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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风光
    季府的画斋内, 一道黑影闪,在有仆人推门入后,屋内又归于寂静。

    仆婢刚新茶斟上, 就见季寒迟从外归来,落座书案后, 端起茶盏,呷一口润润嗓子。

    季寒迟习惯性朝墙上那画瞧去, 却见原本垂挂画卷的地方, 空无一物,顿时一惊, 茶盏搁下,快步近前,“我的画儿呢画怎么不见了”

    这幅自他之手的画像,可谓是近两年来最得意之作。

    两名仆婢亦是不知所措, 忙四下寻找。

    “郎君, 这有一袋金子”一名仆婢案上的囊袋捧起,这沉重的分量, 怕是足足有一千金。

    画消失无踪,却留下了一千金。

    可季寒迟不爱钱财, 只要寻回画作, 当下派人去报了官。若说失窃, 却也不算, 只能看作强买强卖, 一番查询也是无果。

    但坊间却这件事,传为一桩美谈,说是有人慕名季四郎的画工,千金求一画。也有人说, 是有倾慕郡主者,为一副画豪掷千金。

    这事儿传至安知虞耳里,小姑娘当下沉思画幅画就这么赚钱啊那我画工不比季寒迟差啊

    一想到日后兵变之乱,安知虞就开始发愁,平日里小妆奁里头零花也不,只是这点儿零花,与日后需要用到的相比,便不值一提了。

    前世那年归北境不三载,便能举兵攻入上都,今他还提前了两年回去,也不知离战事起,究竟还有多长时日,总不能坐以待毙,须得为安顾两府某一个退路。

    届时还不知要花费多钱财呢,阿耶和舅舅,都是行军打仗的粗人,这些年间挣下一份家业,虽说权势大,可这两人都是性子固执,处事也不圆滑,不收贿络,每年俸禄和赏赐虽说都不,可毕竟养一大家子开销,在钱财方面,倒还真比不京中许多望族。

    得想子赚钱行,来也好有个安身立命的根本。家中虽也有一些产业,可这些年来全掌握在侧妃王氏手里,甚至当初顾王妃陪嫁的那份,兄妹俩年幼,安则甫又不管府中事,也一并是王氏在帮忙看顾。

    还是要找机会拿回来,握在贼人手里,怎么放得下心呢。

    行围场回来之后,安知虞便迫不及待,想要去艳阳春见识一番。

    也不为旁的,就想开开眼界。

    正是儿家最是灿烂的年华,前世里一心扑在了不值当的人身上,如今嘛,自然是该吃吃,该喝喝,及时行乐。

    一旦眼界放宽,会发现,这世间的诸般美好,俊俏儿郎千千万,怎能痴心为一人不值当,委实不值当。

    在城内,有六卫轮班巡城,鲜有人敢滋事。安知虞今日府,也就带桃酥一人,懒得摆排场,人多了不便办事儿。

    一身洒脱男装,如今在北唐朝内,小娘子们扮作儿郎,这样的装束可谓是风雅,也算常见。

    在艳阳春门口与顾横云碰了头,用扇子一挡脸,俩人如密会般。

    安知虞“你来没被顾山亭发现吧”

    顾横云“放心吧,他被阿耶叫去教武场了,今日不在府中。”

    闻言,一颗心方落下,折扇在掌心一敲,“那便好,,进去瞧瞧。”

    艳阳春之名,如雷贯耳,却没机会见识。俩人之前都是有贼心没贼胆,毕竟虽也有子入艳阳春这风雅场所,可多是随宴参与,或是已婚嫁的妇人之流,有闺阁自己来的。

    她二人进门,早有眼尖的婢子迎了上来,礼仪规矩足,与二人见礼。安知虞直言来意,要找盛玉京,那婢子一听,便相询可有帖子,若未提前下帖子相邀,是见不到的。

    安知虞和顾横云对望一眼,显然谁都没料到这一层。

    顿时颇为郁闷,不满抱怨,“这个是你们玉京郎说,随时恭候我来讨酒喝,也没说要提前下帖子啊”

    那婢子听闻这话,稍有犹疑,本就见俩人气度不凡,也就猜想这两位娘子,绝非普通人,又听这话,想起上头叮嘱,忙道。

    “那二位娘子不妨这边稍坐片刻,待奴家前去请示一番。”

