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依旧杀死了我
比芝卡帝国。
绚烂凄美的流星雨持续了三天。
无数人在跪拜, 尽管没有人从这里得到什么,但仍然感恩这场神迹。
爱丽丝站在窗户旁边,出神的盯着外面灿烂的景色。
灿烂的景色只剩下流星的尾巴, 最后一刻星星落下, 没有陷落在遥远的山际,反而在飘向教廷,轻柔的穿透拱形窗户, 落在了公主的额头。
宛若羽毛扫过。
也似怪物离开前的最后一个吻。
“爱丽丝公主”
神父沉沉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爱丽丝“嗯怎么了”
神父动了动唇瓣,想说什么, 最终只是回“该换药了。”
“好。”
流星雨最终彻底消失,神迹一般灿烂的景色终将归于平淡, 最终只能成为众人口中惊叹的一场诡丽神迹。
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
日子如往常一般前行,平平淡淡,毫无波澜。
爱丽丝留在教廷内养伤。
即便破除了神明的诅咒,也不可能立马让伤口痊愈,只能慢慢养着。
这天。
换完药之后,神父正要用止疼咒让公主更轻松一些。
爱丽丝弯了弯眉眼“不用啦。”
“也不是很疼的。”
这句话并不是很令人信服, 公主脸色极其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任谁见了, 都会觉得这是个琉璃般娇贵而又脆弱的美人。
而与之相对应的,便是她肩膀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仅是看一眼便觉得疼痛不已。
实在难以想象, 公主是怎么忍受下来,并且笑着说不疼的。
掌心亮起的光芒渐渐熄灭,神父垂下眼皮, 遮住了充斥着复杂情绪的眼眸。
他沉声问“爱丽丝公主养好伤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爱丽丝思忖片刻,微微笑了“没想好呢。”
虽然他们没有明说。
但潜意思都懂
怪物死亡了,你以后想要做什么
神父离开后。
房间陷入了宁静,寂寥的好像没有人居住,壁炉燃烧发出劈啪响声,形成哀婉凄厉的背景音乐。
爱丽丝坐在床上,手边放着的还是那本童话书,良久,她忽然笑了声。
死亡。
祂死了吗
正在这时。
门又被敲响。
神父去而复返,又重新回来,沉声说,“三王子来了,您要见吗”
爱丽丝柔弱叹息“我病了呢。”
神父微微颔首,没有任何异议。
“神父大人”
公主忽然娇滴滴的开口。
神父身体一僵,正要关门的动作停了下来,垂眸看着地面“还有事吗,爱丽丝公主”
爱丽丝眨眨眼,疑惑又茫然“为什么神父每次见到我,都垂着头,也不看我呢”
神父握紧门把手的手掌骤然收紧,喉结滚动,声音辫不出真正情绪,“爱丽丝公主还有事吗”
爱丽丝唔了声“没有呢。”
神父手背的青筋都崩了起来,像是被戳到心事时极力忍耐而又克制。
他淡淡说“爱丽丝公主”
爱丽丝安静等他下文。
神父“我曾经爱的人,和您很像。”
他像是停顿了下,也像是毫无停顿,衔接紧密,没有给爱丽丝留下任何能插话的机会。
“我们有个女儿,如果能活下来,和您差不多大。”
话语依旧很紧凑。
连留给爱丽丝说抱歉的机会都没有。
“我会替您回绝了三王子殿下。”神父顿了下,“还有件事,他和莉莉娅离婚了。”
爱丽丝见神父完全飞快略过,完全不想再讨论曾经的妻女。
只好顺着他的话可惜的叹了声“我一直觉得,他们俩很般配呢。”
回答她的是门关上的声音。
爱丽丝听力不错,当然还有这里隔音并不好的原因。
总之,她没有听到神父离开的脚步声,反而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沉重又悲痛的叹息。
爱丽丝缓慢而轻巧的站起身,像是身上根本没有受伤一般,她走到门口,轻轻地打开门。
