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56、⑤⑥陈思蓁
    对于之后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姚星潼的记忆是模糊的。

    好像有陈元基意料之外的质问,崔含霁趾高气扬地诘问,然后有人把她的脸按到水里, 又有人来给她把脉。

    被拖出上书房时, 姚星潼都是懵的。

    她想不通皇后是如何知晓了这个秘密, 等待她的结局是什么, 她现在又该做何对策。

    “欺君之罪”四个大字, 宛如一记重锤,把她砸了体无完肤。

    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拽着她的胳膊, 她被仰面在地上拖行。一只鞋蹭掉了,露出与鞋大不相称的脚。脚后跟在磕磕绊绊的石子路上磨,有锋利的的小石子划破了皮肉,蜿蜒出一道断断续续的血迹。

    可姚星潼却感觉不到疼。

    拖出一段路, 她看到地上跪着一人。

    满头满脸都是血, 原本只有一条袖管是空的, 现在两条袖管都直直地垂在地上。左边的袖管被血浸透,湿哒哒的。

    血腥味儿钻进鼻孔, 让她恶心的想吐。

    冉树没有抬头,只是用充血的嗓子对她道“对不起。”

    姚星潼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奇怪,她的脑袋明明像是被冻住了, 甚至连自己的处境也难以分析,却能听出冉树的道歉是真心的。在往常, 如果有人真心向她道歉,她一定会当场马上原谅。

    但她现在做不到。

    哪怕冉树没有为她保守秘密的义务, 又落成这副悲惨模样,她还是无法像之前一样,完全不怨恨她。

    冉树一直跪着, 身体折成三折。兴许是没有脸看她,兴许是疼的直不起身子。拖着姚星潼的侍卫也没有停,两人很快就擦肩而过。

    姚星潼的视线像是终于找到了能够落脚的地方,一直盯着冉树。

    她空荡荡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都怪冉树。这一切都是拜冉树所赐。

    冉树明明知道如果被皇帝知道了,他们这一群人都不能活。顾家与她无冤无仇,韩子赋于她有恩,她还是要告诉皇后。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面前的景象被罩上一层雾气。

    姚星潼以为自己会带着无比的怨毒,把跟她祖母学的老太婆骂街的话一个不落全部招呼到冉树身上。她张张嘴,嘴巴里咸咸的。

    她听到自己问“你疼吗”

    冉树从来没有这么疼过。

    断臂处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大口大口的喘气,可姚星潼的话让她几近窒息。

    她身形晃了一晃,往身旁一歪,倒在地上。

    几颗干巴巴的浆果从松散的衣襟里掉了出来。

    那是姚星潼给她的。

    每颗都有鹌鹑蛋大小,红艳艳的外皮,白生生的肉,咬下去酸酸甜甜,核很小很小,真的很好吃。

    被罚出司药局后,人人嫌她晦气。纵使韩子赋可怜她,收她做了家仆,但因为那条断臂,府中下人不跟她一块儿,走到哪儿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她曾经是最年轻的掌药,是被称为“女华佗”的天才,只因一时大意给太后抓错了一味药,让她流了几滴鼻血,就被砍断一条手臂逐出宫去。

    现在两条胳膊都没了,她能让自己苟延残喘活下去,却再也不能行医。

    浆果她只吃了一颗,剩下的悄悄揣在怀里带了回来。她想把它们永久封存,死后带到坟里。

    现在来看,这个愿望应该是不可能实现了。

    天气渐热,浆果都有些烂了。

    冉树踉跄着俯下身,拼命挣着脖子,勉强咬住离她最近的一颗浆果。软烂的果肉刚一碰到舌尖,她忽然再也忍不住,伏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

    崔含霁勾起艳艳红唇,向陈元基陈述自己的“丰功伟绩”。

    “臣妾知道,即便顾连成当时自断了右腿,可他难免因此对陛下怀恨在心,后来又屡屡拒婚,一直是陛下的一块心病。听闻南岭一事后,臣妾起疑那顾栾几人是有多大的本事,能在茹毛饮血的山匪手里活下来,居然还只是伤了点皮毛。恐怕早就与山匪勾结,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显摆显摆罢了。臣妾便想着,何不借此机会,除了顾氏,一劳永逸呢。”

    陈元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接话道“所以皇后想到同去的冉树,逼她做顾栾和山匪私通的证人。反正山匪已经死了,口无对症,韩子赋、顾栾、姚星潼三人关系亲密证言无效,王巡抚眼色活络识进退,都不会成为你的阻碍。到底什么情况,全凭冉树一张嘴。”

