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临率飞翎卫奔赴北境的事在京城权贵之中已然不算什么秘密, 当下不少人都盯着看滇王府与应王府的动静,也都盯着宫里的动静。
外头传了不少消息,又有说滇王府的小王妃, 那和宁郡主好不容易有了身孕的,这一消息传过去,怕是孩子都要保不住了。加上两府几乎是闭门谢客, 外头的风言风语都传遍了。
这些消息自然也就都传到了宫里, 梁元帝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也不甚在意这些。甚至,这些混乱的消息越多越好。他自然是知道小阿棠的真实情况, 不是一点儿影响也没有, 倒是比外头传言里说的要好许多。
梁元帝自有把握,便不做举动。皇后与太后处, 滇王妃也都递了消息来, 自然也都安心。可旁的人却不知道,比如身在宫里的二皇子侧妃袁雪翎。
“当真如此严重” 袁雪翎听闻坊间说和宁郡主怕是听得王爷的消息惊得小产了, 脸色一变。
赵琤连忙扶住她, 面色紧张得很“你别激动别激动,这个消息也还不见得就是真的了。只是听说, 只是听说。”
袁雪翎顿时眼眸含泪,楚楚可怜地看向赵琤,柔声道“殿下我曾初入京城时得了郡主照拂,当下得知她不妙,心中十分挂念。”
赵琤见不得她哭, 连忙抬手给她擦眼泪,却又有些为难“我知道你惦记,但是真的没法子。滇王府闭门谢客, 应王府那边也差不多,消息都不知是真是假。”
袁雪翎一愣,又问道“那,那有可能郡主的情况也没有那么差”
赵琤点点头“都是些传闻,不足为信。且,我依稀记得和宁身边是有个医术高超的公子在的,你大可不必担心。”
“郡主体弱,我实在是”
“翎儿” 赵琤将她板正,对着自己,无奈的劝道“你如今都是身怀有孕的人,说了切忌多思,你还一心想着旁人。她若是真心念你,又怎么会从不来看你。”
袁雪翎像是被人说中了心事,委屈得低下头去。赵琤又很是不忍,只能轻声哄她。好歹是把人给哄睡了,起身离开的时候,冷冷地扫了小芝麻一眼,说道“好好照看侧妃,若是侧妃有个好歹,叫你们提头来见。”
小芝麻连忙跪下应了,赵琤这才迈步离开。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床上原本睡着的人立刻就醒了。小芝麻也马上就关了门小跑进去到了袁雪翎的床边,眼巴巴的看着她。
袁雪翎对小芝麻露出了个笑容,压低了声音问道“东西送出去了吗”
小芝麻连连点头“送出去了,是奴婢亲自去送的,十分可信。”
袁雪翎得了小芝麻这话,才继续合眼躺下了,她从前做错了一些事,如今就让她弥补一些吧。
小芝麻见状,又起身去门口守着了。
她虽然不知道主子到底为了什么,但是她的命是主子给的,不管是主子要做什么,她都会陪着主子一起去做的。上刀山,下火海,都无所畏惧。
郁棠将养了一些日子,到底是抗住了,胎儿也稳健无事,只是对于北境情况还是十分挂心。眉间的愁思都皱成川字了,显然是放心不下。
鹤山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保住了你的孩子,千万不要让我的心血白费好吗从前不听话也就罢了,如今这个孩子到底如何,可都在你的一念之间啊。”
“公子对郡主说话也太不客气了些。”
还不等郁棠说话,燕云便有些不满了。
鹤山被气笑了,恨不得当场掰开燕云的脑子里看看,她脑子里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我不客气那你忘了你家郡主面白如纸躺在床上时的样子了小丫头真是难伺候。”
说完就拎着药草要走,燕云回想了一下,这才有些羞愧地同鹤山道歉“是我小人之心了,请公子恕罪。”
鹤山又拎着药草转回来坐下,说道“这还差不多。”
郁棠眼瞧着这几个人口舌交锋,到底是笑了,眉间愁思多少散去了些。鹤山长叹一声,仿佛耗尽了心力,奉月目光探去,有些不解。
鹤山觑了奉月一眼,慢悠悠道“什么是不解风情啊,这就是了吧我费劲心思逗你家郡主笑呢,你是啥也没看明白。”
奉月抿抿嘴,她先前不晓得,现在是知道了,鹤山公子在笑她。
