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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凡你所愿
    被弹劾第二日,王确抱病请休,不上朝了。

    对外说的是被无耻之徒冤枉,气病了。

    气病的王确在家中逗孙子孙女,可快活了,然而这样的快活没有持续半日,王准身边伺候的仆役截断。

    “公爷请侯爷过去说话。”

    王确垮着个脸,不是很想去,去了定又是听父亲教训。

    父亲说的那些他都懂,但是他不想这样做,他有他的底线。

    “今时不同往日。”

    王准也不想都致仕了还关注朝堂上的一举一动,是逗弄重孙无趣还是书画不美可他不敢放松。

    “你若能顶起门户,让我颐养天年,我求之不得。”

    “是儿子不孝。”王确飞快认错。

    王准把嘴边的话咽下,叹了一口气,跟王确掰开了分析如今的形势。

    一箩筐话说完,不想王确来了句“父亲真不必如此操心,一切相信姽婳就好。”,王准差点儿被气晕。

    他这个大儿子的心是真的大,算了算了,他都是快入土的人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王准把气死人的儿子敢走,研墨、铺纸,想写份奏疏送到宫里去,提笔许久都没有落下。

    “罢了。”王准放下笔,儿孙自由儿孙福。

    王确不上朝,朝堂却没有放过他,尤其是他被弹劾了就“抱病”,仿佛心虚一样,针对他的人更变本加厉。

    同时,王妡在朝堂上花式找朝臣麻烦,朝臣们动辄得咎,一点儿小事都能被她拿来发作,紫微殿外跪的朝臣跟韭菜一样,一茬又一茬。

    父亲被针对,让王妡乱了阵脚,全然没有以前的冷静了。

    “早知妖后的弱点是这个,我们早就该这么做了,平白受了妖后那么多磋磨。”阮权很高兴,好久没有这么爽快了。

    “她并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吴慎摇头,“这是刻意做给我们看的。”

    若妖后真这么容易就被抓住弱点,跟她斗了这么多年的他们就是废物一个了。

    “那妖后想怎么做”罗仁问。

    其他人没有回答,第二日,“妖后”亲自给了罗仁答案。

    “剥了太常礼院判院罗仁的官服,摘了官帽,打入台狱待审。”

    台狱

    竟是台狱

    “臣何罪之有,请皇后明示。”罗仁边被禁军剥官服,边高声喊冤。

    王妡根本没再理罗仁,又把阮权和曹大年也一同打入台狱。

    “皇后。”吴慎出列。

    “怎么吴爱卿也想去台狱住着不成”王妡讽道“那你们真是情深,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令人好生感动。”

    死亡威胁一出,吴慎也只能暂时闭嘴。

    王皇后如今疯魔了一般,根本就不讲道理。

    下朝后,吴慎庆徳殿请见皇后。

    王妡召见了他,“希望你能说点不一样的话。”

    吴慎道“臣知皇后不爱听,但臣为大梁千秋基业计,还是不得不说,请皇后早日立下皇太子。”

    王妡道“最好是立皇长子,是么”

    吴慎道“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自古以来的规矩礼法。若皇后有嫡子,臣自当拥护嫡子为皇太子。”

    王妡道“真的是因为皇长子年长,而不是他最好控制”

    吴慎八风不动,完全没有被这话吓到“皇后小瞧臣,也低看您自己了。”

    王妡嗤笑一声。

    吴慎看了王妡一会儿,为臣者当为君找台阶。

    “臣昨日去御史台,与史御史说了会儿话,史御史言近日御史台做事没有章法,竟将太祖时的风闻奏事给复了,简直是乱来。”

    王妡就只看着吴慎不说话。

    吴慎道“臣定与史御史好生磨勘御史台,决不能滋长风闻奏事的风气,否则,长此以往,朝中必人人自危。”

    “行吧。”王妡微一颔首,“此事就交由吴爱卿了。”

    “臣遵旨。”吴慎行礼。

    “至于立皇太子”王妡笑了笑,“这宫中五个皇子都不是我的,于我来说立谁都一样,吴爱卿你说是吧。”

    吴慎道“皇后说得是。”

    王妡倚着椅背,悠悠道“那总要我高兴,立一个能让我开心的不是么。”

    吴慎行礼,告退。

    过了片刻,沈挚进殿来。

    “太卜署卜筮,六月初三宜出行,你出发往幽州整兵。”王妡道。

    “臣定不辱使命。”沈挚拜。

    “你去幽州后,我会宣布立皇太子,叫他们举荐贤能皇子,很有得吵。”王妡说着说着笑了,真正愉悦的那种笑。

    “太子既立,你觉得皇帝还有必要活着吗”王妡认真问沈挚。

    沈挚道“全凭殿下高兴。”

