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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春风又入堂
    “儿想要礼部侍郎李文远的女公子为儿的正妻。”卫王跪伏,诚恳道。

    “你想要文远的女儿”李皇后突然楞住,李文远是庶弟,虽不亲近,可也有个姊弟的身份在,“文远是本宫的弟弟,怪不得你要娶妃不去向陛下请旨而来寻本宫。”

    “儿想陛下政务繁忙,母亲一向是最关心儿的,这才斗胆来坤宁宫叨扰。”卫王跪道。

    李皇后脸色平常,既没有拒绝之意也没有当即答应,“你要娶文远之女李氏,本宫没有意见,但他夫妻二人成婚至今恩爱两不疑,二十年中也只有这一个女儿,遂宠溺至极,又为之拒绝了不少公卿官宦,所以本宫不能一道教旨强人所难。”

    “儿子知道,但李侍郎是母亲的亲弟弟,若由母亲劝说,婚事定能事半功倍。”卫王抬头恳求道。

    李皇后叹了一口气,“也罢,你素来比他们都孝顺,也从未央求过本宫什么,本宫可以帮你劝说,但是能否成,还要看天意。”

    “儿谢过母亲。”卫王叩谢道。

    随后卫王便陪李皇后用膳,坤宁宫一番热闹后,李皇后望着桌案上未吃完的糕点,脸上重新印上了愁容。

    “殿下可是念家了”随身的嬷嬷端手上前,嬷嬷是李皇后的陪嫁,也同她在宫中待了二十余年。

    李皇后望着糕点无奈的长叹了一声,“踏黄昏之光,从紫禁城正南门进入,坐上那至尊之位,母仪天下,很光耀吧”

    嬷嬷望着一脸哀伤的李皇后,“姑娘”

    “可又有谁知道,吾被万丈光芒所笼罩,却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无法拥有,永远的被困在了这座冷冰冰的城池中。”李皇后声音微颤,“二十年了,家的记忆我早已经模糊,竟连这糕点的味道也尝不出来了。”

    嬷嬷听后惊楞,“那方才卫王殿下”

    “他有事要求我,必然做足功课才敢来此,这孩子自幼就会讨人欢心,也极细心,他又岂能不知道本宫心里惦记着什么,喜欢什么。”李皇后道。

    “殿下,奴多嘴一句,卫王殿下城府之深,怕是对皇太子殿下不利,今日他求娶四公子的女儿,怕也是看中了王李两家的势力。”嬷嬷从旁提醒道。

    “我何尝不知道这几兄弟的心思呢,可王李两家皆为外戚,一个是皇太子,一个是汉王,放着血亲不扶持而去辅姑爷,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呢。”李皇后道。

    “话是如此,但四公子爱女心切,之前在家中又并不受老爷与夫人的待见,恐难免倒戈。”嬷嬷分析道,“奴在斗胆多嘴一句,四公子的能力,怕是几位嫡公子皆不如。”

    李皇后倚在榻上,淡然的道了一句,“文远看不上他的,他们夫妻二人的掌上明珠怎会嫁入王府与众人争宠。”

    “可卫王殿下的心思之深,必不会没有把握而来向殿下请求,他明知殿下能看穿他的心思,也知殿下是储君的生母,却还要入宫向殿下提及,这是为什么呢”嬷嬷对于卫王的请求发出了质疑声,“奴在李家待了四十年,侍奉了老太爷与老爷,见过了多少宅内争斗,诸房争夺家产,这夺位与夺家产,实则是一样的,只不过是国与家之分。”

    经过嬷嬷的提醒,李皇后这才醒悟,对视着楞道“你是说他”

    卫王从坤宁宫走出,将身上李皇后为其披的大氅解开扔给内侍。

    “殿下可向皇后殿下禀明了”内侍接过大氅对半挂于手臂上紧跟其后。

    “嗯。”卫王应道。

    “皇后殿下应了吗”内侍又问道。

    “她要做仁德大度的慈母,能不答应吗。”卫王道。

    “那殿下今日去哪儿”

    “这几日不是科考么,我那未来岳丈被锁在贡院里出不来,去鸡鸣寺吧。”卫王道。

    “是。”

    雄鸡立于房顶,对着底下扯高嗓子,一唱天下白,举人只带灯具与笔墨进入相对应号房中,每个号房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三面砌墙,只开南向于过道间。

    开考时辰将近,负责锁题的官员取出密闭的匣子,奉于主考官前,“座主。”

    主考官李文远与同考官王阳云对立于一张桌子两端,相互作揖道“请。”

    “解封试题。”

    会试共三场,第一场试经义二道,四书义一道,第二场试论一道,判五道,诏、浩、表、内科一道,第三场试经史时务策五道。

    提举官将开封的试题誊录发往各个考场,第一场试题为皇帝于四书五经中随便圈出的一段。

    考官敲响贡院金钟,旋即将计时的香篆点燃,“第一试,始题。”