果然见到还未来得及收起神色的神父
那是爱丽丝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悲痛。
也从未想过,神父那双向来毫无波澜的眼睛,竟然也会如此伤情。
让人仿佛透过那双眼睛,见证了曾经的深情,如今的哀思。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些。”
神父已经恢复到往常的神色,“都过去了。”
爱丽丝微微抿唇“我已经好久没见过我父亲了。”
莫名的穿书。
然后遇到了怪物。
之后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
时间过的太久了。
她已经快忘记之前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了。
“他在另一个世界,我们可能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了。”
这是个有些伤感的话题。
然而怪物对记忆的消除,她最先忘却的就是亲密的人。
亲人,朋友。
都在渐渐忘记。
随着怪物死亡,爱丽丝再也无法找回回忆,而那些被遗忘的,最珍贵的人,像是从来没有来过她的世界一般。
不过。
“我希望我父亲可以永远快乐安康,哪怕不记得我也好。”
“她也一定会这样想的。”
神父的神色仍然很平淡。
爱丽丝觉得他没有被安慰到,转念一想,觉得也是。
毕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这些虽然温馨但却虚假的安慰确实无法真正抹平伤痛。
“多谢公主。”
神父乜了眼公主
“但是,奥斯帝国的国王身体还很健活也很多姿多彩,有机会您还是能够见到的。”
爱丽丝“”
她都差点忘了,自己虽然是身穿,但却有个身份。
“你们在做什么”
熟悉的语调,熟悉的话语。
是赫尔斯。
神父不着痕迹地挡在公主身前,“三王子殿下,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请您随我一同去会客厅。”
赫尔斯冷笑“不是谈话的地方”
“那神父大人,请您告诉我,您刚刚和爱丽丝公主在做什么”
他与莉莉娅离婚后,就迫不及待要去找爱丽丝。
但因为这几天莫名其妙的流星雨,大王子带领皇室大臣来教廷跪拜神明,祈祷比芝卡风调雨顺,国运昌盛。
导致他根本没有办法去找爱丽丝。
毕竟一众大臣都在,如果他敢这个时间做糊涂事,那别说和皇位彻底无缘了,就是这个王子的位置都要战战兢兢。
尤其是未来某天,万一哪里有干旱,哪里有洪水,哪里有造反,等等等等此类的天灾人祸,都会含沙射影地提起
“神迹来临时,三王子没有诚心祈祷,会不会是他惹怒了神明啊。”
所以赫尔斯老实几天,等星雨结束后,就立刻来找爱丽丝了。
但没想到久等不到,之后他不顾众人阻拦,执意去找爱丽丝
就看到了爱丽丝温柔小意地试图依偎在神父身上因为视角原因,眉宇间浸着柔情因为爱丽丝歉疚而在安慰神父。
那是在他面前从未出现过的
在一次又一次的美梦之中。
每一次的梦境。
爱丽丝都爱他爱到卑微,爱到痴狂,痴狂到宁愿自己残疾也要让他站起来。
这让赫尔斯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并且彻底地将爱丽丝当成私有物。
他现在,比之前见到爱丽丝与骑士还要愤怒。
即便如此,他也仍然记得,神父是他招惹不起的存在。
更何况。
神父为年少时的爱人守身如玉,忠贞不渝。
而爱丽丝之前就和骑士不清不楚。
所以赫尔斯所有的怒火与质问都冲爱丽丝砸了过去“你刚刚在做什么在勾引神父吗”
“你这般与男人拉拉扯扯,不知廉耻,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吗”
爱丽丝莫名其妙。
