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望着对面垂手而立的年轻人,心底一股受人轻视的怒火直涌上来,他冷冷道“你叫甘宁若你自认并非鹰扬中郎将麾下的最强将领,还是回去吧”
“最强当然不是”甘宁露出又吃惊又好笑的神色,他手掌平平伸出,淡淡道“等你胜过我,自会有胜过我的同僚出场领教”
张辽心中怒火更甚,听甘宁言下之意,自己似乎根本不值得对方真正的高手出马。
他扭头便行,直来到阶下空地,才摆出架式,喝道“来吧”
甘宁缓缓步下台阶,仍是垂手而立,微笑道“在下昔日便曾在洛阳效力于鹰扬中郎将,算是半个地主还是你先请吧”
张辽心头怒火再也压抑不住,狂喝声中,双掌交错,幻出层层叠叠的掌影,猛然间化掌为拳,迎着甘宁前胸一拳捣出。
甘宁此言分明是在暗示,他张辽在帝都不过是一个外来之人是在讽刺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动请战吗
堂上主宾见张辽掌影漫天,拳风呼啸,直有碎山裂岩之势,无不心中震动,从心底发出一声喝彩。
甘宁眯着眼睛望着张辽移形换影般欺近,沉重的铁拳不住放大,他突然间沉腰立马,不避不让的亦是一拳击出,直奔张辽面门而去。
众人无不失声惊呼,这甘宁毫不避让对方攻势,竟然完全是一副以命搏命的架式,难道他不知道这只是一场切磋吗
张辽亦是心头骇然,下意识的错身侧头,硬生生的收回拳势,一时只觉心中空空落落,继而气血翻涌,说不出的难受。
正当张辽因为硬收拳势而浑身难受,甘宁却暴喝一声,拧腰反身,一掌便向张辽喉间切来,端的是快如电闪,得势不让。
张辽亦是反应神速,他双掌齐出,交叉架出。
“嘭”劲气交响,张辽踉跄着退后两步,向甘宁怒目而视“卑鄙哪有你这么比试的”
“抱歉”甘宁再次恢复成垂手之姿,面容古井无波“在下只懂杀人,不懂什么叫比试”
众人瞧着那面容冷峻的年轻人从口中迸出这句毫无感情的话语,再想到适才他出手如风,招招搏命的狠劲,无不心底涌出寒意怪不得传说中鹰扬中郎将杀人盈野,他的部将中也都是这样的狠人
何进亦是听得一颤,正要开口,却听南鹰冷喝道“狂妄本将是让你下场玩玩,会一会当今天下的青年英豪,谁令你拿出战场上那套的”
甘宁立即条件反射般回身行礼“是的将军末将知错了”
南鹰一脸歉然的瞧了瞧何进,道“大将军,各位,年轻人不懂事,就知好勇斗狠却是令大家见笑了”
他口上说得轻松,众人却哪里笑得出来,何进强笑道“本官以为,两位年轻将领均是难得的勇将,但是为免误伤,还是”
“再来”张辽怒喝一声,挺身而上。
“哼”甘宁亦是毫不相让的迎上前去。
二人再次交手,虽然再也没有了同归于尽的打法,然而双方越打越快,掌来脚往间,招招威猛无伦,拳风腿影有如风雷并发,劲气交鸣的“噗噗”之声,听得众人惊心动魄,心弦震动,一时间连呼吸也情不自禁的紧紧屏住。
张辽看到甘宁凛烈的双目中,瞬间变得通红,再也没有了适才的从容恬淡,竟似完全变了一个人般,全然不顾防守的攻势排山倒海而来,也暗自心惊,心知之前确是低估了甘宁,此人实力最低也绝不会在自己之下
突然间,甘宁发出一声震动四座的虎吼,足下连点的身体前倾冲来,一拳照着张辽的胸前轰至。竟是学足了张辽的首发招数,其凌厉之处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辽再无选择,唯有将全身劲力尽数贯注拳中,亦是一拳击出。
“砰”可怕的交击之声险些令观战众人怀疑二人的掌骨是否可能折断。
两员青年将领同时退开两步,一起收手而立,眼中均闪过震憾痛苦的复杂神色。
“好”何进瞧得心跳加快,立即适时鼓掌中止了比试“两位将军果然不凡令我等大开眼界汉扬,二虎相争必有一伤,还是作和论吧”
“谨遵大将军之命”南鹰抬了抬手“甘宁,回座吧”
“领教了”甘宁深深瞧了一眼张辽,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轻视之色。
