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下次见时夏油杰的时间线并不确定是什么时候,但对于白川童浔来说,现实里仅仅也只是过了几分钟而已。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要带着桔梗去一趟横滨,还有一场咒高的狩猎活动在等着她。
照理来说,她应该好好休息,静心准备之后的行动才对。
但白川童浔总觉心神不宁。
就好像少年时期的夏油杰在某个地方,不停地不停地呼喊她的名字。
临别时,那道仿佛要跟一切玉石俱焚的决绝目光,总是徘徊在脑海中无法散去。
──他需要她。
这个念头占据了理智,白川童浔咬咬牙,不顾已经疲惫的精神,再次开启了狱门疆。
眼前场景置换,气流倏然转冷,碎石伴随着一串暗色的血迹铺散了满地,天空阴沉沉的,毫无朝气。
不远处就是一个巷子。
这次的消耗过大,她头疼地撩起眼皮,恰好看见一个身穿咒高制服的高个子白毛,正在巷口背对着她。
“还有什么遗言吗”
熟悉的嗓音带着某种压抑的情感传入耳畔。
白川童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将自己的身形隐没在树后的死角处。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敏锐的白发男人此刻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让他无暇再去顾忌其它。
白川童浔拧起眉,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或许是每次在使用狱门疆的时候都会在心中不断暗示着要见到夏油杰的缘故,以往穿越的地点大多都在后者的附近。
而此次先看见的却是五条悟,这是不是意味着,夏油杰此刻正和他待在一起
刚刚太慌乱了,都没有看清楚。
白川童浔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张脸,观察着那边的情况。
然后就这么一眼,她瞬间就不淡定了。
原先因为角度原因,让她并没有发现黑发少年的身影,而现在躲在树后的位置,巷子里的全貌却正好借着斜角尽数映入她的眼中。
夏油杰有些狼狈地靠坐在墙边,头发散乱着,身上的衣服破损得严重,沾满了血渍和泥垢。
他左手捂着右边不断渗出鲜血的手臂断处,声音很轻很轻地说着话,白川童浔却连一句都听不清。
但她清楚一点,现在的五条悟出现在这里绝不是为了要救人。
夏油杰捂着断臂的左手越来越无力,眼中的神色并没有任何怨恨。
白发男人在这时忽然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举动让白川童浔一下子就乱了方寸,拿着召唤书的手都在颤抖,大脑跌入空白又强制被运转。
她努力让自己进行思考。
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
考虑到时间线,要在救下夏油杰的同时,还要尽量注意不被五条悟发现自己的存在。
前者其实完全可以做到,难的偏偏是后者,以五条悟那变态的侦查能力,想要不被发现简直难如登天。
该怎么做
用幻术吸引注意力,再制造一个假象
可六道骸在之前已经召唤过了,现在也还没到冷却时间。
等等。
她攥紧了手指,像是被逼到绝境的人,突然找到了希望那般,眼前一亮。
会幻术的又不止六道骸一个。
召唤书在之前还说过有个幻术很厉害的人物,是
白川童浔陡然平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想着那个人的名字,手中书页快速发动,倏然爆发出血色的光亮。
还未来得及看清那人的容貌,她便争分夺秒地下了命令。
“去把那个白头发的人引开。”
下一刻,面色复杂的五条悟眼中神色一凌,快速转过身。
一个戴着暗银色护额的男人正迅速朝他冲来,他身穿印有火云花纹的黑袍,冷漠暗红的双眼在看过来时,似乎还有什么勾玉状的东西在里面旋转。
接着,他修长的指间一转,挥甩,在快到几乎留下残影的动作下,几根暗器破风般冲来。
五条悟单手结印,那些黑色的暗器霎停滞在了空中。
他面上逐渐泛起几丝怒意,手指微微往下一摆,失去控制的苦无叮呤咣啷落了一地。
于此同时,黑发的忍者蓦然旋身飞踢。
另一边,看到五条悟被彻底转移了注意,白川童浔就已经悄悄绕路来到夏油杰的身边。
男人还因为伤势而喘着气,胸口起伏着,斜眸看向她。
