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至云州线千里国境线, 猃戎陈兵关外,主力大军在龙门关外与大梁军队对峙,梁军主将沈震站在城楼上眺望, 猃戎的主将是他的宿敌。
他接到诏书从石门蕃部姚城启程往京城,才出了石门就迎面遇上来报信的驿丞, 对方摔下马急喊猃戎犯边,他中途改道奔赴幽州。
抵达幽州时,猃戎已经破了龙门关, 眼看就要打到广阳城,沈震披挂上阵,坐镇中军,广边军时隔四年再次见到他们的主帅,心下大定,拼死回击, 将侵入梁朝国土的猃獠打回龙门关外。
随后, 猃戎号称五十万大军倾巢出动,战线在幽州、营州、云州线拉开。
梁朝陷入苦战。
最先传来安定军心的好消息的云州。
猃戎以骑兵为主力, 擅长冲锋和抢掠, 云州地形比其他接壤猃戎的州要复杂些, 骑兵最好的战场是平原, 因此猃戎甚少将主力放在云州。
云州在沈挚日行千里的赶到怀安县,正好赶上猃戎军劫掠, 他领着安远军将猃獠打退并立刻组织反击, 几番苦战终于将猃獠赶出云州并歼灭了云州这边的猃戎军大半主力。
云州的消息传来,梁军军心大振,沈震立刻出击,对猃戎全面反击。
猃戎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 梁军与其几番鏖战各有死伤,但总体来说梁朝损失更大,边塞今年的收成是没有了,刚种下的麦、黍全部被糟蹋得干二净,还有不计其数死在猃獠手中的平民。
云州的捷报传至京城时,萧珉在宫中召见楚王萧烨,楚王妃与楚王同进宫后打道去庆安宫给太后请安,皇后王妡被禁足在凌坤殿中,殿外守着的全是忠于皇帝的马军司禁军。
那日在庆德殿所发生的种种,是萧珉这生的耻辱,比起先帝对他的薄待羞辱更甚,他每回想就气得想杀人。
萧珉第次知道,王妡与计相、临猗王的势力已经发展到如斯恐怖的地步,知制诰被王妡勒令拟诏,符宝郎拒绝呈皇帝信宝被她声令下就革了职由主符顶上,枢相对调兵事有异议,被王妡翻了永泰十四年的旧账逼问得哑口无言,三司与中书门下越过他这个皇帝直接拨钱粮兵器到边关。
他们、他们没个人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之后萧珉报复,出其不意叫禁军围了凌坤殿,将王妡软禁在里面,不许任何人进出。
此举在朝野内外引起了轩然大波,台谏讽谏的奏疏如雪花般飞向皇帝的御案,在在都是谏言皇帝放了皇后,以免在此猃戎大军来犯的危急之时使得民心不稳。
萧珉起了倔劲儿,给台谏的回答是当廷说计相王准老病缠身应该多休息。
王准干脆合了皇帝心意,告了病在家休养,萧珉趁机调换了三司批官员,另支外戚澹台家趁机补了不少自己人进去,然而这人员进出的,三司整个衙门瘫了半数,许多公事都办不下去,文牒也发不下去,发了也没有人领事。
众人这时才发现,这些年王准的低调并不是真低调,他竟然不知不觉间就把三司打造成了他的言堂,他手握朝廷财权,他不发话,朝廷得瘫掉至少半。
萧珉顿觉恐怖,越想越觉得可怕,不由怀疑起自己当初非要娶王妡是不是正确的,王准是不是刻意因他上钩娶她孙女,好借着他为障眼法实行他权倾朝野的野心。
“娘娘,云州传来捷报,沈将军把猃戎打退至张北关外。”凌坤殿女官项迎彤得了外头的消息,脸喜悦地向王妡汇报。
王妡坐在窗下,手端着碗鲜肉,手拿着特制的长银筷,夹鲜肉喂站在架子上的鸱鸮,腿上趴着长大不少的黄色毛团,大大的毛爪子指甲都乖乖收在爪垫里,抬起来扒拉王妡喂食的手,示意它也要喂。
“知道了。”王妡没理黄色毛团,为了鸱鸮最后口鲜肉,便让旁人伺候的宫人把碗筷拿走,被伺候着净了手,站起身宫人立刻将她身上沾着的黄色长毛轻轻梳掉,专门养兽的内仆把黄色毛团带走。
项迎彤见王妡好像并没有欣喜,便说“沈将军是真的厉害,才到云州就把进犯怀安县的猃獠打退了。”
王妡淡淡笑了笑“交代给他的事情从没让我失望,这次我信他也不会让我失望。这不,我看人的眼光还不错。”
“娘娘看人的眼光自是等的。”项迎彤瞅准时机拍了马屁,“这下好了,沈将军成功退敌,官家再没有借口禁足娘娘了。”
王妡闻言侧目,片刻后失笑,对项迎彤说“你以为萧珉以扰乱超纲为名将我禁足,是因为我逼着他任命沈挚为安远军行军将军”
项迎彤僵,呐呐说“难道不是娘娘瞧着与沈将军情谊不般”
“项女史。”
“娘娘又什么吩咐”