神父皱眉提醒“三王子殿下,您与爱丽丝公主已经离婚了。”
离婚。
赫尔斯沉默了会儿,终于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他说“爱丽丝,我要和你单独谈谈。”
施舍般的居高临下。
好像能和他谈话是多么大的殊荣一般。
爱丽丝叹息“抱歉啊,我实在不想和被狗拒绝过的人说话。”
她说完,就冲神父颔首,回房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赫尔斯气急,转动轮椅过去就要敲门,被神父拉住了。
神父淡淡说“三王子殿下,这是教廷,不是您的府邸。”
赫尔斯眼神阴鸷,不敢明说,但阴阳怪气是少不了的
“神父大人守身如玉这么多年,是破戒了吗”
他冷笑“我听教廷的人说,您可是每天都要花费两个小时待在爱丽丝的房间,神父大人每天的生活很滋润吧。”
换药和止疼咒自然不会花费两个小时这么久,但为了避免比爱丽丝伤口恶化,以及照顾她情绪的波动,神父会在她的房间处理公务。
有私心。
但也仅仅如此。
再愈矩的就没有了。
神父平淡的语调裹了层寒冰,不怒自威“事关爱丽丝公主的清誉,如果您再胡言乱语,就要进审讯室,接受审判了”
赫尔斯一惊,面色更加阴郁“你这是以权谋私”
神父淡淡回“教廷一向公正。”
风轻云淡,却运筹帷幄。
不远处。
因为怪物的死亡,触手消散,而从牢笼出来的阿芙拉望着神父,耳边是他维护公主的话语,无波无澜的眼神似是掀起了波动。
等赫尔斯气冲冲地离开后,神父站在房门待或者说,守了会儿。
就跟怪物守在公主身边一样。
虔诚至极。
仿佛在供奉神明。
他守了多久,阿芙拉就站在原地多久看了多久。
她心想。
将近二十六年,九千一百九十二天的深情祈祷,全是为了一人。
值得吗
神父终于动了,他要回房必须是要经过阿芙拉所站的地方。
阿芙拉没有避让。
她依旧穿着宽大的衣袍,兜帽遮住容颜,露出小巧而苍白的下巴,以及殷红的唇瓣,让人看不透神色。
神父目不斜视,像是没有看到她一般,冷漠的掠过,不分出一丝眼神。
“你不觉得难过吗”
她跟了上去,声线一如既往的轻,“怪物死了,她没有一点伤心。”
“你死了,她也不会伤心。”
这些爱,都是不值得的。
也是得不到回应的。
神父停下了脚步。
他看向阿芙拉,“爱丽丝公主很聪明。”
阿芙拉露出的唇瓣抿成了直线。
“你还没有消失。”神父语调淡淡。
阿芙拉心中涌起酸涩。
她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神父是她接触的人物之中,唯一一个对她表达过善意的,尽管那是因为她极度相似的容颜。
可他现在说,她还没有消失。
是不喜欢她在教廷吗
等等。
她还没有消失。
阿芙拉瞳孔微缩。
她是依靠陆斯恩的神力而活着的木偶。
除了神,没有谁能够这么轻易地操纵木偶了。
陆斯恩没死。
那
怪物死了吗
是怪物也受了伤隐藏起来
还是,陆斯恩杀死了怪物,也因此受了重伤,正过着等死的日子
但不管怎么说。
她这个依靠陆斯恩神力而存活的木偶,是目前最有效的,衡量陆斯恩是否存活的物品。
阿芙拉沉默了会儿,又小跑着追上还没有走远的神父。
正欲说些什么
神父忽然停下脚步,喉结滚动,语调平淡却柔软“我从不委屈自己。”
他说
“我能守护她,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说这些话时。
他古井无波的眼眸,有光。
怪物爱公主爱到痴狂,可即便怪物死亡,公主也不伤心。
神父更是不求回报,即便公主表现出冷漠无情,他也仍旧守护。
阿芙拉的话语卡在喉咙,什么也说不出来,站在原地。
心想。
为什么呢
但人类的情感,总是很难解释的,可能到死也无法参透。
阿芙拉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半路碰到了要去花园透气的爱丽丝。
她见到除了有些病容,与往常无异的公主,情不自禁问“怪物死了,你一点也不伤心吗”
