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且娇且妖穿书
晚来风徐文
032
姚黄眼里闪过不愤。
才不要, 当她愿意跪呢
现如今乐得有个不跪的借口,也就慢慢近前,站在景成帝不远的地方。
景成帝不悦的看着她, 道“坐啊。”
还让他仰着脖子和她说话不成
姚黄不敢托大,谦恭的道“陛下跟前, 哪儿有臣女坐的地方”
景成帝失笑, 道“这倒奇了, 我看你娇娇怯怯的, 不成想竟是个硬骨头,怎么,让你坐不坐, 你还想跪着说话”
姚黄忍不住微嘟了嘟嘴,情知景成帝原本是想说她是“贱”骨头, 为此很是愤愤。
她根本不稀得跪好吗
随即又无赖起来。
也是, 他没穿龙袍, 又是私服来此,况且都免了她的叩拜大礼, 她便是御前失仪也是他纵容的,可怪不到她头上。
她才不要跪着说话。
姚黄提起裙角, 跪坐到景成帝对面, 她不敢放肆, 只敢偷偷打量这间禅室。
这里空空荡荡, 没有奇珍异宝, 也没有满室古籍,倒是不远处的桌案上放着一只木鱼。不知道多少年了,瞧着木质外层有一层深色油膜,透着时间的古朴和幽远。
让人很想摸一摸, 再得寸进尺些,要是能敲一敲姚黄很想体会一下和尚们闭眼敲木鱼的感受。
她不由得弯唇笑了笑,这也就是好奇心作祟罢了,她只是一时觉得新奇,可真让她日复一日的敲这枯躁无味的木鱼,她才不干。
景成帝看她转着漆黑的瞳仁,叽哩骨碌的四下打量,有点儿像山间松鼠,不由好笑的道“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姚黄骨子里没什么根深蒂固的尊卑,有问就答“这就是空空如也的境界吧”
景成帝哈哈笑起来,道“你还有这慧根”
姚黄从他的眼神和笑容里听出了戏谑,不由得脸红,讪讪的笑了笑,道“信口开河罢了。陛下信佛”
景成帝摇头“慧成法师是本寺方丈的师叔,自幼剃度,曾东渡去过扶桑,是本朝得道高僧。我和他有缘相交,算是为数不多的知己。”
姚黄点点头,脸上现出一抹庆幸。一个不太热衷于佛教的皇帝,对于臣民百姓来说算是好事一桩,毕竟历史上因为太过笃信佛教,做出各种奇葩事的皇帝还挺多的。
轻则劳民伤财,重则怨声载道,不是治世之象。
景成帝不由得好笑,问她“你呢,信佛吗”
姚黄抿了抿唇,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沉吟了一下道“对于无知的事物,我一向禀承着敬畏的态度。天地鬼神,也许有,也许没有,我没见过,未必就不存在。也许确实存在,可我也未必就要笃信不疑。”
景成帝是真的纳罕了,他没想到这么个小姑娘居然能有这样一番远见卓识。
这竟像是打禅机了。
他道“人所知,皆所传,很多都是古代王圣先贤的经验。易里有天道,老子也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孔孟更说造化,想来是有的了。”
姚黄道“那先贤还说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呢。他们说的就一定都是对的”
景成帝哈哈大笑,道“圣之为圣,就是无所不知,贤者,稍次于圣者也,圣贤们岂会有错”
姚黄微蹙眉头,很想反驳“人哪儿有生而知之都是学而后知”,可又忽然想到自仓颉造字始,都传“仓颉造字一担黍,传于孔子九斗六。还有四升不外传,留给道士画符咒。孔子识字九斗六,传于弟子整八斗”
到了她这等俗人面前,连一斗都不够,又如何解释
毕竟她所知道的上古传说也好,留于后世的典籍已经不知经过多少删减修改和颠覆,她所知并不一定全是对的,而且很多神话也没法用常识解释还有伏羲创八卦,文王开创易经,袁天罡的推演算术,都曾经达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
可到了她那时代,早都失传,连点儿圣贤的残渣余唾都没能得到。
既然她是无知者,自然要禀承敬畏的态度,不该这样轻浮浅薄的以有限的有知去逞口舌之快。
姚黄半天不言语,竟似陷入了深思,景成帝不欲她多思多虑小姑娘罢了,也未必懂什么禅机,别回头走火入魔了,倒是他的罪过。
他问姚黄“你刚才的笑是什么意思我信不信佛,对你待我的态度有什么影响”
“昂”姚黄吃惊的看向他。
她刚才就是天马行空,随便那么一想,难道脸上就已经带出相来了她真是这么浅薄的人
景成帝目光锐利,虽身着寻常私服,可他身上那股子气势一点儿不减。
几乎每一道视线都有刺痛灼人的效果。
姚黄不敢撒谎,又有点儿心虚,垂了眸,脸就红了。