“你真的以为禁军围着凌坤殿我就出不去了”王妡笑着说“你背后的主子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让你对我产生这么大的误会”
项迎彤先是僵,后大惊,扑通声跪下,连连道“臣不知娘娘说的是什么意思,臣的主子只有娘娘人呐”
“就知道你不会承认,不过没关系,我猜都猜得到你是谁的人。”王妡摆手,道“把人带去暴室,能问就问,还活着就送到教坊去。”
不知何时,殿内已经走进几名高壮的内侍,得了王妡吩咐,他们立刻将项迎彤扣住带走。
“娘娘,娘娘,冤枉,冤枉呐”
在项迎彤的呼喊声中,王妡低头拿起书案上本翻了半的书册,殿门在项迎彤面前关闭。
她挣扎着被拖着往外走,她原以为禁军已经围了凌坤殿,无论如何都是出不去了,然而凌坤殿的大门打开,映入她眼帘的画面让她肝胆俱裂。
只见两队禁军互相对峙。看布甲,队是马军司的,另队竟是殿前司
殿前司
项迎彤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堵了嘴拖走。
紫草香草就站在旁看,待项迎彤的身影再看不见,她们二人才急匆匆进殿去找王妡。
“娘娘,项女史她到底跟庆安宫那位都说了些什么”香草边小跑进来边问。
“那都不重要。”王妡放下书,让她们坐下,自己去倒壶里倒蜜水喝,“只我妄自尊大了,竟差点儿在太后手中栽了跟头。”果真是不能小瞧任何人。
紫草问“娘娘,外头就那样放着不管”
两番禁军在凌坤殿前对峙,这怕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奇景了。
“不要着急,我等的人还在私会他的小情人。”王妡对二人笑说“不说那个,说说你俩,我说的事情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
香草脸红,紫草着急“娘娘,我们要是都走了,您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香草闻言也不脸红了,急忙附和紫草“就是啊,您身边危机四伏,我们从小伺候您到大,怎么可能撇了您出宫”
“出宫什么怎么不说了”王妡笑问。
香草脸又红了,“出宫”出了半天也没“出”出下文来,简直把紫草看得急死,代她说“我们怎么能出宫嫁人,将您个人留在这群狼环伺的地方说不大不敬的,我们走了,您身边连个可信的人都没有了。”
王妡轻笑着说“若要信,天下尽是披心相付之士;若要疑,世间皆是背信弃义之徒。你们不用担心我,更不必陪着我在这天启宫你熬岁月,其实,你们不在这宫中,我做起事来可能会更加百无禁忌。”
“娘娘”香草脸又不红了,该眼圈红,紫草也样。
“知道我什么会被软禁吗”王妡首次在有旁人在场时放松了靠在椅背上,她望着窗外高远的天空,语气淡而坚定“那是因为我权力还不够大。”
虽然她尽是办法让萧珉软禁不成,她都没用,任由马军司禁军将凌坤殿围了。
她站在里面看着外头带队的管军下令关门,心里想的是若是站在权力巅峰,想必是没有任何人敢指手画脚。
她要的不是个虚名,而是实实在在的实权。
试探的第步就从殿前司对峙马军司开始吧。
“去给李渐带句话,他的梦想就快实现了。”王妡对紫草香草二人说“没事儿你们就出去吧,准备下,过几日我就让人送你们回王家,你们从王家出嫁。只要我还在,我王家还在,你们的夫家就不敢薄待你们。”
“娘娘”紫草香草眼泪大滴大滴的掉,按照宫里的规矩,内官内侍宫官宫人都不许在主子面前掉眼泪,是大不敬之罪。
“好了,别哭了,去吧。”王妡道“再过会儿萧珉就该来兴师问罪了。”
她想了想,又嘱咐了两句“香草嫁的小邓,那是大小块儿长大,知根知底的,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紫草嫁的阎统领,虽然是从东宫就跟在我身边护卫的,为官我信她,但为人夫者我就不知道了,今后若是阎统领和阎家给了你气受,尽管来跟我告状,知道吗”
紫草香草泣不成声,话也说不完整句。
王妡不爱看人哭哭啼啼,把二人打发走了,端坐在殿内重新拿起没有看完的江南台州黄岩县县志继续看,等着偷偷在庆安宫私会小情人的萧珉收到消息前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过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