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依旧杀死了我
庄严肃穆的教廷, 审讯室依旧冷的令人发颤,将满腔热血浸的寒凉。
莉莉娅坐在审讯室,牙齿打着颤, 但脑子转的飞快, 可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无助与绝望。
也比任何一次都要迫切的见到阿芙拉。
赫尔斯与她提过离婚以后,莉莉娅就想过要去见阿芙拉。
阿芙拉需要她的血,而她要阿芙拉给她庇佑。
不然等离婚以后, 对她恨之入骨的史密斯家一定不会饶了她的
她不想死。
她想要活着
尽管如此每天都在惶惶不安,但她也知道国王从战场回来最起码也得需要一年, 短时间内赫尔斯是不可能与她离婚的。
所以,见阿芙拉并不是很迫切, 只是自己在未来的一个退路。
而且,阿芙拉要对抗爱丽丝,她只要在王府等着,总会等到阿芙拉出现的。
可就在某天,没有任何征兆的,赫尔斯主动来找了她,冷着一张脸, 阴狠至极,好像她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
莉莉娅心中一惊,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招惹了他, 或者说,他只是单纯的想来发泄怒火
她捏着裙摆,弱弱地开口“殿下”
赫尔斯冷笑一声“这是什么”
莉莉娅看着他手中的字条, 倒真的茫然了一瞬,根本没想起来那是什么。
可等赫尔斯把字条打开,让她看到了上面的话语
去花园的梅花树旁, 我在那里等你
这是,这是在那天晚宴上,约翰给她的字条
“是谁给你的字条”
赫尔斯的呵斥让她回神,莉莉娅脸色苍白,虽然心虚,但绝不会承认“这是什么我不认识,就算殿下想要和我离婚,但也请您不要用这种手段污蔑我”
赫尔斯像是听到了笑话“污蔑”
“这是侍女从你裙子内衬的口袋里发现的,而字迹,正是约翰史密斯的”
这个字条她明明已经撕碎烧掉了,怎么会有出现了
难道是她记错了
不可能
她真真切切把字条给烧了
莉莉娅稳住心神,强硬说“三王子殿下,就算您想要离婚,也没必要如此污蔑我吧”
“我不认识这个字条,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字迹”
赫尔斯气极反笑。
在得知认错女孩之前,他一直认为莉莉娅是个好女孩,是最善良最干净的女孩,不止一次在暗中保护她,也不止一次为了她去教训那些欺负她的千金们。
可事实呢
这个干净善良的女孩不仅撒了谎,还送了他一顶绿帽子
赫尔斯只觉得自己是瞎了眼,早知如此,就该强硬一些拒绝国王的赐婚。
哪怕不娶,也总比娶了个毫无帮助还烦心事一堆的莉莉娅好
赫尔斯又看了眼莉莉娅,很快便收回视线,浮现出厌恶。
当他开始讨厌一个人时,便觉得她哪里都不好,连呼吸都是错误。甚至曾经觉得她可爱的地方,也变得丑陋至极。
他讥讽地说
“除了这个字条,在你的房间还搜出许多不属于你,也不属于王府的东西,上面倒是印着史密斯家族的徽章。”
莉莉娅看到他拿出来的那些东西,瞳孔骤缩。
怎么可能
这些东西,明明都是已经被约翰扔进了壁炉,烧成灰烬了
怎么会出现在赫尔斯手中
为什么会出现在赫尔斯手中
莉莉娅眼前发黑,顾不及去思索,哆嗦着唇瓣“赫尔斯,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赫尔斯听到她的声音便厌恶。
“不用和我解释,去和神父解释吧”
莉莉娅“什么意思”
她脸色苍白,“你要告我”
赫尔斯冷漠的神色,哪里有往常半分的柔情“不是告你。”
“是审判离婚。”
“你对婚姻不忠,我完全可以因此来提出离婚。”
莉莉娅赤红着眼瞪他,平日里清澈透亮又无辜的鹿眼如今全是仇恨“这都是你的计谋你就是想要和我离婚”
赫尔斯嗤了声,反问“是我让你收这些东西的吗是我让你和约翰史密斯交好的吗是我让你和约翰史密斯在梅花树下私会的吗”
“你那晚宴会,酒水撒在裙子上,就是为了借着换裙子的机会去见约翰吧”