爱丽丝想要歪歪脑袋,不小心牵扯到肩膀的伤口,疼的轻轻抽了口气,见阿芙拉要用止疼咒,制止了她。
她眨眨眼,问
“我为什么伤心”
阿芙拉沉默了会儿,见她离开,又跟了上去“他们都很爱你。”
爱丽丝忽而笑了“我又不是为爱而活。”
况且。
怪物的爱是想要囚禁她。
陆斯恩的爱是要将她制成木偶,或者杀死她。
这些爱,都是她不能承受的。
花园有个摇椅。
是神父专门为公主准备的。
爱丽丝坐在上面,侍女很有眼色的帮她拿来了毛毯,微眯起眼望着空中并不刺眼的太阳。
忽然之间,好像闻到了玫瑰香味。
如今正是冬季。
中世纪的技术还不足以培育出玫瑰。
她睁开眼,入目的是因为天气太过寒冷而尽数枯萎的花朵。
爱丽丝慢吞吞地站了起身。
阿芙拉没有再跟着她,而是自己陷入沉思。
公主回头看了她一眼。
忽然想到怪物。
想到怪物偶尔会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之后骚操作就很多。
她无声的笑了,很快又敛了笑意,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花园转了一圈,又朝教廷门口走去。
身上没有了压抑的凝视。
这让她有种能随心所欲去做任何事的轻快感。
马车的车轮咕噜咕噜转动。
压着厚厚的积雪,缓慢前行。
肩膀上的伤口因为不经意的移动拉扯而渗出血液。
爱丽丝望着指尖的淡红色的血液,喊了车夫,让他停下。
车夫“公主”
爱丽丝“我自己走一走吧。”
车夫为难“神父大人吩咐过我们,要保护好您的安全。”
爱丽丝嘲弄地笑了声“不用保护我。”
她的话语显然没有神父的话语有用。
车夫不仅是车夫,还是骑士营优秀的士兵,不仅为爱丽丝赶车,还要保护好她的安全。
这倒无所谓。
只是车夫有些奇怪。
为什么之前没有下达这个命令,反而今天有了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爱丽丝身后,眨眼之间。
真的只是眨了个眼。
公主就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车夫心中一惊“”
一边让人去通知神父,一边自己在这里寻找。
太阳刺眼的好像是夏季的烈日,但照在身上却是冷的,尤其是微风拂过,更是冷意连连。
爱丽丝手中的暖炉已经凉了,她穿的很厚,加了两件保暖衬衣,还有一件厚重的斗篷,但仍然觉得很冷。
迈着脚步在街道转了两圈,身上勉强有了些暖意。
却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少年母亲住的地方。
爱丽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是习惯吗
因为每次出门总会来看望祂
她目光出神,过了会儿,抬起脚步向前走了两步,又忽然转身进了这间破落院子。
依旧与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桌子上的灰尘又多了些,冰冷的床上也没再躺着一只骇人的怪物。
但又好像又出现了幻觉。
硬邦邦的石板化成了松软黏稠的泥沼,她半截身子都陷入了沼泽,不能动弹,也无法挣扎逃离。
今天孤岛,没有太阳。
也无月,
只是漆黑一片。
窸窸窣窣的诡异音色响起。
“为什么要找我”
爱丽丝微微叹息“大概是,想要看看你有没有彻底死了呢。”
狂风骤起,卷起阵阵浪花。
沼泽之地波涛汹涌。
但渐渐平静。
泥沼全部化为乌有。
爱丽丝仍然站在破落的房间之中,心中有些难过
不是她的难过。
是怪物的难过。
祂澎湃的伤情感染了她。
而在这难过之中。
还有这浓烈的歉疚。
爱丽丝心想,真是奇怪,怪物在歉疚什么
祂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吗
百思不得其解。
