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汐看了看手里的小蛋糕, 又看了看顾念笙大拇指上沾染的奶油,轻咽唾沫,小声嘟哝道:“你最近怎么怪怪的”
顾念笙的这一系列反常, 直让景汐想起了一个词,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保不齐就是这死小孩做了什么亏心事, 旁敲侧击忏悔来了。
顾念笙一愣, 缓声反问:“我,哪里怪怪的了”
景汐咬着叉子, 目光狐疑地在顾念笙身上转了一圈,然后语气平淡的问:“s大的学姐好看吗你们班上应该有不少漂亮的小姐姐吧。”
顾念笙:“”
抽出张纸将指尖上的奶油擦掉,顾念笙有些无语的说:“你是不是忘了我有脸盲这件事”
她这脸盲得连最想记住的人的脸都还记不住,又哪里会有这个闲心去好奇别人长什么样, 更别说去看别人好不好看,漂不漂亮了。
景汐:“”
对吼, 她倒是差点忘了顾念笙还有脸盲这件事。
一时间,景汐这心里是喜忧掺半。
喜的是顾念笙这死小孩脸盲,她不用担心顾念笙会去看那些好看的学姐, 还有某些漂亮小姐姐。
忧的还是顾念笙这死小孩脸盲, 看不见她的盛世美颜,更别提能把她的脸记住了。或者说,她现在能祈求顾念笙能把她认出来、不把她认错就谢天谢地了。
轻压指关节,顾念笙慢条斯理地拆了一个布丁, 用精致的小铁勺挖了一角, 慢慢喂到景汐唇边,语气波澜不惊:“说说,我怎么怪怪的了”
看着送到嘴边的布丁, 景汐微微张唇,顾念笙又不慌不忙地往后退了些,转手就将小铁勺送进了自己嘴里,略微含糊的说:“还是说,你要是不喜欢吃这些,那以后我就不做了。”
景汐:“”
愤愤地舀了一大勺小蛋糕,景汐咬牙切齿地说:“我哪里说我不喜欢吃了你在曲解我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顾念笙轻笑了声,重新挖了勺布丁喂到景汐唇边,淡笑着说:“张嘴。”
景汐启唇,顾念笙垂眸又挖了一勺,声音轻而真挚:“这不是献殷勤,只是想对你好一点。”
“唔。”景汐顿了一下,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笙笙”
“对了,这几天李沐颜进组了”顾念笙若无其事的转移掉话题。
那个角色本来是年前就该进组的,但是后面尹弈做了整改,戏份删减了些,便改成这一次进组。
景汐摇头,“李沐颜她辞演了。”
顾念笙眉心稍微舒展了些,又听景汐道:“然后这个角色被苏曼接下了。”
顾念笙:“”
不过可喜可贺,苏曼因为档期问题,下周才能进组。
而景汐也再三向顾念笙强调,她和苏曼是真的只有社会主义姐妹情。
第二天,景汐一大早便被顾念笙从床上拉起来。
景汐一脸幽怨地看着顾念笙,但在丰盛的早餐前,她那娇气的起床气又自觉压了下去。
说起来,顾念笙突然对她这么好,景汐是真的有点不习惯。
毕竟以前是暗着好,现在的好是明目张胆的。
到了剧组,顾念笙一下车便被尹弈叫走了。
肖源伸出手在景汐面前晃了晃。
景汐嫌弃的睨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干嘛啊”
“啧,啧啧。”肖源语气感慨,一副老气横秋的味道,“克制点,景姐。”这眼神,只能用望眼欲穿来形容了吧
景汐白她,径直朝休息室走去。
顾念笙这次进组要拍的第一场戏是二小姐和连歌的初遇。
换上明国时期的学生服,化妆师又给顾念笙化了个适宜的裸妆,正在打量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没化好时,景汐走了过来。
顾念笙下颌微动,浅笑着喊道:“景老师。”
景汐点了点头,从桌上的化妆包里抽了支浅褐色的眉笔出来。
化妆师见状有些疑惑,正欲说什么时,景汐已经捏着
眉笔,倾身给顾念笙画起了眉。
景汐画得很慢,眉笔轻轻顺着顾念笙眉峰描了一遍,只是经过这一描,眉宇间顿时柔和了不少,那份若有若无的疏离感也淡了几分。
见化妆师不解,景汐低声解释道:“笙笙原本的眉型就很适合二小姐后期的样子,但前期不一样,得稍微修饰一下。柔和一点更贴切角色。”
眉画好后,景汐将眉笔放回了化妆包里,看着自己的成果,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顾念笙轻抿唇角,甚是乖巧的说:“谢谢,景老师。”
