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休息室出来时, 正好到饭点，剧组正在给演员纷发盒饭。
顾念笙突然停了下来，她轻拢了一下衣领, 有些直白的问道:“景老师你拍过床戏吗”
景汐愣了一下, 似在回忆, 实则是在思考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许久没等到女人回答, 顾念笙掐着手心, 眼神晦暗不明。
“我都借位拍的, 或者用替身。”景汐的声音很轻, 有股莫名的惆怅，“若说真正意义上的床戏，我没有拍过。”
因为她接的那些剧本, 都是经过蒲苒之手, 景弋背后简单过问之后，严格精挑细选出来的。要是剧本里有某些大尺度的镜头，蒲苒都会直接ass掉，根本不会考虑。
当然, 如果剧里有某些省不了的吻戏，景汐也都是要么借位，要么替身。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景汐是出道至今连真正的吻戏都没拍过的。
“这样啊。”顾念笙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你没拍过，那你知道该怎么拍吗”
“嗯不知道。”景汐轻点下巴，若有所思地说:“不然一起看看片，就知道该怎么拍了。”
顾念笙:“”
一起看看片，这句话怎么听起来那么的有歧义
注意到顾念笙看她的表情有些微妙，景汐回味了一下, 也发觉她说的这句话里好像混进去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忙解释道:“我说的那种片是电影镜头，不是你想的那种片”
顾念笙淡声说:“其实都是电影镜头。”
“还有景老师你说的那种片，是什么片，我怎么没听明白”
景汐:“”这下混进去的东西更奇怪了。
“咳咳。”肖源咳了几声，将手里的盒饭递给景汐，“景姐，该吃饭了，你等会还有戏呢。”至于这些私房话，你俩就不能回去说吗
景汐抿唇，看着手里的盒饭向肖源问道:“你怎么不给笙笙拿一份”
肖源干笑着说:“顾小姐的在她保镖那。”笙笙这叫
得可真甜
景汐“哦”了一声，倒是顾念笙轻笑着说:“那景老师你先吃饭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景汐抿唇，睨了肖源一眼，只能绷着前辈的样子，勉强点了点头。
等顾念笙走了之后，景汐就回了自己的休息室，心不在焉的把盒饭拆开。
剧组的盒饭看着倒是挺不错的，有荤有素，色香味也算齐全，最重要的还是装得精致，每一种菜都是规矩的隔着距离，看着很有食欲，跟景汐以往在剧组吃的盒饭大不相同。
“这次的盒饭倒是不错。”景汐有些感慨的说。
肖源翻了个白眼，打开了自己的那份盒饭，同景汐那份相比，卖相和味道就差了很多。但和别的剧组相比，这份盒饭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只是在景汐那份的对比下，就显得寒酸了不少。
毕竟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而这些差距，只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香吗好吃吗”肖源酸不溜秋地问。
“还不错。”景汐说着看了一眼肖源手上的盒饭，略显惊讶的问:“为什么你那份和我的不一样不都是剧组的盒饭吗”
肖源叹气，语气略偏复杂:“你那份是顾小姐保镖给我的。”
景汐一愣，到底是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这死小孩，究竟是几个意思还是只想单纯过来炫耀她有私人厨师
肖源将手里的盒饭搁到一旁，很认真的问:“景姐，你和顾小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这区别对待，未免也太明显了吧
“什么怎么一回事”景汐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肖源眼神微妙的看着她，回忆着之前的种种，语气试探:“你俩是在搞地下恋情”
景汐摇头否认:“没有。”
肖源又问:“她喜欢你”
“怎么可能”景汐像只被踩了痛处的猫，差点炸毛。
肖源幽幽地说:“景姐，你完了。”
景汐:“”
顾念笙坐在房车的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前的饭菜。
江
肆低声说:“二小姐，已经拿给景小姐的助理了。”
“嗯。”顾念笙搁下碗筷，偏头看向窗外。
目光在人影中漫无目的地晃了一圈，顾念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那个女人不在外面。
“二小姐。”江肆突然开口:“其实你可以叫景小姐一起上来吃饭的。”
顾念笙曲起食指，轻轻敲了一下桌沿，意味不明的说了句:“明天让厨师多备些。”
江肆顿时了然于胸，顺势说道:“好，我明天让厨师多准备点。”
等桌面上的饭菜被撤下去，顾念笙轻轻从一旁的柜子里抽了个笔记本出来。
她将刚刚在休息室里记下来的安排表誊写了下来，然后对着旧的那份，在日历上用红笔圈了几个圈出来。