爱丽丝离开了房间。
刚迈出房间的步伐,就遇见了几位流里流气的小混混。
“呦,这是哪里来的千金小姐”
“这片地哥哥们熟,哥哥带你去参观参观”
爱丽丝心想,流氓果然不分时代。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
也不分阶级。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也没有回话,脸色苍白,好像被吓傻了一般。
为首的男人眼珠转了转,笑的更放肆,就要伸手碰到爱丽丝的脸颊“小美人”
“咻”
一只利箭贴着男人的指尖划过,差一点点就贯穿了他的手掌。
男人暴跳如雷“谁给老子滚出来看老子今天不好好收拾你”
轮椅转动的声音响起。
赫尔斯坐着轮椅出场。
他到底是男主角,没有怪物对他容颜的遮挡,爱丽丝看的更加清晰,虽然比不上怪物的化身,但确实是凝聚了几乎所有美好词汇的一张脸。
他冷嗤“不是要收拾我”
“来啊”
气势也很足。
男人见赫尔斯气度不凡,又是穿金戴银,而且轮椅这种东西,也只有富贵人家能买得起。
更何况,后面还跟着一大堆侍卫。
他咬牙说“今天老子带的人不够,免得你们以多欺少名声不好,改天再战”
爱丽丝笑了声。
“戏演的好烂哦。”
男人一惊“你说什么”
爱丽丝耷拉着眼皮“钱袋子漏出来了,上面还有皇室的徽章。”
男人低头一看,连忙将钱袋子捂好,慌乱地看了眼赫尔斯。
他可真不知道这是三王子呦。
他也真认不出上面勾着皇室徽章。
就在他震惊不已的情况下,就又听到了少女的话
“不过想来三王子也不会做这种肮脏买卖,特地雇人再英雄救美,这种没品的事情,三王子怎么会做呢”
公主湛蓝色的眼眸水汪汪的,因为受伤而有些病容的脸色更是惹人怜爱。
赫尔斯理直气壮“自然,本殿下自然不会做这种事。”
爱丽丝轻叹“那看来你得去一趟教廷了呢,偷三王子的钱,这可不仅仅是偷窃罪了,还冒犯了皇室。”
男人一不留神,没想到场面就沦为了这种地步,他急忙否认“不可能,不是我我没有偷”
爱丽丝又叹了声“那就更惨了,你偷偷绣皇室徽章,是有谋逆之心,想做国王吗”
这可就更吓人了。
男人正要一股脑把实情全说出来
赫尔斯猛呵“放肆你竟然敢偷本殿下的钱来人,将他给我抓起来,把嘴堵上”
爱丽丝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那男人跟他的小弟连跑都没来得及,就被抓了回来,嘴里叫嚣着是三王子让他们来欺负公主的,紧接着又被堵住了嘴吧。
赫尔斯只得庆幸,这次出来带的都是他身边的死士,不会乱说。
他坐着轮椅,到了爱丽丝身边。
一边想着要不要直接两人掳走,一边又碍于神父的威严不敢造次。
赫尔斯忽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今孤男寡女,这里又都是他的人
不如用舆论逼迫爱丽丝。
他越想越心动,看着爱丽丝精致的容颜,也注意到她在出神。
也许是因为病容的原因,之前那股的娇艳贵气全都化成了柔弱可欺的娇气。
而这柔弱的公主还是孤身一人。
这就更让他觉得自己的方法可行。
赫尔斯见爱丽丝似是回神,正要抬脚离开,猛然抬手欲扯住她。
爱丽丝没有挣扎。
在赫尔斯扣住她手腕的时候,特意感受了一下
没有受到任何凝视。
也没有感受到任因妒忌而生出的滔天怒火。
那股因怪物渲染的难过,也渐渐消散。
她无意识走到这间屋子,又阴差阳错遇到赫尔斯,发生的这些
却也从侧面证明了某些事
怪物也许是因为得知了她的真实想法而死心。
不是谁都能在被心上人杀无数次以后,还会疯魔般的爱着。
或者是。
怪物重伤难愈,已经快死了。
所以已经没有力气去发怒,去惩罚。
当然,陆斯恩活的应该也很痛苦,不然它总该来找她了。
要么杀了她。
要么将她做成木偶。
爱丽丝肩膀的伤口一痛,她垂眸看着手已经搭在她腰上,要将她朝他怀里扯的男人。
赫尔斯的想法还是很清晰的。