郁棠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你又何必拿她打趣儿,我不想就是了。”
“谁知道你想不想不是只能让你想点儿别的。”鹤山正在翻看草药,闻言就回了这么一句。
郁棠看向鹤山,追问道“屠大夫难道没有信回来吗”
鹤山索性放下药草,看向郁棠,反问道“长公主有消息回来吗”
郁棠沉默了一下,眼底的光芒散尽。鹤山见她又低落下去,恨不能抽自己几下,连忙说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嘛,对不对,对不对燕云”
“对对对,郡主不要胡思乱想,免得小王爷回府了看不见您的笑脸又要哭了。” 燕云嘴快,一下就这么说了出来。
鹤山憋着笑,连奉月都扭过头去,郁棠只得摇摇头,对燕云是无话可说了。
要哭这个吧,还得追溯到她昏倒那日,陆黎也不知是怎么了,她后头醒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又红又肿的,仿佛是哭过了。
偏偏滇王妃晚上过来,还把此事当成笑话又给她说了一遍,于是世子院的人都知道了他们家小王爷是个会为小王妃哭的小哭包啊
郁棠摸了摸肚子,仿佛是有些感应,便察觉被踢了一下,她便笑了笑。燕云时刻关注着郁棠,见她笑了,顿时也跟着笑了。
方瓷却匆匆忙忙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包东西。见郁棠笑着,脚步迟疑了一瞬。
而郁棠也不知是有孕之后没察觉到方瓷的小东西,可鹤山却看到了,想要打手势让她退出去,但下一瞬郁棠就回头瞧见了。
“郡主。” 方瓷定了定神,稳步走了过去。
郁棠不觉有他,见方瓷来了,也是点点头“这几日累着你了。”
这些日子郁棠的药都是方瓷亲自去准备,亲自煎熬,为的就是安全。
郁棠目光落在方瓷手里的白色药包,问道“这是什么似乎与寻常药包不一样。”
方瓷顿了一下,才说道“除了这包药,还有一封信,点名是要交给郡主的。”
郁棠一愣,对着方瓷伸出手去,方瓷有些迟疑,她也不知这是什么。
“且慢。”鹤山起身,走到方瓷身边,问道“如何得来的。”
“今日我去替郡主买药,有个小姑娘撞到了我怀里,强塞给我的,我想看,却不知是谁,早已经混入人群里了。” 方瓷道。
“把信给我看。” 郁棠本能的觉得,这封信很重要。
鹤山把信从方瓷手中拿出来,看了看,没有什么问题,才交给了郁棠。郁棠飞快的展开了信,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准确来说,两个字解药。
郁棠即刻看向鹤山,目光如炬“屠大夫到底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鹤山见瞒不住,也只得叹了口气道“的确有消息,只是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那你猜这是什么”郁棠指着白色药包问道。
鹤山怔然“我不知。”
“这信上写,解药二字。” 郁棠一字一句道。
鹤山脸色微变,立刻打开白色药包,一一看遍之后,恍然大悟,可他又有些不解“是解药。可,谁送来的”
“此事我会让奉月去查,要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郁棠的手压在了白色药包上,神情笃定“屠大夫必定不是解不了毒,怕是少了一些东西。”
鹤山不得不佩服郁棠的脑子一下就能想到这么多内容,只是若他亲自去的话,郁棠又该如何
思及此,鹤山的担心也都写在脸上了。
郁棠却含泪笑了,“还有什么能比保住我父亲的命更重要吗你放心,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叫我动半分气了。”
鹤山与郁棠也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了,也知道郁棠言出必行,自然会好好照顾自己。他顿时也不犹疑了,当机立断将那解药重新包好,郁棠也把那封信收好一并交给鹤山。
