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们不是神人, 也无法抵御这次未知的危机,很大一部分医生自己就是患者,让本就严峻的形势雪上加霜。
诊室里, 医生被愈发严重的病情搞得焦头烂额,他的桌上堆满了病历,从病历卷起的角可以看出它们经常被翻阅。
此时诊室里没有了病患,两个医生拿着一张x光片在讨论。
见有人进来, 两位医生结束讨论, 望了过来。
见是两个眼睛正常的人,其中一个胖一些的何医生长叹了一声“你们俩可真走运,你们应该经常锻炼吧不管年轻人还是老人都要注意身体啊, 平时那些人怎么说都不听,现在知道后悔了, 唉”
杜厌厌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干脆就闭嘴。
见两人不像是病患的家属, 又没有新患者,那名医生就让他们俩坐下,问他们来做什么。
另一名医生诊室在隔壁,拿着x光片就回去了。
“何医生, 我们是来做检查的。”
杜厌厌和玉龙潭将挂号单和病历放到桌上。
多亏蒙城的网络和通信都被屏蔽了,各大医院的内部网络也瘫痪, 因此现在看病只要一个名字和年龄, 然后交钱就行了, 连证件都不必出示。
何医生拿了病历,问两人眼睛哪里不舒服。
杜厌厌老老实实回答“没有不舒服,但是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看大家那样子我自己也疑神疑鬼的, 总担心会变成那样,所以还是来医院检查一下比较放心。”
这些日子也有不少正常人过来检查,何医生没有什么表情。
“坐近一点。”
杜厌厌照做。
何医生掀开她的眼皮,拿了一个小灯照她的眼睛。
强光刺眼,她眼睛比较敏感,下意识缩脑袋。
然后,就被何医生瞪了。
“你躲什么忍着,很快就看完了。”
动作那么快,连他都吓了一跳。
接收到何医生埋怨的眼神,杜厌厌回以尴尬的笑容,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无比乖巧。
何医生给两人看完了眼睛,确认他们眼睛状况很好,眼里一根红血丝都没有。
“你们回去还是跟以前一样,注意用眼卫生,同时身体锻炼不能忘,这次的眼病,身体素质好的都能扛过去,你们也别那么害怕。”
杜厌厌和玉龙潭点头,随后告别了何医生。
两人用同样的说辞,在五天内跑遍了蒙城大大小小的医院。他们不仅是去检查,也会跟医生聊天;不仅只去眼科,也会找各种借口去看其他科室。
终于,他们问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
这五天里,他们遇见了几次徐毅南,对方每次都是行色匆匆,简短地打了个招呼后就立马奔赴下一个地点。
看他的样子,关于臭气的起因,他可能是知道了些什么。
不过他每天晚上回来得晚,疲惫到倒头就睡,杜厌厌四人也不清楚他查到了什么。
因为蒙城一大半的人都患了眼病,且随着每天臭气的出现,病情都在加重,大家要么是待在家中,要么是待在医院里,轻易不敢出门。
不出门自然就减少了经济来源,蒙城这几天的物价又在飞涨,许多人连吃喝都成了问题。
杜厌厌在一家医院打听消息,跟病人家属闲聊是,就知道了这边有两个病患生活得很艰苦,连菜都吃不起,母子二人一顿只敢打一碗饭,然后用开水泡着吃。
她听到其他家属说,那对母子一直相依为命,儿子从小就痴傻了,什么都要旁人伺候;而那母亲也六十多了,一直靠做环卫工和低保过活。
现在老人家工作没了,低保也停了,要不是蒙城各大医院住院都不收费了,母子俩恐怕早就回家等死了。
杜厌厌虽然对这样的人有同情,但她对这个消息如此在意是另有起因的。
那对母子如今都住在医院里,那他们的房子不就空着了
她琢磨了一下,还跟玉龙潭商量了可行性。
“那对母子挺可怜的,他们缺钱;我们也挺惨的,再过两天那私房菜馆就要关门了。与其每天花那么多钱住在私房菜馆里,还不如我们去租那家的房子。你说呢”
玉龙潭自然是点头。
于是,杜厌厌偷摸着从空间里拿出了几沓现金,还有一袋大米、一些腊肉和一小袋苹果,两人就去了那对母子所在的走廊床位。
她没有废话,直接说了自己的来意,将自己一行人说成了路过蒙城的游客,在蒙城停留了一晚上打算离开的,刚巧就遇到了封锁,被困在这里。
租房子都是需要身份证件的,杜厌厌谎称五人这些天一直睡在车里,没有证件。
杜厌厌那个讨长辈喜欢的buff一启动,嘴甜技能一发动,老人家很快就相信了,说可以将房子暂时租给他们。
“但是这钱,丫头,婆婆不能收你这么多。”
老人家虽然穷,但很有自己的原则,自己不该得的一分不要,将一大半现金都推给了杜厌厌。
她家放房子所在的区域是蒙城的一片废旧小区,里面大多是像她家那样的二层自建小楼,都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就建的,早已破败不堪,街道狭窄拥挤,卫生状况也堪忧。
那里偶有租房子的人,顶破天就五六百一个月。
杜厌厌无奈,她看得出老人家很坚决。
她其实不爱跟人推辞,但老人家不收的话,她心难安。
因此,她就搬出了现在的物价和老人家的儿子。
“婆婆,现在一根白菜都值一张绿的了,您家那房子一百多个平方,还是上下两层的,怎么不值这些钱了我觉得我并没有多给。
再说了,您想想您现在的情况,您自己和您儿子都住在医院,吃喝全是买的,而且以后看病用药,到处都要用钱,您就收下吧。”
老人家顿时沉默。