总之她名声不太好,这种事,等会儿宣扬一下,风向就成了“爱丽丝公主不顾廉耻去勾引赫尔斯王子”。
说不定他与莉莉娅离婚的原因都能扯到她身上。
就是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真的只是因为幼时的一点温暖
爱丽丝单手拎着他的衣领,直接将他给拎下了轮椅,扔在他雇的混混手中。
肩膀冒出鲜血,猩红一片。
她眼尾一挑,露出几分嘲弄
“三王子,即便您想要投怀送抱,主动献身,也得问问我想不想收了您。”
语气之恶劣,之猖狂,以及那高傲的折辱。
赫尔斯气的浑身哆嗦“都愣着干什么没见到她都敢对本殿下动手了吗还不给我抓了她”
什么浓情蜜意
他不稀罕了
赫尔斯一开始是想循序渐进,像梦中那样,好歹让爱丽丝对他有了些感情,心甘情愿的献上波灵盖。
但经过几次三番的碰壁与羞辱。
赫尔斯只想尽快抓住她,然后挖了她的波灵盖
儿女情长算什么
他最渴望的还是要站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
一声呵斥
“皇城脚下,岂容你们放肆”
眼前骤然亮起光芒,将爱丽丝包裹住,她看到神父策马疾驰而来,神色焦灼,人未到,但掌心已经亮起了术语的光芒。
三王子已经在仆人的搀扶之中站了起来,他阴狠地瞪着神父“放肆爱丽丝公主如此折辱我,我只不过是讨回皇室尊严,这就叫放肆吗”
神父翻身下马,气息渐渐平稳“请问三王子殿下,爱丽丝公主如何折辱您了有什么证据吗”
爱丽丝的目光落在神父身上,觉得他真是个爱女儿的人。
仅仅因为她容貌相似便这般上心。
这是心死以后的执念与寄托。
公主忽然说“神父大人可以审讯一下被三王子的亲兵押着的这三位先生,他们身上有皇室规格的钱袋子。”
神父带领的士兵也终于感到。
一些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阿芙拉走到爱丽丝身上,见到她肩膀的血液,有很多很多血,她疑惑,“你不疼吗”
爱丽丝撩起眼皮“疼啊,你来帮我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这是咒语吗”阿芙拉凑过去,但因为神父还没有卸下保护罩,她只能轻轻说,“这会儿没有办法吹。”
爱丽丝被她逗笑了。
阿芙拉意识到什么“你在耍我。”
她语调依旧很轻,辫不出情绪。
“我讨厌你,爱丽丝。”
爱丽丝呀了声,娇软道“那我就有点喜欢你了。”
阿芙拉微怔。
保护罩卸下,神父已经从男人们口中问出是什么事了男人们为了活着,把三王子给他们钱让他们调戏爱丽丝的事全说了出来。
此时,神父眉头皱的很深。
他走到爱丽丝面前,见到她肩膀的血液,眉头皱的更深了,掌心亮起光芒落在她的肩膀,同时说“爱丽丝公主,我希望您出门可以带着骑士。”
爱丽丝无辜“怪我干什么”
“他一直跟着,我又甩不掉。”
给她驾车的车夫兼骑士都要哭了“爱丽丝公主,您眨眼间就不见了,我怎么都找不到,这可不是我失职”
爱丽丝微微蹙眉,很快又松开了,“抱歉啊,误会你了。”
车夫没想到她竟然会道歉,一时有些受宠若惊,那股郁气也消了差不多。
回去的路上。
是阿芙拉帮爱丽丝重新包扎上药。
爱丽丝正在想车夫的话。
眨眼之间就不见了。
她没想过甩掉车夫,因为受伤走的也是慢吞吞的。
那眨眼间不见,是什么意思
因为进了怪物的地界吗
还是别的其他的原因
肩膀忽然传来温热的气息。
爱丽丝垂眸,见阿芙拉认真的对伤口呼气。
她不由得笑了声“不是说我耍你吗”
阿芙拉没回话。
爱丽丝拉下她的兜帽,见到与自己一模一样但颜色要黯淡些的脸,脑海中闪过好多画面。
全是木偶,一排又一排的木偶。
这是之前的,但被怪物抹去的记忆,如今正渐渐浮现。
阿芙拉忽然问“你会不会觉得恐怖”
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人。
会不会恐怖
爱丽丝哇了声
“你这么漂亮,谁会觉得恐怖”
阿芙拉垂下头,没和她对视,