    先引得俩人坐下,忙去知会了主事的,那掌事儿的是为年轻貌美的姑娘,身边带那日随主子城的丫鬟,从二楼一望,问道,“瞧清楚了可是主子要见的人”

    粉衣丫鬟忙点头,“是她二人。”

    显然是被提前打招呼的,“既然来了,那便领去吧。”

    安知虞和顾横云一路跟领路的丫鬟,穿回廊,又月牙门洞,入了另一处小楼。

    这楼里,倒并非想象中那般香艳奢华,修筑格调与一应摆设,皆是隐含风雅内蕴,处处透风雅尘。

    还未入楼中,便已听闻琵琶声响,登上楼梯,就见红帐轻纱间,有子翩翩起舞,身姿妙曼,男子坐于窗牖前,指下琵琶音似精魅。

    见此一幕,顾横云与安知虞如一辙的眼冒精光,啧啧称赞。

    这艳阳春,果真是个好地方。

    天波易谢,寸暑难留。

    又是一年初秋,国子监即迎来一月有余的授衣假,年底便是结业考。

    如今安知虞在国子监中,那也算是一段传奇了,从一个常年吊尾,不学无术的纨绔郡主,不知不觉中,却能在数次旬考上,名列前茅。

    往素一惯看不起她们这些纨绔子弟的人,如今却是噤声不言。

    山衔落日,安知虞国子监时,已绛霞漫天,金乌已剩半轮。云海间,时浮动淡金磷光,异样的瑰丽。

    身侧围数名同窗学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郡主近来好风光,玉京郎的入幕之宾,真是羡煞旁人。”

    “郡主郡主,乐鱼斋何时上新作上回步姑娘的画像我都没抢到,实遗憾。”

    “对啊对啊,季郎近来可有新作只可惜那副琼芳图被姚娘子高价拍了。”

    “还有”

    “诸位诸位,莫要心急,了新作定会提前告知”安知虞身陷其中,一时难以脱身,眼见马车在前方,却挤不包围圈。

    直到安知鹤赶来,人解救,众人散去,兄妹二人登上马车。

    安知虞扯了扯他袖子,“哥哥,今日先不回府,咱们去一趟乐鱼斋呀。元怀瑾说,新得了几幅名作,咱们瞧瞧去”

    如今他眼睛已大好,那喻半仙又归北去。许是觉他错一两年的好景色,若非学业缠身,安知虞恨不能天天拽人四处去玩。

    说来也巧,自从两年前那回,从穆韫月和姚响手中,救了元怀瑾一次,后来倒是和这小胖子愈发投缘,交情甚好。

    这小子为人仗义,且秉性直爽,小脑袋瓜也聪明,重要的是,极其有经商的天赋。俩人竟然一拍即合,合办了间书画斋。

    卖的不是寻常的画作,都是名家之作,这所谓的名家,除了熟知的那些名画师,更有当下上都城中赫赫有名的,子佳人们难能一见的私作。

    安知虞擅画工,既能辨好坏,也自己作画。

    罕见又稀缺,也沾民风开明的福,常有郎君为博佳人青睐一掷千金,亦有倾慕子的姑娘们竞拍收藏,安知虞便是随便把安知鹤闲事练字的帖子拿来,都能卖得百两金。

    更有艳阳春二名伶时新的画集,一时引得人趋之若鹜。

    书画珍藏,这玩意儿本就如古董行情,以质取胜,非以量取胜。卖的是那份独一无二,与众不同,是品味,是风雅。

    总之,在元怀瑾的各种鬼主意下,这奇怪的生意竟然还做得红红火火。当然,其中不乏安知虞借雍宁王府之势,各处结交关系的手段。

    姚姝时常在背后嗤笑,堂堂国朝郡主,竟和不入流的商贾为伍。

    毕竟士农工商,为商者,始终要被那些个世家大族看低几分。

    但不管她们背地里怎么笑话,安知虞倒是不在意,只要真金白银能入手中,随她们如何说去。

    渐渐的,这乐鱼斋竟也闯些名头来。

    一般情况下,但凡安知虞提要去的地方,安知鹤是没有不满足她的,只是今次,他摇了摇头。

    “改日再去吧,今儿早些回府,舅舅要来府中拜。”

    安知虞闻言一愣,“拜”

    “嗯。”安知鹤点头,“今早调令刚下,舅舅被调离京中,往西南驻扎段时日。”

