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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很热(二更)
    浮石出来后很长一段时间, 晏久初还是不愿意进去。

    他陪着笑站在晏久初身后,劝说道“晏五姑娘,您看,正月都还没过, 这外头风还是大的很, 您就进去吧,您是来照顾世子的, 可别到时候世子好了, 您把自己折腾坏了。”

    “无耻,无耻之徒。”

    晏久初摸了摸脸颊, 刚消下去一点的红晕不知不觉又爬了上来, 她气的跺了两下脚, 又在院子里的石桌边走了好几圈,褪去红热,这才进去。

    付云归正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靠在床头看书,她跟乌龟似的从屏风边挪过去,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帮我翻页书。”

    “哦。”

    晏久初挪到床边那张凳子上,照做了。

    “午饭吃什么”他看着她新染上红梅瓣的寇丹,状似随意地问道。

    “啊,午饭我可以点菜吗我想吃卤煮的牛蹄筋。”晏久初照顾了他一上午, 当然不会跟他客气,这可是王府, 什么吃的没有, 她只管点。

    “嗯,那你等会儿跟浮石说一声,叫他吩咐下去。”

    “哦。”晏久初思来想去, 觉得奇怪,“你为什么像是只有浮石一个小厮的样子我大哥哥院子里都有好几个丫鬟好几个小厮,精细活粗活都各有人干,哪里跟你一样,生病了,连个能悉心照料的都没有,还要我来照顾你。”

    “小厮其实不只浮石一个,但只有他是自小跟着我的,我用着也顺手些。”付云归扫她一眼,“日后你若需要丫鬟,母亲那边自会拨过来。”

    晏久初不解此话,“我就在你这里待几日,要你们家拨丫鬟做什么何况,我自己也有”

    不对。

    付云归这意思哪里是她现在需要拨丫鬟,他这意思,分明,分明是取笑她,日后嫁给他了,大长公主那边自然就会拨丫鬟过来伺候。

    她不说话了,只劈手夺过他的书扔到床尾,权作撒气。

    “怎么了”付云归眸子如水,波澜不惊,书扔了也就扔了吧,反正她坐在这里,他也没什么心思看。

    “你不要总是跟我开这些不合适的玩笑。”晏久初别扭道,“我已经许了人家了。”

    “你在想什么”他平静道,“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会嫌照顾我太辛苦,我院里又没有丫鬟,你万一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母亲先拨些人过来临时用着。”

    “我不需要。”晏久初慌忙低头,“那你就当我误解了吧,你好好看书。”

    自己打出去的书,又得自己慢慢过去捡回来,再重新翻开,塞回到他手里。

    “看哪一页”她不自在地问。

    “水运与舶来品。”

    “水运与舶来品。”晏久初跟着念了遍这六个字,嫩白小手在他眼皮子底下一页页翻着。

    “这里吧”她指给付云归看了看,对方轻轻“嗯”了一声。

    “舶来品,就是指其他国家过来的东西吧。”晏久初将书给他放好,“我听说,过不久周小将军就要去打通西域那边的商路了,爹爹说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很是看好。”

    自古以来,没有一个帝王不想着自己的疆土版图能够扩大,自己的国家能够繁荣昌盛,付玄卿也不例外。

    打通去往西域的商路,不仅有利于加强与沿途各国的联系,促进大渊对外政治经济文化的交流,还有利于增强大渊内部的经济活力,气象焕新。晏久初从前学习过丝绸之路的作用,想来如今周小将军要干的,便是当年西汉张骞所要干的事情。

    “是,皇上的打算,应当是周小将军开路,你爹和你家二叔随时待命接应吧”付云归猜到,“只是周小将军毕竟年轻气盛,有时难免过于激进,因此,还需要一个监军御史。这监军御史,最好是个向来沉稳,敏捷多思的,除此之外,资历也得够,管的住他,还不能是武将,与他的前途没冲突,朝廷中满足以上条件的,便只有郑国公郑济然了。”

    猜的全中。

    晏久初心下暗道,这死狗,在床上躺了两天,脑子居然还是这么好使,皇帝才跟她爹说过的事情,竟就叫他全猜对了。

    “勉勉强强算你厉害。”她嘴上佯装不服气,心底里却早已心服口服。

    “嗯,阿九再帮我翻一页。”

    晏久初又凑过去翻了一下。

    他下巴抬了抬,“想吃牛蹄筋的话,把浮石叫进来说一声吧,晚了可能来不及做。”

