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忙”
景汐笑得有几分促狭, 漂亮的眼眸中也滑过丝算计，上身微倾，对着尹弈用只有两人能听到声音说了几句, 最后柔声问道:“怎么样嘛, 尹导。”
“额, 这个”尹弈内心有点动摇, 但还是秉着良心问道:“会不会不太好啊”
景汐乘胜追击, 一本正经地说:“你是导演你说了算嘛, 这还不是你一句话就能搞定的事情。”说完又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美式微凉, 苦涩味更浓厚，萦绕在舌尖久经不消，别有一番回味, 莫名的比之前特意绕路去医院买的那杯要好喝很多。
尹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拿着的那杯卡布基诺, 并不好拒绝，最后勉强同意道:“行吧。”
他又抬头朝顾念笙所在的位置望去，语气怅然:“那你说用什么借口会比较好呢”
顾念笙只有那么几套衣服要拍，拍完就能走人, 但是景汐还有十多套要慢慢试，全部拍完的话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所以这要找个借口将人给留下来，除了不能表现得那么刻意外，一切看起来都必须要那么的顺理成章、理所应当，让顾念笙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对尹弈来说这个借口是真的有点烧脑壳，更何况他从未骗过人，良心过意不去的同时，又在心里接连想了好几个理由都觉得不怎么合适。
景汐轻笑，继续奉承道:“那还得看尹导你怎么说了呀。”
尹弈一噎，暗骂自己怎么就突然脑袋一抽答应了景汐, 这不简直就是给自己没事找事吗
景汐咳了一声，状似无意地提醒道:“你再给她加几套衣服嘛，或者这光拍单人的多没意思啊。”
今天是只有她们两个重要的女主角过来拍定妆照，其他演员是之后几天分批次过来。
尹弈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这是个人定妆照，不拍单人的难不成还给你俩拍结婚照啊”
虽然尹弈表面上的话是这么说的，但说到底他的内心
还是有点动摇了。
这双人的，好像也未尝不可。
景汐不置可否地怂了怂肩，像是早已把尹弈内心的那点小心思看破，心情尚好，丝毫不慌地去换衣服了。
景汐走了没多久，尹弈就开始和造型师还有摄像师商讨起了他才想到的点子。
毕竟剧本是他写的，对里面角色的了解也是了如指掌，所以他自然知道怎么做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所以在顾念笙第二组照片拍完后，尹弈就将人拉到了一边，拿了份新剧本问顾念笙她对剧本人物的理解。
顾念笙抿了一口早已冷却的美式，满腔苦涩不断回荡，快速刺激着唾液腺的分泌，喉头轻滑，她也慢慢说起了自己对剧本的一番理解。
尹弈认真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一针见血地说:“你对前期二小姐的理解很到位，但是后期穿上军装后的变化就差了些。”
“你应该再深入想想，为什么这样一个表面上弱不禁风的良善大家闺秀，北城中多少人的白月光，会再连歌的几句蛊惑下，就只犹豫、矛盾了那么几下，然后就毅然决然地穿上了那身军装，开始和她大哥争夺少帅之位”
顾念笙抿唇，不确定的说:“因为她喜欢连歌”
尹弈摇头，轻轻将手里的剧本递给她，眼神复杂，哑声说:“不全是。都说虎父无犬子，大帅和大哥都是这么狠厉的人，你觉得二小姐她能纯良到哪里去连歌是个戏子，擅唱戏，但有些人比她更擅长唱戏。”
尹弈的话，也只是点到为止，剩下的还是要靠顾念笙自己去理解了。
“所以”猛地攥紧手里卷在一起的剧本，顾念笙低声说:“连歌就是那个契机对吗”
那个让二小姐穿上军装开始夺权的契机
尹弈没有说话，只笑着拍了拍她的肩。
顾念笙语气复杂:“可是，我想不明白，她不是喜欢连歌吗那为什么还能这样对一个喜欢的人”
一个契机那不就是赤裸裸
地利用吗
这一点，顾念笙想不明白，也无法理解。
毕竟在她十七年的认知里，喜欢一个人不就该全心全意地对她好吗怎么还会这样去利用她
这样一开始就不纯的喜欢，还能叫做喜欢吗
尹弈抬了一下下巴，看着被顾念笙攥得皱巴巴的剧本，说:“这份是连歌的剧本。”
五指慢慢将剧本松开，顾念笙却是迟迟没有翻开，只看着被自己捏出来的皱痕发呆。
尹弈笑了起来，感慨的说:“不过你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些，在这个年纪能理解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
说着顿了一下，似在斟酌该怎么说，“有什么不懂的，你也可以私下问问景汐，她好歹也是个影后嘛，能教你不少实用的干货。”
“嗯。”顾念笙点头，指尖摩挲着翘起的页脚，眼神复杂。