景汐小拇指颤了一下,轻咳道:“小事,举手之劳而已。”然后便以换戏服为由快步溜了。
景汐换好戏份出来时,顾念笙正一脸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喝水。
见景汐出来,尹弈又重新检查了遍场地,确认没问题后,招呼摄像师可以开拍。
连歌初遇二小姐是在大帅府门口。
她撑着把伞,“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晃着。
在路过大帅府时,连歌刻意放慢了脚步,也是在这时,她看见了人们口中赞不绝口的帅府二小姐。
洋车停在帅府门口,一位士兵小跑着过去打开了后座的门。
一只细白的手扶着黑色的车门,干净又无暇。
然后手的主人出现在了连歌的视野里。
是一个很漂亮的少女,矜娇又混着点傲气,疏离有度,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偏生那眼神太过澄澈,不含任何杂质,愣是将不谙世事演绎得淋漓尽致。
二小姐对开门的士兵笑了一下,但那笑意未达眼底。偏头间,她看见了站在路对面的连歌。
注意到二小姐望过来的视线,连歌动了一下伞,将自己样貌露了出来。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看清连歌样貌时,二小姐眼底的震惊,及震惊之后的狂喜。她礼貌又克制地连歌一笑,那是实打实,从心而发的笑容。
但连歌没理她,目的已经达到,她便用伞遮挡住二小姐的视线,缓步离开了。
看着连歌的背影,二小姐低笑着说:“帮我查一下
,那个女人。”
两人的第二次见面是在戏苑。
是二小姐用计将她大哥骗到了戏苑,而她便以找大哥为由,见到了在戏台上唱戏的连歌。
以此接连了十多日,在准备离开包厢时,有人叫住了二小姐。
是连歌想见她。
连歌最开始的想法很简单,同二小姐交好,让她引荐进帅府。
但在真正见面后,连歌被二小姐看她的眼神惊住了。
克制,隐忍,火热,又是那么的小心翼翼。这完全和人们口中的二小姐大相径庭,完全颠覆了连歌对她的印象。
在试探之后,连歌知道了二小姐喜欢她。
彼时,一个阴暗的想法出现在连歌脑海里。
将这么一个干干净净的人,一点点地染上污秽应该是个很享受的过程。
连歌想报复二小姐,想让她同自己一样污浊不堪,永远待在深渊里。
但不可否认,二小姐对连歌很好,掏心掏肺的好。
有时候戏演得太过就连连歌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至少在知道二小姐是那么喜欢她的时候,连歌内心是欣喜的。
但连歌清楚,她是恨大帅一家的,连带着的也恨二小姐。
而这恨有多深,其实连歌自己都说不清楚。
有时候她也犹豫,间接性的对二小姐心软。因为这么多年了,二小姐是第一个这么对她好的人,也是第一个真心喜欢的人。
在连歌眼里,以及城中绝大部分人眼里二小姐是个好人,可惜生不逢时,她那大帅父亲不是个好人。
连歌有时候在想,只报复她父亲就好,她是无辜的,她不该承受这些东西。
但之后密友的死,还有二小姐父亲的一些列做法,二小姐善意的隐瞒,让连歌绝望、心如死灰。
她又做错了什么她也是个无辜的人。
她能到今天这一步,家破人亡,举步维艰,万人诟病,全都是拜大帅府的人所赐。
于是连歌开始部署、埋线,带着丝最后的愧疚
利用二小姐。
春去春来,连歌的目的也达到了。
二小姐篡位成功,然后被她一点点蚕食架空,变相软禁在院子里。
无声的冷战,连歌知道她对不起二小姐,但有些计划还是得继续。毕竟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们已经回不去了。
串通外地军官,一举攻破了大帅府最后的防守,而连歌已经提前将二小姐送出,同她一起的是一张远洋过海的船票。
二小姐在码头醒来时,大帅被捕。
她攥着船票看了许久,周围都是上船的人,她就站在人群中央,被人来回推搡着。
最后连歌回到了软禁二小姐的院子,坐到对方常坐的书桌前,发起了呆。
桥归桥,路归路,她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轻轻抽出本书,连歌却意外发现,那书只是本套了个外壳的日记。
