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凤阳
李三郎陪同皇太子抵达凤阳府, 至引路人所指引的吴达住处时,李三郎下马走到马车旁,亲自搀扶着皇太子赵旭下来, 细心的提醒道“殿下小心。”
皇太子赵旭便装出行, 头上束着一顶金色的小发冠, 身上穿了一件月牙色道袍, 腰间系玉龙勾带,披着一件军中防风的杏色斗篷, 抬头望了一眼江阴侯吴达的屋舍,皱眉道“堂堂江阴侯,江国襄烈公之后,致仕之后竟住在这破旧的草屋之内无人问津,此乃朝廷之过,怪不得人心会尽失于燕,凤阳府是京师南直隶, 凤阳府的官员,是该要彻查一番了。”
李三郎望着沉稳的皇太子, 为自己得遇明主而喜,于是道“殿下关心忠良贤臣,日后登临大宝, 一定会再聚人心,将叛军击退。”
赵旭没有回话, 而是径直朝草屋走去, 左右内使按其吩咐轻轻敲响木门,吱呀一声,门开后探出头来的是个十余岁的小童,“先生们找何人”小童礼问道。
李三郎上前, “请问此处是江阴侯吾达的住处吗”
“主人是叫吴达,但不是诸位要寻的江阴侯吴达。”小童回道。
于是赵旭亲自上前拱手一拜,“我们是来寻江国襄烈公之子的,麻烦小兄弟回去通禀你家主人一声。”
“我家主人已经歇息了。”小童又道。
赵旭瞧了一眼旁侧的天色,刚过晌午,正是歇息的时辰,于是道“那好,我们就在此等候,等你家主人醒了,还请小兄弟告知你家主人。”
左右内使一听,“小主身份尊贵,岂能在这露天之外等人呢”
赵旭抬手,“而今之势,吴公可比我重要多了。”
小童思考了一会儿,“你们是什么人,我总得告诉主人吧。”
李三郎准备直言赵旭的身份却被赵旭所阻拦,赵旭再次拱手道“只需告诉吴公,我们是为天下百姓而特来拜访吴公的。”
“好吧。”小童应下。
一个时辰后,满头白发的老者从榻上醒来,掀开被子起来道“小伍。”
“哎,老爷。”守在房门外的小童推门入内。
老者伸了伸懒腰,小童便端上一杯茶至案上,一边奉茶一边道“老爷,刚刚有一伙人在门口,说是要寻江阴侯吴达。”
老者抿了一口茶,瞬间精神抖擞,“什么人”
“他们自称是为了天下百姓来拜访您的。”小童回道。
吴达听后便猜到了那伙人的身份,“是朝廷的人吧,为了天下百姓”
小童点头,“看做派像是朝廷的人,不过他们的领头好像是一个少年,刚刚那话也是少年说的。”
“少年”吴达愣住,“长何模样”
“比我高一些,瘦瘦的,极为谦和有礼,知道老爷在歇息后并未硬闯,只是在门口等候,他身边那些人都对他恭敬有加,也不知此刻离去了否。”小童回道。
吴达旋即将茶碗放下,连忙起身更换衣裳,“去请他们进来。”
“是。”
片刻后,小童开门,见他们仍然等候在门口,为首的少年坐在一张马扎上,旁侧有带刀的护卫四处巡逻警戒。
“我家主人请诸位进去。”小童道。
赵旭于是起身,拱手谢道“多谢小哥。”
堂内
屋舍待客的厅堂内只有几张破旧椅子,少年入内,正位之上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身穿直裰外披一件大氅,盘起的白发仅用桃木簪簪住,见少年来,老者并未起身相迎,而是道“老朽隐匿于这深山中,就是为了躲避朝廷的人,没有想到还是被你们找来了。”
赵旭的左右心腹本想训斥老者无礼,随后被赵旭所阻,赵旭上前,拱手道“吴公戎马一生,虽隐匿于山,然心系天下,我想,如今也必然对天下大势有所了解吧”
吴达并不回话,赵旭又道“天下战起,藩王作乱,致使百姓受苦,朝廷经数次斗争,能用之将所剩无几,吴公将才,满朝皆知,吴公一生为国,如今隐退,我等本不该再扰,奈何”
“燕王正当盛年,而吾已至暮年,将要踏入黄土,又岂能与燕王抗衡。”吴达摸着白须打断道。
“吴公为大明所立功绩,并不亚于燕王,曾几何时,燕王不过吴公帐下小卒,其兵法骑射皆受吴公所授,而今局面,唯有吴公可破。”李三郎道。
吴达看着李三郎,觉得有些面熟,于是问道“你是李知裕的什么人”
“李知裕乃在下胞兄。”李三郎直言回道。
听到李三郎的话后吴达脸色瞬变,“他早在几个月前就曾寻到过我,李家人,一概不见。”说罢,吴达便挥手,“送客。”
李三郎不明所以,吴达也不与之解释,吴达乃朝廷救命良药,李三郎自然是不肯退去的,“藩王造反,受苦的是百姓,若使燕王攻入应天”
见李三郎赖着不走,吴达怒骂道“我吴达虽是被夺兵权,然先帝待我不薄,我父配享功臣庙,我又岂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李氏乱臣贼子,不配进我家门。”
吴达刻薄又直接的话惹怒了李三郎,“你”
赵旭连忙上前劝阻,又嘱咐众人道“你们都退下吧,本宫要与江阴侯单独谈谈。”
“是。”
众人离去,小童也在吴达示意下退离,赵旭再次拱手赔罪,“吴公莫要动气。”
吴达看着这个处变不惊,侃侃而谈的少年,“像,真是像啊。”
“吴公”赵旭不解。
吴达摸了摸胡须,缓缓道“太子殿下亲自前来,老朽可折煞不起。”
赵旭旋即屈膝跪下,“如今天下大乱,朝廷内外交困,内有李氏攥权,外有藩王作乱,还请吴公为大明的百姓,出山平乱,铲除朝廷奸佞,还天下太平,若吴公能答应,旭,感激不尽。”