“这个,一并带去。” 郁棠对他叮嘱“去王府找我六哥,让他与你一起。”
郁棠依稀记得她和大哥曾经说过六哥也要开始历练了,若是她没料错的话,父亲应当也给了一些人给六哥使唤,这时候用上最好。
鹤山点头,灿烂一笑“好,放心吧。师妹,好好照顾你自己和郡主。”
方瓷一怔,人就已经使了轻功出去了。待她回神,面对的是燕云奉月揶揄的眼神。尤其是燕云,最为鬼精。
燕云佯作咳嗽一声,走到奉月面前,执起奉月的手,深情到“师妹,好好照顾你自己和郡主。”
奉月面无表情地配合燕云“好的,师兄。”
郁棠被这两人逗笑了,方瓷更是满脸通红,颇有些尴尬的样子。
“好了,莫要再取笑方瓷。” 郁棠嗔了燕云一眼,看了身边的三个婢女,笑了笑“不过,你们的婚事也都可以准备起来了。我从前说过的,若是有中意的人,便来告诉我,我替你们做主就是了。”
方瓷顿时脸色一白,跪在了郁棠面前“郡主,方瓷绝无二心,方瓷只想在郡主身边。”
郁棠这话都才出口呢,不曾想方瓷的反应这么大。她愣了一下,奉月便立刻上前扶住了她,且不满得看了方瓷一眼,这丫头怎么想的,吓着郡主了呢。
“你起来说话,我也没说你有二心,怎么就要行大礼跪下了。” 郁棠面上还是笑着的,眼神冲燕云一挑,燕云立刻把方瓷搀起来了。
方瓷只觉得自己刚刚的确有些反应过度了,当下冷静了一下,说道“我与鹤山公子天差地别,从未敢想,更是不想离开郡主身边。方瓷这一生都要留在郡主身边,服侍郡主。”
郁棠诧异得看向方瓷,没想到方瓷会这样想。
“奴婢实则也没有想过成亲。” 燕云小声地补了一句。
“奴婢也是。”
甚至连奉月也追加了这么一句。
郁棠简直哭笑不得“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回事,成亲乃是人之常情,若得一心人,两相伴,岂不是好事再者说,你们哪怕是成亲之后,也一样能留在我身边啊。”
奉月却摇摇头,低声说道“我只负责保护郡主,情爱之事从未想过。若我成亲,将来生子,岂不是不能保护郡主了。”
燕云也点点头“奴婢也是这样想的,将来等郡主生了小主子,奴婢就去伺候小主子,等小主子长大成家,生小小主子,奴婢还能伺候。奴婢呀,就当一辈子的老嬷嬷啦。”
郁棠越听越有些惊呆,她从未想过要身边几个不成亲,谁知道她们却都没有这个念头。
“罢了罢了,不要说不要说。” 郁棠一脸的无奈“此事容后再说,我只怕你们一个两个表忠心叫这个学了去,将来也不肯成亲那可如何是好。”
郁棠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燕云立刻捂住了嘴巴,一脸惊恐的看向奉月。奉月也少见的呆滞了一下,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方瓷。
方瓷呃了一下,磕磕巴巴地说道“小,小主子将来必定会遇见良人,和和美美的。”
看自己一句戏言把几个人吓成这样,郁棠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还都是个小姑娘嘛。哪里就老气横秋的要当一辈子老嬷嬷的样子了。
陆黎下值回来了,在世子院门口就听见了郁棠的笑声,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最先发现陆黎的也是郁棠,见他来了,郁棠便起身,吓得陆黎把手中东西往后一丢就跑过去了,幸好舟南手快,连忙接住了,不然怕是要摔一地了。
“别动别动,不必迎我不必不必。” 陆黎嘴里叨叨个不停,惹得郁棠发笑。
“不是迎你,我坐了一整日,想走一走。”郁棠如实道。
陆黎看了几个婢子一眼,奉月点点头,他这才轻声说道“那我陪你走一走”
“好啊,去走一走,今夜与母妃一起用膳吧。” 郁棠想着走一走,便去主院与滇王妃一起用膳,再走回来,倒也差不多了。
陆黎点头,燕云立刻就快步走了出去,她得先去通知滇王妃。
滇王府原本就是御赐的宅子,不过是因为滇王早去了云南府上任,这宅子便没人居住。从滇王一家返京之后,滇王府自然就鲜活起来了。府内陈设与应王府大相径庭,应王府陈设皆为应王为讨好长公主所置,长公主喜好华贵,应王府便是在可用材料之内,极尽奢华大气。