她颇有些不知所措地在他身边蹲下,慌乱的手想要上前搀扶,却又因担心加重本就严重的伤势而停下动作。
夏油杰轻笑一声。
血太多了,根本就止不住。
她紧紧抿起唇,颤抖的哭腔从喉咙溢出“你怎么搞成这样啊”
夏油杰敛去眼中神情,甚至在这种时候还有闲心来开玩笑。
“话说,我这是不是,也算是好好遵守了我们的约定”
他一如既往地勾起唇角,声线还杂夹着些许调侃自己的意味“你看,我特意撑到了下次见面的时候。”
白川童浔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她现在很迫切地想要立刻带走对方去进行治疗,然而因为召唤书的距离限制,自己和正在跟五条悟周旋的宇智波鼬又不能离得太远。
如果强行离开,即使是五星的图鉴人物也会实力大幅度下降。
五条悟那家伙少说也得有个五星的实力,到时候发现端倪,抛下衰弱期的宇智波鼬来抓他们简直轻而易举。
那就太无语了,根本就是折了夫人又陪兵。
毕竟先前就连吉尔伽美什都在他手上吃过亏,不得不再慎重一些。
白川童浔磨了磨牙,死死盯着男人身上的各种伤口,突然想起了书中那只特别牛逼的史莱姆。
虽然星数等级不高,但各种奇奇怪怪的能力几乎都会,它之前还给过她一瓶能治疗任何伤痛的神奇药水来着。
至少要把伤给治好,再考虑怎么从五条悟手下逃跑。
白川童浔眼疾手快地翻到利姆露那一页。
她刚要召唤,却眼尖地瞥到了下面信息栏上的字,登时惊得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什么鬼,一段时间没注意,这个图鉴人物什么时候都五星了
诧异的同时,水蓝色的亮光浮现,入目的已经不再是熟悉的史莱姆。
柔软的及腰长发,精致绝美的五官。
眼前的少年穿着一身炫酷狂霸拽的黑衣,脸上长得却比女孩子还要好看。
白川童浔有些怀疑自我地低头确认了一变,名字确实是利姆露没错。
“哟,童浔,好久不见。”
雌雄莫辨的少年朝她随意地打了声招呼,就连声音也和当初那只圆滚滚的史莱姆一毛一样。
见少女表情有些呆,利姆露这才想起对方是第一次看见他这副形态。
他顿了顿,忽然身形像是液状一样扭曲起来,随后浓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那小团子在地上跳了跳。
“是我啊,利姆露,那只史莱姆。”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川童浔骤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现在根本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她弯腰捧起那一团,凑到夏油杰的身边,着急道
“他伤得太重了,利姆露,你有没有办法救救我的朋友”
“嗯”
那团史莱姆沉吟着拉长了身体,反反复复地观察了一番伤口,体内的技能还在尽职尽责地跟他分析各种细节。
按照往常他的能力来说,这点事情根本不在话下。
但是来到这个世界后,为了迎合这个地方的能量体系,各方面都受到了约束
利姆露二话不说从身体里掏出一瓶药剂,试探性地对准断臂的位置淋了下去。
药效生效地很快,血液有了止住的征兆。
见有效果,他立即又从身体拿出一大堆药瓶,不要钱似的通通往黑发男人身上倒。
大概是伤口快速恢复的感觉过于怪异,被治疗的人微微皱起眉。
白川童浔见状,马上担忧地凑了过去“感觉怎么样”
夏油杰轻嘶一声,从喉间挤出一句话“有些难受”
“你别怕,我在帮你疗伤。”
利姆露脾气超好地安抚道,宛如那治病医人的白衣天使“会感到难受应该只是人类身体的应激反应,忍忍就好了。”
语毕,又是几瓶药水简单粗暴地泼了下来。
夏油杰闷哼一声
右手短缺处又痒又痛,还带着难以言喻的麻意,他表情难耐地侧头看去,却愕然发现那里的血肉在快速重组。
一只完好无损的手臂正缓慢地从那里长了出来。
白川童浔却在这时,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
她能感应到宇智波鼬那边逐渐有些力不从心,估计牵制不了多久了,五条悟很快就会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幻术,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身体里的能量波动再次躁动起来。