她的眼睛被用纱布蒙住了,纱布上涂了能止痒镇痛的药,可还是痒,眼睛下方的脸颊被她自己挠出了十多道血痕。
就这样,在整个走廊里,老人家的精气神都还算好的,即便再难受也没有叫一声。
跟她头对头的床位上,躺着的是她的儿子,许是担心乱跑,他被人用床单和绳子捆在病床上。
先前才哭闹过一次,老人家狠心让医生给他打了一点镇定,这才安分下来。
杜厌厌瞥到,那儿子脸上几乎没一块好肉了。
“他该多疼啊”她叹了一声。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老人家心里的某个闸门,她紧紧握着杜厌厌的手,小声地哭了起来。
老人家嘴里念叨着“是我没用”,眼泪从她脸上的血痕上冲刷而过,也没能带走她的自责。
“是我没用,丫头,我真的没用啊我不应该因为他傻就把他关在家里,要是我平时能多带他出去走走,带他去锻炼,他现在说不定就不会感染啊”
老人家哭得不能自己。
杜厌厌伸手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
过了好久,老人家渐渐止住了泪水“不好意思啊丫头,婆婆把你衣服弄脏了。”
见老人家伸手想碰自己的肩膀,杜厌厌侧了下身子,没让她摸到肩头濡湿的那一片。
“没有,您摸,干着呢”
老人家摸到的是她手肘的衣服,确实是干的。
又待了一会儿,见老人家情绪稳定了,杜厌厌和玉龙潭就告别了。
临走前,老人家忽然摸到了床边下了床,然后膝盖一弯要跟杜厌厌跪下。
玉龙潭走在后面,察觉到她的动作后,眼疾手快将人扶回病床上。
等走廊拐弯,看不到那边的病床了,杜厌厌才长舒了一口气。
“刚才吓我一跳,要真让婆婆给我磕头了,我大概会折寿二十年。”
她崇尚等价交换,但婆婆给她磕头,这不属于贸易范围内的商品,违背了贸易规则。
换做人话就是,觉得自己有点混蛋,趁火打劫,心里愧疚了。
玉龙潭轻笑,手掌在她后脑拍了一下“别瞎说。”
被拍了一下,杜厌厌也不生气,毕竟很快她就后面偷袭,也给玉龙潭来了一下。
“你呀,不服输。”玉龙潭摇头,语气有点宠溺。
杜厌厌挑眉反驳“堂堂正正地赢我,我肯定认输,但你刚才那算偷袭而且你打我后脑勺,年轻人啊,不将武德哦”
不管吵架还是说理,不管有理还是没力,玉龙潭是不可能赢她的,所以乖乖认错。
两人来到老人家住的那个小区,即使先前知道这是一片类似于贫民窟的地方,也还是免不了惊讶。
“这里就是贫民窟吧是吧是的吧”
杜厌厌难以想象,在蒙城这个一级城市里,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小区存在。
站在进入小区的主干道上,杜厌厌的右手边就是一条繁华商业街的后门,左手却是贫民窟。
“我现在理解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官方,会在蒙城外面搞一圈铁丝网了。”
因为这个世界的官方跟她现实中知道的,某些西方的官方一样,没将普通人放在眼里。
找到老人家的房子,打开门,入眼便是干净整洁的小院子,院子中央是一颗大榕树,树旁是一口水井。
对面,是两层的楼房,根据门判断一共有四间屋子。
她和玉龙潭检查了一下,门窗都完好,想来也是,哪个贼这么不开窍来贫民窟偷东西呢
四间屋子,一间是客厅和厨房,其他三间都是卧室。楼房的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小院子里种了一些白菜、韭菜和青椒,走过蔬菜地,就是一个简易的农家厕所。
杜厌厌注意到,一楼客厅的墙角堆了两个大红盆。
很显然,家里是没有浴室的,那个大红盆应该就是母子俩用来洗澡的。
看了一圈,杜厌厌说了需要购买的生活用品,玉龙潭跟在后面记忆。
“走吧,趁着天色还早,我们先去买东西,然后喊江麒他们过来。终于不用睡凳子床咯”杜厌厌欢呼了一声。
因为随身空间里存货足,两人需要采买的东西并不多,比如五把椅子、一张床、食物调料、碗筷等。
杜厌厌算了算,就剩最后一样没置办了,她扭头看向玉龙潭“就剩浴桶没买了,男生的话好像不是太讲究,你们会合用一个吗”
自己或许可能说不定要跟顾戚他们用一个浴桶,一想到那个画面和那个想象中的浴桶,玉龙潭的眼神里清清楚楚写着我拒绝
“好吧。”杜厌厌耸肩,“那就一人一个吧。”
说是一人,杜厌厌却跟玉龙潭提前约定好了。
“回去以后,你就说只买了四个。”
玉龙潭不明白她何意,但大概猜得出来她想捉弄江麒。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眼看着她要变脸威逼了,玉龙潭点头说好。
“那作为你跟我同流合污的谢礼,当当当当请你吃这个”
她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大袋的每日坚果,塞到玉龙潭怀里。
“这个坚果应该味道不错,里面是分好多个独立小包装的,每天吃一袋,健康补脑完全符合你的养生理念对不对
其实本来想送你小蛋糕或者奶油泡芙的,不过看你很少吃甜品,我猜测你也许不喜欢吃甜的,所以还是选了这个”
也不知触发了哪个开关,杜厌厌小嘴叭叭地说个没完。
玉龙潭时不时点头,撕开见过的包装,见她一直说,想了想,喂了她一颗腰果。
腰果咸香又脆,杜厌厌嚼了一下,眼睛一亮“好吃我的眼光真不错”
玉龙潭便又给她喂了一颗。
作者有话要说 玉龙潭无情的喂腰果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