滇王府便显得更沉稳一些,想来更像是滇王妃的手笔。一眼看去,大方疏阔,又有温柔之处,这样的布局,只有滇王妃做的出来。
郁棠最喜欢的就是滇王府的花园,引了活水,有个大湖,还可泛舟。不过她有孕在身,滇王妃是不准她去泛舟了,如今也只能眼馋一下。
看到郁棠目光都落在湖边小舟上,陆黎想了想,说道“过几日我带你去游湖,肆月湖景色颇好,恰好我有一艘画舫”
“嗯恰好就有一艘画舫” 郁棠侧目看他,满是狐疑“怎么这么恰好。”
陆黎摸摸鼻子,有些心虚道“那,那不是从前那个礼部尚书的儿子与我打赌输给我的。”
郁棠嗤了他一下,毫不留情的揭破他的谎言“礼部尚书一年多少俸银,画舫的一层怕是都买不起,输给你”
陆黎见状立刻道“我错了,我错了,是我从前来京城时买的画舫,当时觉得有利可图,便交给信得过的人做了生意,如今也小有起色。”
郁棠听他这么说便立刻想到了京城的确有一家专门租赁画舫的,那画舫各异风格都有,也就是几年前兴起的。因着价格不贵,倒是也有不少生意。
毕竟寻常人家要购一艘画舫,倒也太过奢靡了,若是租用的话,价格只要不是天价,寻常小官自然也赁得起的,他倒是聪明
不过
郁棠甩开他的手,气呼呼的往前走,陆黎不明所以,刚刚不是都坦白了吗怎么,怎么还生气了呢
别看郁棠当下大着肚子,可她来了脾气,没有哪个敢上前惹她的。于是陆黎就这么慢慢的跟在她身后到了滇王妃那儿去了,她倒是看到滇王妃就笑了,滇王妃也是一见儿媳就笑了完全忽略了儿子。
“阿棠今日感觉如何” 滇王妃亲亲热热的同郁棠坐在一处,又拿出她喜欢吃的小糕点“来尝一尝,母妃刚刚命人做的,还温热。”
郁棠顿时眉开眼笑,十分高兴“多谢母妃,就知道母妃最疼我了。”
滇王妃见她高兴也跟着笑得合不拢嘴“母妃当然最疼你了,母妃不疼你还能疼谁呢”
陆黎在一旁被老娘和老婆无视,就显得十分多余。
他,多余而已。
郁棠有意要气气陆黎,跟滇王妃你一句我一句的,两人聊得热火朝天。陆黎就不明白了,这两人整日在府上,哪里就有这么多话要聊呢就不能看看他吗
“娘,我也想”
“阿棠呀,母妃想起来今日有你最喜欢吃的八宝鸭。”
陆黎话都没说完呢,惨遭滇王妃打断,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阿棠,我”
“真的呀,多谢母妃,我正好今日想吃八宝鸭呢。”
第二次开口的时候,又被郁棠截断话头,两人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压根儿就没把陆黎当一回事。
道书在一旁都有些忍不住了,嘴角上扬泄露了她在偷笑的事实。滇王妃置若罔闻,与郁棠说说笑笑。
郁棠看陆黎委屈巴巴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滇王妃见郁棠笑了,这才把儿子叫过来,面带严肃的说道“必定是你惹了我阿棠不快,今日你就不必用晚膳了。”
陆黎惊呆了,顿时不可置信的看向滇王妃“娘,我啥也没做”
滇王妃根本不信,亲儿子和儿媳妇嘛,当然是选择相信儿媳啦和媳妇儿的乖巧比起来,儿子简直是个混账好不好。
陆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郁棠,却发现郁棠正在同道书说话,完全注意不到他。陆黎委屈得不行,看了看老娘和老婆都不理他,他大声说道“我今日当值一整日了我好累啊”
郁棠眨眨眼,十分温柔道“夫君累了的话,那不如就先去休息吧。”
陆黎一愣,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累了他要用晚膳的呀
阿棠阿棠
陆黎使劲儿冲郁棠眨眼,郁棠差点笑出声来,倒是滇王妃,冷着脸说道“你眼睛抽筋儿啦”
陆黎气哼哼的往饭桌一坐,他就坐在这儿,他还不信了,不给吃不成
滇王妃看陆黎那耍赖的样子,不以为意,对郁棠说道“收拾他我法子多着呢,阿棠且不必生气,母妃帮你训他。”
郁棠掩嘴偷笑,叫他今日骗人,让母妃好好整治一下他。