    拆解试题后李文远与王阳云坐于考官房内闲聊对弈,考场上先有其他考官轮番巡查。

    “我那妹妹倒是眼光极好,文远如今的地位可是远超我们几位兄长。”王阳云落下手中白子,摸着长须道。

    李文远拾起一颗黑子,端详片刻后落子,“文远不才,幸得圣主器重。”

    “礼部尚书已年逾七十,按旧制,应是致仕之龄,文远离大九卿之位想来不远了。”王阳云道,似乎在与其套近乎,王李两家虽不为对立,但因皆为外戚之故,为避嫌,除却公事,私下往来便极少。

    “论及大九卿中,当属都察院为陛下最心腹,兄长在都察院才是深受陛下信赖。”李文远客套道。

    王阳云旋即笑了一声,“听闻妹夫又替婧一拒绝了一门亲事。”

    “荣国公的嫡子,我见其面色不好,不像长寿之人,便拒了。”李文远不加修饰的直言道。

    王阳云听后又笑了笑,“为兄知道你与妹妹皆是为了婧一好,但是她如今已到摽梅之龄,总不能一直不嫁吧。”

    李文远持子定住,抬眼道“今日礼部会试,兄长作为座主,也要用这三天时间来劝外甥女的婚嫁么”

    王阳云大楞,旋即一笑了之,“罢了罢了。”

    李文远落子,“兄长输了。”

    王阳云低头一看,本一手好棋,却因一子之误而满盘皆输,遂大笑,“是我技不如人。”

    李文远随之起身,拍了拍衣袖与胸前的补子,走出房间道,“我去巡视,兄长先歇息吧,夜里还要当值。”

    “好。”

    马车驶离贡院,向东宫驶去抵达宫城附近的巷口时,赵希言发现了卫王赵成哲的车架。

    “这不是卫王吗”赵希言探出车外道,很显然,卫王并没有发现赵希言的马车。

    “是卫王。”陈平回道。

    望着卫王离去的方向,赵希言思索道“这也不是回卫王府的方向,卫王要去哪儿”

    陈平望着马车方向,一座高耸的塔印入眼帘,“世子,好像是鸡鸣寺。”

    咚

    沉长的钟声伴随着诵经之声从寺庙内传出,卫王从马车上下来抬头望了一眼门匾鸡鸣寺

    旋即整理了刚从车上所换的便装袍服,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鸡鸣寺。

    寺内香火极盛,大小殿堂随处可为香客解谜的僧人。

    兜兜转转,卫王饶了几个殿堂最终来到鸡鸣寺的后院,院中殿堂供奉一尊女菩萨,而院内樱花始开。

    “婧一。”卫王迈步入内,风度翩翩。

    口中呼唤的女子转过身,对视之后缓缓福身,“妾,见过殿下。”

    卫王匆匆入内,微微侧下身子,但并未伸手触碰,极显风度,“不是说过无人的时候你不需要如此唤我,也不用这般拘谨。”

    “成哲哥哥今日不用入宫问安吗”女子问道。

    一阵春风拂过寺院上空,将樱花瓣吹向各地,赵希言拍了拍肩上的花瓣,立于门口又回头瞧了一眼身后的寺庙,“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原来皇子着急出宫,是因它处有别样的风景。”

    贡院

    哐当离开考已过去一个时辰整,官吏们纷纷跟在主考官身后巡视考场。

    从一号房至最后,共计上万间,一圈下来,有体型肥胖的官员早已是累得汗流浃背。

    春风拂过贡院,卷起万卷纸张,给紧张汗流的考生带去几分舒适。

    李文远走至最后一号时又不想过快的回去与妻兄再次独处,便立在风中不禁多看了一眼考生的答卷。

    最后一人答题时极为沉稳与专注,即便是有考官站在跟前也不为所动的依旧书写论文。

    这一眼,竟让李文远停留下,除了人长得端正,字迹工整,笔下文章也顺畅利落,且词句恰到好处,“你叫什么名字”

    考生顿住,似因过于专心,导致有人问话他才回过神,连忙搁笔起身,拱手道“座师。”

    李文远知道他是见了自己的官服所认定的身份,遂道“你继续答题吧。”

    考生有些犹豫,“座师适才之问”

    李文远猜到了考生的顾忌,便道“试卷都会糊名,你不用担心,本官不会徇私。”

    “学生张九昭。”考生回道。

    “多大了”李文远继问道。

    “年二十六。”考生又道。

    李文远点头,离开时扔下一句话,“汝若中会试,殿试必提金榜。”

    作者有话要说卫王“没有想到吧”

    李皇后“大意了,大意了。”

    赵希言“瞧我发现了什么”

    张九昭“感觉抱到了大佬的腿。”

    明、清统称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与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九部门首长为大九卿。

    主考官称为总裁,或座主、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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