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明,温暖的阳光洒在郁郁葱葱的山林之间,清新芬芳的草叶气息也弥漫开来。然而,空气中一丝淡淡的血腥之气却似乎提醒人们,昨夜在此处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无比的死亡杀戳。
南鹰面色苍白的从一处山涧中脱泥带水的爬将出来,冲着张角和那蒙面女子苦笑道“我劝你们也最好冲洗一下,否则敌人中若有嗅觉超常之人,定可顺着我们身上的血腥之气一直追踪下去。”
昨夜一战,其惊心动魄之处不亚于战场上的血肉横飞,虽然三人拼死杀开一条血路,却均是身负数伤,筋疲力尽,而西凉军百余好手已经尽数战死,埋骨山林。
那女子对南鹰的建议恍若未闻,却俯下身去,揭开面纱一角,就着涧水洗去唇边血迹。
“经过昨夜一战,我们只余三人”她脚步发软的回到大树边倚干而坐,狠狠道“而那些怪物最少仍有三十人,我们一定要尽快思出对敌之策,否则将必死无疑”
“哼若非你不知天高地厚的领人追杀我等,又岂会陷身绝境”张角不屑道“所以,请你不要以这种独断专行的口气在此发号施令,因为我随时会改变主意,取消你我之间的临时盟约”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那女子秀眉一扬,眼中闪过凌厉之色,面纱无风自动,显是心中恚怒。
“够了”南鹰抖了抖身上的水渍,举起双手道“请你们安静,谁知道那些怪物是否已经追来现在不是窝里斗的时候”
他一想到那些神使守护者,不禁大感头疼。这些人果如张角所说般实力强悍的可怕,其中最弱者都拥有不亚于高风、枣祗等人的身手,而昨日那位为首者所表现出来的身手,已经达到了李进和甘宁的层次。
最令人绝望的是,这样的高手足足还有三十人。
在昨夜之战中,张角终于展现出足可与其“大贤良师”相匹配的绝世奇功,只他一人便至少击毙了七名守护者。三人能够成功逃出,一则是张角余威尤在,一时震住了群敌,更有那女子的手下舍生忘死的殿后掩护,这才令三人拣回了性命。
“这一点你倒是可以放心他们没有那么快便追来的”张角悠然道“这些人虽然已经背叛了我,然其底细我却是一清二楚”
“哦”南鹰精神大振道“快说出来”
“这些人在成为守护者之前,其实都只不过是一些寻常的山民”张角冷笑道“就算武艺再强悍,但是说到临场对战、按迹循踪,他们还差得远不然,我们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暂时脱离了他们的视线,只要潜踪匿迹,他们便一时无法找到我们”南鹰的双眼亮了起来。
“不错只是有一件事很可惜”张角苦笑道“这根本是一场要分出生死胜负的试炼,只有尽数将他们除去,我们才能一睹仙颜否则,我们便可以成功遁去,再也不用顾虑他们的威胁”
“死到临头了”那女子冷笑道“还在做着成仙得道的春秋大梦,真是荒唐”
“你说什么”张角双目神光大盛,厉声道“有胆子再说一遍试试”
那女子螓首一扬,却是夷然不惧,便要反唇相讥。
“姑奶奶张大爷”南鹰见二人眼看着便要翻脸动手,不由大骇,挺身拦在二人中间,连连打躬作揖道“您二位,一个是看破生死,另一个是飞升在即,可是小人还想活命呢求求你们小声点行不行”
那女子首次见到南鹰如此插科打诨,不由目瞪口呆,突然掩口笑出声来,却是不经意间带下蒙面黑纱,露出了那张清雅如仙的绝世娇容。
水光山色的映照下,她那罕见的失笑有如鲜花怒放,雪山日出,其娇艳灿烂之处,令南鹰一阵目眩。连首次得见她真容的张角,亦是张口结舌,目光中的杀机渐渐淡去。
那女子见二人神色有异,猛然醒悟过来,却没有立即遮上面纱,而是面容转冷道“你们在瞧什么”
南鹰见她又回复了冷若冰霜的神色,心中暗叫可惜,微笑道“小姐休怒如今正是你我三人同仇敌忾之时,怎可自相争斗何况千载难逢的仙缘近在眼前,说不定可以助小姐达成心中夙愿,何不荣辱与共、同舟共济”
“哦”那女子面上闪过似笑非笑之色“我能有什么夙愿为何你竟然会知道”
“天下女子的夙愿,应该不外如是吧”南鹰望着她玉颊上那一条淡淡的伤痕,心中竟然生出一丝痛惜之意,口中却郑重道“难道小姐不愿意令自己的倾国倾城之姿,可以青春长驻”
“你是认真的吗”那女子终于动容,眼中闪过一丝热切,随即神色落漠道“休要哄我了什么倾国倾城之姿满口尽是谎言何况神仙之说,焉知不是你们信口开合”
“首先,我这一生中似乎还没有哄骗过女人的经历”南鹰哈哈一笑“第二,若你见识了那些神使守护者的强大实力后,仍然不相信神仙的存在,只能说你的智慧实在是辜负了你的美丽”
“这么说,真的有神仙”那女子眼中一亮,浑然没有在意南鹰对她的讽刺“若是如此,与你们一同行事倒也未尝不可”
“很好”南鹰双手一拍,向二人正色道“既然已经达成共识,那么从现在起请你们摒弃成见,同心协力因为,真正的生死之战,从现在才算开始”
“你打算如何行事”二人一起脱口而出。
“还用问吗”南鹰锐利的眼神从远近山林中扫过,语气中尽是强大的自信“我们绝不能坐等他们来犯,而是要充分利用他们的弱点和此处的地利,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那女子失色道“凭那些人的可怕身手,你怎敢生出如此胆大妄为的想法难道不怕白白送死”