在莉莉娅苍白的“我不是,我没有”的辩解下,赫尔斯一锤定音“我会要求让教廷审判离婚。”
“吱呀”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
莉莉娅从回忆中回神,看向进来的神父,眼泪不住地向下流,这是因为恐惧。
她没有辩解,反而提了个要求“我知道,您和阿芙拉是一伙的,我正在为阿芙拉办事,您要帮帮我,不然以后我都不会为阿芙拉她要的东西了”
自从上次怪物在教廷杀了阿芙拉,阿芙拉便再也没有出现在教廷过。
它在畏惧。
而上次,阿芙拉对神父说
主人让他不要阻止与赫尔斯。
神父今天有些心不在焉,但面色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冷漠着脸,淡淡说
“你与阿芙拉做的交易,是你与她的事情,与我并没有关系。”
莉莉娅咬碎一口银牙,强忍着怒火,梨花带雨的柔声问“那我可不可以见见阿芙拉我有事要与她说。”
神父翻看着手中的卷宗,上面记录了三王子的控诉“恐怕不行。”
莉莉娅激动起来,椅子发出刺耳又难听的响声。
她婉转的声音也变得尖锐。
“你们是一伙的你们就是一伙的用得到我的时候什么承诺都会做,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一脚把我踢开”
“凭什么我不能见她”
“如果我这次见不到她,她就别想再从我这里拿到一丁点的东西”
嘈杂的吵闹,刺耳的惹人心烦。
神父合上卷宗,出神地看着歇斯底里的女人,仿佛套了一层玻璃罩,阻隔她所有的话语。
忽然。
莉莉娅停下了发泄,冷漠说“我要见爱丽丝。”
神父眼神微动,“我会传达你的请求,但请你做好准备,爱丽丝公主是可以拒绝的。”
莉莉娅红着眼,卸下柔弱的伪装,冷冷说“你告诉她,我这里有她需要的东西。”
神父站起身,无神的双眼盯着莉莉娅,像是能够将她看透,看透她所有的虚张声势。
但最终,他只是微微颔首,说了句好,便走出了审讯室。
他从狭小阴冷的审讯室,关上门,却好像亲自踏入了牢笼,将他身心皆囚在此处。
冰冷且凹凸不平的石壁。
神父怔怔地望着那块凹陷的地方,仿佛倒映出了他苍老的荣幸,耳边响起年轻活泼又娇软的声音。
就像我爸爸一样
他缓缓闭上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情绪已经从早餐的插曲中剥离。
“神父大人”
神父将卷宗交给他“去审吧。”
“可是”那人有些不安,“可是,里面的是王妃啊”
万一出现变故,万一只是王子与王妃闹了矛盾,那么王妃无罪释放后,肯定会要报复他们的
神父犀利的眼神扫过去“先生,请你告诉我,你要蔑视法律吗”
那人神色一禀“不是”
他连忙保证“我一定会认认真真地审讯”
神父“去吧。”
在那人要进去的时候,神父又问“爱丽丝公主回来了吗”
那人“没有。”
心想,神父可真是关心爱丽丝公主。
每次公主出门,都要劳师动众的找回来。
还要时时刻刻询问。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心上人是爱丽丝公主呢。
一刻都离不开
冷冷清清的房间,墙壁破裂处,冷风钻了进来,寒意笼罩在这一方天地。
公主与女人都陷入了沉默,弥漫着几分尴尬。
有、感、而、孕。
爱丽丝被这四个字砸懵了,甚至都没有去质疑曾经少年说过的他母亲曾经杀死过他父亲这个谬论。
良久。
公主揉了揉眉心,又微微笑了“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怪物“公主殿下。”
爱丽丝停下脚步“”
琥珀色的重瞳渐渐弥漫起寒意,冷清的房间似是猝然变幻,化成了冰封的孤岛
细碎光影落在冰面,却折射出漆黑的光泽。
冰封之下,是不断翻涌的黑色泥沼。
咆哮着,嘶吼着。
荡起阵阵恐怖的回响。
像是要将什么彻底吞没。
爱丽丝湛蓝色的眼眸不解地望着女人。
祂咕哝着,窸窸窣窣,断断续续,仿若从地狱传来的呢喃
