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且娇且妖
晚来风徐文
050
景成帝问骆安“姚黄如何招认的”
骆安却没立刻就答, 显见得一言难尽。
景成帝不悦的嗯了一声,骆安这才不得不回道“姚,姚姑娘说, 她是因为慕恋陛下,所以才会对皇后娘娘, 因妒生恨。”
“当啷”一声, 刚才那只茶碗终究没能逃脱掉粉身碎骨的下场。
景成帝诚俯再深, 也没能掩饰住脸上的惊讶。
姚黄在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遍的“娘”。
尽管她说了“招供”, 可踏马的让她招认什么
但她自辩又没人听,没人信,晁进一言不合就动刑, 那架势,好像她不招出点儿罪孽他便不会罢休一样。
姚黄真的不想再挨打。
她被人从条凳上放下来, 还试图和晁进讲理, 可她不过才说了一句“大人, 我真的冤枉”,没容她为自己辩解呢, 就被晁进让人押着打了十板子。
罪名是她戏弄上官让你招,你不招, 想以此拖延哪有那好事
这回姚黄再怎么喊着“我招”也没用了, 她结结实实的挨了十板子。
那板子足有半尺宽, 衙役高高举起, 重重落下, 这是他们惯做的差事。
凡是进到诏狱里的,没一个是清白无辜的,就算有朝一日从这里全须全尾的出去,可在这里挨的打也是白捱。
他们眼里没有男人、女人, 只有犯人。
姚黄也不例外。
一板子落下来,姚黄痛得差点儿炸尸。可没容她往起蹦,第二记板子又下来了。
一板接着一板,并不多快,可于姚黄来说就是数米高的,令人窒息的滔天巨浪,她正面相迎,只有被碾压的份儿,连喘息之功都没有。
残酷的事实让姚黄明白,这里就不是斗心眼儿的地方,狼来了的故事谁都懂,晁进代表的不只是大理寺卿,也代表着国之律法和皇家威严,岂容姚黄一个小姑娘戏耍和挑衅
是以姚黄挨了板子,老老实实的闭着眼睛信口开合。
她哪儿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谋害徐皇后她没动机好吗
可真话没人信啊。
难道非得逼着她说姚阔意欲谋反
那和自寻死路有什么分别
听到姚黄的“供词”,晁进一脸错愕。
姚黄却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实在没精力再想别的。
她现在只寄希望于事涉景成帝,他能给她一个自我辩护的机会。
夜已经深了,姚黄疼痛入骨,意识昏昏沉沉。
身体疼得让人想死,灵魂却越发轻盈。
有什么拽着她往深重阴暗的地狱里拖,灵魂却插上翅膀,只想往更高的地方飞。
她知道那里是光明和温暖。
可有什么东西,将身体和灵魂牢固的联系在一起,令她不能解脱。
牢门被打开。
锁链的声音都透着牢里的寒凉和潮湿,从姚黄的心头掠过,像是尖锐的东西划过玻璃,发出的声音是让人毛骨悚然,无法承受的刺激。
有人来了。
她想抬眼看看来人是谁,可是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动一发而迁全身,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
这种疼,不是文字意义上的疼,而是真真切切,割骨蚀髓一般,直疼进脑仁里去的滋味和感受。因为疼,她的眼泪就一直没停过,不是她软弱,这是本能,她根本控制不住。
有人把姚黄架起来。
姚黄不敢动,耷拉个颈子,咬紧牙关,生怕自己会疼得窒息,会晕过去。
这是唯一的活命的机会,她不能错失。
有人搬来一把椅子,姚黄昏昏沉沉的想不会是给自己准备的吧
她坐不下去啊,唯今之计,她能保持的姿势就是趴着,尽管这姿势不雅观,可谁动她,她就浑身疼得咬牙切齿。
在这种最直观的疼痛之下,人的尊严是太过奢侈的东西。
姚黄不得不正视一个现实,那就是,她实实在在是凡夫俗子一个,是芸芸众生里最不起眼的那个,她根本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也没有多强大的意志,根本经不起严刑拷打。
从前她自诩的一切自以为是优点,在刑罚面前都成了笑话。
委实是姚黄自作多情了点儿,自有人坐到椅子上。
她就只配被人架着托着站着。
那人披着玄色氅衣,隐约可见领口有金线露出。
姚黄艰难的抬起眼。
连眼皮都是沉重的,她没能看清对方的五官。
那人伸手捏住了姚黄的下巴。
不算多粗暴,但也不算多温柔,恰到好处的帮她托了一下。
悦耳的声音传进姚黄的耳膜“姚黄,你为什么要谋害皇后”