过了会儿,她才意识到,她们长得一样,爱丽丝是在变相夸她自己。
“”
因为这件事,虽然没有勒令禁止爱丽丝出门,但在出门这方面,也逐渐严格。
虽然没有强令爱丽丝必须带着骑士出门,但也总会派人暗中保护。
当然,前提是爱丽丝出门。
神父来找爱丽丝的时候,阿芙拉正好帮她换了药。
最近阿芙拉总是待在爱丽丝的房间,两人仿佛成了闺中密友。
他微微皱眉,但到底是两个成年人的交际,他也没资格干预。
神父照例又检察了下伤口。
依旧血肉模糊,没有好转迹象,他问
“疼吗”
爱丽丝弯了弯眉眼“还好。”
这种疼痛还可以承受。
就好像曾经经历过比现在还要疼上百倍千倍的伤。
记忆渐渐清晰,但又隔着层纱雾,看不真切。
她问“我今天可以出门玩吗”
神父“当然可以,但要注意安全。”
公主“我就随便转转。”
他又重复了遍“注意安全。”
爱丽丝无奈应下。
要出门的时候,阿芙拉问她能不能一起,反正已经跟了个骑士,多一个阿芙拉也无所谓。
这次没有坐马车,只是在繁华街道随便转转。
阿芙拉在她身边话总是很多。
“你现在被教廷监视,和被怪物监视,本质是一样的啊。”
爱丽丝嗯了声“我养好伤就会离开了。”
阿芙拉“你要去哪里”
爱丽丝眨眨眼“秘密。”
“你一个人不安全。”
“哦”
“我能保护你。”
阿芙拉说完了没听到她回话,已经能分辨内心情绪的她知道的失落。
等她顺着爱丽丝的视线看过去
是个卖粘牙糖的小摊。
阿芙拉说“你在想祂。”
爱丽丝沉默了会儿,“我每天都在想。”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那些记忆,她脑海中被擦除的几乎只剩下与怪物一同的回忆。
空闲下来,能够缅怀的过去。
只有怪物。
因为不停的被抹除记忆。
脑海中总有人物在被遗忘。
只有怪物日久弥新。
她的世界,快要只有祂了。
爱丽丝走到买糖的小摊旁,看他娴熟的熬糖,忽然来了些兴趣“您可以教教我怎么做吗”
卖糖的老板一惊,见她穿的贵气逼人,又生的漂亮,怕得罪贵人,擦了擦手,拘谨说“可以可以。”
在别人没看到的地方。
爱丽丝偷偷给了他十个银币。
毕竟财不外露,小心一点,免得让他惹上祸端。
老板摸到银币,脸上不自觉带着笑意,他卖一年都不可能收入这么多,因此也更加殷勤“我们这家糖那可是一绝”
是啊。
都把怪物粘的张不开嘴了,当然一绝。
爱丽丝垂着眼皮。
把怪物的身影驱赶走。
她真的受够了,这种无时无刻,脑海中都会被怪物的身影侵占的诡异感觉。
不经意的某个瞬间。
见到相熟的场景。
见到陌生的场景。
听到熟悉的语调。
听到陌生的语调。
哪怕毫不相干,也总会想起祂。
熟悉的,陌生的。
统统都是祂。
爱丽丝心想,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的怪物,走了还要占据她的全部。
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阿芙拉忽然说“你在难过。”
爱丽丝做了个糖,因为天气原因,很快就凝固成丑丑的形状。
她扯了下唇角“是么”
阿芙拉肯定“嗯。”
爱丽丝没再回话,也没解释她难过是因为生命彻底被怪物占据。
连父母都被迫遗忘。
忽然。
冷冷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我要吃糖。”
顿了顿,祂礼貌补充
“要你手上那颗,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欺骗我
算计我
杀掉我
这些都抵不过你不爱我
我恨我爱你。
怪物舔的让我都有点不忍了,哎。
感谢蓝绿瑟、皮卡毒 1个投出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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