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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陆酌(一更)
    陈辙近来很是时运不济, 中秋题诗的时候污蔑晏柏松没成,被太学那群没本事的穷酸学生群殴了一场也就算了,想要设计柳三切, 结果居然还被云在池反将一军,将他以污蔑罪送到大理寺地牢里呆了足足十日多, 连中秋都错过了。

    晦气, 相当晦气。

    不过也有桩不算好事的好事。

    他娘已经在江南给他寻好了亲事, 吉日择在了十月底, 对方是江宁织造员外郎家膝下二房的小女儿,勉勉强强也算是个官宦人家。

    最主要的是,江宁织造, 那就相当于银子哗啦啦从天上掉。

    “你少给我打那些心思。”他娘教训他道, “人家还没进门就敢打她嫁妆的主意,你是打量着我不敢收拾你吗咱们家平时是短你吃还是短你穿了, 要你去打那些没本事的主意”

    陈辙正要开口反驳,没得又被他娘指着院子骂道“是不是那女人怂恿你这么干的平日里给你的分例, 你都拿去养着她了是吧我告诉你陈辙, 等那个女人一生下孩子, 我就会立刻把她送走。一个丫鬟有这样大的本事,敢先爬了主子的床, 日后正头夫人进了门, 她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娘”

    “你喊你爹都没用”成康伯夫人气到不行, 撂下脸子走了。

    平白遭了一顿骂, 陈辙心情那自然不好, 还没等他缓一缓,后头又传来娇滴滴呜呜咽咽的哭声。

    “祖宗,你又怎么了”

    不用回头便知那是已经怀了他骨肉的通房, 又听到了他和他娘的说话声,委屈哭了。

    如果是平时,陈辙还有闲工夫安慰两句,如今他这是自己也不痛快,哪里还有心情再去安抚一个丫鬟。

    见她大着肚子娇娇啼啼哭不止,陈辙烦上加烦,“哭哭哭,一天到晚有什么好哭的她那是气话你听不出来吗你生了我的孩子,我怎么会舍得把你送走呢你这是完全不相信我啊”

    你个草包,有什么好相信的

    那通房挺着肚子靠在栏杆处,一时哭的更是伤心了。

    陈辙烦的厉害,也不想管她,直接出门喝闷酒去了。

    酒楼上,晏柏兆要了个隔音的雅间,随手拎了两壶酒,在等付云归过来。

    他如今算是吃了教训了,做人实在不能把话说的太绝,否则,等待自己的只有连续不断的打脸日常。

    “什么事要在这里说”付云归刚从夏侯瑜那互相对完卷宗过来,脑子里还在理一些近来京中发生的事情,随便瞥一眼他,便停下了正在高速旋转的大脑。

    是了,晏柏兆上回已经说和他陌路了,自然便拉不下脸再去大理寺寻他了。

    他有意无意地将指尖搭在桌子上敲了两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阿九身边那两个暗卫是你的人”晏柏兆也不扭捏,一上来便开门见山。

    “是。”付云归承认地也很自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为何要这么做”

    “我答应过她,不会再让她落入到危险当中。”

    “你们半点关系都没有,我妹妹要你答应什么”晏柏兆不屑,闷了口酒,“出了那样的事,我们家里自会对她更加小心呵护,用得着你在这里暗中安插人手”

    付云归也喝了口酒,“你们家里怎么安排是你们的事,我只要她在我眼皮子底下平安。”

    晏柏兆实在郁闷,本以为上回马车里那事之后两人已经彻底结束了,没想到这回晏久初在修竹寺被挟持之事一闹出来,他又莫名其妙地发现他家周围多了两个暗卫。

    晏久初在哪这两个暗卫就暗中跟到哪,这叫他怎能不多想

    他昨晚实在没忍住,趁着夜黑,设计将那两个暗卫引出来打了一架。

    但是任凭他怎么打,那两人都一下也不还手,只是不停地在躲他的招。

    不打也不逃走,被打也不吭声,凭此,晏柏兆便基本可以确定这两人的目的了。

    他捉摸不透付云归的心思,知道他可能是在关心自己的妹妹,却又实在放不下晏敏初那番话带给他的芥蒂,便决心一定要找他问个明白。

    “你老实告诉我,你外头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既有了心上人,你又何苦一定要来纠缠我们家阿九你是打量着我真不敢跟你动手是不是”

    “什么外头的女人”付云归又喝了一口酒,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少装了。”晏柏兆冷漠道,“阿九亲眼看见的,你在外头搂抱着别的姑娘,还亲了人家,当着她的面你就敢这样,也不怕害她长针眼”

    “”

