鸣说“先生,你能先到我的房间陪我睡觉吗”他可怜巴巴地说,“你这两天不在,我都没法好好睡觉了。”

    “为什么没法好好睡觉”廖如鸣低沉地说,“你在做什么”

    “因为以前,你会陪着我没有你,我就睡不着了。”

    廖如鸣一怔。

    程燃有些沮丧地说“我会不会太依赖你了但是你不在的话,直到两三点我都睡不着。”

    廖如鸣不禁皱了皱眉,他想,就程燃这个身体和精神状况两三点睡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暴躁“你不知道自己应该什么时候睡觉吗两三点还失眠失眠了不和其他人说,就只知道等着我回来”

    程燃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我之前以为你很快就会回来的。”

    廖如鸣瞧着他,沉默不语。

    程燃说“你的衣服,还有生活用品,都没有带走。我以为你只是临时有急事,所以才走开一会儿我以为你很快就会回来的。”

    “实际上我确实是想走了。”

    程燃一怔,慌乱地想说点什么。

    而廖如鸣非常坚决地阻止了他,然后说“只不过,你的易感期要到了。”

    程燃怔怔地瞧着他,然后说“如果我的易感期没有来,那你就不会回来,是吗”

    廖如鸣默认了程燃的想法。

    程燃一时间感到自己的心重重地坠了下去,就好像是在油锅、在火山,也在深渊、在冰山之中。

    这种煎熬令他感到十分的难过。

    他低声说“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还要回来,给我一些希望呢”

    “所以我回来你还不愿意了”

    “不不是”程燃焦急地说,“只不过只不过”

    他的声音中出现了一点哭腔。

    廖如鸣觉得有点意思,瞧着这个纨绔骄纵的小少爷,心想,自己似乎已经将他逼入了绝境之中。

    他觉得委屈与绝望,可恰恰是他最为信任、依赖的人,将他推入了这样的境地之中。他想要自己走出去,而廖如鸣还不让。

    他明明已经离开了,又要回来;他明明已经回来了,又要跟他说,他是想要离开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直白地表达出自己的绝情难道廖如鸣不知道,只要他的态度稍微软化一些,那程燃就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吗

    年长者就一定会这样折磨比他年轻的追求者吗

    程燃绝望地说“我不想要看到希望。我只想看到你切切实实地回来了,再也不走了再也不会离开我了。你会这么做吗”

    廖如鸣望着他,耸了耸肩。

    他没有说什么残忍的、冷酷的话,可是他的动作似乎表达了一切。

    他还是会离开的,终有一日。

    或许等到程燃的易感期结束了之后,廖如鸣就会离开。

    程燃的心中仿佛有一团火与一块冰在碰撞。他想要他的易感期早一点来,好缓解他的焦躁难耐,好在他父母回来之前生米煮成熟饭。

    他又希望他的易感期晚一点来,这样,廖如鸣就可以在他的身边停留更久了。

    可说到底他正一步步走向廖如鸣离开他的宿命结局。

    廖如鸣瞧见一滴泪蓄在程燃的眼眶里,让他的眼睛显得更加漂亮与别致了。

    程燃的眼睛有着一种近乎琥珀的色泽,在光下就显得格外剔透。现在,那滴泪就像是零星的光。

    但是那滴泪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

    程燃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然后闷闷地说“我明白了。”

    程燃明白了什么

    廖如鸣一时间有些好奇。

    他追问说“我到时候打算离开,你的想法是什么呢易感期你又打算怎么办”

    程燃一时间委屈得想哭。

    他想怎么办他想又有什么用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廖如鸣的手上,而廖如鸣对他多么的绝情与冷酷啊。

    就好像故意在戏耍他、玩弄他、折腾他,故意想要看他在易感期时候的丑态。程燃甚至觉得自己的廖先生都变得有些陌生了。

    可是可是

    可是他怎么能够拒绝,一丝一毫的,廖如鸣会陪伴他度过易感期的可能性呢

    他好不容易暂时将廖如鸣拽回了他的身边,怎么可能再让廖如鸣离开

    程燃垂下了头,就像是觉得难过,可是他的眼中却在廖如鸣看不到的地方闪过了一丝凶狠。他不可能让廖如鸣再离开了永远不可能。

    就算程燃的性格再怎么温和,甚至于软弱,面对廖如鸣如何退让与无可奈何,他终究还是一个aha。

    而一个aha在面对自己伴侣的时候,总是怀有着无比旺盛、凶悍的占有欲。

    程燃从未对外表现出自己的这一面,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的心中不存在这种性格。他始终隐藏着这一面,小心翼翼地、自我约束着。

    但是廖如鸣就快把他逼入绝境了。

    他仿佛听见自己的耳边滴滴答答地响着钟声。那是廖如鸣离开他的倒计时。

    他想到了这几日自己心中的痛苦、挣扎,还有那种惶恐、彷徨。他想到那种从心怀希冀到彻底绝望的心态变化。他想到了在廖如鸣答应和他回来、一起度过易感期的时候的那种欣喜若狂。

    还有现在这种冰火交加、忽冷忽热的感受。

    看吧,他的情绪、他的内心,是否完全就在廖如鸣的掌控之中呢

    当然是的。

    他甘之如饴,如同最为虔诚的信徒。

    可是他的神就要抛弃他了。

    程燃怔怔地发了会儿呆。

    然后他回答了廖如鸣的问题,若无其事地、故作嬉笑地,他说“起码在我的易感期,你会陪着我的,对吧”

    廖如鸣惊讶一瞬,然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程燃。

    他想,不会玩脱吧

    不会的,他相信程燃。

    于是他笑着说“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