该死,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如果她现在回去,所有图鉴人物都会跟着一起消失,夏油杰依旧难逃一劫。
白川童浔紧绷着脸,如临大敌地询问道“利姆露,完全治好他还需要多久”
“外伤看起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内伤的治疗依旧需要大概十分钟,他身体损耗太严重了。”
太久了,她根本坚持不到十分钟。
心中急躁的情绪无处发泄,白川童浔死咬着唇,脑中初遇时的画面一闪而过,她陡然僵住身体。
其实根本不必如此焦虑,因为夏油杰的结局早就注定。
她恍然意识到,现在很可能就是属于他的那个死亡节点。
这个认知让白川童浔神色暗了下去。
大脑发出尖锐的疼痛,她的情绪却很快平复了下来。
黑发男人还在忍受身体里那种难耐的感觉,却见少女忽然让那只史莱姆停下手中的动作,而后放松身体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她像之前那样执起他的手。
“杰,你相信我吗”
身体痛苦的感觉全部消失了,平和得不可意思。
夏油杰也随之放缓了表情,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就表情释然地笑了。
“相信。”
白川童浔低头把玩着他的手指,莞尔一笑“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的,东京街区的那个小林子”
她之前进行了很多次的穿越,其中也跟他提起过初遇的地方,偶尔有空时也会和夏油杰在那里闲逛散心。
夏油杰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垂眸嗯了一声。
他不会忘,因为记得她很喜欢那个地方。
利姆露静静地旁观着,他自然也察觉到了那种随时会将他排斥回原本世界的能量。
知道了白川童浔的想法后,他在心底叹息一声后,默默将自己的存在感淡去,悄然变成一团光球回到了召唤书。
肩靠着肩并排坐着的两人都没有将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
白川童浔进行了一次缓慢的深呼吸,因为第一次尝试着去极力压制那种能量而有些虚弱。
她缓声开口,轻柔的语气中充满了蛊惑的感觉
“那我们现在再做个约定好不好”
夏油杰神色很是温顺,乖乖应声。
“好啊,什么约定”
“如果”
少女微微停顿,摇了摇头,再次开口“不,没有如果。”
那句“如果你在这天死亡”被咽回腹中,她突然坐直了身体,侧身异常认真地注视着他,“下一次见面,我们就约定在那个小树林,可以吗”
她俯下身,烙印般在黑发男人的额间落下一吻,轻声细语地开口
“我可能会有些迟到,所以在我来接你之前,请你再等等我。”
“一定要等等我。”
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能量,白川童浔的身体开始散发出柔和的光亮。
透过那阵光,她看见了夏油杰充满包容的笑容。
他慢慢地给予回答“好啊。”
眼前的世界有些扭曲,白川童浔从地上站直身体,她叹了口气,不再压制那股能量,倏然道
“夏油杰,我其实一直有句话想要告诉你。”
男人抬眸看她,表情温和“嗯”
那双金棕色的眼眸中,温情与释怀交织在一起,他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女,仿佛在注视自己的全世界
而白川童浔却话锋一转,毫不留情地奚落说“你穿这身衣服简直丑爆了,穿咒高的制服也特别不好看。”
夏油杰
他莫名其妙被说了一通,有些怔愣地睁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面前的少女转而放缓了语气,轻声嘟囔着
“我还是喜欢你在家时的那身便衣,比这些乱七八糟的衣服好看多了。”
那些衣服就像是某种束缚,将这个容易钻牛角尖的家伙牢牢禁锢在里面,时刻提醒着他的责任与执念,也只有在家放松时,他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普通少年。
夏油杰表情愕然地看着她,然后默了几秒后,蓦地笑出了声。
“我知道了。”
他的笑容似温玉般柔和,声音不急不缓,逐渐消散在这个冬日。
“那下一次,我就穿那身衣服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