    付云归浑身的动作都停住了。

    “她说我抱着别的姑娘还说我亲了别的姑娘当着她的面”

    “嗯。”

    “呵。”付云归一时不知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觉得好笑,“你信了”

    晏柏兆理直气壮,“我如何不能信你又不是铁打的圣人。”

    他挺直了腰板,上下扫了付云归一眼,说虽这么说,但经对方这么一问,倒也觉得此事似乎有些不对劲。

    那一晚付云归又故意喝醉拉着阿九不放,他实在是被气的昏头了,这才会不加思索地就相信了晏敏初的话。再加上之前那一桩桩奇怪的事,都能借此说的通,他就彻底怒气上头,冲了过去,放了狠话。

    “那如果我说,我在外头从未有过人,这辈子也只喜欢过阿九一个,并且日后,也只有她一个,你信吗”付云归的表情认真到不像是在开玩笑,晏柏兆看着他,不禁沉默了片刻。

    “你说,阿九在说谎”

    “可她为何要撒这样的谎”

    “她厌恶我也不是一天两了吧。”

    付云归自己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都是恹恹的,明明每次都不想承认,每次却又被逼着,不得不承认。

    晏柏兆顿了顿,好像的确是这个理。

    如果足够讨厌他,那造点无伤大雅的谣也不算什么。

    “那你究竟是犯了何事,叫她如此厌恶”他今日就是下了决心要刨根问底。

    付云归瞥了眼晏柏兆,知道他和付照不一样。

    付照是他亲弟弟,无论知道他做过什么,都不会真正站在他的对立面上。

    晏柏兆却不同,他们整个晏家都这么疼晏久初,知道他做的那些混账事,指不定想把他杀了的心都有,更遑论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所以他还是不能跟他说实话。

    “我亲自跟她表明了心意,她兴许是真不想嫁给我,又怕我日后再纠缠她为难她,所以才说的这种事,让你们对我彻底厌恶吧。”他幽幽道。

    “哦你跟她表明心意了”晏柏兆真被他带了过去,“她拒绝了,你却还是继续对她死缠烂打了”

    死缠烂打这个词,用的不是很叫付云归满意。

    可这好像也没用错。

    他只能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晏柏兆却宛如打通了任督二脉,又兀自凭他之言串起了所有事情,“你是说,你跟阿九表明了心意,遭了她的拒绝却还对她死活不放手,所以她才对你进行了杜撰编造,想搞坏你的名声”

    “差不多。”

    晏柏兆不知自己现下该做何表情,总之一定不是太好看的。

    “你究竟喜欢阿九什么”

    他思索再三,终于谨慎地提出了这个好奇许久的疑问。

    “你自己的妹妹,你罗列不出优点吗”付云归反问。

    “就是因为是我自己的妹妹,所以才要问你的意见,我眼里她自然是哪里都好。”晏柏兆说的很是雄赳赳气昂昂。

    “也是。”付云归微微点头,压了只酒盏在桌上,道,“可我现在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她哪里都好。”

    “”晏柏兆面部肌肉僵硬地扯了扯,“你要点脸吧。”

    “要脸你家妹妹能给我”

    最终还是要落到婚嫁之事上。

    晏柏兆努力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今日请他来是要解决事情的,他该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他深吸一口气,又吐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之后,才来给他下了最后通碟

    “我只老实告诉你,半月前阿九已经跟我许家三表弟定了亲,白纸黑字的婚书已经落下了,你想要娶她,几乎是不可能了,趁还没有到无药可救的地步,赶紧放手,另寻他路才是正经事。”

    “跟许家定亲是为了防我吧“付云归满不在乎地笑笑,“你们敢让她真的嫁到许家去吗她愿意吗只要没有到成亲那一步,就还什么都不算,就算真的拜堂成了亲,我也绝不会放她去跟别人洞房。”

    “你个疯子在说什么呢”

    晏柏兆下意识左右看了看,指着他想要骂脏话,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他刚才说错了,付云归哪里是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他这分明是已经病入膏肓了。

    “你是第一日认识我吗”付云归浅浅抬眸,眼里满是阴郁却又偏执的寒光。

    “付云归”晏柏兆重重敲了敲桌子,“我妹妹究竟是哪里招惹你了,要得你这么狠的报复”

    付云归执拗道“我只是想娶她,想好好地跟她一起,也是报复吗”

    “可她不喜欢你她不要你”