    “为何调去西南”安知鹤忽然惊觉有些不对,前世舅舅可是一直在京中。

    安知鹤倒颇为淡定,并不意外,“西南近来有异动,朝中可用大,自然首推镇国军。”

    见她皱眉,缓缓一笑,“放心,正常调度,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么说,可安知虞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如今的事态发展,和前世多有不同,许多事她也看不透彻,毕竟对朝中大事了解不多,有心担忧,却无力解忧。

    但又一想,前世顾府之祸,正是舅舅身在京中,被扣上保护圣驾不利,渎职之罪,现在离京,或许是有机缘。

    至于北边儿,却一直还未曾有动静,安知虞一时猜不透,也不知是从他北归起,开始算三年时间,还是会如同前世,在他弱冠那年会生变故。

    如果算那人北归时的三年,那还剩一年不到的时间了。

    小姑娘有些愁眉不展。

    安知鹤曲指,在她额头轻敲一记,“你操心这些,还不如操心操心国子监的结业考,不是说想拿榜首吗按你如今这程度,想要考得榜首,怕是不易。”

    安知虞揉额头,轻撅嘴,“也没有很难嘛,你与四殿下和孟意远都要去参与科考了,也就剩季寒迟、姚姝、秦霜色这些人赢她们,也不难啊。”

    安知鹤失笑,“可你如今,还未曾赢他们三人一回,哪来的胆量说不难”

    “那便与哥哥打个赌好了。”小姑娘说起打赌,立马来了精神,“你若一举高中状元,结业考上,我必拿得榜首。”

    “此话当真”

    安知虞矜傲仰头,“我何时骗哥哥。”

    “好,先定下赌注,输了可不许耍赖。”安知鹤抬掌,待小姑娘抬手,轻轻一击,赌约定成。

    “对了。”安知鹤忽想起一事,“几日重阳节,宫中设宴,这回据说是邀了五品上所有官眷家属,瞧是要替四殿下选妃。”

    “重阳宫宴”经他提醒,安知虞倒是想起来些事儿,前世她与宋临,便是在重阳宫宴上被赐婚,不,当时她是满心欢喜,宋临却是极其不愿。

    那时雍宁王安则甫坚决不站派系,宋临一心想娶姚姝,从得到姚氏的鼎力相助。

    先是暗中买通钦天监,说是夜观星象,今年皇室不宜婚娶,想尽子婚事推到次年。恰巧,次年他那在皇家寺院修行的生母慎妃离世,正逢储位之争激锐,干脆以退为进,以丧事为由丁忧去职,说是要守制二七个月。

    安知虞心中盘算,“选妃啊,那想必很热闹了。”

    “阿虞。”安知鹤微微皱眉开口,“我与阿耶也细谈此事,若无意外,陛下应是要下旨,赐婚你与四殿下。”

    顿了顿,他还是问口,“你,可还心悦四殿下么”

    安知虞想了想,并没立刻回答,她不愿欺骗兄长说仍旧倾慕宋临,但也知道,若是说不愿,阿耶和兄长必然会想尽办推脱这道旨意。

    前世是她执意要嫁宋临,所以赐婚时,安则甫和安知鹤都没二话。

    果不其然,见她犹豫不语,安知鹤立即道“你若不愿嫁,我定会想子让陛下打消这个心思。”

    “哥哥,八字还没一撇呢,圣心难测,兴许陛下心中另有人选呢。”安知虞不想继续深究这个话题,她实在不愿跟兄长说谎。

    不,说到赐婚,倒是想起两年前,曾答应那个年,两年内不应允任何亲事。但是,距离两年之约,已去两半月就算她利用这次赐婚,也不算失信。

    一个想刚在心中敲定,却不料回到府中,又闻一则惊人消息。

    邻国大陈举兵压往北唐边境,似有异动,帝下令北方燕军就近调兵。

    安知虞心脏怦怦直跳,不会是,这么快不对啊,前世大陈是有这么一,不后来是其皇子来北唐游历,后来便是宋骄娇和亲一事。

    可没有调动燕军怎么这么多事,都与前世所不同了呢此次调动燕军,可又会发生什么变故

    近两年来,那年音讯全无,连一点儿消息都未曾传回上都,只隐约听说,依旧病痛缠身。

    这回燕军调动一事,到底是不是他搞的鬼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为能写到小宋归来的呜呜呜高估了自己的手速

    明天日万补偿大家

    记住这幅画,以后要考的

    以及,打算利用赐婚作死的小郡主,马上要被人质问了捂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