他正待归座,忽听张辽叫道“甘将军留步在下观将军出手之际,尽是有我无敌的一往无前之势,实在令人佩服敢问将军,可是渤海军中的骑兵主将”
“小弟如何当得”甘宁哑然一笑,心底亦生出惺惺相惜之意,他拱了拱手,如实道“骑兵主将另有其人,小弟不才,目前正效力于渤海水军”
“什么水军”不仅张辽面色骤白,面上尽是不敢置信的震动之色,连何进、袁绍等人也无不变色。纵观南鹰经历的大大小小数十战,只闻其一人的骄人战绩,却甚少听得他部下众将之能甘宁如此身手,放在任何一支强军中都是当之无愧的主战之将,却甘做渤海军中一名无足轻重的水军将领难道是南鹰锋芒太盛,竟然完全盖住了属下济济将才的风头
张辽呆了半晌,才摇头叹息道“了不起末将拜服”
“文远自谦了”南鹰微笑道“本将收回之前所说,你确有真材实料”
“什么末将年初方才取字,将军竟然也知道了”张辽失声叫道。
“大将军,休怪小弟当面挖人墙角,不过张辽也并非你的直属部下”南鹰向何进哈哈一笑“若我想要招揽,你可不许阻止”
“挖人墙角”何进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一笑摆手道“张辽是本官借调而来,本官可管不着他的去留”
“多谢鹰扬中郎将美意”张辽躬身道“然而并州刺史待小将甚厚,怎忍弃之只能辜负将军厚爱了”
换成他人,以一个太守身份当面招揽刺史部将,定会予人不知高低之感,须知如今的刺史已非当年虚有其表的空架子,而是真正成了手握兵权的一方诸侯。然而,此言出自声名远播、背景深厚且手握天子令符的鹰扬中郎将,却令所有人均生出理所当然之感,更不禁为张辽感到一丝惋惜。
“文远啊非是本将自夸”南鹰虽对张辽的婉拒早有心理准备,却仍然不死心的指过渤海诸将“若能跟随本将,不说日后功成名就的空话,至少能如他们一般获得发挥更大潜力的机遇”
“本将亲授之下,所有鹰将均是文武兼备”他毫不谦逊的傲然道“保证你能学到常人一生也难学到的真材实学”
他这话说得有些托大,虽然所有鹰将听得均是心悦诚服,却是难服众位宾客之心,立即有人冷笑道“鹰扬中郎将用兵如神,这一点世所公认,然而若说将军麾下诸将皆为文武全才,是不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一人从席间缓缓起身,向南鹰行礼道“若将军并不见怪,本人倒想考较一下将军的部下,瞧瞧是否当真如同将军所说”
这一番话说得软硬兼施,当面较劲之意显露无疑,实在是有些失了礼数,然而,席间却是一片沉默,竟然无人出口劝阻。
南鹰大讶,心知开口之人必是身份特殊,足有资格与自己叫板。他不敢怠慢,亦回礼道“敢问这位大人是”
“哈哈都说汉扬相交满天下,怎么连他都不认识”何进脱口大笑“容愚兄引见这位便是愚兄的同乡、同宗,当年以识人之明而闻名天下的名士何颙何伯求,现任北军中侯”
“何颙”南鹰一怔,很想说出“久仰大名”之类的场面话,却实在是对此人闻所未闻。他一愣神间,却见身旁的高风左手快速打出一连串手语,并以右手在他背上划下了“张机”二字,连忙换过一张笑脸“竟是当日曾经指点过张仲景为官之道的何伯求本将早闻大名了”
“早听说仲景与南鹰扬交厚”面容清朗有如修道高人般的何颙捋须微笑,欣然道“原来他连这件多年前的小事,都毫无保留的倾诉于将军”
“可惜仲景虽得您的指点,仍然不是做官的料儿”南鹰含笑抬手“早听过先生素有识人之明,今日得见,实为幸运
他一指身后众将,长笑道“这些小子们素来狂妄,若能得到先生当面考较,挫一挫锐气,对他们来说亦不失为一件日就月将的好事”
“这么说,将军同意在下的冒昧之请了”何颙双目精光一闪“那么请恕在下失礼了”
南鹰被他精光闪闪的眸子一扫,突然有些心虚的感觉,然而大话已经出口,可谓是箭在弦上,同时又对部将们充满信心,只得硬着头皮道“先生只管从他们之中择人而较”
“好”何颙上前几步,锐利的目光向着鹰将们扫去“那么在下便斗胆相试了只当是为这场盛宴再次锦上添花吧”未完待续。