吴达见皇太子贵为储君却对自己行如此大的礼,连忙起身搀扶,惶恐道“殿下如此,老头子我可要折寿了,若是被父亲知道储君向我下跪,日后九泉之下,我可辩解不清呀。”
赵旭起身,握着吴达的手诚恳道“李氏把持着朝政,软禁了父皇,如今只有吴公可以打破这局面,肯请吴公出山,挽救大明于水火之中。”
“陛下当真是被李氏软禁了吗”吴达急问道。
赵旭点头,“李氏假借父皇旨意号令天下,又以辅佐我为借口,稳定人心,吴公若不信,可看外面那些护卫,名义是护送,实则是他们为防范我逃走而增派的人手。”
吴达摸着白须,深呼了一口气,“太宗与先帝两朝皆对我有恩,大明有乱,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但我有一个条件。”
“吴公请言。”赵旭激动道。
“李氏虽然把持朝政,将军政大权握在自己手中,然朝廷的军制,灌以忠君的思想,虽有兵符在手,能指挥得动朝廷的军队,但若不能凝聚军心,也是一盘散沙,毫无战力,更何况还是深得民心的燕王,燕王虽强悍,但也不是不可攻破,如若出征之时陛下可以出现,让将士们见到天子尚安,那么不但使军心稳定,且可以向世人证明,陛下只是病重,而非被李氏所囚,那么燕王造反一事就可以证实,平乱也就事半功倍了。”吴达道。
赵旭点头,“此事,本宫也有想过,军心乃战争胜败的关键,回去之后,我会同皇后殿下讲的。”
吴达于是跪伏,“老臣一生为大明征战,今日出山,为的是太子殿下这份解救黎民之心,必定竭尽全力,辅佐太子殿下早日铲除奸佞。”
“吴公快快请起。”赵旭连忙扶起吴达。
成德十四年夏,朝廷请江阴侯吴达出山,封平燕将军。
紫禁城
陈平将自己身上值钱之物给了看守的内使以换取宫外的情报。
赵希言正悠闲的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哼着小曲,陈平走入殿内拱手道“朝廷请了江阴侯吴达作为平燕将军,明日便要阅兵。”
赵希言睁开眼,问道“江阴侯吴达此人好耳熟啊。”
“他是江国襄烈公吴亮的嫡子,袭封江阴侯,此人勇武善战,就连当年燕王殿下也曾在其麾下当过兵,可以说江阴侯是殿下的武师。”
“那年岁一定很大了,朝廷竟然请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来对付父王么”赵希言道。
“世子莫要小瞧江阴侯,当年江阴侯之勇,以三千人马破敌军数万人,被先帝誉为,诸将易得耳,至如达者,国士无双,呼为小韩信。”
“”赵希言愣住,“国士无双,比父王还厉害,怎么我从前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讳”
陈平道“那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江阴侯的威名在先帝朝时最盛,之后燕王殿下越渐年长,功绩也越来越多,又是皇子,也就逐渐盖过了老将军的威名,不过今上一朝时他仍旧担任军中要职,为神策卫指挥使,深受皇帝器重,只是最后也终究没能逃得过疑心二字。”
“那父王对上他,胜算有几分”经陈平一解释,赵希言开始担忧了起来。
陈平摇头,“不好说,若是在老将军年轻之时,殿下定是敌不过的,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老了,但是燕王殿下却不再是当年那个稚子了。”
“江阴侯既有如此功绩,能比之父王,那么他在军中的威望必定极高。”赵希言摩挲着光滑的下巴。
陈平点头,望着殿外担忧道“殿下此次,看来是遇到对手了。”
赵希言思索道“若是如此,朝廷请江阴侯为三军统帅,倒也可能是一件好事。”
“好事”陈平不解。
赵希言回道“陈长史想啊,如今掌权的是李氏,李氏没有皇帝的威信,一旦军权给了出去就不再受掌控,对于一直忠心于赵氏的江阴侯,他们岂能完全放心将兵权交予他呢,此次出兵,必然没有那么简单。”
成德十四年四月中旬,燕王攻下北直隶真定府之后稍作休整后继续南下进攻直隶省广平府,虽调有守军防守,然广平府守将贪生怕死,一日之内,连向朝廷求援三次。
朝廷以为广平府失陷,遂加快了调兵的进程,四月十八日,命平燕将军吴达为伐燕大元帅,于皇城北门外阅兵,与此同时,朝廷颁布诏令,此次出兵,皇帝会亲临阅兵,送将士出征。
消息一出,顿时引来朝野一阵议论,百姓们猜测不一,数月不曾见皇帝出面,只听得京报上天子诏令频出。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还是有城府的,会驭人,要是还等一阵时间,他长大了一定是劲敌,但是没办法了,他被他爹搞得葬送了。感谢在20211013 13:34:0220211014 15:3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山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缘 10瓶;微微怡笑是真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