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德十二年春,历成德九年科举时满三年,十一年秋闱始毕,各州乡试合格的举人于年冬与朝贡地方使臣一同赴京,至次年春二月参加由礼部主持的会试。
世子府书房
赵希言起了个大早,却没有着急着出门。
“世子。”陈平推门入内,“今日东宫经筵讲学,时辰就要到了,世子还不过去吗,马车已经备好了。”
赵希言将写满字的纸盖上,“皇帝与太子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既然前两次都未有声音从宫中出来,想必他们也不在乎我,至于陪读,不过是个名声罢了,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按世子的吩咐,臣派人密切关注晋阳公主府,又派人跟踪晋阳公主,未发现公主行踪异常。”陈平回道。
“不应该的,一定是她做了什么手脚,让你们察觉不到行踪,晋阳公主府就在皇城脚下,她定然不会将人藏在府内,那么京畿附近一定还有他处,”赵希言攥紧拳头,“扩大范围搜。”
“是。”陈平应道,旋即微抬头,“臣斗胆一问,世子的悲伤是因晋阳公主吗,所有的幕后主使,所以世子才有那番话。”
赵希言长沉了一口气,“这些都已经无关紧要了,长史也不用多问。”
“臣知道了。”陈平拱手道。
“不用备车了,把我的马牵出来,我骑马去便好。”赵希言又道。
“是。”陈平应之旋即后退着走出书房。
至二月初,皇太子始经筵讲学,由诸学士担任讲官负责教导,每逢单日入侍,轮流讲读,燕王世子赵希言奉命陪读。
晋阳公主带着皇帝幼女安阳公主赵舒月抵达东宫,一同伴太子读书,皇帝出巡,带的不是嫡长女也非身为嫡子的储君,而是这个最能讨她欢心的小女儿,许是一直被皇帝溺爱与保护,已过金钗之年的安阳公主眼里依旧充满了天真。
皇太子盖上刚翻开的书本,“姊姊,安阳姊姊。”
“四郎今日可乖”安阳公主松开长姊的手,“听说爹爹给四郎派了一个陪读,怎未见人”
赵希言入京后,除御宴,极少独自一人入宫,更别说进入内宫,唯一一次与皇帝一家人共餐安阳公主还是不在的。
“希言哥哥许是有事,晚些点会过来。”皇太子为迟到的赵希言开口掩饰,又或者他已经习惯了这个藩王世子的懒散。
话音刚落,东宫为太子讲学的殿旁庭院便响起了官宦与宫女们的问候声。
“世子万福。”
“世子万福。”
赵希言将马鞭扔给侍从,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显然是骑马急着赶来的。
“殿下,臣今日又有事耽搁了,所以来晚”赵希言走入内。
殿内瞬间寂静,负责为太子讲学的学士已经见怪不怪,赵希言抵在门口楞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笑眯眯道“今日东宫学堂怎如此热闹”
“殿下,”赵希言如往常一般与皇太子行礼,旋即看向晋阳公主,缓缓作揖道“公主。”
于正式场合再次相见,赵希言似忘了那天夜里的事,晋阳公主点头示意,却不再向之前那般关怀,眼里也不在柔和,只剩如清水般的平淡。
“你就是皇叔的世子吗”安阳公主望着赵希言问道。
赵希言见小公主,先是迟疑的楞了楞,旋即拱手回道,“是的公主,燕王世子赵希言见过安阳公主。”
安阳公主走得近了些,抬头望着身材高瘦的王世子,“你与叔叔长得一点都不像。”打量道。
“安阳”晋阳公主轻斥,“不得无礼。”
安阳公主捏着白皙的小手,“可是我觉得世子哥哥跟叔叔就是长得不像嘛,世子哥哥可比叔叔好看,白白的高高瘦瘦的,也比叔叔看着没有那么吓人。”
燕王除了长得高大,因常年征战风吹日晒,皮肤便显得黝黑,虽五官端庄,但被那一嘴的络腮胡子掩盖,便又显得不是那么平易近人。
赵希言听后笑眯眯道“希言以前见过小公主,那个时候公主还在皇后殿下的怀抱中。”
十年前的安阳公主才不过二三岁,对于赵希言已经全然没了印象,遂摇头道,“不记得了了,但我在宫中听过你的事迹。”
赵希言闻之憨笑的摸了摸后脑勺,“希言不学无术,公主莫要在意。”
安阳公主赵舒月连连摇头,“安阳倒是觉得,世子哥哥很是洒脱,像我们受困于宫中,每天都有教习的嬷嬷管着,连吃饭都要被看着,可不自在了。”
“安阳。”晋阳公主又轻声道。
“姊姊不也是这样觉得的么”安阳公主撇向晋阳公主,“才会向陛下请旨在宫外开府。”
“好了,你们该到读书的时辰了,莫让先生久等。”晋阳公主发话道。
“噢。”