这几天，都没有那个女人的戏份。后面备注的也是事假。
很明显，这份新出的安排表是为了顺应景汐的时间重新排好的。
只是，这女人她在这几天请假又是为了什么事
午饭过后，景汐休息了一会就开始换戏服准备化妆。
她下午的戏份是连歌因为二小姐搭线，第一次进大帅府唱戏，而全程那个搭线人二小姐全程都没有露过脸。
顾念笙站在尹弈旁边，她在看屏幕里的景汐。
女人有模有样地理着戏袍袖口，正对着镜头依旧一脸从容不迫，她勾唇浅笑，性感的红唇微张，低磁哑绵地声音从女人口中缓缓溢出。她在唱戏，还是真唱。
对此顾念笙感到很意外，这女人居然会唱戏，还唱得这么好。
尹弈非常满意，就差当场鼓掌了，他笑着说:“不愧是江老的关门弟子，景汐这功底不退反进了。”
“江老的关门弟子”顾念笙语气迟疑，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嗐，念笙你不知道应该也是很正常的事。那都是很多年以前了，当时景汐还在我爸组里，她那时也是有好几场这样的戏。为了把戏拍好，她是特别去江老那学了两个多月，电影成
片里那几段戏用的也都是她的原声。”
当然这都是尹弈他老爸告诉他的，还没开拍前他就在为后期去哪找个戏曲配音员而发愁。
老尹导知道后，直接摆明了告诉他，景汐本身就会唱戏，压根就用不着他咸吃萝卜淡操心，另外人家还是专业配音员，副业兼职cv，后期那些也根本用不着他操心。
尹弈当时也是特别惊讶，毕竟从认识开始，景汐这个女人就给了他太多意料之外的惊喜。他也从最初的不待见、厌恶满满慢慢变成欣赏、甚至还有些相见恨晚的惜才感觉，同时也算是理解了为什么他老爸总是会对景汐特殊关照，外加赞不绝口了。
因为她是景汐，所以她受之无愧。
“那景老师确实是挺厉害的。”顾念笙看着景汐方向，低喃道。
这一场戏拍得还算顺利，只ng了一次。
景汐接过肖源递给她水润了润喉咙，尹弈将才拍好的那段调给景汐看，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差不多刚达尹弈的预期，但是还没到景汐的正常水平。
景汐看了后，沉默几秒，说:“再拍一次吧，太久没拍这种戏，有些细节没处理好。”
顾念笙偏头看景汐，女人说这句话时语气很严肃、认真，不是那种敷衍了事的态度，侧脸隐隐还能看出股倔。
至少她很敬业，一点都不像网上说的那样。
毕竟网上那些东西，当不得真。
虽然当不得真，可看着还是会有说不出来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是以前所没有的。
景汐要求再拍一次，尹弈自然同意。
当然这一次的效果倒是比之前的好了很多。顾念笙又看了一会，就被尹弈催去换衣服了。
连歌在帅府唱戏，虽然二小姐全程没有露脸，但她是一直待在自己屋里的。
屋里正好能听到连歌唱戏的声音。
二小姐站在窗边，听着从庭院传过来的戏曲声，她脸上神情依旧柔和，只是她的手正一点点用力扣着窗沿，木头的碎削卡进了她的指缝里，带着点点
殷红。
二小姐轻弹指尖，将碎削弹了出来，指缝里是慢慢渗出来的鲜血。
许久，她冷笑了声，声音很冷，有点早就看破一切的味道。
然后二小姐一脸烦躁，重重地关上了窗户。
二小姐用力扯着衬衣领口，衣领勒过脖颈，留下道刺眼红痕。她很用力，眼底满是不耐和郁烦，像是发泄似的，白色衬衣领口的扣子也在撕扯中掉了两颗。
二小姐自嘲的笑了声，她知道那女人是什么意思，一边勾着她，欲拒还迎的钓着她，一边借她做跳板，企图勾搭上她哥哥或者父亲。
那女人在逼她。
因为没什么利用价值的人，在她眼里就是枚弃子。
二小姐阴沉着脸，拉开了一旁的抽屉。
她从里面拿出把手枪，熟练的装弹、上膛，然后缓缓举起手枪，食指轻轻搭在扳机上。但是到最后，二小姐都没有将扳机按下去。
她随意地将枪扔进柜子里，然后捏着把钥匙小心翼翼打开了一个檀木盒子。
盒子里放着枚小巧的玉佩，正是那日她拉着士兵倒回去买下的那枚。
二小姐拿起玉佩，面无表情地看了很久，很久。
“卡”
一听到尹弈所喊的那声卡，顾念笙整个人突然放松，无力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这段戏全程二小姐都没有一句台词，但这里是后期她决定穿上军装开始争权的一个转折。
要将她的情绪和心理变化演出来，是很考演技的一件事。
顾念笙不知道景汐最开始演戏是不是像她一样，把自己代入进了那个角色。
但她现在脑子里想的全是景汐，那个真真假假，她一点都摸不透的景汐。甚至她要从别人之口来了解的景汐。
顾念笙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感觉。
或许她就像二小姐一样，是个压抑、极具野心还善于隐藏自己的人。
二小姐执着的是连歌。
而景汐
顾念笙低头看着站在
自己面前的那双腿，是景汐。
顾念笙慢慢抬头。
景汐对她笑了笑，然后伸出手轻柔地揉了一下顾念笙的脑袋。这死小孩乖顺又失落的模样，让她心软得一塌糊涂。
“不舒服吗”女人问她。
“没有。”顾念笙轻轻抓住了景汐的手腕，她说:“景汐，我想回酒店了。”
景汐莞尔，语气宠溺，顺着她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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