“公主,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爱丽丝笑“已经关心过您的病情了”
“哦,对了,这里太破了,我给您找一处房子吧。”
怪物冷冽的目光渐渐阴狠。
祂语调极冷,却又在克制“少年,今天没和您一起吗”
爱丽丝歪歪脑袋“不知道祂去哪里了呢。”
“毕竟少年已经成年了,我应该给祂留一些私人空间呢。”
房间更冷了。
空气都仿佛结了层冰,冻的人四肢僵硬,不能动弹。
公主手中的暖炉已经彻底凉了,但却没有放下。
但又好像有种,将怪物捧在手中的错觉
暖炉越冷,越昭示着怪物心中暴虐情绪的高涨。
想要摧毁一切。
爱丽丝耳边全是反复重复却毫无意义的话语。
“克制,克制,克制”
亿万年来。
毫无束缚,大胆放肆。
刻在骨子里的习性是永远无法短时间抹去的。
陡然之间。
房间回温,暖洋洋的气流萦绕在周身,怪物垂眼,遮蔽住琥珀色的重瞳,将所有的贪念藏匿起来。
祂说“公主请回吧。”
“我在这里很开心。”
爱丽丝“祝您生活愉快。”
公主走出来。
暖阳照在身上,恍然之间,仿佛又重新活了。
这里偏僻又冷清。
一个无人打扰的地界,连行人也不曾来过,仿若与世隔绝。
爱丽丝让车夫先回去,在路上慢悠悠地走着,回想怪物刚刚的举动。
怪物在生气。
因为她对少年的毫不关心。
因为祂没能从她这里得到任何关怀。
祂如此克制,事事为公主着想,却没得到一句口头的关心。
爱丽丝猜到祂想要什么。
但却偏偏吝啬的不想给祂。
孤岛上。
一次次的重复与禁锢。
一场又一场的放纵沉沦。
后者是无所谓,前者则是爱丽丝厌恶怪物的原因。
而现在。
也依旧是时每刻生活在怪物的监视之下。
也仍然没有任何自由。
除了那沉沦与放纵。
怪物和她所做的事,与和孤岛所做的事,没有本质差别。
祂正在以独有的方式,一点点蚕食着她的自由。
侍女,骑士,圣子,少年,少年的哥哥与母亲,怪物。
如果她没有记忆呢
如果她忘记曾经的一切,也不知道这全是一只怪物的化身。
爱丽丝心想。
这是个搞笑的悲剧。
她脚步顿了下,见到不远处,没有穿教廷特制长袍的神父。
脱掉那件长袍。
他只是个威严,且拥有强大的气场的老人。
是的,老人。
在这个平均年龄只有五十岁的中世纪,神父已经算是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的那种。
而这个老人,如今正望着不远处卖糖的摊子出神。
有点点,可怜。
爱丽丝走到买粘牙糖的地方,刚把糖拿到手中
“我要吃。”
爱丽丝“”
少年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倔强又强硬,阴冷语调还掺杂着些恼怒。
“我要吃。”
爱丽丝“”
好一个熊孩子。
她咬着糖,含糊道“不给你。”
怪物抿唇,没有再强求。
爱丽丝再朝街角望去的时候,已经没了神父的身影。
这颗糖她本来是要给神父的,可惜被怪物打断了。
公主看了眼怪物,咬着糖沉默了会儿,问,“你看到神父了吗”
少年没回话。
天色渐沉,将空气也染上了黑色,但巨大的太阳又像是穿透了云层显现出来,却没有一丝温度,冰冷的像怪物的眼球。
爱丽丝心想,怪物这醋吃的好没道理,神父都快五十岁了,和她爸是同辈人,实在是荒谬。
她又买了颗糖。
少年“给我的吗”
爱丽丝“给神父。”
金色的太阳光芒穿透厚重漆黑的云层,勾勒出了个恐怖的轮廓,深深的,凝视着公主。
永远无法挣脱的凝视。
与无尽的恐惧。
爱丽丝笑了声。
她平常也笑,但除了漂亮与勾人的狡黠与惹人怜爱的调皮外,很少流露其他情感。
如今却带着几分讥讽。
公主咬着糖,含糊不清地让老板又做了颗糖,安抚怪物的语调听不出情绪“好啦,神父都已经四十多岁了,我把他当成叔叔的。”
怪物“哦。”
他才四十多岁
作者有话要说 怪物我今年多少岁来着
还有一更,在凌晨,不要等,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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