    王妡拨弄了一下御案右边摆放的一只锦盒,里面是一把短刀,刀身雪亮,吹毛立断。

    这是她专门为萧珉准备的刀,保证他死得干净利索没多大痛苦。

    她很仁慈,没兴趣折磨手下败将。

    “我要亲手杀了萧珉。”王妡似在说给沈挚听,又似在自语。

    沈挚道“这世间但凡你若愿,皆如意。”

    六月朔朝,王妡下诏命幽州将军、安定侯沈挚为正使,礼部郎中、摄鸿胪寺卿事汪云飞和盐铁副使王确为副使,前往幽州迎猃戎银可公主入朝,二日后出发。

    朝中有人对此有异议,一是安定侯为正使猃戎恐会认为不妥,二是盐铁副使身上还疑有通敌叛国之嫌,三是使臣队伍六月初三就出发太早了。

    “沈将军为正使有何不妥猃戎觉得不妥笑话,我泱泱大国还要管一野蛮小国觉得不妥尔等是否将自己看得太轻猃戎看得太重”

    “说王盐铁有通敌叛国之嫌的,拿出让人信服的铁证来。”

    “太卜署卜筮六月初三是宜出行的大吉日,尔等对太卜署有什么意见”

    王妡亲自出面将质疑之人怼了回去,很符合她这段时间的被逼急了乱了方寸的形象。

    就连吴慎都禁不住有些疑惑,王皇后这是真的还是演的。

    王妡方寸大乱的模样对很多人来说是个好消息。

    “贱妇也有今天,哈哈哈,就该让她好好尝尝被人威胁的滋味。”常山长公主志得意满。

    湛玠却不如她客观“皇后不像是那么不堪一击的人。她的亲二叔被她流放,王、谢两家犯事的她可是一点儿也不留情面。”

    “二叔再亲能比得上父亲你少说丧气话,废物”常山长公主对湛驸马越来越不耐烦了。

    湛玠便闭嘴了。

    然后转头就借向王皇后禀事的机会,把常山长公主说的话抖了个一干二净了。

    王妡问“你这么不遗余力地出卖常山,仅仅是想活命”

    湛玠苦笑“能活着,谁不想好好活。实不相瞒,臣与萧卿雪早已是相看两相厌,在萧卿雪眼中臣是个废物。可,臣如今的境况究竟是拜谁所赐全拜萧卿雪臣十年寒窗苦读,不是为了做驸马的。”

    “没记错的话,你是探花郎入朝的。”王妡道。

    “殿下好记性。”湛玠像吃了五斤黄连一样,从嘴里到心里都是苦的。

    王妡说“你这二十年在公主府都荒废了吧。”

    湛玠道“臣一日未曾放松读书,也注释过几本古圣先贤供学子们参读。”

    王妡道“倒是难得。”

    “谢殿下夸奖。”湛玠行礼。

    “将你编撰的书都送来我瞧瞧。”王妡说道,若是湛玠真没有荒废自己,倒也不是不可以给他一条康庄大道。

    湛玠没想太多,应下了,第二日就将自己的书都送来给王妡。

    王妡没空自己看,叫人送去国子监和南监,叫两监博士看了,再叫两监监生读。

    “告诉他们,过些日子我要考校他们,都给我认真读了。”

    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立皇太子一事。

    “既无嫡长,就立贤能。诸卿认为,哪个皇子算贤能。”

    这话问得,明面上简直好笑,皇子都还只是总角小儿,像皇五子才将将启蒙,能看出什么贤能来。

    然细品,就是王皇后故意让所有皇子的拥趸相争,最好拼个你死我活。

    要说王妡不是诚心立皇太子,可话又说得没半点儿能让人挑剔的。

    吴慎列班在最前面,听着王皇后一声令下,朝臣们竞皆相争,心就止不住的发沉。

    他叫人放过了王确,阮权、罗仁、曹大年都被她关进了台狱,原以为与王皇后达成一致,立皇长子为太子。

    没想到,王皇后还给他来了这么一手。

    左槐与刘敏走到了一起,共推皇四子上位,两人先头还一同去拜访王准,虽然鹤鸣山游春图没有送出去,却给人一个王准支持他们的错觉。

    两人身边集结了不少皇四子的拥趸,王皇后一说要立皇太子,立刻就有人出来推皇四子,理由左一条右一条,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支持皇长子的一看不对,立刻出来列举该立皇长子的理由,一一反驳了皇四子的。

    皇二、三、五子也有自己的支持者,但是声量比起皇长、四子来说,小得多。

    此事一吵就是半个月,王皇后没有明显偏向哪位皇子的意思,有心之人就发现,王皇后的近臣李渐、闵廷章、黎一凤等等,全都没有对立皇太子一事发表过意见。

    有心之人还待深究,早朝上,王皇后忽然就下了册文,册皇长子萧祚为皇太子。

    有人欢喜有人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