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尚服局
杨氏领着宫官敕顺利的进入了紫禁城,沿着昨日太监口述的地方一路寻找,紫禁城诺大,然杨氏却并没有因此迷路,且极快的就找到了六局之中尚服局所在的位置。
因是特旨,尚服局先前又闻新来的司衣与燕王曾有一段旧事,于是局内宫官皆对其明面客气与恭敬。
“杨司衣,这是您的官服与牙牌。”尚服局司宝将新任司衣的服饰及牙牌亲手递上,牙牌上刻着一个宫字,司宝又嘱咐道“而今入了紫禁城,身奉皇差,可不比在外头的时候了,大内森严,无牌不许擅入,宫中监门只认牌不认人。”
杨书瑶接过,极客气的谢道“多谢大人。”
总尚服局的尚服是个年过半百的妇人,面容姣好,体态丰盈,极有气势的坐在尚服局内的主座上,“既是陛下的特旨,尚服局也不敢亏待,上头有公公来传话,从今日起,乾清宫的起居,就由杨司衣侍奉,望杨司衣,莫要辜负尚服局的委以重任,好好伺候圣上。”
“是。”杨书瑶点头道。
“对了,先皇后殿下新丧,陛下为其守孝一年,尚服局所进奉的衣冠皆要用素服。”尚服再次提醒道。
“是。”
尚服对于新来的司衣并不放心,便又命了两个女官辅佐,招了招手嘱咐了几句后便离去。
翌日
盛春的早晨,空气格外新鲜,秦淮河畔吹来的冷风从紫禁城上呼啸而过,辍朝之后,朔望的大朝议仍旧继续,只是于常朝日,改为次殿召见大臣商议政务。
才至四更天,窗外仍是一片漆黑时尚服局就亮了灯火,作为主管帝王衣冠的机构,轮班侍奉的宫人总是要早在皇帝醒来之前就准备好一切事宜。
临近五更,乾清宫寝殿里的灯亮了起来,先入内的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掌灯之后便有浑厚男子声音从内传出。
太监走出寝殿,瞧了一眼候在殿外的尚服局女官及宫人,见面孔有些眼熟,便疑心的喃喃道“这不是青楼里那个女子吗”
旋即走上前嘱咐道“替陛下更衣,绝不能抬头视君,也不能多言,听明白了吗”
“是。”
杨氏领着一班人马将衣冠鞋袜奉入内,此时皇帝刚醒未久,伸懒腰的同时,睡眼惺忪的眼里还带着困倦。
走近了距离瞧,两个眼睛外围一圈黑浓,伺候人更衣梳洗对于出身低贱的杨氏而言,尤为的熟练。
皇帝坐在镜子前静静等候着梳洗,如往常一样,由人替其梳头挽髻,在起兵以前,这些事情几乎都是仁孝皇后一人亲力而为,而今几年过去,独自出门在外的皇帝早已习惯她人代劳。
原先一直紧闭双目休息的皇帝,直到杨氏逼近,一股清淡且陌生的女子幽香传来,皇帝这才睁开眼意识到伺候更衣的女官已经换了。
杨氏并没有被皇帝睁眼时的狠厉吓到,动作依旧轻柔,“陛下不能再熬夜了。”
杨书瑶的开口,尽管声音不大,但却将一干宫人吓住了,随同的女官想要提醒,却又不敢近身,片刻后,皇帝却没有责罚,“皇后的丧礼已延误不少国事,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朕岂能懈怠。”
“陛下是天下人的君父,哪有做子嗣的,不希望父母身体健康,万事顺遂呢,陛下以百姓为先,百姓自当希望明君圣体安康。”杨书瑶道。
杨氏很会说话,这非皇帝第一次察觉,这样的话,夸赞但不夸大,换做任何一个帝王,也会为之喜欢的吧。
但同样,杨氏的话也极有深意,百姓与子嗣,似在告诉皇帝什么一般,杨氏说完后,拿起一根旁侧宫人奉在盒中的玉簪,将头发挽成一个单髻,干净利落。
皇帝挥了挥手,命其余人悉数退下,一阵风吹进随后又消散,屋内最后只剩主仆二人与满堂的烛火。
就在退却的众人心中生疑,以为皇帝看中了杨氏,屏退众人想要临幸时,皇帝却只是想要单独问话。
“你曾替燕王也如此过”皇帝问道。
“陛下是指燕王,还是世子”杨书瑶反问道。
皇帝忽然侧抬头,冷目盯着杨氏,“何意”
“世子是指从前,而燕王,则是现在。”杨书瑶回道,“臣与燕王殿下今年还未曾见过面,便是去年,也只在先皇后殿下出殡前匆匆碰面,而世子”
谈及过往杨氏语塞,良久后又道“殿下为世子时,常宿于燕春阁,然却从不曾让人近身,即便同处一屋,也是相隔甚远,如此亲昵之事更是不曾。”
“殿下她,待人谦恭有礼,不像传闻所说的纨绔,臣在燕春阁十余载,阅人无数,所见纨绔亦不少,未曾见过殿下这种。”说罢,杨书瑶拿起一件盘领袍,替皇帝更衣。
对于杨氏的回答,皇帝察觉不出任何,“宫内女官服劳,得者皆归父母,听从婚嫁,你可知”
杨氏听后连忙跪伏,“尚服都告诉了臣。”
“你不愿”皇帝低头问道,“青楼女子好命,不过是与富人做妾,如今你授了宫官敕,是有品阶的命官,朝廷再许你个好人家,岂不是幸事。”