    “哦。”晏久初不好意思再大声喊浮石进来,蹦着跳着去门口告诉他,自己想吃的菜。

    浮石得了吩咐,赶忙下去准备,晏久初又回到屋子里,颇有些无聊地坐下。

    “那边有书,也有纸和笔,你要是无聊,可以自己过去看看,练练字也好。”付云归头也没抬,只给她找事做。

    晏久初刚沾上板凳的屁股又抬起来,摸到房间的另一头看了看,是间小书房,也正是上回,她偷看小黄书的地方。

    她往屋子另一头瞅了瞅,心想,付云归现在动不了,中间又有那么多层隔断,那她再悄咪咪看一遍那本图画书,他应当发现不了。

    小姑娘的眼睛突然亮了,轻车熟路摸去上回那个柜子,面上裹挟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打开了抽屉。

    去翻书的动作隐隐有些颤抖,晏久初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找啊找,找啊找,可是怎么都找不到那本书了。

    怎么会不见了呢

    她又找了好几遍,同封面其他几本都还在,就那最后一本,的确是没有了。

    难道是付云归早就防着她会偷看,把书藏起来了

    晏久初有些失落,只能将眼睛转到上面,随随便便打量了下这面书柜。

    这只是设在房中以供方便的小书房,书桌书柜案香等物一应俱全,她记得,付云归还有间大的书房,设在明石居的东厢,小时候屁颠屁颠跟进去过一次,屋内陈设与这边大同小异,只是多了张罗汉床睡榻。

    她从前想不通,主卧离书房这么近,书房里还要睡榻干嘛。现在似乎明白了,夫妻吵架,人被赶出去的时候,可不就需要有个可以躺的地方嘛。

    只是付云归的妻他的妻会是谁

    今日他的行为举止,嗯,好像还有点在乎她,可是好像又没有那么执着于她了。

    他是不是真的已经在试着慢慢收回自己的心思了

    那样就最好,她想,他性子那么黑,跟他在一起肯定日日被欺负,她才不要。

    何况,何况

    “没找到书吗”

    许是她过来的太久,付云归在里屋喊了一声。

    “来了。”她随便从书架上抽了本书,往里头走。

    “拿了什么”他问。

    晏久初低头看了眼书名,“黄帝内经。”

    付云归抿了嘴,悄无声息地勾起半边笑。

    “你笑话什么,我,我虽不懂医,但感兴趣,看看也无妨。”晏久初极力在给自己找场子。

    “嗯。”付云归不置可否地应了声,却也不指望她真能看这个,反而叫她过来,拿起自己的书。

    “你这是做什么”晏久初听话地举起他的书。

    “看累了,你帮我读两页。”

    “你使唤起我来倒是顺手。”晏久初轻笑着,念了两段,发现还是有关于舶来品和商路的事。

    “你最近都在研究怎么开辟通往外国的新路吗”晏久初好奇。

    “看的不多。”付云归谦虚道,“只是最近朝中正好重视此事,便多了解了些。”

    晏久初随口问“那你了解出什么来了”

    付云归顿了顿,“世事无常,今日你在做京官,明日就可能被派到边境戍边,开辟商路。通商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后面跟着的是朝廷的千军万马,武将,文臣,士卒,粮草,不成功,便成仁,即便是你爹这样品级这样年岁的朝中大员,也挡不住需要给他人善后,做好出征的准备。”

    所以,不论文武官员,但凡是朝中臣子,皇帝一句话,就能叫你阖家分离,抑或举家搬迁。

    所以,其实执着于嫁在京中,一点意义都没有,今日你家夫君做京官,你在京城可以好好呆着,明日他被指派到岭南,山迢迢路遥遥,你也只能惨兮兮收拾行李跟上。

    付云归是在跟她说这个意思吧

    所以,他是想说,他其实是很好的选择,是吗京城到临安,路线固定,来去时间固定,每年都有几个月可以呆在京里陪着父母,也有几个月可以在临安自由自在看江南山水,还能被人尊为世子妃,甚至日后还是临安王妃,只要不嫌来去麻烦,几乎没有缺点。

    晏久初思索了一会儿,“可是你说的都是朝堂上的事,我没有那么伟大的志向,做女官什么的肯定不可能,那只要不嫁人,一辈子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就没有这些问题了吗”

    “”付云归没想到,她居然在真的很认真地跟他说不嫁人这件事。

    “许尚宁的婚事也不要了”他试着激她。

    “那本就是有期限的,两年一到不成亲的话,婚书就自动作废了。”晏久初告诉他实话,想让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没有成亲的打算。