于是几个孩子这才寻桌子坐下,讲官抱着书走上前,朝从旁坐着的晋阳公主以及学生们各行了个礼。
皇太子也带头行礼,“先生好。”
坐下后,安阳公主扭过身趴到后方的矮桌上,“哥哥,他们说塞外的草原一眼望不到头,夜晚的星辰可亮了。”
赵希言本想回答,可看见旁侧监督读书的晋阳拉沉着一张冷脸时覆手连连咳嗽了几声,“下了课我在同你讲塞外的故事。”
“那好,”安阳公主满口应下,“可不许反悔。”
“不反悔。”
“今日我们讲论语为政”讲官满头白发,翻开一本老旧的书籍,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注释,字小而工整,功力深厚。
进入东宫的学堂,尤其是每当讲官讲课时,赵希言便开始犯困,有时候皇太子会提醒,又或者是讲官提醒,长幼顺序全然颠倒,有时更像是皇太子陪读她。
安阳回过身认真读书后,燕王世子果不其然又开始犯困。
讲官望了一眼开始打瞌睡的王世子,继续读道“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殿下可知道此文之意”讲官停下来问道。
望着寄予自己厚望的同胞姊姊,皇太子起身回道“这句话的意思是,用法制禁令去引导百姓,以及使用刑法约束他们,百姓便只会做到免于犯罪受惩,而失去廉耻之心,如果可以用道德教化去引导百姓,使用礼制去统一百姓的一言一行,那么百姓不仅会有羞耻之心,而且也能遵守规矩,这是孔子为政以德的治国思想。”
“不错,”讲官眯笑着眼睛投来赞许的目光,“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君王治理国家”
“若像孔子所说,刑罚只能使人避免犯罪而不能使人懂得犯罪可耻的道理,所以道德教化比刑罚要高明得多,那么还要刑罚做什么呢”坐在后头打瞌睡的人突然开口将讲官的话打断。
讲官听后极为不悦的暗讽了一句,“因为不是人人都可以被教化,故而要用刑法约束这些不学无术之人。”
“哦,是吗”燕王世子发出了质疑声,“天下所有的教化就一定是对的,而不学之人就一定错了吗”
“道德教化极为重要,但同样刑法也不可缺失,道德教化与刑法皆是君王治理天下的一种手段而已,只是一种是顺,一种是逆,顺者受教化,逆者受刑法,这才是最终的目的吧。”赵希言又道。
“世子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话”讲官皱起白眉,并未否认燕王世子的言论。
赵希言单手撑在桌子上,“忘了,先生就当我有感而发,别在意。”
“你”
讲官不知,赵希言所言君王治理天下的手段,这些话并非是说给他听的。
至午时,讲官硬着头皮将课教授完,皇太子亲自送其离开东宫。
赵希言伸了个懒腰准备离去,“二郎。”临前又被熟悉的声音唤住。
安阳公主也被宫人带走,屋内只剩一炉青烟与相顾的二人。
“公主。”赵希言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今日课上的话,世子何意”晋阳公主问道。
“如公主听闻之意。”赵希言一本正紧的回道。
“晋阳不解。”晋阳公主道,“还请世子详明。”
赵希言将双手藏在袖子内,抬起微微低下的头,双眼深邃,一改往常,极具城府道“言的意思是,言有这个能力,助公主成就一番丰功伟业,用教化与刑法。”
晋阳公主楞之,旋即皱眉道“早之前我就与你说过了,这些东西不需要你操心,你只要乖乖听吾的话,多做事,少言寡语比较合适。”
“言甘愿做公主的谋臣,可公主心里却只想要棋子,京中人心各异,执棋只是孤军奋战,合谋才有更多的出路。”赵希言道。
“世子觉得,自己配为谋臣”晋阳公主反问。
“言虽不智,却有慧眼,可替公主寻珠。”赵希言回道。
“合谋者与京中众人何异”晋阳公主道,旋即逼近一步至赵希言跟前,赵希言虽未有其父容貌,却也长得十分高挑,以至于晋阳公主需要抬头相瞪,“吾要的是可控,现在的你没有资格与我谈任何条件,别忘了你的身份与你的人都在我手里。”
“言,不敢忘。”赵希言后退一步,合着袖子弯腰道。
生分的举动被晋阳公主看在眼里,遂不悦的甩袖转身,“后日初九,会试即开,世子不妨去看看,也许贡院之中会有你要的良臣。”扔下话道。
“是。”赵希言恭敬的回道。
作者有话要说赵希言“姐姐要皇位吗我送你。”
赵瑾禾“不要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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