“对了，等开拍后，我会单独补拍一个镜头进去的。看了那个镜头后，或许你应该就能理解二小姐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了。”尹弈叹了一声继续说道，“二小姐这个人物，她喜欢连歌，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这喜欢到底有多深，还是要靠你个人理解了。”
尹弈不敢再多说，他只能适当地引导一下顾念笙，给她指个大致的方向。
毕竟每个拍戏的演员都必须要自己理解角色，自己找到戏感，知道怎么去演，怎么把自己带入进去，而不是一味听别人的理解，被别人的话牵着走，这样拍出来的戏会没有灵魂。
只有等她自己想通，才是真正的拨云见日。
“谢谢你，尹导。”顾念笙对着尹弈真心说道。
尹弈笑了笑，看着才换好衣服走进来的景汐打趣道:“你应该谢谢她。”
“呵”顾念笙轻笑，没再接话，走到一旁翻看起了连歌的那份剧本。
快速地将剧本过了一遍，顾念笙也发现了端倪，与二小姐的剧本不同，连歌这边更多的是算计。
从遇到二小姐开始，这场算计就开始了。
但是越往后
看，连歌心里的矛盾和后悔也就越明显。
是的，她后悔这样算计、指染一个才十七岁左右单纯良善的二小姐了。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连歌知道，自己再后悔也没什么用了，曾经那个北城天真无邪，满心纯善的二小姐再也回不来了，就像如今的她。
二小姐也终是变成了那个同她父亲和大哥一般心狠手辣的人。
连歌扪心自问，一个人从白纸般单纯到变成后来狠厉的人需要多久
二小姐变得太快，这是连歌措不及防的事情。让她欣慰事情进展得无比顺利的同时，也让她后悔连连。
当然这也是顾念笙最没想明白的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为什么二小姐的人设能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尹弈说:“连歌是个戏子，擅唱戏，但有些人比她更擅长唱戏。”
所以二小姐所表现出来的都是假的吗
连歌是戏子，唱的是假戏，而二小姐，却把所有人当成看客，唱了真戏。
而连歌的出现也正是这一切开始的契机。
那二小姐为什么最开始会以那副极具欺骗性的形象出现
骗了北城所有人，也骗了老奸巨猾的连歌，甚至也骗了她自己
顾念笙隐约觉得，这一切的解释，应该都在尹弈要单独补拍的那个镜头里了。
将剧本放下，顾念笙慢慢舒出口气，轻揉了一下眼睛，略微干涩，她从包里将那瓶眼药水拿了出来。
脖颈微仰，正准备滴时，一只纤白的手突然轻轻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将她捏着的眼药水拿了出来。
“我帮你滴吧。”
听见女人低磁的声音，顾念笙微微眯眼，是景汐。
她低声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景汐挑眉，手轻轻躲过顾念笙想拿眼药水的动作，语气霸道，不容拒绝:“快点。”
顾念笙收回手，仰着脖颈让景汐将眼药水滴了进去。
“好了。”滴好后，景汐将眼药水递给顾念笙。
“谢谢。”
“客气了。”景汐轻笑，下巴朝着顾念笙放在腿上的剧本点了一下，问:“有什么不理解的吗”
薄唇翕动，顾念笙拿出纸巾将从眼角溢出的眼药水擦去，低声问:“连歌她其实是一个很善良、心软的人是吗”
景汐没有犹豫点头道:“是。”
顾念笙却释怀的笑了起来，因为才滴了眼药水，她眼眸异常清亮，容纳着光泽，“我想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看着顾念笙的双眼，景汐有些失神，别开头讷讷地问道。
“一个是真良善，而另一个只是伪善。”顾念笙说着又叹了口气，语气惆怅:“就是不知道那份喜欢，有几分是真的了。”
景汐低喃了句:“都是真的。”
“嗯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去换衣服吧。”
看着顾念笙的背影，景汐对着肖源幽幽地说:“让那边慢一点，把她拖住。”
她这边得快一点了，按那死小孩的尿性，肯定是一拍完就直接拍拍屁股走人然后就只剩她一个人在这里拍。景汐微微磨牙，这种事情，她绝对不能让它发生。
最好能拖到六七点拍完，正好还有一个理由捏在手里，她就不信那死小孩还有理由推掉。
等顾念笙换好衣服被“放”回来，景汐已经拍完两组照片，就连第三组也接近尾声了。
等景汐拍完走下来，尹弈就朝她招手，语气兴奋:“景汐，我想好你俩那婚纱呸，双人定妆照该怎么拍了。”
景汐:“”
虽然这婚纱两个字尹弈改口极快，但还是奈不住他吐词过分清晰，声如洪钟，让很多人听了个一清二楚，纷纷好奇地朝她和尹弈望来。
顾念笙也望了过来，眼神带了丝玩味，语气轻飘飘又九曲十八弯地重复了两个字:“婚纱”
景汐直接偏过头，她只感觉这会自己耳根正烫得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平安夜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