杨氏跪地不语,良久后道“臣斗胆,若让陛下娶一不爱之人陛下又当如何,男子娶妻若不爱可放于一旁,自不会有人过问,若女子不满,则还会为人说道不守妇道,可女子若嫁不爱之人,又会是何等的痛苦呢。”
皇帝愣住,“你这话要是说给先帝听,也许今日的太阳你都见不到了。”
他虽与先帝是亲兄弟,但二人自幼处境不相同,在面对女子的态度时也就截然不同,有着深宫内的遭遇与母亲的亡故,让皇帝倍加怜惜命苦的女子,就连紫禁城的内廷,在他登基之后都放了大量的宫人离开,仅留下可维持内廷运转的数目。
“但陛下是陛下。”杨书瑶回道。
对于眼前这个猜不透的女子,皇帝再次眯起了眼,“朕若是让你做燕王府的夫人呢”
“陛下。”太监走到寝殿门口,小声道,“燕王殿下来了。”
皇帝的问话因新燕王的到来而止,此刻也刚好洗漱更衣完,皇帝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官,见她不说话,本想就此离去。
“臣不想做,拆人姻缘的恶人。”杨氏忽然抬头回道皇帝。
皇帝转身回望,“恶人,你是指的朕吗”
“臣不敢。”杨氏叩首,“是殿下心中早已有人”
“荒唐”皇帝斥道,“燕王是国朝亲王,公主是先帝之女,朕与先帝乃是至亲手足,她二人是姐弟,这一生都无法改变。”
“朕许她生母之事,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燕王府,岂能一直内廷空虚。”
皇帝又道,旋即松了一口气,“就算朕答应,朝廷里那些大臣,也不会答应的。”
说罢,皇帝便推门离去,太监见状连忙将手中的大氅替其披上,“爷,清晨冷。”
皇帝至乾清宫大殿,今日的早膳已一一呈上,一同侯着的还有燕王赵希言。
“这些菜,儿都一一尝过了,应都符合爹爹的胃口。”赵希言道。
皇帝揣着手,出来时已换了一副面孔,他瞧了一眼赵希言,见其衣衫单薄,便将身上适才出来所披的大氅脱下披到了赵希言身上,“盛春的清晨还是有些寒凉的,怎不多穿些衣服过来。”
“听宫中的人说,自母亲离开后,爹爹忧思成疾,已许久未曾好好进膳了。”赵希言摸了摸脑袋,“孩儿出来的匆忙。”
皇帝拍了拍赵希言的肩膀,走到座上坐下,“你之前一直在燕王府处理北平的政务,左相说你做事殷实,勤谨,凡府中政事,无论大小,皆亲力亲为。”
“勤能补拙”赵希言回道,“儿自知无此天分,便只能靠这个来弥补了。”
“这是好事。”皇帝喝了一口粥,放下粥碗擦了擦嘴,认真与赵希言说道“这个都城我是一定要迁到北平的,哪里才有咱们父子的根基所在。”
“儿知道。”赵希言道。
“新的皇城已在北平府开始营建,经上次与胡人合作,让他们得到了朝廷的一大批物资,而大明朝却遭受了内乱,长城之外的胡人不会等喘息之机的。”皇帝道。
“爹爹的意思是”赵希言问道。
“你生性仁慈,不忍黎民受刀兵之苦,然朕已过天命之年,已无力将你带上战场培养,确切来说,是朕不敢也不能失去,若上天垂帘,便请给朕一些时间,再把江山交付给你之前,朕会替你,将北方的刺全部除掉。”皇帝语重心长道。
赵希言听后楞在椅子上片刻,旋即走到皇帝跟前屈膝跪伏下,“爹爹的夙愿,孩儿会代为完成的,爹爹也一定会长命百岁。”
“我知道的,你是我儿,我岂能不知道”皇帝侧身,抬手摸了摸跪伏在椅子旁的孩子,“你母亲走后,我抱着她在回京的路上想了许多日,自太祖始,为我一家之私心,天下苦于战争久矣,朕为利、为名誉活了大半辈子,手中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为的不过是希望我们一家人平安回到本该属于自己的家中,直到你母亲说,有我在之地,何处不能为家。”
皇帝摸着赵希言的脑袋,眼里越发的慈祥,同时也在替自己悲哀,“然我知道,这不过是我为自己的贪婪所找的借口罢了,我曾触摸过最顶层的权力,却转瞬即逝。从此,它激发了我的贪婪之心。”
“爹爹。”赵希言抬头,这是她第一次听见父亲的心声。
“现在,我成全了我的不甘心,却造就了后半生无法弥补的遗憾。最后,你母亲留给我的”皇帝抚摸着赵希言的泪眼,“就只剩你了。”
作话
亲王有正妃,次妃,而后是夫人,除了正妃都属于妾室。
夫人之下没名分了,明英宗之前是有殉葬制度的,大概就是夫人及以上全部殉葬。
明英宗唯一一个亮点就是废黜了殉葬制度离谱吧,千年前被帝辛废掉的以活人做祭品,殉葬这种垃圾制度,竟然在明朝复生了,还有分封制度。
明代没娃儿的妃子真命苦,哦不,是女人真不幸,宋明两朝公主我愿称之最惨。
皇子和皇女的待遇真是不能比,儿子是儿子,可能女儿是捡来的吧,做老赵家和老朱家的女儿夭折是最幸运的了。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