姚黄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有气无力的道“我没有。”
骆安轻咳了一声提醒姚黄“姚姑娘,当着陛下,不可不用敬称。”
姚黄便改口,道“陛下,臣女冤枉。”
曾几何时,言语如刀,鞭辟入里,剥骨削肉,杀人于无形,可真到了关键时刻,姚黄才发现,言语是如此的贫瘠和乏力。
她来来去去竟只有“冤枉”二字可说。
不要说对方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词既陈且滥,还没什么气势和力道,就像现在的她一样,有气无力、没精打彩。
“是吗你可想好了再回答,欺君之罪,罪不可赦,即便你爹是姚平野,也罪责难逃。”
“”姚黄只想说一声“妈卖批”。
这混帐的皇权,这混帐的,这混帐的君臣之道,怎么动辄就往欺君之罪上扯。
这么说,她已经犯了欺君之罪。
可她不欺君,岂不是连自辩清白的机会都没有
更甚她连洗涮冤屈都不能
凭什么呢她的命不比他的命贱,她也不甘心就这么窝里窝囊,委里委屈的死。
姚黄沉默落泪。
景成帝问她“说。”
“”
特么的她说什么
她开口,他就让她“慎言”,这和审她的那位上官有什么分别总之他们就只想要他们想要的“供词”,根本不在乎她究竟做了什么。
姚黄艰难的道“臣女不敢欺君枉上,我真的,没有谋害皇后娘娘。”
“你一向也算伶牙利齿,朕来都来了,你却反反复复就这么一句话”
“是。臣女,觉得不公,人不平,则鸣,没人肯听臣女的辩白之言,万般无奈,臣女才”
她嘶了一声,好一瞬才把话续上“陛下大抵是臣女最后的倚仗了。”
这回换景成帝不言语了。
“视姚黄为友”是他自己说的,虽说当时没有旁人,就算他现在反悔了,也没人,更没人敢给姚黄做证,但景成帝的自尊不允许他做这样失格的事。
姚黄倒是说到做到,真的拿他当了最后的倚仗,可景成帝不觉得是殊荣,反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莫名其妙的愠怒。
他直盯着姚黄,可姚黄神色萎蘼,精力不足,连意识都濒临于模糊的边缘,她的的确确没什么精力多说。
景成帝颇有些泄愤的道“姚黄,你敢骗朕”
“”姚黄心里咯噔了一声。
她知道自己那点儿无赖、卑劣的小心思瞒不过他,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急切的要和她算帐。
唯今之计,姚黄只能死鸭子嘴硬“臣女不敢。”
“让朕星夜前来,就是为的听你这一番废话”
最让他愤怒的还不是抛下权威和身份,兴师动众的前来审一个小小的姚黄,而是,他为此失望的原因最让他震怒。
有时候失望源于太过明白,所以难得糊涂真的是人生最难得的大智慧,不知道少了多少烦恼。
姚黄喃喃“不是废话,而是人命,关天。”
景成帝则不这么想,别说姚黄不是谋害徐后的真正凶手,就算她是,只要他想捞,也是再轻松不过的一件事。
他呵了一声,对此很是不屑。
其中还夹杂着对姚黄蠢笨的恨铁不成钢。
姚黄收敛了一下心神。难得的机会不能白白浪费,“冤枉”二字说得再多也没有任何用处,她得摆事实,讲道理。
因此积蓄了好一会儿精神,才吃力的道“臣女承认,有小题大做之嫌,可臣女实在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自证清白。几位大人肆意对我动刑,非要我招供,可我实是不知该如何招供。”
她微仰脸,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正对上景成帝的脸,满含恳切和真诚“我有什么理由谋害皇后娘娘我又如何能与奸人勾结又如何能突破重重防护,将刀剑对准陛下和娘娘”
一气说了这么多,她疼得浑身直冒冷汗,也不过就抬了下脸,很快又耷拉下去。
看得一边的骆安心惊肉跳,他真怕姚黄会晕死过去。
景成帝没言语,这些话,他早翻来覆去不知道想过多少遍了。
姚阔不在京里,她和姚夫人两个妇道人家,如何知道他出宫的布防情况
如果她真有这个本事,那得说明宫内和他身边的防护多松懈他的性命居然悬于一介妇孺之手,他还不如趁早去死,免得贻笑于世。
姚黄又问景成帝“敢问陛下,姚黄,何罪之有我与刺客对峙,的确不小心导致娘娘摔倒,可事出仓促,非我本意,何况,娘娘等人得救,终究是臣女拖住刺客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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