到了用膳的时辰,燕云便带着人来了,一碟一碟,不是郁棠喜欢的就是陆黎喜欢的,看得陆黎肚子里的馋虫醒来了。
只是
滇王妃与郁棠过来之后,竟然真的只上了两副碗筷。且两人用膳速度也不慢,偏偏还吃得很香,叫陆黎都快馋哭了。
一顿晚膳用毕,陆黎是当真没得吃。
饭后,滇王妃冲郁棠眨眨眼,郁棠心领神会。
“母妃,我今日吃得太饱了,想要去走一走消消食儿。” 郁棠小声地对滇王妃说道。
陆黎马上凑过来,将功赎罪道“我我我,阿棠,我陪你去,我陪你去呀。”
郁棠噘噘嘴,显然不大愿意的样子,陆黎扭头冲着滇王妃又是挑眉又是拜拜什么的,就盼着滇王妃千万别答应,不然的话,他今日将功赎罪的机会都没有了。
滇王妃挑眉,陆黎愈发紧张了,真是整个人都可怜兮兮的。
郁棠趁着陆黎转头的功夫偷笑,滇王妃一挑眉时,她立刻恢复了表情。
滇王妃道“我今日有些乏力,不如就让陆黎陪你去。”
郁棠还想再说什么,陆黎立马道“阿棠,母妃也累了,让母妃休息,我陪你去,我陪你去啊。”
看着滇王妃好似真的一幅困倦的样子,郁棠也只好答应了,叫陆黎扶着就晃晃悠悠的离开了主院。
等他们离开之后,滇王妃和道书两人笑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傻儿子哟,真是个傻儿子”
郁棠这还没完呢,她故意走得慢吞吞的,又扶着肚子。陆黎是全神贯注的守着她,半点不敢分神。要知道如今郁棠已经快七个月的身孕了,这肚子也是愈发见长,可郁棠的身形除了肚子,其他的也并未有很大变化。
故而在陆黎眼中,便觉得郁棠挺着大肚子愈发辛苦。
陆黎全身心都在看郁棠,倒是没关注到其他的方面。反而是郁棠,慢悠悠的,看到了燕云带着人去了世子院,之后才稍微加快了些脚步。
“阿棠慢些慢些,仔细颠着你。” 陆黎如今是看着郁棠走快了几步都胆战心惊的,就别说是快走了,差点没把他的魂儿给吓出来。
“哼。”
郁棠刻意哼了一声,陆黎心里委屈,却又不敢同她争辩,怕她生气动了胎气。但又是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儿不对劲惹着她了方才不是好好的吗
画舫,画舫哪里不对啦
陆黎想来想去也不太明白郁棠生气的点儿在哪,但也没关系,他脸皮厚,多问几次。
“好阿棠,好阿棠” 陆黎开启撒娇模式“还生我气呢”
郁棠横他一眼,骄横地说道“你说我为何生气”
陆黎一愣,为何生气他,他不知道啊他这不是还想问问呢吗
见陆黎不说话,郁棠更生气了,脚下加快了步子,吓得陆黎要哭了“阿棠,你慢些慢些啊,小祖宗啊”
奉月和舟南几个在后面看着小王爷这样哄人,觉得很是有趣,纷纷偷笑。
陆黎察觉,一回头,后头跟着的几个一脸严肃,仿佛刚刚的笑声都是他的错觉。待他再看郁棠时,又听到有笑声,他倏地回头,却还是几个木头脸,他狐疑的转了回去,还是听到了笑声,他便反应过来了,这是阿棠故意整他呢。
陆黎心念一动,顿时脸就皱成一团了,猛地一下抓住了郁棠的手,气若游丝“阿棠”
郁棠本来还在逗他,一下被他抓住手还以为怎么,一看,陆黎面色极其痛苦,连说话的语气都虚弱了不少,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想要抱住他。
这就不得了,她挺着个大肚子呢
陆黎也不敢装了,立马站直,方才脸上痛苦的样子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郁棠见他一下又不要自己扶了,还站着好好的呢,转瞬反应过来她这是被陆黎给骗了,当下是真生气了,理都不理陆黎,撒开人,扶着肚子走得飞快。
陆黎还没反应过来呢,奉月舟南几个一个比一个快的跟了上去,他一个愣神的功夫,郁棠身边围满了人,愣是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陆黎连忙小跑跟上去,一边跑还一边喊道“阿棠,等等我呀”
好不容易吧,追上了,郁棠就不肯理他。奉月和燕云见两个主子真要闹矛盾了呢,悄悄退了出去。
