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乔没有急着打断老李, 听他继续讲后面发生的事情。
“你们多多少少也都知道。”老李从兜里拿出一根烟点上，“我这个老头脾气犟得很，当然听不进去他说了什么, 还是把他撵走了。”
“然后呢”程思乔隐约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忍不住追问, “后来怎么了”
“把他赶走之后我就出去打牌去了。”老李猛吸了口烟, 慢慢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那天中午下了场很大的雪，气温一下子降了好几度, 路面上结了很厚的冰，走起来不方便, 我在路上也就耽误了不少时间, 等我回去的时候, 发现那个小伙子还没走, 一直在门口等到了我回去。”
“当时他穿的也不多，就一个薄外套在身上, 嘴唇冻得都有点发紫，但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想请我帮忙。”
程思乔越来越坚定自己的想法，便问他“李爷爷，后来你是不是还教他怎么做糖葫芦了”
“是啊。”老李纳闷道，“不过你怎么知道”
“啊。”程思乔随便找了个原由搪塞过去, “我随口问的。”
“这样啊。”老李并没有怀疑什么，继续说下去，“当时我是不准备再做这个的，就想着干脆把方法教给他，省的他再来烦我。”
“那几天他特别勤快, 每天都是一大早就过来帮我收拾院子什么的，当初我没想到他真能坚持下来，天天和我这个老头待在一起，每天都累得够呛，但最后还真学下来了。”
“哦对了。”老李补充道，“之前我还问他就那么愿意惯着那个小姑娘吗居然为了她愿意花上一整天的时间来和我这个老头打交道。”
程思乔的情绪逐渐变得激动“那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只要是他女朋友想要的，他都愿意尽力帮她争取。”
这句话一说完，程思乔就绷不住了。
那几天自己还在责怪他没有理会自己，但不知道他为了满足自己随口提到的一个愿望，付出了这么多，却从来没在自己面前提到过，反而是处处哄着自己。
程思乔努力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老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继续讲“之前我摆摊卖糖葫芦也是因为我那老婆子，她特别喜欢吃糖葫芦，但是外面做的我又总不放心，就自己学着给她做，后来退休了待在家里没事干，就经常给她做糖葫芦吃，然后她就鼓励我出来摆摊。”
“这一摆就是好几年，直到前几年她不在了”老李讲到伤心处，也有些动容，“既然她不在了，我觉得这糖葫芦也没有做下去的必要了，就不再出摊了。”
“我在那个小伙子身上看见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想着就算老伴不在了，但是也许还会有其他人喜欢我做的东西，于是就又开始出摊了。”
“对不起啊李爷爷。”程思乔有些抱歉地说道，“提起您的伤心事了。”
“没事。”老李笑着摆摆手，“都是过去的事了，日子总得向前过，现在我白天出来摆摊，看着你们这些年轻的面孔，觉得自己也年轻了许多。”
程思乔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只得保持沉默。
“好了，你们也在这风口里听我唠叨半天了，别在这和我浪费时间了，去做你们自己的事情吧。”
“好。”程思乔点点头，手指紧紧捏在串糖葫芦的竹签上，“李爷爷再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两个人回到原来的路线，继续找那家烤肉店，季意明觉得程思乔过于沉默，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程思乔回过头，季意明看见她有些发红的眼眶，瞬间懵了。
“你、你这是怎么了”季意明磕磕巴巴道，“眼眶这么红哭了”
“不是，这好端端地去吃饭，你哭什么啊”
“你可别哭啊 ，这要是让谢辰知道了，还不得飞过来揍我。”
程思乔被这句话弄得苦笑不得，和季意明解释“刚才李爷爷说的那个男生，是谢辰。”
“谢辰”季意明眼睛瞪得老大，明显也觉得很意外，难以置信地重复道，“你是说谢辰为了你去学做糖葫芦”
“对。”程思乔用手揉了揉眼睛，“还记得去年除夕之前，我和你抱怨说谢辰对我有些冷淡吗”
“记、记得啊。”季意明的大脑飞快地转着，“你的意思是，那几天正好是谢辰在老李那帮忙的时候”
“对。”
季意明同样陷入了沉默。
“谢辰对你”不知过了多久，季意明先开口打破了这种沉默，“他对你是真的很上心了。”
“你说这些我知道。”程思乔低头看着路面，闷声说道，“就是想想他背地里我为做了这么多事情，却从来都没在我面前提起过，有些说不出来的感受。”
“我能明白你在想什么。”季意明难得这样一本正经地和程思乔对话，“不过你也不用为这件事情太难受，感情是一个相互的过程，你之前为谢辰也付出了不少努力，所以他才愿意为你做这些啊。”
“我明白的。”程思乔仰起头盯着天空看，“我能做的就是好好去爱他，不辜负他对我的感情。”
程思乔大年初二就要回南城，为了能和外公外婆多相处一会，除夕那天早上程思乔就过去了。
进门的时候，老周正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机屏幕发脾气，看起来像是在和谁通视频电话。