    家里哥哥疼,爹娘爱,嫂嫂对她又亲厚,平日处的跟亲姐妹似的,马上又可以抱小侄子了,连养崽都不用自己生,多好。

    可惜付云归听着她的话,又是另一层意思。

    原来这婚事本就没真打算办。

    那日后他要晏久初去跟许家退婚,便也能更理直气壮些了。

    “你家想的挺齐全。”他如是点评道。

    “还不是当初为了防着你。”晏久初嘟嘟哝哝的话钻进了他的耳朵里,叫他脸色微怔了怔。

    “那两年后就不用防着我了”他问。

    “大长公主会允许你再放肆两年吗”晏久初毫不慌张,“何况,我那里还有你摁过手印的东西,你一辈子都娶不到我的。”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就叫付云归黑脸。早晚有一天,他想,他一定要叫晏久初亲手撕了那张东西。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叫晏久初又给自己念了几段书,直到日升高空,正午当头,两人都有些饿了,浮石正好就带着几个人敲门进来上菜了。

    里屋就有桌子,为了方便晏久初喂饭,饭菜就摆在那上头。

    早上喂药就够了,原来中午还要喂饭,晏久初叹着气看了看伙食,只觉跟家里吃的差不多,不过,她想要吃的牛蹄筋是赫然在列。

    她稍稍满意,没想好是叫付云归先吃,还是叫自己先吃。

    “你先吃,屋里有暖气,饭菜没那么容易冷,我正好困了,先眯一会儿。”

    “哦。”

    得了他的嘱咐,晏久初心安理得地开吃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想要吃牛蹄筋,他们家后厨就去买了一整头牛,今日这饭桌上,又是芹菜牛肚,又是红烧牛肉,还有她的卤煮牛蹄筋,还有两盅汤,不知是不是牛肉汤,闻着很香就对了。

    晏久初吃的挺开心,就是这汤味道重了点,她不喜欢,喝了一口就没喝了。

    而后便是跟先前喂药的时候一样,喂付云归吃饭。

    最后喂汤的时候,他也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汤”

    也许他也是被咸到了。

    “不知道,总归是补汤就对了,我看到里头有红枣和枸杞,还有冬虫夏草,总不会是害你的,你多喝些,早些好起来。”

    “嗯。”

    反正他多喝些,也是她多喂些时候,付云归乐得看她喂自己,她叫自己喝自己就喝了。

    一整碗汤下去,他又叫晏久初喂自己喝了些清水,这才好受些。

    午后阳光照进屋子,他有些困,便打算躺下睡一觉,晏久初扶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自己打算趴在桌上眯一下,却被付云归叫住。

    “那边有张美人榻,叫浮石给你搬过来。”

    ”哦。”

    能躺着睡当然不要趴着睡。

    晏久初午后困的厉害,他们一将美人榻给她抬进来,她也没多想,便盖好毯子,合衣躺了上去。

    耳边是外间房门关上的吱呀声。

    付云归侧过脸,顶着困意看了她几眼,看她就睡在自己不远处的地方,向来空落落的心里,终于有种被填满的感觉。

    没过多久,他自己也睡过去了。

    然而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他又醒了。

    热,浑身上下都热的厉害。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不是太阳和屋里暖气的热,是从他体内发出来的,由内而外的热。

    他想掀了棉被透口气,可是手脚都使不上劲,尤其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地方,热的尤为厉害。

    他攥紧了拳头,想了想今日中午的吃食。

    牛肉,牛肚,牛蹄筋,还有一盅汤

    那是什么汤

    味道绝不会是简单的牛肉汤。

    他额上冒了细细密密的汗,心下有些后悔。

    真是猪油蒙了心,当时只想着是晏久初给他喂饭,他便什么都吃了,也没仔细去想那是什么东西,现在身体这种反应,还能是什么东西

    他胸膛轻微起伏了几下,试着想叫身体自己去平息,可是不行。

    身体越来越热,越来越热,像是有人往他身体里扔了块炭火,火星子直往四处钻,厚重的棉被还盖在上头,叫他浑身都蒙出了汗。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起码得先把棉被掀开。

    “阿九”他试着想叫晏久初起来。

    叫了一声没反应,那就再多叫几声,“阿九,阿九”

    他的声音带了自己从未感受过的沙哑,传进晏久初还懵懂的梦里。

    “啊”

    晏久初睡梦中迷迷糊糊被叫醒,起身一脸茫然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