房里没人了,陆黎就愈发厚颜无耻了,各种逗郁棠笑,做鬼脸呀,抠鼻子。只是他越是这么逗郁棠,郁棠就越是不看他,到最后陆黎实在是没办法了把人强行扳向自己,才发现他的小美人眼睛都红了,眼泪珠儿在眼里滚滚,眼看这就要掉下来了。
陆黎可给心疼坏了,连忙从怀里掏出丝帕给她擦眼泪,轻声细语地哄“不哭啊,不哭了啊,不哭不哭”
郁棠就是一个劲儿的掉眼泪,越哄越哭。
“你混蛋”
好不容易哭了一阵儿消停了,郁棠愤愤地抬手捶了他一拳,没怎么用力,陆黎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作怪,吓着她了。
“夫君错了,夫君不好,不该吓唬阿棠,别哭别哭,我没事没事。” 陆黎深感后悔,早知道就不怎么吓唬人了。
他刚刚到底是怎么想到的这个馊主意
陆黎想着,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刚抬手呢,就被郁棠拽住了袖子,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不准打自己,你是我的,你不准打”
“好好好,不打不打。乖乖,不哭了哦,不哭。” 陆黎当下是惟郁棠是从,郁棠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本就不生气,你却还要吓唬我,吓死了怎么办” 郁棠哭得是真害怕,她也不知为何有孕以来,她似乎变得有些敏感脆弱了,会害怕,会担心,没有以前那么镇定了。
陆黎听到她这么说更是心疼,无比的后悔自己刚刚为何要吓唬她。
“我的错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这么吓唬你,阿棠别怕,别怕。”
把人小心地搂着哄了半天,仔细地擦了擦眼泪,两人最后对视,在对方眼里看到自己的样子,忍不住一下又笑了起来。
“又哭又笑,傻姑娘。”
陆黎其实明白郁棠心中有所不安,他倒是觉得借这个机会哭一哭倒也好,消解一些她心中的压力罢。
郁棠看着陆黎的脸,有些心疼的摸了摸“我饿了”
陆黎“”我也饿啊媳妇儿
“阿棠,你才刚刚用膳不吃了好不好怕撑着你。” 陆黎看着她的肚子,有些迟疑。
郁棠却不,非把燕云叫了进来,“去准备准备,我要再吃一顿。”
陆黎没忘刚刚滇王妃罚他不准吃饭,当下媳妇儿又吃一顿,这对小王爷来说可真的是折磨。
燕云端了菜上来,八宝鸭,清蒸鲈鱼,麻婆豆腐,砂锅煨鹿筋
陆黎愣住了,这不都是他喜欢的菜吗
陆黎看向郁棠,郁棠托腮笑道“我又不想吃了,夫君替我吃吧。”
陆黎失笑,凑过来,亲了亲她的红唇,“坏丫头,联合母妃欺负我嗯”
郁棠毫不客气的亲了回去,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十分刁蛮“让不让欺负”
“让,一辈子都让你欺负。”
到底,小王爷也还是美美地吃了一顿晚膳,娇妻在怀,美食环绕,再也没什么不好。
季青临到了北境的时候,应王已经醒了,只是中毒颇深,每日昏睡的时间还是挺长的。
长公主见季青临来了,便知道他定是带着梁元帝的旨意来的。只是长公主却也顾不上这么多,她当时担心丈夫,来得匆忙,也不知女儿情况如何了。
“青临,阿棠情况如何”长公主关切的问道。
季青临摇摇头“您放心,她没事。”
“当真” 长公主还不太相信,她当时得知丈夫中毒,人都差点撅过去,女儿有孕在身,更是危险。
季青临看了长公主一眼,道“现下无事,我来之前,去探过她。”
长公主心里的大石到底是放下了,她也注意到了季青临的用词,现下无事长公主心中有些愧疚不能陪在女儿身边,但她看了看如今正在昏睡的丈夫,心里同样割舍不下。
“来之前便听说了那日的刺客被抓住了” 季青临也不啰嗦,应王既已醒,想必无碍,当务之急是要抓住背后是谁想要谋害应王。
长公主点头“你自去吧,被关着,我卸了他的手脚。”
季青临闻言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询问了关押地点就过去了。
长公主去了药房,屠大夫正在配药,应王所中之毒不算难解,但解药刁钻,偏偏他当下也没有那几味药。他只好想别的法子,这会儿正在试药。