“呸看来你还真的将我当成是一个只懂行军打仗的武夫”南鹰傲然道“不要以为你二人武艺胜我一筹,便小视于我”
“你小子的鬼门道多得紧我怎敢轻视于你”张角微笑道“听说你当日仅凭一人之力,便于林中屠尽了天干地支的十余高手,连夜鹰秦阳也被你宰了,不知可有此事”
那女子听得一怔,美眸中惊异之色一闪即逝。
“嘿嘿那算什么”南鹰摸着下巴,诡笑道“只要你二人听我指挥,说不定便能将这邙山变作那些怪物的葬身之所”
“大言不惭”那女子低下头去,小声道。
“角兄”南鹰伸手一指侧方的山头,沉声道“你的灵觉天下称冠,我需要你占据高处,监察一切可疑动向。只要敌人逼近,便要提前示警”
“这个你放心”张角点头道“若连我也无法胜任,天下间你再找不出一个人可以做好此事”
“那么我呢”那女子抬起头来冷笑道“你需要我怎么做”
“你当然是跟我一起去设陷井了不过真是矛盾啊”南鹰盯着她有如盈盈秋水的眼睛,苦笑一声“一想到你今后仍然可能要杀我,真不敢在你的面前尽展才华啊”
“呸”那女子狠狠啐了一口“好一个自命不凡的低俗之人”
“哗啦”“哗啦”一根粗大的圆木被缓缓吊起,南鹰的双臂肌肉坟起,脖子上都暴出了青筋,险些把持不住手中的长藤。
他瞧了一眼身侧的美女,见她正张大了口仰首望来,不由怒道“你究竟做好没有还不快来帮我一把我身上的伤口都快挣裂了”
那女子恍然醒悟,急急将手中收拢起来的碎木残片掩埋在一处深草中,再铺上散乱的草叶作为伪装。
她一把拖住南鹰身后的长藤,同时发力拉动,一边轻笑道“又在胡说八道了你身上明明只有几处浅浅的划伤”
南鹰闷哼一声,懒得开口与她计较,只得手中继续猛然发力。
那女子与南鹰离得甚近,闻得他身上一阵阵淡淡的男子气息,脸上一红,手中的长藤险些脱手。
她急忙掩饰道“一个堂堂将军,做了这么点事便累得气喘如牛,真是连我这小女子也远远不如”
“你少说风凉话”南鹰一边喘息一边怒道“这大半天时间了,你一直偷懒耍滑,重活苦活全是本将一手包办,你当然不累”
“不过,真有你的”那女子怔怔道“你怎么会想出这么多阴毒残忍的招数”
“哼哼现在服了吧”南鹰汗如雨下道“希望你没那么容易学会,不然以后用来对付我,那么我可真是养虎为患了成了”
他示意那女子继续拉住巨木,然后将长藤的尾端小心翼翼的绕住旁边的树身,最后以一根小小的木楔顶住树根上早已挖出的一个小孔,终于撑住了那已然隐没于枝叶之中的巨木。
“将你的黑纱给我”他头也不抬的伸出手来。
“为什么”那女子口中颇有些不情不愿,却仍然顺从的递过黑纱。
南鹰以细线穿过黑纱系牢,再死死的缚在了那根木楔的一端。
他拍了拍手,轻松的站起身来笑道“终于弄好一处了走咱们继续”
那女子愣了半晌,才道“原来你要我的黑纱,是作这个用途那么为何不用别的物事呢”
“嘿嘿”南鹰不怀好意的阴笑道“需要我坦白吗因为我不愿意再让你那张漂亮的脸孔隐藏在黑纱之下,真是太浪费了”
“你”那女子涨红了脸,半晌才冒出一句“轻浮”
“随你怎么想”南鹰若无其事的耸肩道“反正我真的是这么想的若欣赏美好之物的喜好,也可以算做是轻浮,那么你就当我是轻浮好了”
“简直是无赖”那女子含羞带愤的嗔道,心中却生出一丝女为悦己者容的芳心窃喜。
她一咬牙,伸手便要去抢回黑纱。
“你做什么”南鹰一把攥住她的玉腕,怒道“发什么疯想害死我们吗”
那女子醒悟过来,不由微微出汗,为自己的鲁莽行为生出一丝后怕。
她刚想用力抽回手来,却发现南鹰已经松开了她的手腕。
“你也算是一代高手”南鹰冷冷道“就这么点涵养和忍性”
他伸手指过面前看似一切平静的山林,森然道“你知不知道我们一共埋下了多少处陷井”
“这个大概十余处吧”那女子轻轻咬着下唇,有些不知所措。
“大概是十七处”南鹰毫不容情的训斥道“这些死亡陷井环环相扣,若你刚才不顾一切的抢起黑纱,便会同时引发所有的陷井你个蠢女人想拉我陪你殉葬吗”
他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老子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对不起你的臭事这才会令你如此来折磨我”
“是我冒失了对不起”柔柔的声音低低传来。
“就是嘛什么你说什么”南鹰愕然转身道“你也会向人道歉吗”
“确实是我的错”那女子淡淡道“人恒过然后能改的道理,我岂能不知”
南鹰呆呆的瞧着她,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走吧”那女子轻轻举步“你不是说,还要去布置下一处陷井吗”
她突然回身,露齿一笑,登时有如冰山解冻,春花怒放“不过,你刚才倒是很有男儿的霸气不似平日里的娘娘腔”
“你”南鹰差点七窍生烟。
“嗖”一块石子远远飞来,神乎其技的击中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南鹰脸色大变,满面凝重道“这么快便已追来了吗看来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设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