她低声道“我一点儿浅见,觉得凡事适可而止最好。信不信佛是个人意愿,也是个人意志自由,但对于陛下来说却对朝臣百姓有着指向性的功用,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要不然楚王好细腰,怎么宫中多饿死”
景成帝笑道“都说姚家这朵黄牡丹不学无术,一味的蛮横骄狂,看来果然是偏听则暗。”
姚黄抬眼看了一回景成帝,瞬间把樱唇闭得死紧。
她这算不算多说多错
不会哪天被人瞧出她是换了芯子孤魂野鬼吧这位慧成法师这般厉害,会不会哪天拿她做法驱鬼啊
这就是做贼心虚吧
可随即姚黄又想,这并非她有意,不过是造化弄人,她又没错,心虚什么因此越发要抬起已经僵硬的脖颈,像只不服输的小鹿,才不管眼前的人是狼是虎。
景成帝并无讥嘲之意,甚至还暗含赞赏,见姚黄紧抿樱唇,似是很不服输,愈发觉得这小姑娘挺有意思。
他道“你能有这样的见识,当真不错,是你爹教你的”
姚黄摇头。
“也是,你爹长年不在京城,对你定然疏于教导,那你想你阿爹了吧”
姚黄点头,她有些奇怪的望向景成帝。
这不废话吗一家人不在一处,分隔两地,自然会牵挂想念。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姚阔戍守边关是他合该担的责任呢也没个说因她这做女儿的思念亲爹,就把他调防到京城的缘故。
所以姚黄道“这是自然,人之常情耳,不过我阿爹有他自己的责任要负,我对他敬佩之余很能理解。”
“唔,所以你想去找你爹”
姚黄寒毛都竖起来了,敢情是为了这个
虽说姚夫人没想瞒着谁,但也没广而告之,毕竟不过是姚家个人的一点儿私事,不值当的到处说。可怎么连陛下都知道了
蒙他过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姚黄忍不住往“二桃杀三士”上想,这么说,他的的确确想把姚家也扯进来
向来伴君如伴虎,就因为君心难测,姚黄小心翼翼的看向景成帝,期期艾艾地道“是臣女不懂事,陛下恕罪。”
说着直溜溜的跪好。
景成帝摆手,让她起来,道“你刚才不说了,人之常情耳,何罪之有”
他不愿意看姚黄如此规矩,规矩得近乎木讷,他还是更喜欢她有什么说什么,灵动活泼的模样。
偏她不似传言中的粗喇,反倒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一旦涉及到姚家,她立刻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怪没意思的。
景成帝忽的问她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姚黄已经不敢像先前那样无状撒野。
她是个没心眼儿的,眼前的人却是个老狐狸,压根不是一个量级的,还是别作死吧。
她老老实实的道“陪母亲来上香,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景成帝唔了一声,慢条斯理的拨弄着琴弦,问她“刚才是你在外头偷听”
姚黄有些悻悻,还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
“那是什么吸引你来这儿”
姚黄坦诚的答道“是院子里那株梨树。”
景成帝哦了一声,隔窗望过去,那一树梨花胜雪,的确是这寺中盛景,他慢悠悠的问道“姚府里还少你一株花树”
景成帝这话倒也不算讽刺。
姚阔半生只得这么一女,自然爱若明珠。且姚家家底丰厚,对姚黄自然千娇百宠,不然也不会传出她骄纵的名声。
姚阔又爱女如命,只怕世间好物,全是顶顶上乘的全堆在姚黄身上了。更何况是一株寻常的花树
姚黄却犹豫着,没立时就作答。这可叫人怎么答呢说“不缺”那她怎么给自己乱跑注解景成帝疑心甚重,该不会怀疑她是循他而来,有所图谋吧
再则,她口气太大,他会不会又怀疑姚家财大气粗,是姚阔中饱私囊所致
可说“缺”啧,这话她自己都不信。
姚黄偷看景成帝的侧脸。
景成帝神色淡淡,岿然持重,那叫一个稳如泰山。
姚黄看也白看,她根本难以窥得景成帝心思的十之一二。
看着看着,姚黄心思就劈岔了,她真心觉得他这人虽然已经做了爹,但真的很好看啊。除了那一抹胡子太增龄,要不然他和太子殿下站在一处,说是兄弟也没人怀疑。
可偏偏年纪于他不是短处,反倒是他的优势,风雨的淬炼让他远比赵昂的那份稚嫩清浅有魅力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文桃花朵朵开泼辣俏娘子眷属得成金枝玉叶独一无二冷香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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