“老爷子,王爷刚刚又昏睡过去了。”
长公主神色微微有些不对劲,屠大夫立刻给她把脉,说道“殿下你舟车劳顿,也不曾好好休息,若长此下去,王爷还没好,你就要倒下了。”
长公主摇摇头“无妨,我只想知道王爷的毒,如何”
“且等一等,我已然发了消息回去,若有药,必定火速送来。”屠大夫也束手无策,他配的解毒丸也只能化解一些毒性,并不能完全化解。
而且屠大夫想到那药性之霸道,若这半月再不得解药,怕是应王治好了也得留下后遗症。
“师父”
屠大夫听见鹤山的声音浑身一震,快步走了出去,果然是鹤山,竟还有府上六郎君也来了
“师父” 鹤山见到屠大夫十分激动,从怀里把那包白色药包掏了出来“您看看,此物可对王爷症状”
屠大夫立刻打开,抓在手里闻了闻,又拿了一点点放在嘴里尝了尝味道,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快来帮我熬药”
长公主被屠大夫从药房赶出来,郁旸连忙上前扶住了长公主,却差点扶了个空,他母亲不过半月,却已消瘦了许多
“母亲” 郁旸鼻子有些发酸“您受累了。”
长公主看着眉宇之间已有沉稳的幼子,颇为欣慰,摸摸他的脸“这一路,辛苦你了。”
郁旸连连摇头“不苦,您才辛苦。”
“只是,你们怎么来了”长公主也没想到竟与季青临一前一后地到了北境边防。
“是阿棠,阿棠让鹤山来的,解药也是她给的。” 郁旸道。
“阿棠何来的解药” 长公主大惊,女儿怎么会有丈夫中毒的解药。
郁旸摇摇头“我也不知,似乎是有人特意送到阿棠手上去的。”
长公主闻言心头猛地一震,此事根本不是北境边防的人谋划,根本就是京城的人所策划的
想到此事竟是因京城而起,长公主眸中弑杀的戾气格外强烈,她冷冷的笑了“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京城里的能人,手伸得这样长,边境也敢插手”
郁旸见长公主面带杀气,他仿佛也明白了些什么,他父亲被刺杀,只怕就是一场政治博弈。
“你在此处守着,我去见一见季青临。” 长公主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好好守着,莫要让任何人有可趁之机,稍后我再带你去见你父亲。”
郁旸点点头,长公主便急忙往关押人犯的地方去了。
她到时,季青临正准备审问,见她又匆匆来了,迟疑了一下,还是停下了审讯的动作走了出去。
“长公主。” 季青临一身黑衣,气势冷冽,在地牢之中宛如阎罗。
可匆忙奔赴而来的长公主却更像是索命的修罗,她只扫了那刺客一眼,低声道“京城里有人送来了应王的解药。”
季青临闻言色变,竟在京城
长公主面色冷若冰霜“原本我就想了此事必定不会太简单,只是也万万没有想到京城里竟然还有这样手眼通天的人物。”
“无论如何,要把幕后之人揪出来。”
长公主心头恨得滴血,她将这一年多发生的事细细想来,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早早的策划好了,她们却无知无觉的掉进了旁人设计好的陷阱里
长公主眸中杀意滔天,气势骇人,连季青临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宛阳长公主。但季青临却知道,这样的长公主才是真正的宛阳长公主,当年敢拼杀在夺嫡战场上的女子。
“您放心,我必定将此事查得清楚明白。” 季青临道。
长公主看了他一眼,道“不够,我要涉案之人一个不留。”
季青临此刻在长公主身上看到了一些梁元帝的影子,他一时沉默,竟也不知该说什么,或者说,终究是相似的皇家亲兄妹吗
季青临见长公主仿佛是要情绪失控,便请她借一步说话,待长公主走到了旁侧,季青临才亮出了天子剑。
长公主始见天子剑时,竟还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了起来“不亏是皇兄,到底没有老糊涂”
季青临沉默了一下,这句话倒是真像梁元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