    晏柏兆被逼到边咆哮边狂拍了两下桌子,想打人却又不好动手,起身转了一圈,一脚将旁边的屏风狠狠踢倒了。

    她不喜欢你。

    她不要你。

    她厌恶你。

    她恨你。

    她根本不想见你。

    这些话最近付云归已经听得够多了,每次听到的时候,却都还是忍不住要红了眼眶。

    他干红着眼,扔掉精致小巧的酒盏,直接拎着酒壶打开盖子往嘴里灌。

    晏柏兆挑的酒也不是什么烈酒,他灌完了一整壶都还清醒得很。屋里呆的闷,他便索性起身,烦躁地向外走去。

    “你去哪里”晏柏兆还没跟他扯明白,就见他已经抬脚向门口走去,急忙要去拉住他。

    雅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酒楼里头嘈杂的声音如洪潮般涌来,晏柏兆皱皱眉,在门口拦住付云归。

    “先回去,我还有事要说。”

    晏柏兆的话没用。

    刚走出房门的付云归只略一抬眼,整个人就跟浑身被定住了一样,脚也不抬了,手也不动了,甚至眼珠子也不转了,眼睛死死盯着中空对面走廊上的一幕,眸色渐沉。

    晏柏兆随之看去。

    对面走廊上,陈辙喝多了,随手逮着路过的一个姑娘调戏。姑娘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左右胡乱地躲着他恬不知耻凑过来的大脸。

    就在陈辙死乞白赖,终于要将自己的脸贴到人姑娘家脸上的时候,突然一只大掌伸到了两人中间,一手闷住了陈辙的脸,不费什么力气就将他推了出去,跌坐在地上。

    “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陈辙耍着酒疯气道。

    “成康伯公子,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来人双臂交叉横在身前,慵懒地靠在栏杆上,盯着陈辙嗤笑了声。

    而后,他一手将那被调戏的姑娘拉到自己身边,问“他两只手都碰你了”

    “嗯。”那被救的姑娘也不知这突然出现的男子什么来历,微微低头红了脸,躲在他身旁不敢看陈辙,也不敢看他。

    “别怕。”

    只见那人迈开修长的腿,几步跨到陈辙面前,蹲下来道“两年不见,成康伯公子已经不认得陆某了”

    “陆,陆,陆酌”

    陈辙即便是喝到烂醉,也忘不了眼前这张脸曾带给自己的恐惧,此时坐在地上,竟是怔怔地忘了起来。

    陆酌勾起半边唇笑了笑,“不错啊,成康伯公子居然还记得我,许久不见,给你送个见面礼吧。”

    说罢,尚未等陈辙反应过来,他撑在地上的双手便被陆酌掌控住了。

    咔擦

    很刺耳的两道声响。

    陈辙立时发出一阵痛苦的尖叫,混入酒楼本就足够嘈杂的喧闹中。

    “陆酌”

    他的两只手,如今全被眼前这个人翻折了过去,骨头断裂的声音何其明显,竟是一点力都使不上来,动也不能动了。

    偏罪魁祸首还在他眼前妖孽地笑着,“你说你,干什么不好,非横行霸道到我面前来,我是个会允许有人嚣张过我的人吗”

    陆酌阴恻恻地哼笑了两声,起身面对那位姑娘时却又瞬间变了脸,一扫方才的狠戾,优雅地拱了手。

    “姑娘受惊了,此人的手骨已被在下翻折了过去,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好不了,姑娘大可放心离去,若是日后他还要寻你麻烦,只管报上在下的名号,或是直接来找在下就是。”

    他温文有礼地低头,吐出口的人话还挺像那么回事。

    那被他所救的姑娘垂着眸,红着脸道“我,我还不知,公子名讳,府上哪里”

    “我姓陆,单名一个酌,府上,西南王行府。”

    姓陆西南王行府

    那姑娘听了明显抖了一抖,原本还娇羞感激的心情立时一扫而空,颤抖着福了一福,“多谢,多谢陆公子相救,日后有缘,我定再上王府拜见,今日家中还有急事,便先告辞。”

    “哼。”

    看着她慌不择路地逃跑,陆酌见怪不怪,不屑地冷哼一声,回头隔着大半个空旷的中空,冲对面走廊上的付云归和晏柏兆挑眉。

    “许久不见,怎么也不过来跟我喝一杯”

    陆酌主动走了过去,想搭付云归肩膀,却被他一手拍开。

    他也不生气,低低地笑了一声,“脾气还是这么臭啊,我的好兄弟。”

    付云归满身寒气冻到可怕,似乎很不想见到他,“你怎么回来了”

    “啧。”陆酌看看晏柏兆,意味不明地笑笑,“我怎么回来你们不清楚吗”

    “朝廷说好送到益州的人呢怎么我都到长安亲自去接了,我尊敬的继母,却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滴滴滴,日后的小妈文学忠实拥趸者西南王世子向你发来上线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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