    “是。”

    崔含霁承认的痛快。她当时写密信给冉树,威胁她不许将此信告诉别人,又许诺她,事成之后诏她回宫做司药。谁知冉树不识好歹,不同意。她在第一时间把她抓进宫,一番严刑拷打,砍了她另一条胳膊,又拿出韩子赋和冉树年迈的父母出来做威胁。

    “你最好拿出点有用的东西来不许骗本宫。否则你的恩人,你的父母兄弟,都会被拉出去喂狗。”她说。

    最终,冉树松了口。

    说出来的事情让她出乎意料的惊喜。

    她说,姚星潼其实是女扮男装。是她把脉的时候发现的,其他人都不知道。

    “竟然是个女儿身,这可是欺君之罪。冉树说只有她一人知道,哼,臣妾就不信了,顾连成那个老狐狸能不清楚把女儿嫁给另一个女人”

    话没说完,崔含霁眼睛闪起奇异的光。她想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

    “顾栾,真的是女儿吗”

    陈元基立刻转头,和她对视了一眼。

    两人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既然姚星潼的性别是假冒的,那顾栾说不定也是。

    崔含霁试探道“下令把他们抓起来吗”

    “不过是皇后毫无根据的猜测。顾卿是随朕出生入死的要臣,怎能因为一个猜想,将顾氏的脸面丢在地上。皇后既有这番勾心斗角的心思,不如用到照顾恒儿身上,朕听闻他最近又不愿意听学,跟太傅犟嘴了。”

    崔含霁面上带着笑,心里却忍不住鄙夷。

    陈元基就喜欢这样,心里一个想法,说出来又是另一个意思。

    早就恨不能将顾连成除之而后快,还要在这儿假惺惺。

    不过她不着急。她已经开了个头,陈元基必定会顺着这根绳往下走。

    “父皇”

    稚嫩的童音传来。一行宫女簇拥着一个小女孩儿,正在往这儿走。

    崔含霁狠狠皱了皱眉。

    来人是陈思蓁。

    大梁最小的公主,过了年刚十岁。个子也小小的,不及陈元基的胸高。

    陈元基最为宠她。对其他所有皇子公主的爱加起来也不如对她的一半。

    陈思蓁生母原本只是普通的美人,偶然得了临幸,诞下小公主。自此母凭女贵,直升贵妃。

    后宫众人看在眼里,不敢开口说什么。

    因为陈思蓁的眉眼像极了故去的苏贵妃。

    见到她,崔含霁洋洋得意的一张脸,瞬间多了一层灰败。

    罢了,一个小丫头而已。她母妃就算成了贵妃照样不得宠,家族势力衰弱,一介公主又成不了大气候。

    只是每每对上那双眼睛,崔含霁都感到不适。

    陈元基几乎是瞬间换上笑意盈盈的表情,宛若春风拂面。他纵着陈思蓁抱着他一条胳膊,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慈爱

    “蓁蓁,你不是怕柳絮迷的脸发痒么,怎么过来了”

    这会儿正是春日融融的季节,宫中明远湖边栽了几棵柳树,每日往空中播撒种子。陈思蓁娇气,被柳絮沾了脸会不停大喷嚏。

    为此,陈元基动过砍了那些柳树的念头。可陈思蓁不乐意。她小小的人,倒满口大道理,说明远湖边栽柳树是一直沿袭下来的传统,柳树能带来福泽

    陈思蓁糯糯道“因为想父皇了。”

    崔含霁在后面翻了个白眼。

    陈思蓁又指着渐渐消失不见的姚星潼。

    “那人好生面熟,似是在哪里见过孩儿想起来了,跟阿栾姐姐的夫君好像啊。”

    陈元基笑笑,没回答这个问题。

    “尊卑有别,那顾栾是臣,你为公主,怎能如此轻易唤她姐姐。”崔含霁阴阳怪气地训了一句。

    “蓁蓁自有别人教导,不劳皇后费心。”陈元基淡淡地回她,然后俯身抱起正委屈的陈思蓁,要带她到后花园新建的秋千玩儿。

    经过崔含霁时,他低声道“此事今晚再说。”

    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走出好远,崔含霁手中的绣帕发出“刺啦”破碎声,她才回过神。

    一口银牙像是要被她生生咬碎。

    苏慕菱,真是个阴魂不散的东西。生前自不量力与她争宠,死后还要弄个小的来膈应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比较短小,明天争取多更一点。

    本意是想写甜文的,不知怎么又虐女鹅了只要感情线不虐,它就是甜的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