日记的字迹很工整,一如初见时的那人。鬼使神差地,连歌认真的翻看起来。
二月四日:这次似是寻到了她,但她并未认出我来。私下让人查了一番,望卿勿怪。原来现今名连歌。
私以为,连伊更适合她些。
连歌愣住,连伊是她的曾用名,知道的早已经死绝了。她是怎么知道的
二月八日:又一次见到了她,变化太大,说不出是何滋味。
二月十五日:近日老是忍不住去打听她的消息,但她从未看我一眼。
二月二十七日:终是同她说上了话,原来她真不记得我了。
三月四日:犹豫多日,还是决定约见她。幸而她并未拒绝。
三月十七日:连歌,连歌
写了近两排的连歌,字迹也越来越凌乱,最后变成了一个大墨团。
四月四日:她想要的,我亦会尽力帮她。只求她对我真心些便好。
之后的日期差不多是隔了大半年。
十一月七日:大哥没了,父亲很失望。而我却终日与她厮混,她近来心情甚好,我竟开始奢求这难得宁静。
十二月一日:我说过的,只
要是她想要的,我都会给。
十二月四日:下雪了,但那话,她并未回我。
一月七日:手上兵权已空,如今唯念卿安好。
二月四日:杀了父亲后,她会放过我吗或许,死在她手上也不错。
纸张被水濡湿,连歌泣不成声。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她的目的,却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双手奉上了她想要的。
拿书本的手轻颤,连歌又快速往后翻了几页,但后面全是大片空白。
突然连歌愣住了。
书后面的纸张被人用刀割了个凹槽出来,而凹槽里放着枚很是眼熟的玉佩。
连歌想了很久,才想起她是在何处见过这玉佩。
所以她是当初那小孩吗
胡乱地抹了把脸,连歌抓起玉佩往外面跑去。
至此,连歌往外跑的身影便是边墙最后一幕的镜头。
剧组也赶紧赶慢地从三月份拍到了五月中旬,然后成功杀青。
随意尹弈最后一声“卡”喊出,现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
当然,那天苏曼也来了。
苏曼站在尹弈身旁,好奇的问:“尹导,你说最后二小姐上船了吗”
尹弈耸肩,淡笑着说:“谁知道呢。”
可能没上,也可能上了,但是谁知道呢。
景汐捏着道具玉佩走了过来,轻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没有上。”顾念笙与景汐同时开口。
苏曼娇声笑了起来,她将手肘搭到景汐肩上,不解的问:“那没上船的理由是什么”
景汐动了一下肩,苏曼的手便从她肩上滑了下来,然后她又往旁边走了些,与苏曼拉开了点距离。
“因为她舍不得。”
“嗯”苏曼听得一头雾水。
顾念笙看了眼景汐,垂眸轻笑着说:“她怎么舍得离开,怎么舍得把她的连歌丢在那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我很喜欢边墙这个故事。
和之前串起来大概就是,帅府“初遇”,
然后戏苑二见,两人开始有交集。
二小姐写连歌名字的时候就知道她的目的了。当然二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人,在连歌面前她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好人,然后利用愧疚之心,贪恋那份她辨认不出来或真或假的喜欢。而连歌是后知后觉喜欢上她的,若说具体一点,是平安符开始。
然后一来二去,二小姐引荐连歌入府唱戏,并有了夺权的心思。之后是二小姐出城剿匪,连歌在树枝上系平安福。
再后面是淋雨那段,及两人逛街巷子深处分道扬镳。二小姐并没有走,也算是结局的暗示。
之后是雪戏,那时候二小姐已经是任由连歌架空她,交出了兵权。
最后就是帅府被破,连歌下药送二小姐出城,希望她远走。
若说直白一点,二小姐是按她记忆里的连歌再活,她在模仿她,并把自己活成了她的样子。
而连歌,因为大帅才家破人亡,被迫当了戏子,但她内里依旧是干净的。
她不像二小姐,只是表面的干净,但内里的干净也只对连歌表现。
大概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