程思乔凑过去扫了眼，在屏幕上看见了周念，周念看见她过来，立马热情地打招呼“思乔，你回来了”
听见周念的话，老周回过头，惊喜道“哎呀思乔你来了。”
“嗯嗯。”程思乔在他身旁坐下，周念隔着屏幕和她说话，“思乔，最近过的怎么样高三累不累”
“还好。”程思乔朝她笑笑，“习惯了也就不觉得累了。”
“学习累了就多吃点好吃的。”周念嘱咐她，“不用把自己逼那么紧，你肯定能考一个不错的成绩的，相信自己。”
“好，谢谢表姐。”
“你这死丫头。”老周在一旁不满地插话，对着周念说，“和思乔说话态度这么好，到我这就一个劲的气我，你是不是故意的”
“思乔比我小。”周念不紧不慢地说，“我当然得让着她了，这叫爱幼。”
“那我还比你老呢”老周听见她的解释更加生气，“你怎么不知道尊老呢”
“您不老。”周念说，“你看隔壁的张大爷，七十多了还觉得自己年轻的很呢，你得和人家学着点，别动不动就发脾气，对身体不好。”
“我懒得和你说这些”老周扭过头看程思乔，“怎么就你自己来的呢”
“我初二就要先回辽城了。”程思乔解释，“所以想来多陪你们一会。”
“你能不能和思乔学学。”老周忍不住嫌弃周念，“她比你懂事多了。”
“对了。”老周问程思乔，“去年和你一起来过的那个小子，叫谢谢什么来着”
“谢辰”
“对，谢辰。”老周说，“他今年来了吗”
“没有，今年我们的假期很短，他就没回来。”
老周叹了口气“我还想着他要是回来的话，让他再陪我下盘棋呢。”
“姥爷。”屏幕对面的周念开口，“你要是想下棋找我不就行了，我陪您下。”
想起去年除夕时候不愉快的经历，老周暴躁道“去去去，你少来烦我。”
“姥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周念抱怨，“我好心打电话问候你，又主动提出陪你下棋，你对我就这个态度”
“你不如少气我几句”
“好了好了。”每次两个人拌嘴的时候，程思乔都要在中间帮忙调节，“你们俩都少说几句。”
“要不是她总找我茬，我才懒得和她计较。”老周看着周念说，“行了，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等一下。”周念打断，和程思乔说，“我给你邮过去了个礼物，地址填的正好就是姥爷家下面那个快递点，应在那放了一段时间了，正好你回来了，记得去取一下。”
“好，谢谢表姐。”
“你怎么不知道给我准备点礼物呢”老周皱起眉头。
“我爸不是把东西早就给你寄回去了吗”周念说，“好了，我这边刚好有点事，先挂了啊。”
程思乔吃过晚饭之后下才想起来取快递的事情，随便套了件棉袄就下了楼。
之前周念也送过她礼物，大多都是一些整蛊小玩具，程思乔在被吓过几次之后就免疫了，无论周念送出什么离谱的东西，她都能面无表情地接受。
她好奇周念这次又会送她些什么，在快递点直接就把快递拆开了。
是两块许愿符，旁边还有周念写的小卡片。
这是我之前暑假回国的时候去庙里求来的，据说不少家长在高考之前都会去那拜一拜，你和谢辰一人一个，祝你们高考顺利，也祝你们一直走下去。
不等她仔细看，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程思乔拿出手机，是周念给她发的消息。
表姐收到礼物了
表姐虽然说起来有点迷信，但最好还是带在身上，听说还是很灵的。
表姐这半学期我忙着学校实习的事情，没法回去看你，我也经历过高考，能理解你的感受，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放宽心态。
表姐最后一个学期不要因为任何事情影响到自己，要是心情实在不好就让谢辰带着你出去逛逛，再不行的话和我说说，我虽然回不去，但是可以一直陪你聊天。
周念这一大段看似普通的话，却把程思乔感动得够呛。
她突然觉得这一年周念对待自己的态度变了许多。
好像自从进入高三以来，周围的人对自己都不太一样了。
周芸虽然不常去公寓那边看她，但是每天的叮嘱都会按时发到自己手机上，气温下降时提醒她多穿衣服，提醒她不要吃太多不健康的东西，每次考试之后怕影响她的状态，也不会过多地问她的成绩。
各科老师也一改从前严肃的教育方式，开始对大家进行鼓励式教学，即便有谁在考试中发挥失常，也会笑着安慰说只是一次模拟考试，不要太过于在意。
公寓楼下原本有一个小规模的音乐工作室，刚搬去的时候每天都要演奏到深夜，谢辰去说过一次之后，每天也会卡着他们回去的时间停下来，为了给他们营造一个更好的环境。
谢辰就更不用说了，这一年从来没和她吵过架，大事小事都在包容她。
这么一想，程思乔突然就觉得自己不能再抱怨高三很累了，因为她身后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在默默支持着她。
她把周念送来的礼物拍下来给谢辰发过去。
我的臭狗这是什么
toffee我表姐特意给我们俩求的许愿符，一人一个，回去就送给你。
我的臭狗好。
程思乔手指在键盘上停留了一会，缓缓打字谢辰，这一年来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包容我，虽然这样说会有点生分，但我还是想说句谢谢你。
我的臭狗说什么谢不谢的。
我的臭狗你是我谢辰以后要娶回家的人，从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决定要照顾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